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门后的亲吻一点也不紧张刺激,因为叶语辰既不反抗,也不回应,一副任由禹修发疯的模样。
舌尖逐渐深入,越得不到回应便越是莽撞,牙齿磕碰到一起,叶语辰微微蹙眉,仍然极力忍耐。
好半晌后,禹修终于停了下来,眼里的情欲尽数褪去,比平日里还要冷静。
他皱眉看着叶语辰,眉间隐隐有一丝奇怪:“你不舒服吗?”
额头有些发凉,估计是出了不少汗。叶语辰低下头来,用无名指碰了碰嘴角,果然传来了一阵刺痛。
这么些年来,叶语辰身边的人无不对他小心翼翼,生怕他磕着碰着,而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流血的伤口了。
结果禹修一来,就把他折腾得够呛。
“没有。”叶语辰推开禹修,转身拉开房门,在离开时,他扶着门框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往前走,然而没走两步,便被禹修拉住了手腕。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禹修终于良心发现,手掌捧住叶语辰的脸颊,拇指擦过他的嘴角,“是我把你咬疼了吗?”
其实嘴角上的伤口还好,不去碰也没什么感觉,就是禹修这又拉又拽的,让叶语辰的腰确实负担有点大。
“不疼。”叶语辰从禹修手中抽回手,一脸平静地问,“你现在还生气吗?”
禹修没有接话,神色复杂地看着叶语辰。
好像无论他怎么无理取闹,叶语辰都会先是难以置信,然后妥协接受,最后归于心平气和。
他身上有一种经历世事后彻底放下的淡然,那是一种无欲无求、不悲不喜的生活态度。
恬淡取代了他曾经的张扬和自信,这样的转变让禹修有些无所适从。
明明在两人交往的时候,禹修经常会忘记叶语辰年纪比他大,但现在他却切实感受到了叶语辰身为年长者对他的纵容。
“不气了。”禹修动了动嘴唇,情绪也逐渐归于平静。
“好。”叶语辰说,“那就去楼下等我。”
回到三楼后,叶语辰扶着墙朝自己的卧室走去,结果正正碰上了刚换好衣服出来的叶炳坤。
见叶语辰走得那么困难,叶炳坤连忙上前扶住他:“怎么回事,又腰疼吗?”
“嗯。”叶语辰没有多说,将重心靠在了他哥身上。
“你的理疗师呢?”叶炳坤把叶语辰扶回了房间。
“辞退了。”叶语辰浑身卸力地趴到床上,后腰一下子轻松了下来,但光是这样也没法彻底缓解,他又朝床头柜伸出了手,说,“哥,帮我拿一下止痛药。”
“辞退??”叶炳坤站在床边没动,皱起眉头问,“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叶语辰索性自己打开床头柜抽屉,拿了一个白色药瓶出来。
“你等等,”叶炳坤按住叶语辰的手腕,“为什么辞退?”
“他在外面传我和禹修的八卦。”叶语辰耐着性子说。
这种事情叶语辰是绝对不会容忍的,叶炳坤点了点头,松开了叶语辰的手。
但就在叶语辰已经把药片送到嘴边时,他突然又按住叶语辰,问:“那他人已经走了吗?”
最早的游轮是刚才周泉离开的那班,并没有看到展扬的身影。
叶语辰是真的很想吃药,他把药片换到另一只手,不再给叶炳坤拦下他的机会,迅速咽下去后,说:“没有,应该还在收拾东西吧。”
“那你把他叫上来。”叶炳坤明显有些不满,“不是说好尽量少吃止痛药吗?”
“不行。”叶语辰摇了摇头,“禹修不喜欢他。”
“……什么?”叶炳坤拧起了眉头,压抑着火气问叶语辰,“什么叫禹修不喜欢?你的腰需要理疗师照看,他喜不喜欢重要吗?”
叶语辰趴在床上不说话,等药效发挥作用。
“还有他是以什么立场不喜欢?”叶炳坤接二连三地问,“你们是已经复合了吗?”
