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哥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原来却是穿着物业公司的安保GG,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制服。
这个安保GG,水哥见过几次,印象中应该是叫小陈。这个物业公司请的安保人员,都是退伍兵,小陈二十岁左右,一米八几的身高,正太脸,板寸头,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利落。今天他估计是值夜班,负责巡楼吧,刚好巡到了负三层。
在经历了刚才的诡异遭遇后,此刻见到了个活人,水哥就跟敌占区的老百姓见到红军亲人一样,开心得说不出话来。
小陈看他这一副样子,赶紧问:“先生,怎么了?有贼吗?”
小陈一开口,水哥就觉得有点奇怪,记得他明明是北方人,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怎么现在口音带着一股浓浓的闽南味?
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上想那么多,水哥整理下思绪,描述道:“不,不是有贼,是那边的一辆车里,锁着一个女人!”
小陈果然是受过专业培训的安保人员,处变不惊:“先生您不要着急,先带我过去看看。”
水哥连连摆手:“光过去看没用,得带些工具,工具……对了,能找到撬棍吗?”
小陈有点疑惑:“撬棍?工具房里有,要那个干嘛?”
水哥紧张道:“你别问,快去拿!”然后手指了指来的方向:“我在C区车位等你,赶快!”
水哥一边跑出电梯间,一边喊:“快点,慢了人就死了!”
等他狂奔到那辆桑塔纳前时,才发现自己刚才又跑又喊的,已经渴成了狗。他赶紧打开自己那辆minicooper,从车尾箱拿了瓶矿泉水,狂灌一通,这才说得上话。
他顾不上桑塔纳满车的黑灰,用力敲打着车尾箱的盖子,呼唤道:“喂,你还好吗?”
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扭动身体。水哥都能想象出来,漆黑一片的车尾箱里,一个女人手脚都被绑了起来,蜷曲在那里,奄奄一息。
水哥鼓励道:“坚持住!马上就有人来救你了!”
这时候,水哥身后传来啪啪啪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小陈正在快步跑来,手上拿着一根红色的撬棍。
水哥朝他喊道:“快来,把这个车尾箱撬开,里面有一个女人!”
小陈听他这么一说,也丝毫不敢耽误,赶紧把撬棍弯曲的一头,插进车尾箱盖跟车身的缝隙里,利用杠杆原理,用身体的重量用力把另一头往下压。
水哥怕撬棍伤到里面的人,赶紧喊:“里面的人,身体往后挪一点!”
卡嚓一声,车尾箱盖明显动了一下,裂开一条缝。
从这条缝隙里,传来女人急促的呼喊:“救我!”
然后是砰砰砰,车尾箱盖向上抖了几下,应该是那女人用脚在踹。
水哥松了口气,太好了,人还活着。
“别急,你别用力,我们马上就把你救出来!”
这车尾箱也不知道是锈住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比死人的嘴巴还要牢。小陈撬开了两指并拢那么粗的一条缝,却没有办法把它整个撬开。
水哥赶紧走上前去,双手也握住撬棍的一端,像拔河一样,跟小陈一起拼命往下压。
“一、二、三,一、二……三!”
砰的一声巨响,车尾箱像被触发了的捕兽夹,猛地向上翻开。水哥跟小陈刹不住力,两个人踉跄向后滑倒,撬棍弹跳而起,在空中翻滚了几下,差点打中小陈的脑袋。
两人顾不上狼狈,赶紧想爬起救人。
小陈毕竟是退伍兵,身体素质比水哥这种IT狗要强,一个箭步就蹿到车尾箱后。
水哥从地上爬起来时,却看见小陈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并没有把人救出来的意思。怎么了?难道是车尾箱里的那个女人,被剥光了衣服,所以小陈这正太不好意思下手?
那正好,放着我来!
水哥这么想着,也赶紧几步跑了过去。他手都要伸进车尾箱了,突然,也像小陈一样,愣在当地。
水哥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颈背一阵发凉——
车尾箱里面,空无一人。
水哥睁大了双眼,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心跳脉搏加快,这是人类遇到危险的本能反应。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额头上都是冷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前看到的一切,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理解范围。
真的是见鬼了。
如果不是小陈也目瞪口呆地站在旁边,水哥会认为今晚发生的一切,全都是自己的幻觉。但不是这样的。从车尾箱里发出的求救,是真真切切的事实,就跟小陈现在合不拢的嘴巴一样真实。
而车尾箱里空荡荡的,只堆放着一些杂乱的工具,警示牌、扳手、几根黑漆漆的橡皮管,这也是铁一样的事实。
两个无可置疑,却又互相矛盾的事实,就这么接连出现了,一点都不顾及旁观者的感受。
还是小陈先先回过神来,他大喊一声:“备胎仓,对,人一定在备胎仓里!”
