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利莫本来是想挑一下送给贵族小姐常见的一些礼物,比如说名贵的礼扇,最近流行的衣裙和珠宝首饰,但隐约一种直觉告诉他——她不会对这些东西太感兴趣。
“阁下?”
“我们回去吧。”
已经走了一半路的马车调转头,普利莫回到皇宫,打开了自己的小屋开始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一件东西。
——就用它作为礼物吧。
这次普利莫并没有乘坐马车,婉拒了马车夫后,自己一个人离开了皇宫。
去往帝都郊外庄园的路上的近路要路过王都外围一处普通平民的住宅区,哪怕很多贵族在郊外有住处,宁愿绕远路也不愿意接近这里,但普利莫不会在乎这个,穿了一身衣料较好但也称不上多昂贵的衣服穿过平民区。
“大姐姐好厉害!”
街角处,几个小孩子围着一个步裙子的黑发少女拍手惊呼,她伸手,手心上是一朵正在绽开的百合花,普利莫无意瞥视过去,只是一眼便定住了眼睛:“阿德莱德小姐?”
她转过头,脸上的浅笑瞬间消失,正是刚刚离开了庄园的艾斯特尔。
她有些烦躁,真是一波接着一波。
就在一个小时前,刚刚想离开庄园的艾斯特尔听见了门铃声,推开门便发现,“艾斯特尔”的父亲,亚伯·斯托克站在门外,静静等待着。
她能感受到心脏紧缩,心情不可控的变差,艾斯特尔也不想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弹了弹衣袖上压根不存在的灰:“亚伯·斯托克?”
对面的男人脸上的笑容没有一点变化,优雅好看,就像是宫廷画师画出来的油画一样:“艾斯特尔。”
他伸出手:“和我回家吧。”
一股无名之火窜起,艾斯特尔闭上眼深吸口气,只觉得自己短短几天足足气出了过去十年的分量,她周身浮现出无数冰矛,遥遥对准了亚伯·斯托克:“我想,维尔德·斯托克回去之后,已经把我的话转达给你了。”
冰矛越来越逼近,到最后,距离他的喉咙不过些许距离,再近一些便会刺穿肌肤。
伯爵有一双过于空冷,因而显得近乎非人一般的眼睛,两个外表有相似之处的人互相对视。一个看起来温和斯文,一个看起来咄咄逼人,伯爵笑着,用手指弹了一下喉咙处的冰矛:“艾斯特尔,我知道你因为家族的决定而愤怒,但你应该明白斯托克家族的原则是什么。”
运筹帷幄的伯爵大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冰矛狠狠刺过去,钉在地上,艾斯特尔冷眼看着他脖子上的血洞,下一刻,亚伯的身体化成一滩水,凭空出现在几步远的距离。
‘镜像魔法。’
没有想到艾斯特尔真的会下杀手的伯爵面无表情,艾斯特尔歪了歪头:“我可不是斯托克伯爵您的女儿。”
亚伯·斯托克的眼睛盯住她:“是吗?”,城府颇深的伯爵大人感觉到,对面的艾斯特尔浑身都散发一种浓烈的杀气与不爽,他对着与自己女儿外表一样的大魔法师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你现在的身体,与我没有没有血缘联系吗?”
丢下这样一句话后,亚伯·斯托克转身离开了。
许久后,艾斯特尔走上前,捡起了他掉在地上的一张书签。
“这是什么?”她翻过书签,看见上面绘制的陌生魔法阵。
见到亚伯后,莫名心口发闷,她也不想去皇宫,穿好衣服便去看附近平民区的孩子们,没想到又遇见了温伯恩·普利莫。
绿眼睛的青年走过来打招呼后,蹲下身向好奇盯着他看的孩子们掏出花种递给他们:“要拿回去种种看吗?”
艾斯特尔看了他一眼,脸色稍微好看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本来是想去拜访您。”温伯恩站起身,同样是笑得斯文,但比起亚伯感觉真诚舒服多了,“没想到在路上竟然碰到您了”
艾斯特尔看了眼揪住自己裙子的小女孩:“嗯,我先把她送回去再说。”
“您很喜欢小孩子?”
“我不喜欢。”
艾斯特尔否认了温伯恩的猜测,她的头上有一顶歪歪扭扭不是很好看的花环,是刚才的几个孩子编好送给她的。她扶了一下:“照顾小孩子浪费的精力太多了,而且他们很容易吵吵闹闹,我不喜欢。”
她买了一堆面包,放在路边的摊子上,一群小孩子大声道谢围过来每个人取了一块。
绿眼睛的青年看着这一幕,垂下眼思考片刻,换了话题:“您经常会来这里吗?”