“没有。”面对叶炳坤的怒火,叶语辰倒是很平静,“我没想跟他复合。”
“你当你哥眼瞎是吗?”叶炳坤指着叶语辰的嘴角说,“这到底是磕到的,还是他咬的,你当我看不出来?”
叶语辰扭过头去,背对着叶炳坤又不说话了。
叶炳坤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语气:“辰辰,你跟他复合我不反对,就是你别折腾你自己行吗?连周泉你都拉过来陪你演戏,你不嫌累吗?”
“我说了,”叶语辰说,“没有要复合。”
“你敢说你不在意他?就因为他不喜欢,你放着理疗师不用,宁肯吃止痛药,你这样我不如去告诉他你腰的事!”
“哥!”叶语辰倏地皱眉看向叶炳坤,“你少多管闲事。”
“你如果让我省心我会管你吗?”叶炳坤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辰辰,你这病真不是什么大事,要是禹修真的在意你,他怎么会嫌弃你呢?”
听到这话,叶语辰的眼神忽地冷了下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介怀的事情,就像禹修不喜欢别人说看着他长大一样,叶语辰也不喜欢别人说他的病不是病。
明明这个病毁掉了他的事业,让他没法像约定的那样和禹修共同进步,但仍然有人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得病的又不是你,你说不是大事就不是大事吗?”叶语辰冷着脸问。
叶炳坤自知踩到了叶语辰的雷区,无奈地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腰好点了吗?”
平时叶语辰很少吃止痛药,耐药性不强,所以药效发挥很快。不过几分钟的工夫,他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后腰的疼痛。
他本身也没有和叶炳坤吵架的意思,调整了下呼吸,很快平复了下来:“好点了。”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打算?”叶炳坤问,“吊着禹修吗?”
叶语辰说:“我没这个意思。”
不过叶炳坤这么一说,叶语辰突然发现他或许真的会让禹修误会。
他的一再退让,只是因为没法拒绝禹修而已,倒并不是真的想跟禹修旧情复燃。
“既然如此,”叶炳坤说,“你是不是让他尽快离开比较好?”
叶语辰跟禹修提过,让他以后不要再来这个岛上,禹修说再多待一个星期,叶语辰默许了。
但现在看来,考虑到禹修这动不动就“咬人”的习惯,或许的确就如叶炳坤所说,还是让他尽快离开比较好。
否则叶语辰也不确定他的底线到底会退到哪里。
“你什么时候走?”叶语辰突然看着叶炳坤问。
“我本来就只是过来看看你,中午吃完饭就走。”
“那好。”叶语辰说,“你帮我跟他说,我不希望他再留在这里,让他跟你一起走吧。”
“你确定?”叶炳坤挑眉。
叶语辰轻轻“嗯”了一声。
“行吧。”叶炳坤又叹了口气,“我去找他聊聊。”
叶语辰让禹修在一楼等他,但最终他却没有下去。
来到二楼的露台,叶语辰看到接驳车把叶炳坤和禹修接去了山庄背面的高尔夫球场,那边是开阔的丘陵地形,覆盖着成片的绿茵。
远远看去,尽管两人的身形比指甲盖还小,但叶语辰依然能够看到禹修的挥杆比叶炳坤还要漂亮。
不知什么时候禹修连高尔夫球都会打了,而叶语辰却连简单的挥杆也没法做到。
说起来,叶语辰不想让禹修知道他的病情,倒不是像叶炳坤说的那样怕禹修嫌弃他,而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许。
现在的禹修已经不仅是走在前头了,他是彻底甩下了叶语辰。
早在叶语辰得知自己生病的那时候起,他就预想到了今后两人的差距,所以果然还是像现在这样,一直远远看着禹修比较好。
收回视线,叶语辰翻开了手中的推理小说。
两人一直打到中午才返回山顶的别墅,也不知叶炳坤跟禹修聊了些什么,自回来之后,禹修就一直很安静。
今天中午阿姨做的全是叶炳坤喜欢吃的菜,想着毕竟是禹修在岛上的最后一顿了,叶语辰还是让阿姨把菜全做成了禹修爱吃的酸甜口。
饭桌上,叶炳坤和叶语辰又唠起了家常,而禹修始终在一旁一言不发。
他身上似乎没有了刚和叶语辰重逢时的怨气,也不见了发现电影播放记录后的浮躁。
