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海路分局的食堂还没建好,在闫院长的极力邀请下,所有人被安排在江海亲子鉴定中心一同用餐。
也因此,盛驰和赵莱月更是低头不见抬头了。
盛驰和沈思淼一道用完餐的时候,恰好碰见赵莱月进门。
赵莱月端着午饭,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此时,十分识眼色的沈思淼已寻了理由,快速退下。
盛驰见状,径直走向赵莱月,搬了个椅子,在她边上坐下。
伙食很丰富,但赵莱月却没吃得兴致,拨了拨米饭,一直没动静。
眼见盛驰过来,她才尴尬地吃了两口,脸色却蔫蔫的。
盛驰看出她的不对劲,“怎么了?有心事?”
“嗯。”
这回赵莱月没避重就轻,或许是钱勇的事情让两个人拉进了距离,现在赵莱月对盛驰并不排斥。又或者说,她本就是不排斥他的靠近的。她说:“今天早晨进实验室送样本那会儿,听见院里有传言,说是姜穗篡改了邹董事长的样本,导致钱勇的报告出现问题。”
盛驰问:“你信吗?”
“我不信。”赵莱月说,“姜穗压根就不是这样的人。”
“那不就成了。”
他话音刚落,姜穗正好进门,盛驰似笑非笑地指了指她,压在赵莱月耳边,低声说:“要是你怀疑,我就把姜穗拉过来,严刑拷问一番。我大学那会儿学过犯罪心理,一问一个准。”
说完,他还站起了身,作势要去找姜穗。
赵莱月一看,这还得了,如果真去问了,倒显得她是个怀疑同事人品的家伙了。她赶紧一把挽住了盛驰的胳膊,像把他拷住似的,不准他再往前去。
盛驰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后,赵莱月立刻跟个烫手山芋似的,把他甩开。
盛驰兴致盎然地抱着臂,在那儿呆笑,“跟我说说吧,你都听说了什么?”
赵莱月需要个抒发的窗口,盛驰确实是最合适的。没犹豫,她就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盛驰。
盛驰听完后,蹙起了眉头:“所以一切的答案都在邹董事长那儿?”
“是的。”赵莱月回答。
“要我去想想办法吗?”
“找邹董事长?”赵莱月反问。
盛驰点头:“如果想要结果,那总得去试试。”
邹董事长岂是那么好找的,再说即便是找到她,她也不见得会说实话。赵莱月觉得盛驰说得一本正经,好似天不怕地不怕似的,只觉得好笑。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尽,她甚至笑出了声来:“盛驰,我突然发现,你和从前一点没变。任何时候,身上都有股冲劲。”
“那可不是。”盛驰把玩着打火机,一脸理所当然:“你赵莱月那么不勇敢的人,我要喜欢你,可不得有股冲劲,主动点?六年前,我可不就是吃了不够主动的亏,才会让你溜了。我有时候就在想,如果那时候我多勇敢点,现在会是什么样。”
盛驰这话,赵莱月不敢接。
六年前寒假的那最后一面,盛驰没忘记,赵莱月也没忘记。
她对盛驰的感情是复杂的,这世上除了她外,没有一个人知道。
盛驰,自然也不知道。
她是喜欢过盛驰的,又或者说,没有人能拒绝盛驰。他像太阳,热烈又灿烂,能照耀一切,给人温暖。就像没有人可以拒绝阳光一样,也没有人可以拒绝盛驰。而她赵莱月,也只是个凡人,她也喜欢过盛驰,渗透进骨子里的那种喜欢。
只可惜,他们不能在一起。
那年在摩托车店的初遇,她给他送亲子鉴定报告,让他们产生了意外的交集。以致于后来,暑假一同回家时,她已然清楚盛驰是抱养来的孩子。外人眼中完美的盛驰,被赵莱月在意外之下,在那层完美的薄膜中戳出了个洞来,透过那个洞口,她渐渐了解了这个男孩子,也越发深陷其中。
在江城,在那个漫长的暑假,和盛驰一块儿的日子,即便是如今,赵莱月每每回想起来,仍会觉得,那是她人生之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日子之一。
可在回到江城,盛驰在同乡聚会上吻了她之后,她终究明白,龟缩在一个壳子里,是永远不可能的。
或许是因为自卑,也或许是因为胆怯,或许是太想要平凡地过好这一生。
那个大雪纷飞的寒假,他即将远行,进入部队时,赵莱月拒绝了他。她用最残忍的话告诉他,她被父亲抛弃,母亲含辛茹苦抚养她长大,她毕生诉求就是拥有一个像平凡人一样,安稳快乐的人生。她还告诉他,她想要平凡人的生活,想要有平凡人的爱情,要一日三餐都能一块儿,而不是长久的分离。很显然,盛驰即将远行入伍,一年半载再难相见,他们是不合适的。
盛驰也是骄傲的,听她说完,已经明白她的心思,就故意说了他不喜欢她这种类型,喜欢的是红唇,纤瘦,像妖精一样的女人。其实,只有盛驰知道,入伍少说三五载,让她白白等候那些时光,他舍不得,他不想耽误她。
往事在不同人的眼里,就有不同的解答。
盛驰心中有一番他的解读,赵莱月也一样。
回想起往事,赵莱月的第一反应就是想逃避,“盛驰,说点别的吧。”
“行。”盛驰很爽快。
赵莱月正好奇,他要讲些什么,却见他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开锁,打开微信,他把自己的二维码摊在赵莱月跟前:“我们加个微信吧。”
看见盛驰的微信,赵莱月顿时有点尴尬。
其实,当年微信刚出来那会儿,赵莱月和盛驰就互加了微信。那是两人初次相遇,在摩托车店里,为了拼物流回江城加的,两人应该对此都很有印象。至于为什么现在要重新加上呢?
