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宣告傅云科技与傅氏合并的发?布会上,这位新上任的董事长,郑重?地和他的妻子求了婚,向全世界宣告了她的存在,这件事在网上引起了好一番热度。
现场有拍到她的照片,与此同时,池桃之?前在漫画签售会上的发?言也一起被?人?挖出来,结合信息量,那句“我?已经圆满了,不剩下遗憾了”便多?了新的意义。
她根本不是?漫画画完了而?圆满,是?和漫画主角在一起了而?圆满!
网上那些对于“恰桃老师暗恋对象是?谁”的传闻也不攻自破,她当年和傅寻止在附中的那个帖子也被?翻了出来,网友笑言“这哪里算暗恋,这明明就是?明恋!”
对此池桃实在是?不想回应什么。
也不是?不想,是?没精力。她不是?个仪式感很强的人?,本打算一系列从简,结果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不赞同她的这个想法。
尤其是?傅寻止,几?乎每个被?他折腾完的晚上,他都会抱着她,亲她的脸,郑重?地和她承诺。
“兆兆,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想让全世界知道她是?他的。
池桃那会儿累得不行?,眼皮子直打架。听到这话,费劲儿巴拉地眨了眨眼,只想赶快睡觉,很敷衍地应了声好,便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后面的几?天她就为这句话后悔了。
婚礼的一系列事情由男人?一手操办,让她什么都不用管。池桃也懒得细想男人?哪来这么多?精力,一边忙着公司的事情,一边还要管她这头的婚礼。
傅寻止筹备婚礼的这段时间,池桃和卫梓晴合资开了个小公司,与其说是?小公司,不如说是?个工作室。
这个工作室专门做一些服装设计,是?卫梓晴之?前就和她提过的,她想拿她妈妈留下的钱做一些事情。卫梓晴想打出自己的品牌,现在正在筹备第一批新款的主题。
现在市面上,服装设计这一块,称得上是?难啃的蛋糕。
竞争激烈,前辈云集,一个新兴品牌想立起来,必须得创新和惊艳。
卫梓晴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一关就是?一整天。喻斐的情况比她要好些,不过也时常在走神,思考新的设计。
距离服装发?布的夏季高峰还剩两个月,想出设计制作成?衣,时间可以说是?争分夺秒。
也因?此,甜品店的事又落到了池桃一个人?身上。
好在甜品店最近又新招了几?个新员工,池桃开出的报酬足够诱人?,她人?又好,愿意勤勤恳恳为她做事的人?不少?。
临近婚礼前,又出了一件事情。
陈金平去年就多?次提及却始终没落实的,他们?一伙人?聚在一起吃个饭的事情,终于被?提上日程。
抽了个大家都不忙的日子,池桃,池远,陈金平,以及陈家兄弟齐聚一堂。
在来之?前,池桃有问过傅寻止要不要一起。
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傅寻止怔了下,很快扯了扯唇角:“怕我?吃醋?”
池桃也觉得这没什么好害羞的,大方承认了。
“不用。”这种,凡事都和他报备的行?为很好的取悦了他,男人?眸子里映着几?道光,捏捏她的脸,“你爸爸和陈叔难得旧友聚会,我?去算个什么,早点回来就好”
过了会儿,他似是?又想到什么,盯着她,刻意补充了句:“不要喝酒。”
池桃自然不会喝酒。
有她爸看着呢,她就是?想喝,也没那个胆啊。
饭桌上。
许久没有如此畅快的时候,陈金平和池远相谈甚欢,聊的兴起,两人?喝了很多?酒。陈盛南坐在他们?旁边,陪着他们?喝,却没有参与他们?话题的打算。
像个孤影自酌的天涯流落人?。
池桃和陈盛源坐在另一边,他们?两人?一个身体不好,一个要拍戏,都不能喝酒,就点了扎西瓜汁,慢悠悠地喝着。
“桃子姐。”西瓜汁喝到一半,陈盛源忽然开口,语气是?难得的失落,“你什么时候和他结婚?”
