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虚此行(又条件反射地开始腰抖、耳...)

看李无廷站着没动,他又朝人蹦了一步过去。

这一步蹦得太远,差点冲到李无廷身上。宁如深惊了一跳,擦着人侧身一个趔趄!

李无廷突然伸手,抓着他的腰带将他捞稳,“故态复萌?”

“……”金銮殿上的倒地碰瓷一瞬重回脑海。

宁如深站稳了道,“臣只是崴得厉害。”

李无廷沉下一口气,忍无可忍地抵了抵额,“有两刻钟了。”

一股难言的心照不宣在对视间弥漫。

宁如深顺着这梯子一溜,放下腿,原地蹦了蹦似惊讶,“呀,还真是。”

占地面积很广,跨三街一巷,墙院高大森严,考棚整齐而密集地排布。

李无廷这次视察即兴而随意,身上还穿着练箭时的玄色修身常服,没有声张,只带了些侍卫低调出行。

宁如深跟着李无廷踏入贡院大门,一股肃然紧张的气氛便迎面扑来。

他呼吸微微一屏,又听李无廷道,“宁卿对这里可有印象?”

宁如深摇头,“午夜梦回都不敢回这里。”

李无廷,“……”

管范在一旁引着路,闻言笑道,“宁大人说笑了,你可是从这里出来的状元郎。”说话间已进到里面,他道,“陛下,就是这边。”

圣驾亲临,院内官员纷纷前来拜见。

随驾的官员一多,宁如深便自觉缀到了后面。

李无廷视察起考场便没再逮着他挖坑,冷俊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帝王的严肃沉稳。一边考察,一边同随行官员问话。

宁如深在后面听着,句句切中利害问题。

贡院很大,他们花了好长时间才逛完。

宁如深看完有些感叹:

古代的考场条件实在太差,这么多考生挤在一个院子里。棚舍隔开,冬冷夏热,一连几天不让出去,五谷轮回都在里面。

十年寒窗,最后在这里拼出个功名。

但也是时代的局限,没有办法。

他正揣着袖子张望感慨,忽然听李无廷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食宿条件尽量好一些,钱找户部拿。”

管范躬身遵旨,“是,陛下。”

宁如深抬眼看去。

隔着两排官员,只见李无廷身姿清凛,映着背后一片略显萧肃的场院。眼底却并非凌驾高处的漠然,而是装着芸芸百姓。

在他微怔间,李无廷已经转身准备离开。

后者迈出两步对上他望来的眼神,脚步顿在他跟前,“宁卿是有什么疑问。”

“没…”宁如深思绪回拢,“钱够了吗?”

他记得半个月前国库还穷得叮当响。

李无廷唇角弯了下,似心情不错,“抄了几家,暂且充裕。”

……差点忘了这个。

宁如深抚掌轻叹,“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李无廷,“……”

管尚书笑得勉强,“话不是这么用的,宁大人。”

·

视察完贡院,圣驾启程回宫。

宁如深来的时候是被李无廷捎来的,坐着那驾低调的青笭马车。

现在他站在贡院门口,开始思考自己该怎么回府。

他这一天被李无廷在几个地方挪来换去,跟盖碗猜球一样。也不知道严敏会不会跟来贡院接他。

正想着,门口的青笭马车掀开了车帘。

德全从帘边探出头,指指点点,“宁大人怎么还不上来,净让陛下等着!”

宁如深:???

他在身后官员们写着“果然是大红人”的目光中登上马车,帘子一掀正对上李无廷那张冷俊的脸。

李无廷,“还在磨蹭什么。”

宁如深,“………”

不要一副我们约好了一起走的语气。

他默了几秒,很快又从善如流地钻进来,说了声“多谢陛下”便坐到了李无廷身边,舒服地蹭起车来。

马车一路穿过京城的街道。

车厢内摆设齐全而舒适,身下是丝滑细腻的绸垫,一旁熏着淡淡的香。矮几上还摆了茶水、点心。

李无廷端坐正中,只喝了几口茶。

宁如深坐在他旁边,目光频频落在点心上。

如果不吃,会放坏吧……

他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李无廷起初瞥见还视而不见,等看见宁如深吞咽的动静越来越大,终于忍不住,“你想吃就拿。”

宁如深眸光一亮,伸出手,“这不好吧,多没规矩啊……”

李无廷呵了一声,正要开口。

车厢突然猛地摇晃,马车堪堪一刹!

宁如深手探到一半,上身蓦然倾斜,“嗯…”他手一落就撑在了正下方——入手是光滑柔软的衣料,一片温热透了出来,紧实的肌肉顶着他的掌心。

他垂眼只见自己撑在了李无廷的大腿上。

还有几缕发丝垂落,盘绕在那膝头,缠过李无廷的指缝。

宁如深心头一跳,忙收回手。

抬眼却看李无廷神色淡淡,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连被发丝拂过的手指都没动一下,只朝他扫来一眼。

宁如深抿了下唇,“陛下,臣……”

刚开口,前行的马车又是一晃。

他一手忙扶住桌沿,另一只手再次按到了李无廷腿上。因为想要闪避,反而比上次还靠上面了一点。

手心沿着那隆起的弧度往内侧滑去——

这次,手心下的肌肉骤然一紧。

接着他手腕被抓住。

李无廷抓他的力道很大,一手将他拎开,沉沉看向车帘外,“外面何事惊扰?”

车帘外传来侍卫诚惶诚恐的声音,“回主子的话,这会儿正经过闹市区。有几个小孩当街嬉闹,属下怕撞到人。”

“主子,是否需要属下过去驱……”

“不必。”李无廷开口,“朕的大承,何时连小孩当街嬉闹也容不得了?”

