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01章

行星阿尔塞多的白沙地上,穿着宽大红白运动装的女孩长眠在这里,旁边是她无处可去的魂魄。尝试过回归身体失败后,这个过于年轻的灵魂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仿佛对她来说,死而复生的可能远没有探索新地图来的重要。在她离开后,这具脸孔稚嫩的躯壳,也在瞬间被沙浪吞没。

阿尔塞多的环境与地球截然不同,白沙占据星球表面的百分之六十,这里没有四季之分,常年处于高热环境中,连天空都是昏黄色。即使魂体感受不到温度,可被热气流扭曲的视线,仍旧让地球女孩产生了一种被灼伤的错觉,她尾随在远处飞来的大鸟身后,进入它们栖息的地底空间。

事实上这些身披着绚丽彩羽的[大鸟],就是这颗星球的智慧生命,进入地底空间后,它们便褪去羽毛变成与地球人相似的人形,只是脑袋上还留有猫头鹰般的耳羽。这些类人的原住民们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文明,全然陌生的语言和白沙仿制的树形建筑,也让地球女孩产生了在一种玩全息游戏的错觉,只是这游戏是单机的,别人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这星球内外都是漫漫白沙,找不到植物存在的痕迹,阿尔塞多人便将沙子砌成树形,他们则居住在里面,所以每个造型逼真的树屋内,内部都是多层的小楼。

花了数月的时间走遍了这座地下城,地球女孩发现,这里人的孩子不会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在成年之前,雏鸟们都居住在更深层的地底,每只都单独生存在封闭的蛋形培养槽里。安置雏鸟的地方戒备森严,也找不到所谓换岗的漏洞,不过作为魂体的地球女孩没有这方面烦恼,她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入培养槽的空间,趴在透明的罩子上围观还在成长的雏鸟。

地球女孩发现,阿尔塞多的雏鸟不能完全化为人形,他们的手臂会维持着翅膀的形态,就像阴阳师的姑获鸟和海贼王里的莫奈。

“嗯?”

走到最下一层的时候,地球女孩发现了一间封闭的小屋,它不像其他培养槽被透明的圆罩包裹,而是处于完全封闭的状态,连窗户都被黑布遮挡住。

好奇心驱使女孩上前,穿墙进入小黑屋,这时她才发现,室内并不是她所想象的黑暗空间,壁灯柔和的光线照亮了屋里的每一个角落,而在她漫不经心扫视的时候,正好与一双红眸对上。

“啊——!”

女孩吓了一跳,半个身体都退到了墙壁里,等她冷静下来再次探头进去的时候,便见一只羽翼雪白的雏鸟正蹲在她自己刨出来的洞里,只露出立起来得两簇发抖耳羽。

她在害怕?

女孩慢一拍意识到,这只雏鸟能够看到自己!

近半年的时间没有和人交流过,实际上也只是个初中生的地球女孩早就憋的不行了,她迫不可待的上前,趴在洞口喊道:“打扰了,你是不是可以看到我啊?能听到我说话吗?”

回应她的是抖的更剧烈的耳羽,和用翅膀打洞的沙沙声。

“我吓到你了吗?不好意思哈…那我退后一点……你不要用羽毛打洞了,白毛很容易脏的。你看,我已经退到后面去了,离你很远了!”

等女孩的半个身子退回到墙里,打洞的声音才彻底消失,雏鸟的耳羽抖了下,但人依旧没有出来的意思。可她的反应也让地球女孩怀疑,她不仅能看到她,还能听到她的声音。

“那什么,你能听懂我说话吗?”女孩指着自己道。

洞里的雏鸟没有任何反应。

女孩并没有放弃,两手成筒状放在嘴边道:“啊你啊塞哟,Japan的撒库拉开花了,要和我一起LookLook吗?”耐心等待三秒后,她挠挠脸道:“日语和英文看来不是真的宇宙通用语啊。”虽然对方不给反应,可女孩以灵魂状态漂了半年,攒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她盯着雏鸟露在洞外的耳羽,继续喊道:“我来自地球,是中国人,今年十四岁,名字叫贵如油!”

“……”

“哈哈哈当然是假的,其实我叫春雨!俗话说得好,春雨贵如油嘛,我爸就是这么给我起名的,而且我这个姓氏也是很少见的。”

“……”

“你吃饭没?喜欢吃啥子饭?”

“……”

“对了,音乐是心灵的桥梁,我唱歌给你听吧!就像阳光穿破黑夜,黎明悄悄划过天边……你好像听不懂啊?那我口哨吹个百鸟朝凤你听着会不会很亲切啊噗噗噗……”一连串放屁声从女孩嘴里喷出来,她一抹嘴道:“好久没有吹过了,我先找找感觉。”

从那句[阳光穿破黑夜]开始,雏鸟的耳羽便平趴在了头皮上,像极了猫咪的飞机耳。

“滋滋嘎嘎呱呱……”春雨开始去模仿地球上鸟儿的声音,可她又没有学过口技,半天也只能发出奇怪的声音,最后干脆自暴自弃的嘟嘴道:“咯咯咯咯哒!”老母鸡也是鸟啊。

“……”坑里的雏鸟支起了耳羽,缓缓地从坑里伸出头来,露出一双写满困惑的浅蓝色眼睛。

蹲在墙里的春雨屏住了呼吸,张嘴继续道:“咯、咯咯哒!”

看吧,掌握一门外语的重要性。

坑里的雏鸟缓缓地朝一边歪着脑袋,脸上的困惑更重了。她看着身子融入墙里只露出脑袋卖力咯咯哒的春雨,好一会儿,才试探性的开口道:[……啾?]

春雨噎住,她发现雏鸟虽然和外面的鸟人一样说着陌生的语言,可她却能够听得懂她在说些什么,这个发现让春雨开心极了,她站起身,发现对面的雏鸟又缩回洞里,便又匆忙退到墙里道:“你好你好,我叫做春雨,是个地球人!”

过了好一会儿,躲在坑中的雏鸟才又抬起头来,那双浅蓝的眸子与春雨对视良久,才再次发出声音——

[白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