他彻底沉静了下来,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应是放手的决心吧,叶语辰心想——总之这顿饭的确吃出了离别的味道。
叶炳坤还有工作上的事要忙,吃过饭后便准备离开了。
这会儿接驳车的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候,叶炳坤带着轻便的行李箱走到了接驳车旁,回头对叶语辰说道:“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随时联系。”
“好。”叶语辰说,“你也注意身体。”
叶炳坤在接驳车上坐下,对司机说:“走吧,师傅。”
司机立马踩下油门,电力驱动的小车甚至不需要加速的过程,转眼间就开出去了十来米远,等叶语辰反应过来时,接驳车已经消失在了前方的拐角处。
叶语辰愣了愣,看向身旁的禹修问:“你不走吗?”
禹修将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我什么时候说要走?”
叶语辰奇怪地问:“我哥不是找你聊过了吗?”
“是。”禹修说,“然后他把你交给了我。”
叶语辰:“……”
不是,他哥怎么这么不靠谱?
这时候叶炳坤已经走远了,叶语辰也没法追上去问。
当着禹修的面,他又不好打电话过去,只能问禹修道:“我哥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让我对你耐心点,”禹修轻描淡写地说,“我说我有的是耐心。”
不对。
两人打了那么久的球,怎么可能就只说了这么点东西?
难不成叶炳坤说了他腰的事?
——不太可能。
这件事是叶语辰的禁忌,连周泉都知道不能对外说,更别说叶炳坤了。
但明明叶炳坤下楼的时候态度还很坚决,怎么一场球打下来,他突然就倒向禹修了?
两人肯定说了什么叶语辰不知道的事。
他隐隐有些不安,又问禹修道:“我哥,他没说我什么吧?”
“他让我多关心你。”禹修看着叶语辰,歪起了脑袋,“我下来想了想,你刚才是不是就是不舒服?”
“没有。”叶语辰立马否定。
吃过止痛药之后,他就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了。现在无论禹修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感到腰痛,也就不可能会露出破绽。
但禹修明显不太相信的样子。
“你要是没有不舒服,”他若有所思地问,“那你刚才怎么不踹我?”
——上次禹修把叶语辰压在沙发上,想抢他的手机,结果被叶语辰狠蹂躏到了命根子。
这么对比起来,强吻分明是更过分的事,没道理叶语辰反而对他更温柔。
“不踹你你还不满意了是吗?”叶语辰皱起眉头,以掩饰他的心虚,“就算是你,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你下次再对我动手动脚,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叶语辰没有在开玩笑,反正这会儿他腰也不痛,不会再任由禹修胡作非为。
不过禹修显然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执拗地问道:“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我没有不舒服。”叶语辰又重复了一遍。
“行吧。”禹修放弃了从叶语辰嘴里问话的念头,直接朝他走了过来,“我自己看。”
叶语辰的脑海中顿时警铃大作,他眼看着禹修即将走到跟前,也开始警惕地往后退:“不是,你要怎么看?”
禹修没有接话,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叶语辰跟前,直接弯腰把他扛了起来:“现在我是体检中心的医生,你是来体检的顾客,必须听从医生的安排。”
熟悉的感觉一下涌上心头,以前两人交往的时候就经常这样,一句“我是……你是……”,然后便开始进入演戏的状态。
可现在两人是可以玩这种游戏的关系吗?
“禹修!你放我下来!”叶语辰没想到禹修这么胡来,一时间气得不行,“你都是影帝了还来我这儿过戏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