他明明没有喝酒,此刻,却仍然感到有几?分莫名?的冲动。
他知道的,有些话,这个时候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池桃顿了顿,也不太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只好给出个模棱两可的数字:“这两天吧?”
“这样。”
注意到他此时兴致不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池桃放下手里的杯子,认真地看着他的脸,打量着他此时的状态。
那个在心里盘旋许久的猜测,似乎都在此时,得到了证实。
片刻,她用着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音量,轻声说:“小胖墩,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陈盛源整个人?愣在原地。
半晌,他轻轻笑了声:“借你吉言,桃子姐。”
有些事情,不说破,才是?对彼此最好的方式。
不说破,他们?还能是?朋友,一旦戳破,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假面,他们?或许,连日常说话都会尴尬。
很多?事情其实在很久以前就注定了。
比如说,池桃搬家那天,她来和他告别?,而?那时,他恰好出门,他们?没有见到面。
当时的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大事,他认为,即使不在同一个城市了,两个人?都在地球上,终有一天是?可以再见面的。
就这样错过了十几?年。
可事实是?,即使在同一个城市,两个人?,如果没有缘分的话,或许也一辈子不会再碰见了。
有些告别?是?无声无息的。
或许只是?一个平淡的午后,有个人?渐渐离开你的视线,和你说,下次再见。
却再没有下次。
那天,明知道第二天要起大早拍戏,陈盛源还是?破天荒地喝了酒。
他的神情太过无助,池桃没忍住,趁着池远不注意,也偷偷倒了半杯,陪着他一起喝。
半杯,应该没问题的吧。
她和陈盛源碰杯,听见他说:“向我?的过去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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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都喝了酒,池桃本身也不会开车,也没人?怀疑到她喝了酒的可能上。
池桃喊了代驾,把陈家的三位全送回去后,池远让她不用跟着他回家。
“我?们?桃桃长大了,也要有自己的家庭了。”他爱怜地摸摸她的头。他今晚喝得有点多?,意识也不太清楚,在现实和幻境中交错,“你妈妈要是?能看到,一定会很开心的。”
“爸爸。”池桃忍不住说,“我?还没有结婚。”
“快了。”
“桃桃。”池远突然说,“如果有一天爸爸陪妈妈一起走了,你有小傅,爸爸也放心。”
“你不要说这种话。”池桃皱起眉,她不喜欢听这种话,总觉得他在诅咒自己,“我?不是?让你按时检查身体吗,你现在身体挺好的,钱也赚得够多?,我?和你说了很多?遍,不用这么拼命。”
“嗯。”被?女儿这么训斥,他难得没有反驳,“爸爸随便说的。”
池桃今晚也喝了点酒,再加上有个喝多?了的池远在场,酒精发?酵的很快。她有些受不了车里浓郁的酒味,将车窗降下了些。
微凉的夜风让她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她转过头,回想起刚才的对话,看向身侧闭目养神的池远。
她长大了,池远也老了。
因?着长年工作应酬的缘故,他头发?白得比同龄人?都快,才四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却白了将近一大半,眼底黑眼圈青得像是?几?个月没好好睡过觉,脸上也多?了很多?皱纹。
她眼角倏地开始发?酸。
在她的记忆里,父亲这个角色,就是?常年的不在家,偶尔在家,也是?面容严厉的让她好好学习,不让她做很多?事情,让她珍惜身体。
他那时头发?还很黑,眉目间气宇非凡,成?功人?士的气场不怒自威,颇有些意气风发?少?年郎的英气。
她觉得她的父母并不相爱,同理?,也并不爱她。
不然,别?人?都会一家三口出去逛街,运动会爸爸妈妈都会来,而?她的爸妈,就从来不会来呢。
不过,那时候还有陈家兄弟陪她,他们?的家庭和她很像,池桃还能从中找到些共同感。
搬了家,她唯一的共同感也没有了。
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周遭全是?陌生的人?,时间一长,她的状态也越来越不好,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许是?她当时的面色过分渗人?,林青竹终于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开始多?陪她,关注她的感受。
而?池远仍然是?那样,工作很忙,经常性地不在家。
她那个时候想,妈妈或许是?爱她的。
但是?爸爸,爱她,爱妈妈吗?
