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料店的包厢外,李中建不由分说地斥责了赵莱月一堆。
刚开始赵莱月还好声好气地赔不是,直到李中建语气强硬地来回反问她十几遍,既然不回他的微信,那还用什么手机,不如扔了算了后,赵莱月彻底爆发了。她当即反驳他,她要生活,要挣钱养活自己,她的手机,是用来工作,用来生活的,不是用来单单做他李中建一个人的传呼机的。
李中建见她发火了,倒开始孬了,态度软化了。
可没等他道歉,赵莱月没犹豫,就一下挂断了电话。
这通电话让赵莱月的情绪变得很差,她在外面深呼吸,缓和了好一会儿,才推开了移门,扬起笑脸,走进去。
可没想到,刚一进门,她就看见蒋煦尧在接电话,脸色凝重。
等他挂断电话后,盛驰和赵莱月一齐问他:“怎么了?”
“我得先走一步了。”蒋煦尧站起来,一边扣上领口扣子,一边取下衣架上的西装外套:“外面在下雨,司机没看清楚情况,在前头那个路口,撞了个骑电动车的女孩和小孩,有点麻烦。”
“人没事吧?”盛驰问。
“女人没什么事,就是小孩受了伤。”蒋煦尧说,“车是我名下的,得去一趟了。”
盛驰站起来:“一起去吧。”
赵莱月也主动站出来:“我还懂点急救,一起吧师兄。”
“行。”蒋煦尧刚从美国回江城,也不太清楚情况,邀他们一同过去也好。他没再客气,同意说:“一起吧。”
车祸路口距离日料店不远。三人步行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事发地。
可能是司机怕蒋煦尧怪罪,故意把车祸描述得很轻微,实际到了现场,才发现车祸是比蒋煦尧的描述中的要更严重的。
S级奔驰的车头已经瘪了一块,左侧车灯全部碎裂。车旁,被撞的电动车碎片散落一地,两只破了洞的头盔滚落在斑马线上。一个穿着雨披的女人颓然地坐在水塘里,她背对着他们,哭得歇斯底里。而她的怀里,正躺着个小女孩,小女孩穿着嫩黄的透明雨衣,背着粉色书包,脑门上正汩汩冒着鲜血。
事发突然,交警和救护车还没到。
三人见状,立刻迎上去。
蒋煦尧是第一个冲到那女人和小女孩面前的,然而,在跟女人沟通,询问小女孩的伤势后,蒋煦尧却一直怔在那儿,没有任何动作。
小女孩出血量很大,赵莱月虽离得远,但也看得清。见蒋煦尧没动作,她只以为是蒋煦尧离开临床多年,看到血腥场面有点发怵。于是,她二话不说,就走到女人身边,接替蒋煦尧询问小女孩的受伤情况,在确认是头部落地导致的创伤后,她招手喊来盛驰,让他负责稳定女人的情绪,自己则对着小女孩额头的伤口,进行了止血动作。
很快,救护车来了。
小女孩被急救医生抬上担架,插上氧气。
女人这才稍稍止住了哭声,十分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然而,还没成功站起来,她就啪嗒一下,整个人又栽倒了下去,跌在那个水塘里。蒋煦尧离她最近,他本能地想要去扶她,可没来得及扶住,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跌进污水塘里,溅得脸上满是泥泞。
也是在这时,女人兜在头上的雨披落了下来,露出了样貌。
她长得很清秀,眼白白得有些发蓝,即便是此刻狼狈的躺在泥水里,也挡不住眼中的清纯干净,她的眼睛让赵莱月觉得似曾相识,恍惚间她想起大学时以清纯著称的系花何念薇,她也有着这么一双干净的眼。仔细打量那女人,赵莱月发觉,她跟何念薇还真有点像。
女人的脚踝应该是受伤了,才会在刚站起来的刹那又跌了下去。
赵莱月走过去,扶她起来:“你的脚受伤了,我扶你上救护车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女人不愿意麻烦他们,抹了下脸上的泥水,捋了捋狼狈的头发,连连道谢,“谢谢你们帮忙。”
女人挣开赵莱月的手,一瘸一拐地往救护车那边走。
赵莱月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有点可怜。如果不是他们张罗聚会,司机也不必大雨天出行,撞上了这可怜的女人和小孩。赵莱月觉得心里内疚,没忍心,追上去扶住她:“还是我陪你去吧。”
“真不用。”女人说。
“一起去吧。”盛驰出声提议。
他脱了外套,递给赵莱月,赵莱月懂他的意思,顺手接过去,披在了女人的肩上。
盛驰告诉女人:“我是警察,她是医生,现在小女孩的情况还不好说,我们在,也能帮你出个主意。撞你们的是我兄弟的司机,他也不是故意的。不过你放心,无论什么情况,我们都会负责到底。”
听见男人是警察,女人放下犹豫,回答了声“好”。
和赵莱月一起送伤者上了救护车,临关上救护车门的那会儿,盛驰站在车内嘱咐车外的蒋煦尧:“老蒋,你在这儿等交警,和司机一起料理后续。有问题,随时找我和莱月。”
“好。”
蒋煦尧抬头时,救护车里泪眼模糊的女人也恰好抬头,猝不及防地,两人的目光就叠在了一块儿。
几乎是一瞬间,女人飞快地低下了头,躲避他的视线。
而蒋煦尧却久久地望着她,目光冰冷,意味深长。
小女孩送进急救室后没多久,蒋煦尧和肇事司机也赶到了医院。
交警查看过行车记录仪,女人和小女孩是正常过马路,是司机没看清楚道,司机全责。
急救室外,女人双手捂着脸坐在长凳上,一身干净的白裙子,被泥水染成了土黄,脏兮兮的,很是狼狈。她身体在发颤,哭得很小声,嘴里呢喃着:“生生缝九针该有多疼,都怪我,怪我为什么要把她放在晚托班放那么久,拖到所有小朋友都走了,才去接她。要是我早点去接,就不会碰上大雨,就不会害她这么小,遭这么大的罪。”
赵莱月安慰她:“你也不是故意的,不要自责。”
盛驰不知道怎么安慰女人,就守在离二人远一些的长廊上,等小女孩出来,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他一抬头,刚巧看见蒋煦尧走过来。
蒋煦尧问他:“小姑娘怎么样了?”
