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玦眼瞳一沉,“这姑娘年岁不大,又?还未成婚,既是?如此,她又?怎会被侵犯过?可能看出是?何时出事的?”
戚浔倾身细查,“腿根处并无外伤和淤伤,但死者已非处子之身,阴/户内还有红肿痕迹,从伤痕来看,当是?在两三日之内受的伤,未见精元,应是?清洗过身体。”
屋内只有她们二?人?,她语声冷沉,神色肃然,又?拧着眉头道?:“身上没有过多?的淤伤,红肿也不算重,未见撕裂,说?明姑娘并未如何挣扎,难道?她在村里有心仪之人??”
傅玦看了一眼外间天色,此刻时辰已晚,否则他倒是?想立刻让厉七过来问?话,“村子里的人?虽粗莽无知,却也并非不守男女大防,且事发在两日内,这姑娘随后死亡,总是?有些古怪。”
戚浔颔首,随后分析,“她身量削瘦,面有病态,且气喘病本就是?长年累月的消磨人?,身子当是?十分病弱的,如此还要行欢好之事,实在是?看不出此人?对她的爱惜,不知道?他的父母知不知情。”
傅玦想到厉七,缓声道?:“女儿病死,并未从他面上看到多?少悲痛之意,倒是?急于让女儿下葬……或许此事他也是?知道?的。”
戚浔不敢深想,又?仔细检查片刻,仍肯定厉念儿已非处子之身,她心底沉甸甸的,又?转头去看嫁衣,适才她在林中第一眼看到喜轿里的新?娘之时,便觉她身上喜服太过宽大,根本不是?为?她量身而做,眼下再看,更觉喜服大得多?了。
厉念身量娇小,个头不至五尺,这喜服却是?给五尺高之人?做的,因?此厉念穿上,袖口大的只能露出半个半个手背,“喜服不像是?厉念自己的,如果是?借的,谁家能把大婚的喜服借给一个死人?穿呢?”
“有没有可能是?她母亲留下的?”
傅玦如此说?,戚浔也觉这是?唯一的解释,母亲的喜服留给女儿,女儿若死了,便让女儿带进土里去,这世上除了母亲,只怕无人?愿意把自己的婚服给死人?穿。
冬末春初的夜尤寒,戚浔说?话时,唇边呵出团团白气,她捏着死者关节道?:“尸僵已经在散了,到了明天,尸僵便会彻底散去,如果厉七能同意剖验便好了。”
傅玦道?:“自有让他同意的法子。”言毕去看外间天色,“时辰不早了,今日先验到此处,回去安歇。”
戚浔应是?,将尸体遮盖好,又?收拾好箱笼净手,这期间,傅玦吩咐李廉留人?在此看守尸体,只怕半夜会有变故。
回到厢房内已是?子时过半,戚浔回西厢,傅玦则被送回东厢,稍作梳洗,戚浔便躺了下去,昨夜在驿站尚能好睡,这会儿戚浔心底却莫名有些烦乱,这村子里受害的都是?女儿家,而村中众人?大都不做配合,要如何才能查出村子里的隐秘呢?
戚浔脑海里闪过那个眼底泛着泪光的小女孩,那女孩看着最多?不超过十岁,被母亲的手牢牢牵着,她是?在为?厉念哭吗?
戚浔带着乱七八糟的思绪,许久才入梦,耳边依稀能听见东厢有人?进出的动静,傅玦身有残疾,自然十分不便,全靠楚骞和林巍照顾,陷入黑暗之时,戚浔叹了口气,傅玦以后一辈子都要坐轮椅,却不见他有何颓丧,果真?是?心性非常人?可比。
第二?日一早,戚浔是?被东厢的动静吵醒的,她转头看向窗外,见天色已是?未明,忙不迭起身来,待出了门,便见傅玦林巍等?人?已经起身,一看到戚浔,林巍便道?:“厉七来了,咱们还没去找他,他倒先找了过来,在前面正堂里等?着呢。”
桌案上摆着面饼和热粥,傅玦并不着急去见厉七,只吩咐她用膳,戚浔应是?,待与他用完早膳,方才随他往正堂来见人?。
厉七等?了半晌,早就不耐烦,眼下见到傅玦几人?出来,立刻便站起身问?道?:“大人?,我女儿的遗体呢?”
