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冬焰》
文/十贰秋
铅灰色的云层在天际逐渐堆叠，冷风凛冽，顺着窗户缝隙溜进来，玻璃窗上白雾氤氲。
明明房内有些冷，床上睡着的人额头却起了细密的汗，细腻白皙的脸侧粘了几绺凌乱的乌发，眼角隐约有水迹。
眉头微蹙，呼吸略有些急。
像是被困在了噩梦中。
门外传来女人的说话声，半晌后，沈右苧的房门被敲响了。
敲门的人很有礼貌，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敲了一阵见屋内没有反应。
便试探性唤了一声，“阿苧，醒了吗？”
支离破碎的记忆如潮水般褪去，牵动着脑内的神经，一阵抽疼过后。
躺在床上的人倏然睁开了双眼。
入目所及，仍是黑暗。
沈右苧迟缓的眨了一下眼，眼尾晶莹的泪珠顺着侧脸弧度滑落，消弭于发丝间。
一如既往，昏黑一片，分不清究竟是黑夜还是白昼。
屋外敲门的人等待许久，终于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有细微的声音传了出来。
“周姨，进来吧。”
沈右苧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惺忪懒倦。
周姨闻言放心地打开了房门，一进来就打了个哆嗦。
沈右苧冬天不喜欢开热空调，周姨每每进来都有些不适应。
屋内暗沉沉的，厚重的窗帘遮挡得严丝合缝，只能隐约透进来些许窗外的天光。
她的视线落在床上那模糊的轮廓上。
沈右苧已经起身靠在床头，脸色略有些白，听闻开门的动静，她转过脸，朝着周姨的方向轻点了一下头。
双眼形状漂亮，瞳孔不是纯正的黑，带着点浅茶，睫毛卷翘纤长，微颤时像起舞的蝶，右眼角的暗红色小痣灵动非常。
本应该是一双藏匿着粼粼春水，让人看一眼就想沉沦的眼睛。
然而仔细看，那双眼睛其实是无神又空洞的，没有焦距。
她看不见。
周姨是照顾沈右苧的保姆，她心里一直很心疼这女孩子，才二十多岁，不知怎么就突然看不见了。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人，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睡觉便是睁着眼发呆。
周姨有时候怕沈右苧无聊会和她聊几句，沈右苧态度挺好，并没有有钱人的架子，也会说几句。
但也只是说几句，周姨敏锐地察觉到沈右苧只是出于礼貌配合她说话。
沈右苧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似乎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呆着。
旁人若是忽然失明，想必情绪上大多都会崩溃，变得暴躁易怒，砸东西无理取闹也是常有的例子。
但沈右苧真的很安静，安静的过了头。
周姨出神了会，半晌没说话，沈右苧也没开口询问，依旧靠坐在床上。
过了会，周姨才回神，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阿苧，是这样的，前面胡女士打电话过来，说是下午会过来看你。”
胡女士是雇周姨过来的东家，据说小姑娘一开始不愿任何人照顾她，是胡女士好说歹说才同意。
周姨刚来的时候，就见到小姑娘因为眼睛看不见磕磕碰碰，摔倒在地上，脚踝红肿，很是狼狈。
她想去扶沈右苧起来，却被拒绝了。
那时候好像是沈右苧刚刚失明没多久，大概是两个月前，如今眼前的女孩因为逐渐熟悉了家中的环境，摔跤的情况好了很多。
而大部分事情沈右苧都亲力亲为，似乎并不想麻烦她。
乖巧懂事的让人难受，所以周姨总想着多帮她做些琐事，能让沈右苧方便些。
周姨心中唏嘘，走到衣柜前，拿出几件衣服，放到沈右苧能够碰到的位置。
“阿苧，我把衣服放在你左手边了。”
沈右苧闻言应了一声，试探性地伸手，摸到了毛衣柔软的触感和细密的纹路。
这时窗外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声。
周姨忽然“哎呦”了一声，抬手轻拍脑袋，语气带这些懊恼。
“瞧我这记性，忽然想起来，这楼下的门铃坏了，物业到现在都没过来修，在家里没法开门，我得跑下去一趟，阿苧你先坐着等等。”
说完，周姨便火急火燎走了，关门声过后房子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冷风呼啸，毫不留情的往人的骨头缝里钻进去。
一位保养得当，妆容精致优雅的女人站在紧锁的大门前，抬手输入了好几次对应的房号，却发现对面没有丝毫的反应。