答案是,赵莱月把盛驰删除了。
至于为什么会把盛驰删了呢,这故事就更尴尬了。
可现在盛驰主动提加微信,显然是一早就发现赵莱月把他删了。要是他问起当初删除他的理由,赵莱月可真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快速掏出手机,添加了盛驰好友,就怕他会问东问西。
好在盛驰一直没开口,似乎也没问的意思。
照理说,她添加盛驰好友后,需要盛驰验证通过。可盛驰的手机就摆在她眼前,压根有任何操作,她就自动添加盛驰微信好友成功了。
她正纳闷着呢,盛驰关闭了手机二维码,跳出的第一个弹框,就是赵莱月的头像。
盛驰自然而然地点了进去,赵莱月这才看到,盛驰竟然还保留着她的好友,连聊天记录都在,时间显示六年前。
赵莱月:“你没删了我?”
盛驰:“我为什么要删你?”
“因为我删了你啊。”赵莱月说得理所当然。
“那没必要。”盛驰关掉手机,抬眼看着她,眼底满是自信:“因为我那会儿就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像现在一样,把我加回来。”
赵莱月也昂起头,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就叠在了一块儿。
鬼使神差地,她眯着眼,开口问他:“盛驰,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盛驰粲然一笑,回想起当初,他的眼神从炙热,变得温柔:“你可能不记得了,其实我们很早就见过面。第一次是我去南医大做亲子鉴定取样,那天是我碰倒了试管,可你导师却一个劲的训你,那时候我对你愧疚,加之发现你是江城老乡,就有了印象。再后来,我去取报告,刚巧碰见你和人起争执,你调侃别人吃转基因食品导致基因突变,我当时就想,这女孩子怎么这么可爱。”
他叹了口气,“我时常觉得,我盛驰应该是快意人生,无拘无束的。可赵莱月,对你,我像是中了邪,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喜欢得六年了,也根本没法忘掉你。”
盛驰的话,满是无奈,也满是宠溺。
赵莱月不敢轻易开口回应他的感情。因为她知道,一旦回应盛驰的感情,等同于将自己关于平凡未来的畅想,彻底推翻。而她,也是无法怀揣着秘密活下去的。
她望着他,神色之中难得地多了一份迟疑:“盛驰,如果有天……我是说如果,如果有天你发现我所做之事遭人唾弃,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怎么办?”
盛驰眼梢上扬,淡淡地笑着:“我盛驰虽然自命不凡,但本质上来说,我是个护短且没立场的男人。”
他迎上她的目光,语气郑重:“赵莱月,即便你骗我,我也相信你。”
赵莱月听完,忽地笑了。
可笑着笑着,赵莱月却低下了头。眼眶已然开始发烫,只有分心假装吃饭,才能让她的情绪波动变小一些。
她心想,世界上怎么会有盛驰这样的人呢?
这样的叫她为难,这样的叫她感动。
手机震动,传来微信。
沈思淼说有事要出警,急召盛驰回去。
盛驰跟赵莱月说了再见后,立刻站起身来,往门口赶。
临出门口那会儿,他想到了件事儿,急匆匆地回头喊赵莱月:“对了,蒋煦尧回来了,约我们下周三聚一聚,具体时间地点,我微信上跟你说。”
这次赵莱月没拒绝,回他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扣扣,还有人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