“自然停放在祠堂里的,昨夜我们查验你女儿的遗体,发觉了几处异常,还要你给出个解释。”
傅玦缓声说?完,厉七眼瞳闪了闪,“什?、什?么?异常?”
傅玦看向戚浔,戚浔上前道?:“厉姑娘是?病死的,死前你们可给她订了婚事?”
“这个……相看过一家,但是?还未下定。”
戚浔眉头微皱,下意识和傅玦对视了一眼,傅玦此时也看向她,二?人?目光相触,心底疑问?一模一样,此前得来的消息是?所有的姑娘都是?定了亲事,要么?在大婚前夕,要么?在大婚当日身亡,可这厉念儿却是?未曾订婚的。
“她既然未成婚,为?何已非处子之身?此事你们做父母的可知晓?她才刚过十五岁吧,难道?是?有人?欺负了她?”
一听戚浔此话,厉七有些意外的看向戚浔,似乎没想到戚浔竟然能查出这些,他唇角紧抿,落在身前的双手也紧张的交叠在一处,“这个……这个我不知道?……”
戚浔凝眸,“当真?不知?若你们不知情,那她便是?被坏人?欺负了,我们要查村子里所有男人?,看看到底是?谁欺负她。”
厉七一听此话,面露焦急,似乎是?想阻止他们,“我女儿人?都死了,若生前当真?受过欺负,那她也已经够惨了,如今被你们磋磨,还要坏她名声,她在天之灵岂非更难安?”
戚浔听的怄火,“若她受人?欺负,便是?含冤而死,你要让她死不瞑目吗?”
厉七听得面色微变,“我是?她父亲,我当然不会让她死不瞑目,他死后我已为?她做过法事了,昨日若能安稳下葬,她便能入土为?安了,可你们却从半道?杀出来,让她死不瞑目的是?你们才对!”
大家怎么?也没想到厉七会是?这般说?辞,傅玦冷声道?,“死者死因?有疑,官府既然知道?此案,便由不得你胡来,依本世子看,你对自己女儿受人?欺负而死毫不关心,说?不定你便是?始作俑者!”
傅玦冷面锐目,与昨夜侃侃而谈的如玉君子模样判若两人?,厉七被他骇住,急忙辩解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我,我是?她亲生父亲,怎会做如此有违人?伦之事?”
“那你知道?她受人?欺负了?”
傅玦又?喝问?一声,厉七紧张的垂下眸子,“我不知道?,村子里年轻人?常在一处玩闹,我也不知道?她与谁相好,女儿年纪大了,我们做父母的也管不住。”
戚浔忍不住道?:“她病的那般重,如何与别人?在外玩闹?”
厉七道?:“还是?出门的。”
傅玦拧着眉头,“你女儿的死因?有异,若要查明白她是?因?何而死,最好是?能剖验遗体,你可同意?”
“剖验遗体……”厉七没听懂,“这是?何意?”
戚浔道?:“便是?剖开表面皮肉,看看体内脏器有无损坏。”
厉七这下明白了,随后骇然的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行,我女儿又?非牲畜,怎么?能剖开她的皮肉?”
他说?着,“噗通”一声跪下来,“大人?,大老爷,求求你们把女儿还给我吧,我女儿已经遭了不少罪了,还等?着为?她下葬呢,求求你们了。”
他一边说?一边咚咚磕头,很快额上便一片血红,傅玦看了一眼林巍,林巍上前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喝道?:“你别在此撒泼,我们大人?是?为?了你好,你若知情却隐瞒不报,便是?帮凶,到时候要治你的罪的!”
厉七眼底泛红,“我只想要女儿的遗体,官老爷,我女儿真?的是?病死的……”
林巍无奈的看向傅玦,傅玦道?:“死者的遗体暂且只能留在祠堂,我们有专人?看管,并不会让遗体遭损毁,你若不愿剖验,自也会尊你之意。”
厉七这才平复了几分,又?问?,“那,要留几日呢?”
“要留三五日。”
厉七欲言又?止,自还想争,可对上傅玦的目光,他心底打?了个寒战,这才弱声应下,“那,那劳烦大人?好生照看我们念儿。”
傅玦看了一眼他身后,“厉念的母亲未来?”
厉七点头,“她母亲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傅玦温和道?:“那正好,我们这里有大夫,可以帮你看看,你带路吧——”
厉七一愣,“这怎敢劳烦您呢?”
林巍在旁道?:“让你带路就带路,哪那么?多?废话?”
