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油彩仓库回来, 木少倾便沉默地睡着了。
靠在她身边,余江枫像个八爪鱼似的将人缠住, 却始终暖不热她的身子,却执拗的不愿放开, “姐姐……”
“你太冰了,冻得我胸口疼。”
心事重重装睡的人在漆黑中睁开眼睛,忍俊不禁,伸手推他, “那你撒手啊,实在不行分被子睡吧。”
分被子是木少倾近来的愿望之一。
小朋友每天晚上都像个火炉子似的贴在她身上, 推不动赶不走, 还必须要人抱着,半夜里不知不觉松手,换来的往往是一顿斥责。
例如——“你不爱我了”“你好冷淡”“你松手的时候我心很痛”。
果然,他不甚同意, 用嘴唇贴着她, 嘟囔:“虽然你心情差我很心疼, 但是分被子不可能, 这辈子想都别想。”
好不讲道理。
木少倾吸了吸鼻子,作罢,乖乖埋头进他胸膛,冰凉的脑门是降温的最好利器。
然而男孩的手还不老实,在她身上来去摸索,抓一抓捏一捏, 转眼间便勾起气氛来,这便是要在一个被子里睡觉的原因。
方便他活动。
无奈地勾住余江枫肌肉强健的脖子,她也需要伤心以外的事情来抚慰,难得主动地亲吻,双腿勾在他的腰间。
被子耸动,床板摆动。
热烈的感受之间,她像乐高零件似的被人摆弄,却有些舒服,眼底埋着泪花,声音被撞的支离破碎,“你养我,好吗?”
被炙热灼烧掉所有坚硬的外壳,如果没有遇见他……
木少倾想,自己不知何时才能走出那个荒谬的怪圈。
男孩不知饕足地无边索取着,充分发挥过人体力,汗水从额头滴下来,落在她的锁骨上,在夜里消失不见。
他咬着牙,低吼,“养你一辈子,好吗?”
交融间,木少倾突然释怀了。
男孩把最好的青春和最诚挚的感情奉上,与此相比,她了断那些无边无际的忙碌又怎值得一提,不过是把感情的天平摆正而已。
她无法成为一个乖女儿,或是没办法成为一个好老板。
但是至少在余江枫这里,她想成为好的爱人。
不再酗酒,不再凉薄,不再因为琐事将他放下。
黑夜很快将要过去,她贪婪地汲取着少年身上的味道,心里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糖上,甜蜜又明亮。
他从睡梦中醒来,思绪却还睡着,发自本能地亲她。
笑得心满意足。
“睡吧,我在这儿呢。”
“乖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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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拿出衣柜最上面那件羊绒毛衣,胳膊像是被人掰断了似的疼,木少倾恶狠狠地将视线投向还在赖床的男孩。
要不是他非得用腰带……
不解气地狠踹了他一脚,余江枫惊醒,像只狍子四处看,头发乱糟糟地炸成鸡窝状,然后懒懒地打着哈欠躺回去,“你又欺负我。”
“谁欺负谁啊,我胳膊都快断了。”
她把藕断似的手臂伸过去,上面还留着昨晚的红印,其实男孩系的也没有多紧,只是她皮肤嫩,轻轻碰一下便历久不散。
还带着睡意的眼睛,对着那两道印子发呆。
呆着呆着,身体便开始不对劲,他把人拽回床上,力气大的像牛,蛮横无理,二话不说变努力耕耘起来。
可怜那件羊毛衫,刚拿出来就被扔到地上。
木少倾四肢扑腾着抗拒了一会儿,却迎来更强硬的压制。
余江枫红着眼,在她耳边的声音又低有沙哑,充斥着浓浓的威胁,“你要觉着这样没意思,我们还可以继续用腰带。”
……
还是乖乖就范吧,她好汉不吃眼前亏,配合完成了晨间运动。
然后赖床的人就变换了身份,吃饱喝足,余江枫伸着懒腰去厨房吃早餐,留下软绵绵的女人进入深度睡眠。
原本要出门的计划便这样被突然搁置。
咬着还冰冷的全麦面包,他翘着长腿坐在沙发上,随手把电话给朋友,“小宇,帮我查一下……收购公司需要什么手续。”
“不是吧,你与慕做的挺好啊,干嘛要收购别人公司。”
被叫作小宇的人显然也刚起床,说话还带着鼻音,有点漫不经心。
一片面包两三口便被吃完,他干脆抱着抱枕半躺下来,从这个角度刚好看见卧室的床尾,木少倾两条细腿映入眼帘。
心满意足地勾起嘴角,“就是想……讨好一个人。”
城里人玩的真大,小宇默默地挂断电话,满口答应自己会去查。
要一辈子养好小女人的誓言还历历在目,男人说的话不能忘,余江枫一鼓作气,把与慕的融资计划发给柳轩,决心加快进度。
他平日玩世不恭,满心都是讨好小姐姐,认真起来却是万份投入。
一些后续合约做好发出去,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时钟,惊觉已经中午了,可是卧室里熟睡的人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大步流星走进去,他像泥鳅似的钻进被窝。
幼稚而无聊,用手抠她的锁骨,又轻又快,春风三月下的羽毛一样,木少倾被痒醒,不耐烦地拍开他,转身背对着,“别弄我。”
“这就叫弄你啊,那早上算什么?”
