客房被收拾得整齐, 被子都是下午刚晾晒过得的,深吸一口气, 可以闻到里面暴晒后的糊味。
木少倾陷入松软的枕头,被子高高拉上, 却清醒着,半点睡意都没有。
午睡补足了精神,身边又少了小暖炉,空荡荡的。
习惯真是可怕, 几个月就能改变一个人。
双手摊平,但又无聊, 她拿出手机刷了一会儿段视频软件, 又看了几部美妆教程。
还是无聊。
屏幕朝下放在枕头边,幽暗室内安静寂寞,跨年的热闹过后,无声的清冷更被放大。
眼睛适应黑夜后, 可以看出天花板上的装饰轮廓。
正发呆, 虚空描摹着花样。
年久的房门被人推开, 难免会发出生涩的动静, 又缓又慢。
在老宅子里,这种情形是很恐怖的,木少倾“噌”坐起来,一眨不眨望向门口。
然后就看到一个黑影蹿过来,扑到她身上,熟悉的动作, 脑袋在她锁骨上拱来拱去。
神经瞬间放松,木少倾气急,不住拍打他,“你吓死我了。”
少年气息不稳,搂着她的手臂收紧,可怜兮兮,“我失眠了,一个小时没见你,心都疼了。”
他到底从来学的这么多土味情话。
木少倾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手指头都没有自由活动的权利,脖子上被咬了好几口,她气得直蹬腿,“属狗的啊你,疼死了!”
余江枫这才收敛些,依依不舍抬起头来,亲亲她的嘴巴。
“想你嘛。”
刘海软塌塌搭下来,下垂眼总是显得特别无辜,亮晶晶的还带着水汽。
往常这些时候,木少倾都会不自觉败下阵来,任他为所欲为。
“随你随你,真是没办法。”
一句话就像恩典,余江枫立刻眉开眼笑,开始辛勤耕耘。
可惜客房的床也是当初刚布置时买的,已经有了些年头,余家能留宿的客人不多,便也一直没想着换。
现在两个人压在上面,动作一大,床就发出刺耳响声。
木少倾条件反射,一脚蹬出去,倒是失了准头,只踹到了小朋友的膝盖窝。
被中伤的男孩满脸无辜,还有些气愤不解,“你干嘛又踹我,再这样下去我就完了,小小枫也要完了!”
满脸抱歉地捋了捋他的头发,木少倾恳请道,“你轻一点啊,别被人家听见了,太丢人了。”
“这怎么就丢人了,这是男人的正常需求,是我爱你的表达方式!”
“但是被家里人听见,你不觉得很难为情吗?”
“在自己家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心里负担太大,这种时候就应该好好享受,哪还有功夫管声音是大是小?”
……
说不通,木少倾无望,抬起胳膊搭在眼皮上。
小朋友还在絮絮叨叨,非要跟她争个对错。
却见身下的女人毫无反应,试图逃避,气就不打一处来。
干脆,他手上一使力,把木少倾从床上带起来,圈外怀里,直接起身,赤脚现在地板上。
被突然凌空的动作吓到,她手忙脚乱,胳膊和双腿都攀附在小朋友结实的身体上。
“你做什么?”
胳膊掂了掂,他一脸坏笑,“不是说床上有声音吗,那我们就在地上啊。”
/
大年初一,余家院子里比昨天还要热闹,小孩子在楼梯上跑跑跳跳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
木少倾手脚艰难地在被子里动了两下,指尖都透着无力。
她努力仰起头,然后重重落下。
太疲惫了,人生不易。
屋外响起此起彼伏的问好寒暄,作为未来儿媳,理应收拾妥当出门招呼,而不是像条咸鱼似的赖在床上。
可是动不了啊。
她颤巍巍伸出手,按了一下中心控制键,屏幕亮起,九点二十三。
“啊——”
哀嚎一声,木少倾缓缓翻了个身,勾勾脚尖坐起身来。
四肢百骸的疼痛传来,她甩甩头,坚决要抵抗身体里的恶势力,要做一个优良贤淑的儿媳妇。
从地上捡起衣服,初初展开,便看清楚上面纵横的褶皱纹路。
崩溃期间,房门被人不打招呼推开,她惊呼遮住身体,看清来人后,又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扔过去。
“都是你干的好事!”
笑嘻嘻地接了个准,余江枫一脸屡教不改,笑得目的性极强,“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分明很开心啊,姐姐?”
戏谑的口吻惹人恼怒,木少倾羞的快哭出来,蒙在被子里生闷气。
没多会儿,有别人拉开手,阳光一点点透进视野里,余江枫兴致勃勃,捏着她的手背,又软又白。
“小公主起床吃早饭吧,妈都问了好几次,我都找不出理由了。”
“还说,这都是因为谁啊!”木少倾噼里啪啦在他胳膊上一顿狂抽,然后凶巴巴从他手机掏过另一套新衣服。
“出去,以后不准看我换衣服,你被取消资格了!”