厉七看出来傅玦本就打?算去他家里查问?,也知道?拗不过,只好出门带路,村子里多?为?土路,傅玦的轮椅行走不便,便又?乘了车马,戚浔则与其他人?一起步行跟着。
清晨时分,走在乡间小道?上能闻到泥泞和青草之味,林间飞鸟喳喳,亦别有一番野趣,厉七的家便坐落在一片松林边上,同样是?一处土墙黛瓦的农舍,院子用矮墙圈起,里头有一块平整院场,正门处,一个七八岁的男童玩着一支写秃了的毛笔,正好奇的望着他们。
看到来的人?多?,男童一转身便跑进了屋内,戚浔眉头一皱,开口问?道?:“厉七叔,那是?厉念的弟弟?”
“是?,是?她弟弟。”
戚浔颔首,众人?绕至院门,傅玦马车停下,林巍和楚骞又?将他抬了下来,厉七望着傅玦和他的轮椅,眼底不知在琢磨什?么?。
进了院子,园内倒是?十分整洁,门额之上还挂着一块办喜事用的红绸缎,厉七闷声道?:“我把念儿她娘叫出来,你要问?什?么?便问?吧。”
厉七也不喊他们进门,只自己进了正屋,傅玦和戚浔站在院场中,林巍则在房前屋后看了一圈,不多?时,厉七扶着个一脸病态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
这中年妇人?面白气弱,走路时腿脚发颤,厉七不曾说?谎,她的确病的很重,而戚浔盯着她看,渐渐的眉头皱紧了,她身量与厉念相差无几,那件嫁衣,根本就不是?厉念母亲的。
厉七将人?扶在门槛坐下,口中道?:“你们要问?什?么?便问?吧。”
傅玦看向戚浔,戚浔便走上前去蹲在妇人?身边,开口便问?,“婶子也是?得的气喘病?”
这一问?让厉七微讶,妇人?蜡黄的脸上也生出几分意外,她点头,“是?。”
戚浔叹气,“厉念儿过世的时候,婶子在她身边吗?”
妇人?闻言微微一愣,好似想到了那夜情景,怔忪着不言语了,厉七拍了一下她,“说?话啊——”
“我不在,我病着,知道?念儿断气了才起身看她,她是?个苦命的孩子,苦命的很……”
妇人?说?着眼眶泛红,戚浔又?问?:“您知道?她已非处子之身吗?她是?不是?被坏人?欺负了?”
妇人?听到此处,眼神极快的躲闪了一下,而后摇头,“我不知道?,我们念儿好好的,没有被欺负,没有的!”
她说?的急,很快猛咳起来,厉七拍打?她的背脊,口中道?:“你们别问?了,我们知道?的就是?这些,她们娘两都得了这怪病,念儿已经去了,总不能让她娘也跟着去。”
他扶着念儿娘起身进屋,“啪”的一声便将门关了上。
戚浔回到傅玦身边,“世子,厉念的母亲一定知道?什?么?,但是?不敢说?,他父亲亦有所隐瞒。”她又?抬眸往别处看了一圈,“我猜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几家,多?半都是?如此,而此前几个受害的姑娘如今都已经下葬,无法验尸,除非将尸体挖出来。”
挖尸体便是?掘坟,不用问?都知道?村子里的人?不会同意。
“去厉雯家看看。”傅玦吩咐。
林志成闻言赶忙带路,离开厉七家,沿着村中小道?绕了片刻便到了厉雯家,厉雯死在正月里,张秋莲报官之后回村的当天便改了口,后来还避之不见,今日他们上门,先见到了厉雯的父亲。
厉雯的父亲看着比厉七大上几岁,常年劳作让他一张面庞黝黑,看到林志成,他的脸一下就沉了下去,“林捕头又?来做什?么??”
林志成道?:“厉老三,这是?京中来——”
“我知道?,不管是?哪里来的,我们的家务事不需要外人?操心。”厉老三说?完这话“啪”的一声将门一关,态度竟是?万分强硬。
傅玦道?:“情况不太好,此人?昨夜我们未曾见过,他却知道?我们的身份。”
此刻天色刚大亮不久,而这家门前也非他们昨夜经过之处,可见昨天晚上厉虞山离开之后,召集过村里人?,若他们已经统一口径,他们便更难查出什?么?了。
“去贺音家里。”傅玦又?道?。
林志成知道?贺家的路如何走,又?带着队伍往西边去,两炷香的时辰之后,便停在了一处白墙黛瓦的院落前,此处宅邸虽不显阔达,可因?土墙上过粉,看着比别家更为?富足,林志成上前去叫门,开门的竟是?个熟人?。
白霄望着林志成和他身后一行人?,警惕的道?:“你们来做什?么??”
