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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

「这样咬牙强忍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很抱歉,我有任务在身,不达到目的之前,无法停止,也无法解除你的痛苦。」

连旁边的两个军人都感到奇怪了。

为什么没有shen • yin呢?为什么没有吼叫呢?

那张英俊的脸,扭曲得令人不忍卒睹,那是一张忍无可忍的,绝望到极点的脸。

挣扎之下的手脚,被铐具勒得鲜血四溅。

但是,这个复制人,却还是不肯吭出一声,只是徒劳地挣扎着,挣扎着……

好疼。

好痛苦!

随着米娜的每一次下手,凌卫的意识就被削去一片。

这不是肉体上的痛楚,这是精神上的凌迟,只针对身为复制人的凌卫的凌迟。贴着冰冷的生命水晶,目睹复制人的惨状,他生命最初时出现的,曾经淡去的烙印再次重现。

鼻管、颈管、培养液、培养舱……他只是一个复制物,被浸泡在液体中,随时随地,任人生杀予夺。

这种不被视为人的痛,如同被刀斫斧劈,剥皮散剐。

比用带刺的鞭子抽断筋皮还痛,比被铁棍活活敲碎关节还痛。

凌卫全身抖得越发厉害。

他的胸膛激烈起伏,眼神渐渐涣散。

他只想失去意识,只想昏过去,只想逃避这没顶的痛。

终於,米娜完成了惨绝人寰的解剖,放下了手里森冷的刀。

「既然是复制人,就应该躺回培养舱。这个生命水晶制作的上等培养舱,空着实在太可惜了。」

凌卫看着那寒冷彻骨的培养舱,和满缸的混合着复制人鲜血的培养液,好一会,半昏迷的大脑才意识到米娜在说什么。

极度的恐惧一下子凝聚在本来已涣散的黑眸里。

「不……」承受着巨大痛苦,却一直咬着不肯吐出任何shen • yin的牙关松开了,破碎地挤出一个字。

但那两个军人已经靠近过来,把凌卫的手铐脚铐打开。

后颈一阵剧痛,被扎入很粗的针。

透明管从鼻子导入,深入到身体。

复制人进入培养舱,应该注入沉睡药物,但米娜删除了这一项,凌卫清醒着被按进培养舱,为了不让他把后颈和鼻子上的针管拔掉,也为了减少他的反抗,控制他的军人把他的双手拷在背后,双脚也上了脚铐。

被铐着手脚,粘稠冰冷的培养液一下子把凌卫淹没了。

他不会窒息,鼻管维持着他身体需要的氧气,但是,只在最低生存水平——让他呼吸困难,却不会死去。

头顶上的透明上盖,无声地关闭密封。

「在卫霆出现之前,你会被一直关在里面。」米娜按下通话键,声音传到培养舱中。

这句话后,就是彻底的安静。

培养舱和外面的世界,被彻底隔绝。

不!不!

放我出来!

不要把我关在这里!

他曾经被关在这样的地方,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

这么窄,这么冰冷,这么寂寞,这,就是复制人。

没有希望,没有想法,空洞死寂,这,就是复制人。

不!我不要做复制人,我是凌卫!我是凌卫!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对我!不要把我关在这个连呼吸都做不到的地狱……

凌卫一下又一下,用身体撞击着坚硬无比的生命水晶,培养舱外,米娜束手侧立,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生命指数。

解剖终於完成,凌卫也被关进了培养舱,很快,凌卫就算不完全丧失个人意识,也会被折磨成一个疯子。

如果凌卫变成疯子,卫霆应该会比较容易争夺身体控制权吧。

米娜脸上僵硬的面具,有那么一瞬,裂出一丝忧伤。

自己为了艾尔,到底变成了怎样的人?

就像凌卫说的,是一个疯女人?