这个问题,她难以找到答案。
又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池桃费劲地回想着,直到司机提示她到了目的地,池远把她送在她的公寓那边,又指挥司机把他送回池家别?墅,都没有得出答案。
她喝得不多?,却还是?有酒味。池桃打算在外?边吹会儿风,等身上的酒气散了些,再走进去。
不然傅寻止会不高兴,会说她不好好照顾自己,也不会再让她单独出来了。
池桃今天穿的不多?,就一件单薄的卫衣,站在风里的时候,整个人?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散。
她突然清醒。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林青竹去世的那天。
那会儿南城正值梅雨季,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空气中湿意蔓延,很浓烈的,独属于雨水的潮湿味。
那天却难得出了太阳。
林青竹躺在病床上,眉眼没有痛苦,唇角是?熟悉的温和笑意,像是?在做一个美梦。
一个永远不会醒的美梦。
池远先一步比她得知死讯,池桃冲进病房的时候,他已经在病床旁边站着了。
他似乎保持同样的姿势站了很久,身上仿佛披了一层风霜。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听到她的声音,甚至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桃桃,不要吵到你妈妈。”
池桃情绪崩塌,跪在地上,握着林青竹失去温度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池远却始终没什么反应,他的脸上没有难过,也没有悲伤,仿佛失去的,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友人?。
葬礼的时候池桃没有哭,理?所?当然的,池远也没有。
他看起来和平日无异,照例工作,上班吃饭睡觉,只是?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睡在公司,会多?问问池桃的情况。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仿佛加快了几?倍的衰老速度,而?后,逐渐演变成?如今这样。
他很少?提及林青竹,偶尔回家拿东西,在卧室看到熟悉的物件,也只是?会稍稍发?会儿呆,很快恢复如常,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池桃明白了。
他不是?不在意。
他是?太在意了,痛觉麻痹了神经,以至于流不出泪。
夜风吹得她眼睛有些酸胀感,她用力眨了眨眼,转过身,准备往家的方向走。
猝不及防撞入了一个怀抱里。
怀抱温热,像是?隔绝了所?有的寒意,夹杂着她熟悉而?眷恋的气息。
他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
男人?呼吸很重?,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想到自己喝了酒,池桃不由得有些心虚,伸出手,环住他的腰,小脸贴上去,讨好地蹭了蹭。
“寻寻。”她小声喊他的名?字,小鹿眼眨了好几?下,明知故问,“你怎么在这里?”
“池桃,我?和你说过什么?”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不像从前,会伸出手环抱住她。傅寻止闭着眼,任由她亲昵的动作,压着火儿,“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知道。”他发?火是?正常的,没有推开他,已经是?他的底线了。池桃环着他的手臂紧了紧,几?乎贴进他怀里,顺着话给他顺毛,“就一点点啦,我?到现在没有任何感觉。”
“我?知道你担心我?,不会再有下次了。”
没有等到男人?的回应,知道他还在气头上,池桃偷偷鼓了鼓腮帮子,仰起脑袋,一鼓作气,亲了亲他的唇瓣。
却在男人?打算回吻时,又笑眯眯地低头,不让他亲。
“我?今天和陈盛源说明白了。”她清楚他在乎什么,实话实说,“我?和他说,他值得更好的人?。但是?好歹认识了这么久,这事我?也有点点对不起他,就跟着喝了一点点。”
说着,她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食指指节的距离:“真的就这么点!”
