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从饥饿中醒来时, 生理和心理都会不太舒服。
太阳像个荷包蛋被悬挂在湛蓝的天上,余江枫咬着全麦面包片拉开窗帘, 神清气爽观看早上的临市景色。
转身的时候,正撞上床上女人愤恨的眼神。
面包一口吞咽下去, 他眉开眼笑,高大身子扑过去,嘴角还残留着面包渣,扑簌簌掉在木少倾锁骨里。
她气得拿脚直踹, “下去下去,你这个王八蛋。”
啧, 余江枫也不气, 抬手把人按在胸膛上来回搓扭,像抱着玩具熊似的毫无节制,从左转到右,转的木少倾有种晕车感觉。
小手打在他结实的肌肉上, 发出“啪啪”脆响。
“唔, 谋杀亲夫。”
他懒洋洋地倒在她身上, 忍不住用手去捏她, 从脸蛋到胳膊,玩的不亦乐乎,又软又有弹性,很像太空棉小海豹。
不耐烦地打掉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木少倾眼睛半睁半闭。
腰酸悲痛,屁股也疼。
她越想越气, 反身又蹬了他一脚,“快起来给我做早饭,饿死了。”
“遵命。”
吃饱喝足的少年最是好说话,迈着长腿依言进了厨房,没一分钟,就能听见油锅呲啦的声音,煎蛋香味顺势飘满了整间房。
披上白色毛衣外套,木少倾简单洗漱完,今天没有太重要的事情,她扎起马尾懒得化妆,干脆就逃班了。
蹲在茶几旁,跟小鳖Say hi。
三明治散发着美味落在饭桌上,男孩宜家宜室,熟练地用围裙擦手,扬扬头,“快来吃,待会儿凉了。”
把贵公子训练成了小伙夫。
木少倾叼着里面的午餐肉咀嚼,有些许愧疚。
猝不及防后脑勺被人弹了个脑嘣,她吃痛地回头,眼神怒睁,“很痛。”
“那你就别只吃肉。”
……
收回刚才的愧疚,她恶狠狠张大嘴巴,菜肉蛋同时被吞下,余江枫继续跟朋友开黑,她放在手边的手机振动到移动了下。
邵云辉的讯息——
[木木,晚上六点小会轩。]
他知道这次见面的意义吗,木少倾沉吟片刻,觉得他肯定猜不到。
这样自负的人,定然以为天衣无缝呢。
手机被人拿走,余江枫又没穿鞋,走路无声无息,看着屏幕时,眉头能打中国结,印出深深地几道痕迹。
他手背凸起筋脉,曲折游荡。
目色不善。
“谁?”
生气的时候真可爱,木少倾把三明治吃光,越发喜欢他吃醋时的样子,幼稚还男人,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优点在一个人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呢。
慢条斯理擦嘴,“邵云辉。”
这名字略有耳闻,可惜余江枫记忆力不好。
摸着下巴回想许久。
是那个流氓!
“你居然跟他去吃饭?木少倾,你是不是皮痒了?”
“余江枫,注意态度,你现在对我很没有礼貌。”
“你居然跟他去吃饭?木少倾,您是不是皮痒了?”
小鳖被吵醒,疑惑地探头去看,绿豆眼不知道看得清什么,只是小小的心里也在疑惑,人类真是太无理取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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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莫名闹气别扭,谁都不理谁。
电视音量调大,男女主为了鸡毛蒜皮的小误会错过了好几年,等到女主回国的时候,男主已经跟别人结婚了。
在小三和真爱中间犹豫不决,最后女二自愿退出成全了他们。
“嗤,狗血。”
木少倾懒得抬头,抱着笔记本浏览报表,很疑惑二十多的大男孩怎么会喜欢看这种东西。
半晌都没有反驳声音。
她侧眸,原来他已经睡着了。
睡梦中的狼狗更乖,单手垫在下巴处,因为刚才跟她赌气,所以半边身子侧着,蜷缩在沙发另一角,可怜巴巴。
木少倾不自觉凑过去,被暖和的体温吸引。
好像只要更接近十厘米抑或是半米。
心中都会更加踏实。
她仰躺在蓝白色的布料上,头发散开,在他一厘米开外的地方,盯看天花板上的吊灯,全身心放松下来。
“你说,咱俩能好多久。”
“男人四十一枝花,可我四十四岁的时候,肯定成了黄脸婆。”
余江枫睡着,她也没指望得到回答。
爱情真讨厌,又让人记挂着,又让人烦恼着,舍不得丢,攥紧了疼。
“那你肯定是四十四岁里面最漂亮的。”
阖着眼的男孩笑着睁开眼,还调皮地比了个Wink,包着银河的眸子轮转流光,一副得逞模样。
装睡那么幼稚的手段。
木少倾抿着嘴,后又没忍住自顾自笑起来,梨涡盛着蜜酒惹人采摘。
埋头对着那里轻轻啃了一口。
余江枫也笑起来,“甜的。”
两个人笑作一团,因为无聊的事情也能高兴很久。
电视剧结局,女主跟男主冲破重重阻碍终于办了婚礼,女二挺着大肚子来参加,彩色纸片落到演员的头上,显得有点廉价。
木少倾依旧不解,指着电视问:“到底哪里好看了?”