也许吧。

至少,她为艾尔,做到一件艾尔必须做,却无法下手的事。

凌卫绝望地撞击着培养舱,屏幕上的指数在不断变化。

心跳、呼吸度、血液流速,每一样指标都很惊人。

他坚持不了多久。

米娜知道,饥饿,乾渴,寒冷,一直注射进体内的药物,已经让凌卫体能跌至低谷,精神极受创伤。刚才的一幕,更撕开了凌卫的灵魂伤口。

这是,二十年前就注定的悲剧。

她毁了凌卫。

联邦的战神,联邦指挥官,那在正T极一号防线,於敌人庞大旗舰之前,杀意绽放如盛世之舞,震撼每一个联邦人为之落泪欢呼的凌卫。

她毁了他。

第十一章

视察完BP652基地的飞行装甲部队,凌承云乘坐上等将军专艇,在警卫官兵的护卫下回到常胜星。

回到军部大楼顶层时,他的秘书官急急忙忙地迎上来敬礼,「长官!您辛苦了!」

放下手,他走前一步,在凌承云耳边低声说,「夫人五分钟前到了这里,正在您的办公室里等您。」

凌承云平静无波的脸,出现一丝变化。

「把办公室提升到一级机密会议禁闭级别,任何人不许打扰。即使是另外两位上等将军亲自来,也要他们在外面等。」

说完,凌承云大步走过去。

在长长的一个深呼吸后,挺起胸膛,推开他的办公室的门。

妻子优美瘦削的背影,呈现在眼底。

凌承云关上门,并且调整到锁定状态,才转过身,一步步走到夫人身边。

「你来了。」

低沉,温和的叁个字里,藏着说不尽的慨叹和欣慰。

凌夫人在圣玛登医院里拒绝了他的见面,从那一天开始,这一对夫妻,再也没有过面对面的交谈。

「请,坐下来谈吧。」片刻,凌夫人低声而坚定地说。

凌承云的心缩了一下,他深邃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妻子脸上,那依然是他深爱的脸庞,眸子深处也依然存有他最欣赏的温柔和善良。

但,多了一丝陌生,一丝为了避免支离破碎而苦苦支撑的坚强。

凌承云依言坐下,隔着低矮的公事化茶几和她直面相对,苦笑着说,「我一直很清楚,总有一天,我会不得不面对这样的你,而且毫无为自己分辩的馀地。因为,我确实做了很多错事,至少在你看起来,这些都是不可原谅的错。」

「我刚刚去看过凌涵,他还没有醒过来。现在凌谦在守着他。」出乎凌承云的意料,凌夫人一开始,并没有抓住从前错误的话题。「有消息说,他是昏迷了一天后,才被军部的人送到医院去的。也就是说,第一天昏迷的时候,甚至没有人送他去医院。」

「他……」凌将军斟酌了一下用词,「头一天是没有送去医院,但他得到了足够好的医疗照顾。本来,我们预期他很快就可以苏醒。」

凌夫人一直投向远处的视线,终於收回来,缓缓射向凌承云的眼睛。

好一会,她才开启苍白的双唇,低声说,「你是这样认为的?」

没有讥讽,没有责骂,只是一句简单的反问。

但在她面前,拥有可以撼动宇宙的权力的将军,却感到内心深处尖锐的刺痛。

「不要太担心凌涵,他是身体非常强壮,意志力惊人的优秀军人。从前在模拟封闭式特殊考试里受了那么重的伤,他都活下来了。这一次只是野外训练出了意外,他会熬过去的。倒是你,要小心自己的身体。」凌承云叹了一口气,用低缓的口气安慰。

心里却在感慨,他再一次欺骗了这温柔善良的女人。

凌涵被极限审问的事,只有军部极少数人知道。

至於凌涵的昏迷,对外宣称是训练中出现的设备故障而导致意外。

听见丈夫温柔的话,凌夫人眼睛一阵发热。

二十多年,在他的庇护和宠爱下幸福地生活,直到她发觉了黑暗的真相。

每一个夜晚,她都在独自睡卧的床上流泪,回忆二十多年来每一个和丈夫共处的片段,思索着他在对自己露出最美好一面的时候,如何从容掩饰双手所沾染的血腥。

她以为知悉真相的自己,在再次面对他的时候,会彻底地心寒,那心寒会摧毁他们梦幻般的过去。

但,她竟然还是感到……温暖。

可是,她可以继续沉溺在这种自欺欺人的温暖中吗?!