林志成上前,“白兄弟,你不要这么?害怕,我们只是?来查查你姐姐的事。”
白霄的姐姐叫白歆,去年八月,在大婚前日出了意外,是?七个姑娘之中第二?个死的。
白霄眉头拧起,“我说?过了,我姐姐是?意外身亡的,人?都下葬半年了,你们到底要查什?么??”
“宵儿,谁在说?话?”
白霄话音刚落,忽然一道?女声响了起来,白霄转身应道?:“是?衙门的人?。”
一道?脚步声朝院门走来,很快,露出一张中年妇人?的脸,白霄不耐烦道?:“娘,你别管,我会打?发他们。”
此人?正是?贺音,她打?量了外面来的七八人?,又?看到还跟着一辆华贵马车,眼底便有了些忌惮之色,又?对白霄道?:“咱们家正值丧期,别和他们多?说?。”
白霄应是?,等?贺音离开,白霄道?:“求求你们快走吧,我们村子里的事本没什?么?奇怪的,你们却一而再的来,搞得我们人?心惶惶的,快走快走。”
他说?着便要关院门,李廉一掌抵住门,“你不想为?你姐姐报仇吗?万一她是?被谋害死的呢?”
白霄听完冷笑了一声,“她不是?。”说?完一使劲,一把就将门关上落了门闩。
李廉转身和戚浔面面相觑,傅玦掀开帘络,“先回祠堂。”
昨夜刚来,便撞上红事和白事,今日走访了几家,却都出师不利,如傅玦所料的那般,村子里的人?已经统一了口径。
回祠堂的路与昨夜一般无二?,待走到昨日见到小女孩那家时,这家的院门却紧紧关着,戚浔有些失望,待回了祠堂,众人?都有些颓丧。
傅玦面上却不急不缓,他将名册取出,“厉念的弟弟名叫厉繁,李廉你去将他叫来祠堂。”
适才傅玦的态度并不强硬,更多?是?在观察,如今要单独问?询,李廉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应是?去提人?,这时,傅玦仍然在看村中名册,他默数了片刻,“死者都在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
他看向林志成,“前几个死者的准确死亡时间可有?”
林志成忙从怀中掏出一张文书?递给傅玦,“张秋莲第一次报官的时候我们记得,她说?,第一位死者厉韵死在七月十五,第二?个白歆死在八月二?十三,第三人?厉冬雪死在九月二?十六,第四个白妤死在十月十七,第五个厉冬梅死在腊月初二?,第六个死在正月初十——”
傅玦道?:“厉念儿死在二?月初四。”他磋磨着指节上的疤痕缓声道?,“我们少带了一个人?,林巍,让沈临赶过来,再令他去找覃文州,再带二?十人?马过来。”
林巍应声便去找马车,他们马车底下的暗箱里带了信鸽,正是?为?以防不时之需,他离开,戚浔道?:“世子为?何找沈大夫?来让他帮村里人?看病吗?”
傅玦闻言弯唇,看着她,“你看我是?那般好性儿的人?吗?”
当然不是?,戚浔心底如此做想,面上只问?,“那世子是?为?何?”
“七月十五是?鬼节,是?万万不适合出嫁的,我猜其他日子也是?有含义的,只是?我们之中,并无人?懂风水凶吉,沈临除了是?大夫之外,还是?个神棍。”
戚浔万万没想到沈临还会看风水,“信鸽回京城要小半日功夫吧,沈大夫从京城过来,不休不眠也要两日一夜。”
傅玦道?:“无妨,我们查我们的,村子里的人?虽是?口径一致,却并非毫无破绽可寻,他们在村子里做了什?么?,总是?来不及掩藏一切踪迹的,且我们留得越久,他们越慌,越是?慌乱,便越会暴露更多?线索,我们的时间很多?。”
等?厉繁被带来的时候,厉七也一同跟了来,到了堂外却被拦下,林巍只准许厉繁进屋子问?话。
厉繁七八岁年纪,面上怯色分明,见到傅玦也不知行礼,只双手绞着衣摆,脑袋垂的低低的。
傅玦温和的道?:“你叫厉繁?”