胡珍华有些纳闷。
“坏了。”
忽然一道清冽透冷，如隆冬这肆虐的风雪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让人难以忽视。
男人的语气不急不缓，毫无波澜。
胡珍华愣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
急忙从包里掏出手机，想要拨打电话。
等指尖触摸到冷的像冰块的手机时，突然有些犹豫，她忍不住侧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人。
男人身姿颀长，肩宽窄腰，脊背笔挺，穿着件略显单薄的大衣，西裤下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他的神情很淡，在这被厚重云层遮挡住天光的暗沉里，仍能清晰看见他眉眼中笼着的疏离淡漠。
肤色冷白，眼窝很深，眼尾略微上挑，瞳仁很黑，像是无尽的深潭，看着人时没有任何情绪。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冬日里的冷到刺骨的冰雪。
也不知道谁能让他融化，胡珍华在心里暗自嘀咕。
反正她这个半路上突然冒出来的血缘上的妈肯定是不行的。
胡珍华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她斟酌两秒，还是说道：“听淮，你若是不愿.....”
胡珍华还没说完，就被宋听淮打断了。
“没有不愿。”
声线低沉，但却斩钉截铁。
她正想在说些什么，就听到楼道里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以及由远及近的呼唤。
注意力转移到了前方，所以并没看见宋听淮那常年毫无波澜的眼底掠过的波动，和微动的指尖。
“胡女士，抱歉抱歉，我来迟了，刚刚一时间忘记这大门门铃坏了，没等久吧。”
胡珍华摆摆手，示意不要紧。
周姨这才松了一口气，冷不丁发现胡女士身旁还站着一个气质卓绝的年轻男人，五官样貌比电视上的一些明星还要好看。
一时之间看愣了。
胡珍华对周姨的反应已经见怪不怪了，三年前她见到宋听淮时，也差不多是这个反应。
“这是我儿子，今天随我过来一起看望阿苧。”
周姨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礼，赶忙挪开眼，“实在不好意思，胡女士你这儿子生的太俊了。”
胡女士作为名副其实的豪门贵太太，却丝毫没有架子，听到周姨的话，笑了起来。
而话题的当事人神情依旧，长腿迈进电梯，轻靠在电梯壁上。
乌沉的眼眸看向电梯显示屏上逐渐增长的数字。
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右苧此刻已经收拾妥当，正摸索着站起身，指尖触碰到微凉的门把手时，沈右苧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随后，她垂下眉眼。
两个月了，她其实仍没有适应不分昼夜的黑暗。
突如其来的磕碰，摔倒，疼痛，又或者恐惧，惊慌，这些时不时出现在她乏味又枯燥的生活里。
却也给她带来莫名的安慰。
似乎只有这些时候，能够暂时让她无暇想起那些让人浑身颤栗的过往。
这时门口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沈右苧往前走了几步，想要靠近大门，脚下忽然被一样东西绊住。
木头接触到地砖发出的清脆声响后，是人的身体砸到地面的沉闷响声。
胳膊，膝盖处传来的刺痛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沈右苧疼的眼眶处溢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沈右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
但之前木凳子砸落地的声音很响，已经让门外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大门被打开。
沈右苧听到了周姨和胡阿姨的惊呼声。
“啊都怪我，我之前坐小板凳上剥蚕豆，剥好后忘记把板凳收好了，害的阿苧摔倒了。”
“别说那么多了，看看阿苧有没有摔伤是最重要的。”
胡珍华和周姨二人赶忙往沈右苧的方向跑过去。
却有一人比他们速度更快，那人三两步来到了沈右苧的面前。
竟然是宋听淮。