拿起遥控器换到新闻频道,余江枫将手放在她肋骨处,微微使力,便将人窝在自己怀中,“刚才那个女二号是我表姑,我怕她下次见面问我有没看这部剧。”
“啊,你还有亲戚是大明星呐。”
跨坐在他腿上,木少倾饶有兴趣,激动地问,“那你能不能帮我要到男二号的签名,我小时候很迷他。”
电视机瞬间黑屏。
少年心里粉红色的泡泡又被戳破,他把人勒在臂膀上,咬牙切齿,“不气我你难受是吧?”
“失误失误,忘记你属醋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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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花园小区开车到小会轩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木少倾从四点多便开始忙活着化妆找衣服,誓要做夜里最亮的那朵花。
余江枫眼神幽幽地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她拿刷子在颧骨上扫了两下。
脸蛋立马就粉红可爱。
这么可口的要去见其他男人,狼狗如鲠在喉,心里的不甘几乎要扑出来。
“你打扮这么漂亮做什么?”
最后在鼻子上刷了点高光,整套妆容算是完美无缺,木少倾拿出她的玻璃之木在手腕喷了下,冷金属味道便提高了辨识度。
她起身套上那件收腰黑色大衣,俯身捧起余江枫那张不悦的俊脸。
“除了你,没人能看到我的素颜,懂?”
这是女人的胜负心,越是疏远的人,越要露出最完美的一面给他看。
而且邵云辉忙前忙后做戏,不就是想看她狼狈的样子吗。
偏不。
提着黑色手包出门,楼道声控灯被修好,一室明亮,她豆沙色口红更显得温柔细腻。
回头便看见余江枫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眼角耷拉着,无精打采。
不能心软,她嘱咐:“不准骑摩托跟踪我,听见没!”
关门前,余江枫还是顶嘴。
“那是哈雷,重机!”
到达小会轩时刚好六点钟,木少倾看了眼手表,门童过来泊车,走进大厅便有侍应生上前。
会员制的餐厅可以刷脸,女服务员侧身,“木小姐您好,邵先生已经在了,我给你指路。”
推开包厢那扇木质大门,邵云辉依旧穿着西服套装,头发被梳的一丝不苟。
他总是如此正经,见面吃饭都像是开会。
小会轩没有菜单,凭主厨心情上菜,木少倾落座时,发现桌面已经摆了一盆铜锅鸡。
邵云辉笑着给她斟茶,甜腻的花茶入喉,倒是适合严冬。
“最近我也挺忙的,所以都没时间约你出来见见,倒是顾姨跟我通过几次电话,问我咱们的婚事。”
昨天他在电话里说的明信工业当然是个幌子,几年过去了,他的花样还是如此老旧。
初出茅庐的木少倾没少被骗,后来也就懒得戳穿。
铜锅鸡下面放置着酒精灯,土豆被炖的软烂,在烧开的汤底里“咕嘟”冒泡,邵云辉夹了一块给她。
“尝尝,咸辣口的,你肯定爱吃。”
她沉默也没有动作。
室内的气氛忽然凝滞,时间也跟着缓慢。
“老倪的事,你做的吧。”
不为了明信,也不为了老倪,木少倾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想在今天跟他说清楚。
没有余江枫的时候,他怎样纠缠都无所谓,反正她不接受不动摇。
但现在有位天天在家里吃飞醋,这事儿就必须解决。
邵云辉也显然没想到她的通透,又反应过来,她以前可能是在装傻。
窗户纸被捅破,相顾无言。
铜锅还在冒着热气,他自嘲地笑了。
“他走了,你现在举步维艰吧,怎样,你那个小男友没帮你忙吗?”
“余家独子,看来也没本事嘛。”
总是要贬低别人才能掩盖心虚吗?木少倾对此很费解,实际上她这四年都寻不到答案。
三不五时给木氏使绊子,想看她认输的样子,对邵云辉有意义吗?
推开那个放置了一块土豆的寂寞的白瓷盘。
驱车一个小时的目的已经达到,这顿饭没有吃完的必要。
木少倾不笑时眉眼冷淡,尤其是无懈可击的妆容更是将人拒之千里之外。
“今天我们就把话说开了吧,你跟顾漫云达成协议与我无关,从今以后烦请你离我、离木氏都远一些,要是还使这些卑劣手段,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那份淡漠,是连狠话都懒得说的样子。
她起身,离开还没坐热乎的椅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从包厢到停车场只需要三分钟。
而邵云辉反应的时间只需要两分钟。
正要打开车门的时候,他也跑着出来,追上了木少倾。
那张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的俊脸,终于还是露出了杀伐武断的表情。
他捏着木少倾的胳膊,使了些力气,“我到底哪里让你瞧不上了,从你毕业到现在,我所有的付出在你面前都如此不值一提,就算你不喜欢我,尊重,尊重总有吧。”
尊重?
木少倾甚至忍不住轻笑出声,“如果和跳舞辣妹产生露水情缘也能算是痴情,那你可真是应该去演情圣。”
愚昧就是你以为别人没有秘密。
自大就是你以为别人不知道你的秘密。
他片刻失神,却仍不想要放弃,手越抓越紧,除了人,他似乎还想挽回什么。
“麻烦你放手好吗?”
“你听我解释,那些都是逢场作戏……”
话音未落,便有拳风替他圆了结局,从不知名角落窜出来的少年,褪下家里温柔的外壳,露出反刺的内心。
拳拳到肉,这次是真动了狠心,声声脆响,邵云辉连站起来都来不及。
就又被踹倒在地。
余江枫骑在他身上,不知休止地挥拳。
木少倾此时慌张不堪。
她觉得,如果自己不能及时制止,小朋友真有可能把人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