与此同时,有人轻轻扣响门,奚美心在外面柔柔地问,“木木啊,起床吃点东西再睡吧,饿着胃不舒服哟。”
看来在未来婆婆眼中,她已经是个又懒又馋的儿媳妇了。
木少倾踹了余江枫一脚,结果被他结实的肌肉给撞疼。
“嘶,去去去,给我出去,再也不准进我的屋子。”
被小姐姐莫名嫌弃,余江枫腮帮子鼓成蛤蟆状。
气呼呼离开的背影,真能缓解人的心情。
木少倾阴转多云,嘴角弯弯,穿上新的酒红色毛衣开衫。
这是奚美心为她准备的,尺码合适,提前洗晒过,有清新的洗衣粉味道。
穿好衣服,她踩着拖鞋去洗漱,转身间觉得衣兜沉甸甸的。
伸手去摸。
是一把红通通的车厘子,还有一张小纸条——
仙女专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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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只剩下一小碗饺子,还冒着白色热气,赵姨端来自家腌的小咸菜,“快快,大年初一的早上必须要吃饺子,寓意着来年的好兆头。”
恭恭敬敬双手接过,木少倾不好意思地夹起一个,皮薄馅大,唇齿留香。
“大家都吃过了吗?”
赵姨给她又端来一碗饺子汤,“客人来得早,再说了,上年纪的人觉少,天一亮就睡不着了。”
这就更显得她懒。
快速吃完早饭,看了眼时间,估计午饭也没胃口吃了。
木少倾蹑手蹑脚走到客厅里,小朋友坐在沙发一角,她也凑过去,挨着坐好。
客人发现她,主动打招呼,“听老徐说你家儿媳妇模样好,很伶俐,重要的是打麻将很厉害啊!”
这是很值得夸奖的事情吗?
有钱人真的很难懂。
反而是余照升笑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这臭小子成天做混账事,也就找女朋友的眼光好了点。”
气氛正好,余江枫被夸与有荣焉,干脆搂着木少倾的肩膀宣示主权。
自动过滤了他老爸前半句批评。
一天也就这么度过,木少倾正坐在沙发上跟奚美心看电视,端着一碗赵姨亲自捏的小汤圆。
又黏又甜。
余江枫从书房出来,一脸没有被批评的阳光,哼着歌挤着她坐下,“小仙女还不睡觉啊。”
“啧,你轻点儿,差点把我汤圆洒出来。”
又被嫌弃,余江枫撇嘴,觉得要挽回地位只有一个办法,“明天我们就回去了,老在这住着也不是办法。”
这么突然,木少倾一个汤圆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奚美心第一个不同意,扔下正织的毛线,“不是办法?住家里怎么了?我们木木每天吃好睡好的,跟我处的多开心啊,就连你奶奶的精神气都足了不少呢!”
“我看你就是想让她帮你打麻将吧!”
心事被人戳穿,奚美心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最后冷哼着又捡起毛线继续织,“儿子又不听话,还不准我见儿媳,我这做父母的,可怜到家了。”
反正小朋友对这种控诉向来油盐不进,他半拖半拽,一口喝掉所有汤圆,口齿不清,“去睡觉了,熬夜要长皱纹的。”
晚上九点钟熬个鬼的夜啊。
木少倾力气比不上他,挣扎许久也没能抗争成功。
被抓着手直接扔在床上,又上又下的晃荡着,她觉得刚吃进去的汤圆又要吐出来了。
迫不及待地覆身上去,硬邦邦的八块腹肌蹭过她胳膊。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咱们用个新的姿势?”
这种侮辱新年的方式,木少倾真心忍受不了。
硬是把人推开,然后不由分说抓着他往外走。
“不准进我的房间,我说到做到,别想蒙混过关。”
房门毫不留情被合上,随之是拧上门锁的声音。
咔哒两声,余江枫还瞪着朦胧的双眼,有种攻城却被偷袭的绝望感,还是被偷走了盾牌的那种。
难过兮兮地走回自己卧室,他开始咬着手指琢磨,有什么办法能从窗户那边爬过去。
结果应景的收到一条短信——
“别想爬窗户,我已经上锁了,如果真摔下去,下半辈子我也不会给你推轮椅的。”
啊,女人好狠。
余江枫捂着脸,重重躺会床上,又是无眠的一夜。
可他不知道,在他朝思暮想的那个房间,正在进行某种不为人知的交易。
奚美心现在木少倾面前,笑得神神秘秘。
“木木,你猜我要送你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