胡珍华诧异的看到自己一向冷淡寡情的儿子单膝触地，身躯紧绷。
像是一瞬间有暖风袭过，似乎有冰雪窸窣消融于水的声音。
男人精致的侧脸轮廓像染上了一丝柔和。
沈右苧在男人来到她面前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清冷的木质香。
那气息强势的不容置喙的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她不知道来人是谁，但她能感受到这男人离她很近。
沈右苧好像听到了面前人略显凌乱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敲击着她的耳膜，让她无法忽视。
那局促带着些慌乱的节奏好像彰显着主人担忧不平静的心情。
男人温热的呼吸触碰着沈右苧的裸露在外的肌肤，酥酥麻麻的，像羽毛轻扫。
沈右苧觉得有些不适。
距离太近了。
她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
接着，她听见男人说：“哪里摔疼了？”
沈右苧僵住了，已经沉寂很久的情绪翻涌而来，如浪潮般席卷，侵占身体的每一寸角落。
要将她吞噬，淹没，空气似乎被夺走，让她喘不过气。
沈右苧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隔绝了，深藏在脑海深处，逐渐淡忘的记忆破土而出。
让她再也没有办法忽视。
这个声音....
很熟悉。
但却不应该也不可能
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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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本《画意逢春》
“在春日晨光里相遇，在疾风暴雨下相爱。”
久别重逢/双向暗恋/救赎
病弱×冷拽
【一】
在高考毕业的那个暑假，一向乖巧的宋思沅突然叛逆了一回，瞒着家中孤身出门旅游。
结果便是她旅行途中，因身体不适晕倒在周知翊面前。
少年带着顶鸭舌帽，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外套松垮的敞着，闲散的倚靠在海棠树下。
浑身上下都透着随性不羁，张扬如风。
宋思沅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看见少年踩着细碎斑驳的光影朝她走来。
少年出众的眉眼，在藏匿着春日晨光的薄雾中，让人心跳起伏。
宋思沅被他送去医院，醒来后鬼使神差的邀请周知翊一同旅游。
少年沉默两秒，同意了。
旅行结束的那天，周知翊送她上飞机，在宋思沅登机前一刻，周知翊在背后叫住了她。
少年凝望着她，最后只说了一句：“往后要天天开心。”
从那次旅游后，两人再没见面，但宋思沅的画中，都描摹着周知翊的身影，是少女的满腔心事。
【二】
与周知翊再次相逢，是宋思沅暂住在母亲朋友的家中，屋外疾风暴雨，屋内压抑昏暗。
男人倦怠地靠在沙发上，浑身都透着颓意厌倦，他的五官隐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不甚分明。
但宋思沅一眼便认出了他。
听见动静，男人抬眸冷淡地扫了宋思沅一眼，宋思沅僵在原地。
周知翊直起身，与她擦肩而过。
后来，画着他的身影的画凌乱的散在周知翊的脚边，修长冷白的手指拾起一副画。
他上前搂住宋思沅，吻上她的耳朵。
嗓音像是被烈酒浸染过的低哑。
“早知道你也喜欢我。”
“那次在机场我就不会轻易放你离开。”
【三】
一次聚会，众人把酒言欢，酒意上头，有人兴致勃勃的八卦，问两人是什么时候对对方心动的。
宋思沅脸颊透着淡淡的粉，轻声道：“春日，海棠树下。”
众人不解，周知翊闲散抬手揉了揉宋思沅的脑袋。
迷乱炫丽的灯光似乎柔和了他深邃的侧脸轮廓，轻笑一声。
“比这更早。”
是在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
「 易碎脆弱的病公主，被困于方寸之地，有一日被如风肆意的少年解救，得以奔向自由。
后来少年将被深渊吞噬。
你赠我自由，我为你披荆斩棘，冲云破雾。」
阅读指南：
1.双C，双初恋。男追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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