“刚照过CT,有点脑震荡,其他没事。最严重的的伤,是脑门上的口子,在缝针,以后估计会留疤。”盛驰回。
蒋煦尧又拿眼戳了戳那女人:“她呢?”
盛驰告诉他:“她没事,就是脚扭伤了,医生想给她上药,让她往病床上躺会儿,她死活不肯,偏要守在这儿,等着小姑娘醒。她想这么办,我们也拦不住。”他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
盛驰话音刚落,手术室大门打开,医生从里头走了出来。
“谁是周羽灵的亲属?”
“我是。”女人飞快举手。
“和周羽灵什么关系?”医生又问。
女人愣了一秒,才说:“我是她小姨。”
“她父母不在吗?”
“他们都不在江城。”
“行,那就你在这儿签个字吧。”
女人拿走医生的单子,在最下方落款,“居宁”。
盛驰离她不远,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她的名字,叫居宁。居宁居宁……这名字念在嘴里,隐隐让盛驰觉得熟悉,再看她那张脸,长得也有些眼熟。盛驰觉得,他们应该是碰见过的,只是想不起来具体在哪儿碰见过了。
医生问:“小孩今年几岁?”
女人顿了下,说:“五岁。”
不远处的蒋煦尧闻言,眉头微蹙。
医生又说:“五岁还行,这年纪,好好注意保护伤口,应该不会留疤。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家小孩运气挺好的,失血量很大,又是AB RH阴性稀有血型,幸好院里有RH阴性血的库存,不然可真不敢贸然缝合。”
“库存不够也没事。”盛驰忽然插进话来,“蒋煦尧就是AB RH阴性血,需要献血可以联系我兄弟,他一直有献血的习惯。”
居宁不知怎么地,听盛驰这么说,立马垂下了脑袋,她声音低低地补了句:“灵灵遗传了我姐夫,我姐夫就是这稀有血型。”
没有人把居宁的解释当一回事,毕竟女儿遗传父亲,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一旁的蒋煦尧,眉头却越蹙越深。
小女孩周羽灵缝合结束,盛驰带着蒋煦尧和肇事司机去窗口负责缴费。
病房里除了还在昏睡的小羽灵,就只剩赵莱月和居宁二人。
方才经过居宁自我介绍,赵莱月已经了解了她的情况。她姐姐在外工作,她受姐姐嘱托,替她带着小羽灵在江城生活。她是一家科技公司的行政,因为公司刚上新三板,所以格外忙,九、十点钟下班基本是常态。今天,她也是因为下班迟了,着急接小羽灵回家,才会被车给撞了。
现在看小羽灵病情平稳,赵莱月安抚她:“放心好了,我师哥蒋煦尧是个负责任的人,虽然肇事者是他的司机,但你们的事情,他也绝对会负责到底的。”
一听蒋煦尧的名字,居宁似乎怔了一下,她有些慌张地摇了摇手,“不用的,不用负责,这只是小事,没关系的。”
赵莱月只以为她是客气,继续说:“后续关于赔偿的事情,如果有问题,你就找我师哥好了。要是师哥解决不了,你也可以找我和盛驰,毕竟有问题找警察肯定是对的。”
居宁明白赵莱月是好心,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外头,盛驰轻轻将门拉开了条缝,朝赵莱月招招手,示意可以走了。
赵莱月点点头,轻声跟居宁说:“我先走了,电话你都记了吧,有问题可以找我们。”
“好。”居宁向她半鞠了个躬,“谢谢您和您先生了。”
赵莱月猛地一愣,敢情居宁是把她和盛驰认成夫妻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解释,然而,她刚开口,病床上的小羽灵就迷迷糊糊喊着“小姨”醒来了。居宁一门心思都在她的身上,顾不上和赵莱月说话,就照顾小羽灵去了。
赵莱月干脆想,算了,就不解释了吧。她看得出来居宁是不爱麻烦人的个性,至于她给的盛驰和她的电话,居宁大概率也是不会打的。反正也不会再见,那解不解释,倒也显得没那么所谓了。
赵莱月轻轻阖上门,悄悄走了。
她曾以为,她再也不会再碰上居宁和小羽灵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再见,竟然来得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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