他弯下腰,把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扔了出来,然后猛地掀开了下面的毯子。一阵灰尘飞舞过后,水哥不用过去看都知道,备胎仓里不可能容得下一个人。
不过,在同样锈得不像话的备胎轮毂上面,却放着另一样东西。
一张纸条。
纸条是对折起来的,白底蓝线,叠进去的那一面似乎写着字。
桑塔纳上所有东西都是破烂不堪,又黑又脏,只有这张纸条,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有,像是刚刚从笔记本上撕下来。
难道,刚才是发生的一切,是被杀的冤魂在作祟,而这张纸条就是要别人帮忙复仇的线索?
小陈拿起那张纸条,看了一眼,递给水哥:“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难道当保安没有文化要求吗?现在还有不认识字的文盲?
水哥接过纸条一看,原来写的是两行英语,小陈看不懂也情有可原。
再一看,不对,纸条上写的是:
buyaoxiangxinbaoan
yebuyaoxiangxinwo
shirly
这两句话莫名其妙,没头没脑,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些字明显是个女人写的,字迹非常工整秀丽,不存在太潦草而认不出的可能。而只要接受过小学二年级教育,就不可能看不懂这些拼音。
第一句是,“不要相信保安。”
水哥不由得皱起眉头,身旁站着的这个小陈,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突然就出现了,口音变得跟以前完全不同,而且还不认识拼音。
难道说,他身上有什么问题?
就在水哥试图整理思路的时候,小陈在旁边问:“这上面写的什么呀?”
“没什么,”水哥把纸条叠好,塞进裤兜里:“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小陈挠了挠头:“我叫几个同事来帮忙看看吧。”
他掏出对讲机,对着喂喂了几句,传来的却是几句杂音。
小陈把对讲机的喇叭朝下,用力地拍着背面,就好像对讲机里进了沙子一样。然后他再拿起来,还是收不到任何回应。
地下负三层的停车场,基站发出的信号无法穿透水泥层,所以手机不能用很正常。可是连对讲机的无线电波也会受影响吗?
水哥建议说:“小陈,你是叫小陈对吧?要不我们先上到地面,那里信号好些。”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下面呆久了,缺氧头晕,赶紧上去换换气。”
小陈也同意他的看法,于是两人朝着电梯间走去。估计他也同样在心里消化刚才发生的诡异事件,所以低着头不说话。
水哥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随口问道:“小陈,你老家哪里的?”
小陈看了水哥一眼:“陕西。”
水哥奇怪道:“陕西?我怎么记得你是山东的……也不对啊,怎么你说话会有港台腔?”
“港台腔?”小陈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没有啊,我哪里有。”
这时他们已经到了电梯间,小陈按下向上的按钮,水哥耸耸肩膀:“好吧,是我听错了吧。走,我们先上去。”
刚才小陈下来的时候,那一部电梯还停在负三层,所以电梯门一下就打开了。
两人走进电梯里,水哥按下了1楼,电梯门慢慢关上,把他们关在金属笼子里。本来就是半夜三更,万籁俱静,水哥跟小陈又没话说,电梯里就静得有些可怕。
本来就加了一晚上的班,刚才又经过一顿折腾,水哥觉得一整天的疲倦全都涌了上来,整个人又累又困,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上了。
三秒钟之后,水哥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电梯好像没有在动?
正常来讲,电梯门一关上,头顶的钢丝绳就会开始升降,会发出一些动静。人如果静下心来,也能从身体受到的重力影响,感觉出电梯正在上升还是下降。可是,现在水哥却没有这种感觉。
他睁开眼睛,抬头一看,果然电梯门上的LED点阵显示屏上,亮着的数字还是“-3”。
“奇怪了,这电梯怎么不走呢?”
水哥猛摁了一通1楼的按钮,见没有动静之后,又把1楼以上的其它楼层,胡乱按了一通。
可是,电梯还是一点动静都没。
“到是怎么搞的?”水哥回过头来看看小陈,他也一副迷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