她的坦诚成?功让男人?消气了不少?。
感觉到他态度松动,池桃乘胜追击,脑袋埋在他胸口,像只撒娇的小奶猫,连着蹭了好几?下。
池桃理?解傅寻止的担忧。
她能从傅寻止身上看到池远的影子。
他们?都不是?善于表达自己情绪的人?,很多?事情,心里明明有十分,嘴上表达出来的可能只有一分。
池远毫无疑问是?爱林青竹的,失去林青竹,他比任何人?都更痛苦。
他只是?不会在人?前表现。
想起她时会发?呆,每年都会在墓地停留很久,和她说很久的话,以及,刚才的那句。
“如果爸爸陪妈妈一起走了。”
池桃毫不怀疑,在林青竹刚去世,池远就动过这样的念头。
但这世界上还有一个池桃,是?他和她的女儿,是?他的牵挂。
他不能就这么走了。
池桃不敢去想,如果她去世,傅寻止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大概会陪她吧。
“我?会注意我?的身体的。”想到这里,池桃说,“我?们?还要一起白头偕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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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桃和傅寻止的婚礼定在了一个海岛上,不止邀请了他们?的亲朋好友,还有池远和傅寻止在商界的合作伙伴。
童话般的场景,婚礼现场在一片白玫瑰花海中间。脚底下是?嫩绿色的草坪,宾客的桌椅是?白色实木,每个椅子后边都缀着粉色的心形气球,每个气球上边都有凌厉的钢笔字迹,看得出来是?精心布置。
令池桃没想到的是?,她的婚纱是?喻斐和卫梓晴设计的,主要灵感来自于喻斐。
怪不得之?前有段时间,她经常盯着池桃发?呆。
池桃以为她是?在为新款的设计图而?发?愁,未曾想过,她是?在为她构思婚纱。
不知她什么时候和傅寻止搭上的线,几?个人?将她瞒得滴水不漏,池桃望着身上的婚纱,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能遇到这些朋友,也是?她的一件幸事。
神父在台上照着流程宣读誓词,池桃身着洁白婚纱,台下第一排坐着她的父亲和最好的朋友,而?她的正对面,是?她从情窦初开到如今,唯一赤诚喜欢过的人?。
说出那句“我?愿意”时,那些过往如老旧影片,一帧一帧往回拉,仿佛时间反刍,最终停留在,她高一,刚入附中的那一天。
那时她因?林青竹逼着她学画画这件事而?烦躁异常,厌世情绪异常明显,很想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来进行?无声地反抗。
开学典礼上,她站在队伍最后,旁若无人?地和祝穆清聊着天,校长讲的话一个字都没听,她不在乎,也不想在乎。
正和祝穆清聊得兴起时,台上麦克风出了故障,连着音响,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她皱起眉,下意识往主席台上看过去,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不经意间,撞上台上人?的目光。
少?年身着蓝白校服,鼻梁很高,从脸到头发?丝都完美符合她的喜好,就是?眼底淡薄得没有一分情绪,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遗世而?孤立。
少?年是?学生会代表,按照惯例被?请上来发?言,声线清润,像山间清澈的山泉,平静地流淌着。
也只是?流淌着。
池桃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她很想知道,这种看起来就不会有感情的人?,动起情来,会是?什么模样。
正好,谈恋爱也是?叛逆的一环。
池桃扭头,问祝穆清:“他是?谁?”
“你不知道?”祝穆清愣了愣,被?她的孤陋寡闻给惊到,给她做讲解,“高三一班傅寻止,附中学神,常年年级第一,这学校想追他的人?挺多?的。好像上学期校花给他表白了,他说了个哦,就走了。”
注意到她的神情,祝穆清眨了眨眼:“你不会想追他吧?”
“不可以吗?”
池桃问。
“可以是?可以。”不忍扫好友的兴致,祝穆清好心提醒,“你可以会被?拒绝。”
池桃:“那我?就死缠烂打,到他理?我?为止。”
“……”
彼时的她们?都未曾想到,池桃的死缠烂打,竟然真的能凑效。
她成?功把高岭之?花拉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陈盛南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