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天青,空气里弥漫着青草气息。
暴雨打乱了陈应淮的行程,等庭院里的积水差不多干了的时候,已经晚上六点多了,于是陈应淮又在江家吃了晚饭。
陈羡好给陆进打了电话让他来接她,但从陈家来江家的路上发生了一起很严重的交通事故,他被堵在了高架桥上。
什么时候能来不确定。
恰巧陈应淮也要起身离开,见她满脸郁闷,动作一顿,蓦的出声:“要是陈小姐不嫌弃,我顺路送你回去。”
陈羡好张了张嘴,看了一眼庭院里那辆经过雨水冲刷越发锃亮奢华的库里南,咽下了拒绝。
得到过陈应淮的保证,江亦潮对他很是放心,笑着道谢:“那麻烦你了,一定要把她安全送回家哈。”
陈应淮淡淡“嗯”了一声。
陈羡好跟在他身后去了停车场,站在车旁边时犹豫了一下,
副驾驶过于暧昧,她担心陈应淮比较介意,但坐后排,又不太礼貌。
见她迟疑,陈应淮脚步定住,单手拄着车门,眉梢微挑几分:“陈小姐是要我帮忙开车门?”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听在陈羡好耳朵里,总感觉他在嘲讽她。
陈羡好抿抿唇,“副驾驶能坐吗?”
陈应淮笑笑,朝她扬了扬下巴:“随意,我单身。”
陈羡好拉开车门,心里叹了口气,她倒希望他有女朋友,坐后座也不显得尴尬。
陈应淮看出她脸上那点小遗憾,蹙了下眉,不过转瞬,他就把那点不知道是不是不悦的情绪抛之脑后,不慌不忙地上了车。
温沉淡雅的乌木香在他一上车,存在感就格外强烈。陈羡好很喜欢这股气息,有种像是雪后初霁的寂静与生机。
也不知道是不是特调的,反正陈羡好以前没闻过。
有点想要链接。
陈羡好白嫩的指尖轻轻拨弄着安全带,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道:“陈先生,你的香水是在哪儿买的啊?”
恰好是在等红灯的间隙,陈应淮看她一眼,说:“一个朋友调制的。”
果然,这种独特小众的味道是特调的。
陈应淮见她一脸失望,淡声道:“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送你一些。”
陈羡好眼眸亮起来,“真的吗?”
“嗯。”
陈羡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要不我还是自己去买吧,要是方便,陈先生给我你朋友的联系方式就好。”
“调香只是我朋友闲暇之余的爱好,很不凑巧,近期他很忙,可能不会接订单。”陈应淮淡声道:“我那儿有很多,给你一瓶也无妨。”
陈羡好悄悄看了一眼他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眼睫颤了颤,温声道谢:“那就谢谢陈先生了。”
拿到了心心念念的香水,陈羡好心情格外好,眼前突然出现一支手机,她抬眼,疑惑地看向身边。
陈应淮单手稳稳把着方向盘,右手捏着他的手机,见她愣愣的,抬了抬腕骨:“你的联系方式。”
他的手指修长分明,冷白色的肌肤,在霓虹灯下更显迷人,仿佛匠人精心烧制的白瓷,釉质天成。
“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到时候让人寄给你。”陈应淮道。
静了一瞬,她顿时明白过来,连忙从他手里接过他的手机。
他的手机已经解锁,桌面风格十分简约,图标也是手机自带的。她拿着有点懵:“微信还是电话?”
陈应淮不紧不慢:“随你。”
陈羡好睫毛下垂,“那就微信吧。”
其实打电话让她更有压迫感,文字交流显得更加放松。
她低着头点开他的微信,没有多看,迅速地输入了自己的微信号,添加好友,就乖乖地把手机放回了中央收纳台。
她点开自己的微信,通讯录里安静地躺着一条好友申请。
点开,同意。
陈羡好指尖蜷了蜷,觑了一眼陈应淮,见他侧脸专注而认真,悄悄地侧了侧身体,点开了陈应淮的头像。
微信头像是一把小提琴,陈羡好认出来了,它前两年曾在欧洲被一位大佬用天价带出了拍卖会,当时她的老师还在遗憾能力不足无法购买,原来那个神秘买家是陈应淮吗?