他说,“慢慢走吧。”

“是,属下遵命。”

马车又缓缓起步,轻晃着前行。

宁如深手心还残留着一些热度。

但更多的是在回味刚才那番话,还有李无廷说那话时的神色。

他望着李无廷,睫毛微动了下。

李无廷侧目,“怎么?”

宁如深回神,“陛下爱民如子。”

李无廷似想到什么,神色微冷。

他眼睫一垂,漆黑的眼底映着宁如深,“朕也并非对所有人宽厚。宁卿可明白?”

宁如深点头,“臣明白,比如一些孽子。”

李无廷,“………”

·

马车终于行过闹市。

车厢外渐渐安静了下来,大概是行进了某条人迹罕至的巷道,只听得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音。

这一路上车帷都是放下来的。

宁如深早就憋得闷,这会儿便凑近车窗,掀了道缝往外看。

四周果然僻静,长长的巷中都没人经过。

他稍微大胆了一点,干脆把整个脑袋都钻出去透气。

车厢内,李无廷看着只剩脖子以下的人:……

旁边伺候的德全忙道,“宁大人,您挂颗脑袋在车外面,像什么事儿呢!”

宁如深舒服地搭着脑袋,“没事,不会有人经过的。”

李无廷目光沉沉,“你有考虑万一有人不幸经过,看见这画面是什么感受?”

什么叫不幸经过?

宁如深代入了一下,随即感叹,“不虚此行。”

李无廷,“……”

李无廷,“滚回来。”

帝王发话,宁如深遗憾作罢。

他刚要将头缩回去,马车就拐出巷口。出了巷子正对着另一处街头,只见几名书生打扮的华服青年站在一间不起眼的客栈前。

几人似有些迟疑和紧张,相视几眼,其中一人还捂了捂腰间。

随后拉拉扯扯地快步进了客栈。

宁如深趴在车窗上看几道背影消失其中,坐回了车厢缓缓回味。

现在恰逢会试前夕,他又戴着“考官”的身份。

难免要比平时敏锐一些。

“宁卿在车窗外都能待得乐不思蜀。”李无廷开口。

“臣,没有的事。”宁如深随口应道。

似是觉得他的回答竟如此平凡,李无廷不禁看了他一眼。

宁如深这会儿正琢磨着事,暂时没心思和李无廷捧哏。

那几名青年形迹可疑,该不会是考生?

但也可能是他想多了。

如果仅靠一点凭空猜测就惊动御前,未免太小题大做。更何况万一惊扰了原本无辜的考生,那岂不是误人前程。

思绪流转不过几息之间。

宁如深很快有了决断,“陛下,容臣在这里下车。”

李无廷,“怎么,还是喜欢车外的气息?”

“……”

从刚才开始就在阴阳怪气些什么。

宁如深说,“臣想起要去附近买些东西。”

李无廷指尖在桌面点了两下,随后朝外道,“停车。”

马车稳稳停下。

“谢陛下。”宁如深说着要下车,又觉得自己这身绯红的官袍太显眼了一点儿,“陛下能否借臣一件披风……有点冻。”

李无廷看了他两息,“德全。”

“是。”德全很快翻出件披风递去。

宁如深往身上一拢,银丝暗纹的玄色披风宽大厚实,几乎盖住了他的脚踝,应该是李无廷自己的披风。

他道了声谢,匆忙跳下车去。

宁如深下了马车。

侍卫请示,“主子,要走吗?”

李无廷“嗯”了声。

马车缓缓起步,他顿了顿,还是掀开车幔朝外看了眼。

只见那道绰绰身影拢着披风闪身进了间客栈。

视线往上,落向客栈名:月仙居

李无廷目光一定,“慢着。”

·

宁如深跨入客栈门。

客栈店面不大,由于位置僻静,采光也不算好。大堂中一半背着光,小二从台后掀起眼皮,“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宁如深朝楼上望了望,“找人。”

小二便不再招呼,似习以为常。

楼梯上方隐隐还能循见些动静。宁如深顺着楼梯小心地跟上去,一直到了顶层五楼。

五楼长廊里空荡安静,一排有好几间房。

也不知那几名青年去了哪里。

他按着脚步声挨个寻过,终于在尽头的一间房门外听见里面隐隐透出的声音:

“银票备好了吗?”

“备好了……题是真的吗?”

“哼,你们若不信,大可不必来。”

一道年轻的声音急了:

“大人莫怪,千两银票不是小数。更何况会试考题一向保管严密,只是想确认一下好安心。”

宁如深呼吸微敛。

还真是私下交易考题的!

很快里面传来窸窣一阵轻微的响动,好像是有人从屏风后起身,接着听“咚”一道掷玉声:

“可看清楚。”

“原来是……!”

原来是什么?宁如深贴近门缝。

大概出于交易双方对彼此身份的保密,门外并无他人看守。他凑近了点,想看看能不能从缝隙间看到点什么。

但没想到门扇年久有些松动。

他额头刚碰到门,便发出一丝轻响:吱…

“谁!?”里面警觉呵道。

宁如深心头猛地一跳,转头要走。一只大掌突然从背后伸来,捂住了他的嘴——

“……!”

没来得及反应,他便被带进了斜对面的客房里。

房门关上的下一秒,外面破门声响起。

宁如深在屋中被人从身后捂着嘴,心头狂跳,宽大的手掌几乎将他半张脸都拢在掌心,背后紧贴的身躯高大温热。

他正惊得要挣,忽然嗅到一缕熟悉的淡香……

李无廷低头靠近他耳廓,“别出声。”

受到惊吓的心跳逐渐平复。

随之而来的是低哑的嗓音直钻耳膜。

宁如深被锢在李无廷的胳膊间,混着淡香的热息轰然笼罩上来。

他出不了声,又条件反射地开始腰抖、耳朵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