他饶有兴趣的耍流氓,不打算放她继续睡下去,“再不起来吃饭,我可要帮你醒神了。”
那可遭不住了。
被压榨怕了,木少倾不情愿睁开眼睛,瞳仁又黑又亮像一对杏仁,蒙着曾水雾,鼻尖发红,两侧绯粉。
可口的想要拆之入骨。
她用手拍打,说话又急又快,“我要吃饭,然后去公司!”
午饭吃的简单,木少倾不吃早饭的情况下,胃口都会小得很,抿了两口青菜和一碗肉粥,便放下筷子不肯动了。
“吃点肉。”
“吃不下,有点恶心。”
余江枫立刻挑眉,“你说我恶心?”
“你耳朵有问题吧,我说你做的肉恶心。”
……
越描越黑,她气哼哼地穿上衣服离开,出门前还忍不住做了个鬼脸,迈着轻快的脚步上电梯。
虽然即将到来的决定非常严峻,但是对于木少倾来说。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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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氏的气氛从来不轻松,今天更是愁云惨雾。
作为公司负责主持大局的老板,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迟到,木少倾却没有心虚,难得表情柔和地走到财务的桌子前,轻敲了几下。
“张会计,咱们公司现在的账目足够支付所有人的工资以及修缮工厂吗?”
十一月后公司订单减少许多,星辉的新项目需要招标,在此之前也没有抛出橄榄枝,靠着吃老本公司才维持到今天。
张会计面露难色,“如果执意要支付这些费用,咱们就真的没钱了,之后的科研和生产都会受到影响。”
木氏困境持续两年之久,能留下来的员工都对公司有些感情。
木少倾沉吟片刻,转而挂上安抚地笑容,“先把工资解决吧,然后剩下的钱用来维修车间,我自有打算,麻烦了。”
回到办公室里,她吐出一口浊气。
果然还是没办法顺利的说出口呢。
戚助敲门而入,手上照例拿着厚厚的文件夹,火灾引起轰动,要给相关部门一个交代,罚款也要一分不少地交上。
他看见木少倾雷厉风行的在纸张上签字,心里颇不是滋味。
“木总,你不要太担心,总有办法解决的,明天我再去寻找室内出租的车间,年后咱们尽早开工,肯定可以挽回。”
木帆去世后,戚助也是为数不多愿意继续帮她的人。
要说是对木少倾忠心似乎不可能,但是他对木氏肯定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
想起这些她便又增添了几丝愧疚,将文件夹递回去时,终于鼓足勇气道:“我打算把公司卖出去了,收购合并都可以,总比现在苟延残喘的好。”
中信写字楼的租金价格并不低,根据木氏后来的经营状况,其实应该另择它去。
可是老员工舍不得这里,觉得离开这儿,木氏就变味了。
因为从这里的落地窗可以清楚的看见河,那条贯穿临市的护城河,波光粼粼,工作之余看上几眼,心情都跟着开阔了。
戚助便侧目去看,看了好一会儿。
终于无奈地笑起来,半是玩笑半是安慰地说,“那我这种老员工是否有点特殊待遇啊?”
“当然,”木少倾很认真,“收购条件里我会标明,希望对方能够留你们继续工作,把选择权交给大家。”
她为木氏付出的足够多了,但是说句不好听的,人做事都需要天赋。
把画家变成商人,果然是件很艰难的事情。
他点头,“收购的事情我会帮您留意,至于大家的意见,您还是提前通知吧,好有个心理准备。”
“我会的。”
上司下属的关系在这一刻变得模糊,更像是并肩作战多年的好友。
因为分道扬镳而道别,听起来真是难过啊。
木少倾仰起头,眼睛酸涩胀痛。
是余江枫的电话把她唤回神,在桌面上坚持不懈地嗡嗡作响。
“姐姐,”他声音欢快,朝气蓬勃,“小朋友说想要你来接他下班。”
不自觉轻笑起来,她心情好了大半,“小朋友的幼儿园在哪里呀,我这就去。”
结果却招来一顿责备。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你从来没接过我,甚至也没问过我。”
“我好可怜,我不要在你这里做个委屈鬼了!”
“你这个负心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