「我这一次来,想问你几个问题。」凌夫人把目光从丈夫脸上撤去,盯着远处办公桌上那支代表威严的袖珍军旗。

她要坚强。

为了她的孩子,做母亲的只能选择坚强。

而凌承云只能苦笑着再次叹气。

「二十年前,那个叫卫霆的军官,被军部审讯,最后处死。这件案子,你有参与吗?」

「有。当时为了洗清嫌疑,找出和卫霆勾结的军部高层,每个上等将军在军队中的子嗣都参与了审问。」

「凌卫,是卫霆的复制人吗?」

「是。」

「凌谦对凌卫,有着超过兄弟之间的感情,你知道吗?」

凌承云沉默下来。

他什么也没说。

但这分沉默,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凌夫人长长地抽了一口气,冲入肺部的冰冷的空气能够使她保持镇定,让她有能力继续挺直腰杆坐在丈夫面前,像一个成熟理智的人那样,而不是站起来,力竭声嘶的咒骂、责问、哭泣。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凌夫人痛苦地微笑,「但是,你却任其发展,直到今天。为了权力,对吗?凌卫毕业不到两年,就成为了联邦前线指挥官,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你要我强迫他们分开?」

「不,我要你保护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凌夫人霍然瞪视将军,下一秒,泪水盈结在睫毛上,「而不是,利用他们。」

最后一句,像曲调去到最铿锵处,琴弦断裂后的凄婉。

将军办公室,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只剩那分母性的凄婉在空气中颤栗。

很久的沉默后,凌承云以极为认真的语气开口,「我和你一样,爱我们的孩子。我也爱你。从我们相识的那一天起,我就想着给你最大的幸福。如果我所做的,深深的伤害了你……我很抱歉。这个宇宙,并不是我们想像中的这么美好。」

凌夫人木然地端坐着。

她一言不发,睫毛上那一滴泪就凝固在那里,没有滚落,而是慢慢乾涸。

终於,她说,「凌承云,我不需要你的道歉。知道了这些事情后,也许我曾经对你有过一瞬间的恨意,但那恨意很快就消失了,对很多事,我只是感到伤心,感到失望,感到恐惧……」

确实,即使经历了这么多,凌夫人的眼中,并没有恨。

「我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要怎么去表达。但是在我心底,有一件事情始终很明确,那就是,不管我有多难受……我必须活下去,因为我还有孩子,我是他们的妈妈。」

凌夫人的话,就如冬季倒挂在松枝上的冰条。

透彻,晶莹,却带着令人伤感的凉意。

「我今天过来,不是要兴师问罪,也不想追究你从前做了什么。凌谦一直希望我可以原谅你,这天真的孩子。但我们夫妻之间,到了这个时候,远不是一句原谅或者不原谅就可以解决。虽然,我也很希望自己可以轻松地告诉你,我体谅你做过的所有事,我不在乎。我很想原谅你,和你像过去一样快乐的过下去,因为,凌承云,是我今生最爱的,唯一爱过的男人。」

凌承云一直默默听着妻子温婉而悲伤的倾述。

但他听到最后一句时,平静无波的黑眸,骤然痛苦地轻颤。

「这么说……」凌承云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抬起头,「你不会原谅我?」

凌夫人思索了一会,诚实地回答,「我想原谅你,真的。」

「那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我做不到……」

「为什么?」

凌夫人再次沉默。

她正在想着的事一定让她心情激动,以致於双唇不断轻颤。

「我害怕。」

「害怕什么?」凌承云忍着心痛,柔声下问。

「我害怕……你的所作所为,你过去欠下的债,你对那个军官做过的残忍的事,会让我失去我的孩子。凌谦,他为了救凌卫驾驶微型战机,差点去洛森庄园送死。我疼爱凌卫,但是,我无法接受凌谦为了他不顾生命。」

凌承云无奈地苦笑,「你要我负起这所有的责任?」

「不,这是我作为母亲的失责。」凌夫人怔怔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从现在开始,我要负起自己丢下多年的责任,保护他们。让他们好好的,活下去。」

医院的加护病房里,治疗仪器发出有节奏的单调的机器声。

凌谦坐在病床对面的探访椅上,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身影,打个哈欠,伸展修长优美的长腿。

双臂抱胸。

好看的眉头深深皱起。

「喂,你也太逊了,一点设备故障就可以出个意外,还昏迷不醒。不过……设备故障?我觉得这个事情不太对啊,快点醒过来给我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干什么秘密的事情,才落到这个地步?」

「我给你发的录音,也不知道你到底听了没有。其实两段都可以忽略,我已经从洛森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