周围人来人往,艾斯特尔低低应了一声,可是那太轻了,如果不是仔细去听,温伯恩根本就听不见她在回答他的问题。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走出平民区,回到庄园的路上看不见房屋,周围是繁密高大的梧桐树,树叶的影子落在她的脸上,温伯恩的想法转得飞快:“那几个孩子已经安置在帝都一所福利院中,您不必担心了。”
“还有呢?”
艾斯特尔停住脚步,她侧过头:“这不是重点。”
温伯恩的眼睛如同是把春天的绿意浓缩在其中:“殿下对您怀有一种不正常的恶意。”
她微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多谢。”
他的思维再一次陷入了空白。
‘我是,喜欢上了她吗?’
对面的少女自然不会留意他的细腻心声,道谢后,艾斯特尔想起什么,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书签,翻了过来,指了指上面的魔法阵:“普利莫先生,你见过这种类似的魔法阵吗?”
魔法阵的底纹是血红色的山羊,周围的魔纹符号并不是现在流传通用的希波文字,更为晦涩难懂,整体形状是逆七芒星,周围的纹路也是红月为主。
“我能看出来这应该是黑暗属性的魔法阵。”温伯恩谨慎开口,“似乎是以血祭为代价的一种魔法阵。”
“是的。”艾斯特尔敲了敲书签:“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不懂周围的魔纹,你对此有印象吗?”
普利莫费力思考后,遗憾摇了摇头:“很遗憾,我并没有记忆,根据我了解的知识,我也没见过类似的古代魔文。”
不想看见她为难的温伯恩提出建议:“我可以替您写一份邀请书,这样您就可以去魔塔询问研究古代魔文的魔法师,还可以查阅里面的资料。”
艾斯特尔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委托,她用手指磨蹭书签若有所思的看着,温伯恩心口一跳:“阿德莱德小姐!就算再好奇,您也不能以身试险。”
回过神的艾斯特尔看着他写满关切的脸,有些失笑,恍惚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西泽尔,他也总是这样紧张的嘱咐自己
“好的,我知道了。”
用不上那么麻烦。
艾斯特尔目送温伯恩离开后,弹了弹书签,不管亚伯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书签都和他有莫大的关系。
她没有感觉到亚伯的杀心,反而是在刻意诱导她,沿着魔法阵的线索去解下密题。至于目的……
‘你现在的身体,与我没有没有血缘联系吗?’
他想起临走前,亚伯·斯托克相当古怪的一句话。
如果他认为我的确就是艾斯特尔,他说的是应该类似于:“难道你真的不是我的亲生女儿艾斯特尔吗?”
可他只强调,你所用的身体,真的与我没有血缘关系吗?也就是,你现在用的,不是我女儿的身体吗?
是这样,他笃定自己并非是他的女儿,但不像其余人一样以为她与
艾斯特尔只是两个外表相似却不一样的人,亚伯认为的是——
“我是使用‘艾斯特尔’身体的另一个人。”
亚伯·斯托克,甚至非常自信的认为自己的“猜测”就是真相。或者那并不能称之为是“猜测”,而是他心中一个过去设想过可能发生的事实。
而一切的谜底,艾斯特尔装好书签,都和这个魔法阵有关系。
这是敲门砖?
不,这是挑衅。
这是用最光明正大的方式来挑衅宣战,魔法阵是在无声的说,你敢不敢接下我的挑战?
艾斯特尔有些好笑,她明白,亚伯觉得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可能性最低的,她主动去拜访他,变向低头;第二个是可能性最高,也是他最希望看见的她胆大包天潜入斯托克家,好让他找机会借机抓住俘虏她。
他的试探的确成功了,艾斯特尔无比心动,只可惜……
“谁告诉他,他一定能抓住我?”
艾斯特尔走入庄园,关上了黑铁门。
夜色深深,亚伯·斯托克的书房里跪着两个黑袍人:“家主大人,地牢周围的魔法并没有被触动,无人闯入。地牢中也没有陌生人的气息。”
窗外一道黑影闪过,翻墙而入:“伯爵大人,坎佩尔庄园里的那位小姐也没有外出,她在吃过晚饭后便在花园里看书,刚刚已经回到卧室里休息了。”
“……没想到,竟然这么能沉得住气。”
这倒是与亚伯所想的不同,在他心里,这个做事肆无忌惮无所畏惧的女孩应该是相当冲动有仇必报的作风,但这些日子的冒犯,与自己那样明显的挑衅性质的试探,她竟然还能忍住?
在心中对她的评价又拔高了一些的伯爵不知道的是——
【您怎么今晚没去?】
莫名的声音又返回艾斯特尔的身边,得知事情始末的它关切的询问,艾斯特尔头也不抬:“我还没有把书看完,什么事情都等我看完了再说。”
那个声音叹了口气,非常无可奈何。
【相当任性呢,艾斯特尔小姐。】
艾斯特尔不置可否,她刚刚想翻开书页,却手指突然顿住,脑海里的声音也停住了。
她握住桌上的箭矢,甩向窗外:“谁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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