他好像的确很喜欢收集小提琴。
陈羡好心说,人不可貌相,唯利是图的资本家也有难得的闲情雅致。
他的朋友圈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动态,陈羡好就退出了好友页面。
除了这个小插曲,两人一路都很沉默。
抵达陈家别墅的时候,还不等陈羡好下车跟保安打招呼,门口的横杆就缓缓升上去了。
陈羡好沉默两秒,明白了他在这个小区也有房产。
“你住哪儿?”陈应淮漫不经心地转了一圈方向盘,问道。
“A区17栋。”
很快就到了家,陈羡好下了车,弯腰从车窗处和陈应淮说话:“谢谢陈先生。”
陈应淮正在看手机,好像是有人给他发消息了,他头也不抬,只从鼻腔很短促地应了一声,随后脚下油门一踩,车子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
陈羡好:“……”
她撅了下嘴,刚对他升起的一点好感瞬间消失殆尽。
她轻轻拍了拍衣角的褶皱,转身往回走,经过一棵树的时候,发现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站在那儿,借着路灯的光线,她看到了那儿站着一个举止怪异的年轻女人。
她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她,让人浑身不舒服。
陈羡好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却不料,那个奇怪的女人也跟了过来。
暴雨夜,地广人稀的别墅区……
不会是什么变态杀人狂吧?
陈羡好埋着头,没敢往后看,但身后的脚步声如影随形,甚至有越来越快的趋势。她眉心一跳,意识到她可能是冲她来的后,几乎是小跑起来。
今天为了漂亮她特意穿了高跟鞋,此刻却显得累赘。在寂静的夜里,急促的声音如同一把把小锤子敲击在她的心里。
她咬牙,干脆将高跟鞋踢掉,脚踩在湿滑的地面,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即便这样,她掌心仍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她看了一眼前方,陈家别墅灯火通明,就在不远处,此刻看起来确实遥不可及。
在她快要被人追上的时候,斜地里突然出现一道黑影,她吓了一跳,心跳几乎停止。
“别怕,是我。”
那道嗓音平直矜冷,却无端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她猛然抬头,陈应淮那张眉眼寡淡的脸出现在视线里。
她突然就感觉双腿发软,后背出了一层冷汗,风一吹,情不自禁地颤了颤。
陈应淮眸光一沉,克制又绅士地扶住了她的肩头,腕骨微微用力,将她往自己身后带了带,呈保护姿态。
“陈先生!”
那个奇怪的女人看到陈应淮后,惊喜地叫了一声,想往前靠近他。
陈应淮冷冷地掀了下薄白的眼皮,女人脸色微白,僵在了原地。
陈羡好心咯噔一下,这个人认识陈应淮?
女人站在原地,双手不停搅动,满是焦灼:“陈先生,我知道错了,还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陈应淮冷眼看着她。
女人流下泪来:“我不该仗着您的喜欢得寸进尺故意迟到的,我知道错了,陈先生,只要您出手帮我爸爸一把,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陈应淮蹙眉,面露困惑:“我何曾喜欢过你?”
女人一愣,说道:“您特意让人找米歇尔大师给我订制了礼服,还答应陪我参加晚宴。您从来没对其他女人这样过,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陈应淮嗤笑了一声:“程柔,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他凉凉俯视着她:“我是商人,做这些不过是因为和程氏合作有利可图,这些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前期投入,在今天之前,我甚至都不记得你的脸。”
顿了顿:“当然,以后也没必要记住。”
陈羡好抬起眼睫,她看不到他的脸色,只能看到一道冷峻道极致的身影,以及这比夜色还要凉的嗓音。
她指尖蜷了蜷,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昨天晚上,不过是一场乌龙,所有人都错把她当成了眼前的程柔。
除了他。
他清醒地知道这是一次误会,却什么都没有说。
程柔崩溃了一般跌坐在地,又突然眼神疯狂地爬向陈羡好,从衣袖里掏出一把美工刀:“都是你这个狐狸精,要不是你抢走了我的衣服……啊——”
陈羡好瞳孔微缩,陈应淮眼疾手快地踢了一脚,将美工刀踹开。不远处跑来几个保镖,摁住了地上挣扎着要来扯陈羡好的女人。
陈应淮脸色阴沉,眉心紧拧,挥了挥手:“送去警察局。”
闹剧就这样结束了,人一一离开,只剩下他们二人。
两人之间的气氛格外沉默,隐约弥漫着尴尬。
陈应淮喉结滚了滚,嗓音微沉:“抱歉,吓到你了。”
陈羡好脸色微白,想摇头,却实在是无法大方地就这样原谅。
要不是陈应淮及时赶来,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要追根究底,她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要不是陈应淮,程柔和她根本就不会有交集。
她没说话,静静站了一会儿,心里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所以那天晚上他说的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不是她咯?
陈羡好扶了一下额头,她这无语的关注点。
她泄气地放下手,刚要说什么,就发现陈应淮的脚腕上多了一道伤口,正往外流血。
是刚才替她挡的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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