厉繁点头,傅玦又?道?:“你姐姐出事了你知道?吗?”
厉繁又?点头,傅玦叹了口气,“你姐姐平日里待你好吗?”
厉繁肩背缩着,抿着唇角不说?话,这时傅玦看了楚骞一眼,楚骞从怀中掏出一把碎银子,傅玦道?:“看到没有,你若是?愿意回答我的问?题,我便给你银子买笔墨。”
厉繁听到这话,一下就抬起了头来,村子里并无私塾,寻常都是?老一辈认字的给小一辈教,厉七不认得几个字,他母亲也是?,他适才把玩的毛笔是?捡的别人?的,捡到的时候就没剩几根毫毛了,而他更没有墨锭可用。
傅玦温和笑了一声,“别的不必说?,只说?说?你姐姐平日里是?怎样待你好的。”
此刻的傅玦太过温柔,语气更好像兄长在对弟弟说?话,他眼底也沁着笑意,看着厉繁的目光,仿佛厉繁犯什?么?错他都能原谅,戚浔在旁看着,暗道?了一声老狐狸,生的如此俊朗,又?如此会做戏,厉繁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哪里顶得住?
果然,厉繁紧缩的肩背一下放松了,“我姐姐……比我大好几岁,自小便待我极好,有好吃的也给我,还给我缝衣裳,给我纳鞋子,她和母亲一样有病,母亲卧床之时,便是?她来做饭,她做的汤饼很好吃,夏天的时候我与她睡在一处,她给我扇蚊子,等?我睡了她才睡,她还给我洗头发——”
小孩子说?话没有条理?,想到什?么?说?什?么?,傅玦又?问?:“她有教你写字吗?”
厉繁摇了摇头,“她也不会,如果她会,她一定教我,她说?过以后会送我去念书?。”
傅玦点头,示意楚骞给银子,楚骞给了一块银子放在厉繁手中,厉繁捏着那银子仔仔细细的看,傅玦这时又?问?,“你姐姐对你这样好,她有病在身,你可对她好了?”
厉繁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我有对姐姐好,她病的起不来床时,我也学着生火做饭,我把饭给她端到她面前去,我还想着等?我长大了,便给姐姐买裙子。”
说?到此处,厉繁眼眶微红,很快便抹起眼泪,好像一下子想到了姐姐已经死了的现实,傅玦这时又?问?:“听说?晚上你们村子里有狼,你和你姐姐见过吗?”
厉繁摇头,“没见过,只是?姐姐叮嘱过我,让我晚上不要随便乱跑,我问?她我什?么?时候才能晚上出去玩,她说?长到她那么?大的时候。”
傅玦听到此处,和煦的眼瞳骤然一暗,他敏锐的道?:“难道?你姐姐不怕狼吗?”
厉繁又?摇头,“她不怕,她每次出去都是?父亲陪着——”
说?到此处,厉繁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惊恐的望着傅玦,一张小脸变得煞白,他这模样,不用问?便知道?,他刚才说?出了厉七不让他说?出口的话!
厉念会晚上出去玩,她不怕狼,因?为?有父亲陪着。
厉繁害怕极了,捂着自己的嘴巴,银块都掉下来,他又?一脸惊恐的转身看出去,似乎害怕厉七在外间听到他说?的话,见门紧闭着他才微微松了口气,却还是?满脸的懊恼与忌怕。
傅玦还是?那安抚人?心的温柔笑意,“你别害怕,你告诉过我的话,我不会让你父亲知道?,你姐姐晚上出去的次数多?吗?”
厉繁望着傅玦,似乎想辨别他是?好意还是?恶意,然而傅玦不动声色,又?令厉繁放下警惕,他缓声道?:“一个多?月前开始的,次数并不多?,三次,还是?四次,可我和她睡在一处的,我知道?她出去了,她说?她去玩……”
“她出去玩多?久?回来的时候可会受伤?”
“就……就半晚上,回来的时候她会肚子疼……”厉繁眨巴着泪眼道?:“她捂着肚子躺在床上哭,我会倒一杯热水给她喝,她每次都要摸我的脑袋,我看她肚子疼便叫她不要去玩了,她却说?不去不行……”
厉繁眼泪扑簌簌的掉,傅玦和戚浔对视一眼,心底都生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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