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莱蒂已经一早想好了回答,但她还是装作想了两秒,才道:“我想最大的问题,应该是语言吧。我来美国以前的英语水平大概跟小学生差不多,在迈阿密的时候还好,很多人都会说西班牙语,我也没有特别去学。”
奥普拉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她:“可是你现在的对答十分流畅呢,真是看不出来。”
黑发姑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眉眼弯弯,让人不禁就看呆了,“来到纽约之后我才发现英语的重要性,便逼使自己每天都用英语跟别人交流。”
“果然学语言最快的方法还是试着融入那个环境呢。”
“是的。”说着,莱蒂无意识地撩起右边的头发,别到耳后,整个动作十分自然,散发着无形的魅力,刚好右边的脸颊正是她对着镜头的一面,她的整张侧脸便暴露在镜头之下。
她的脸很尖削,从侧面的角度看过去,颚骨是一线笔直的线,五官非常立体,自带3D效果,肌肤细腻得没有一丝的瑕疵,让人不禁感叹年轻真好。
她把长腿翘起来,因为是长裙的关系所以不用担心会走光,“另外,我隐若发现,非裔的歧视问题一直都受到重视,但是反而大家都忽略了拉丁裔的歧视问题。”
她提出了一个很重要却常常被人所忽视的问题,很多观众听见首先都是愣了一下,随即陷入了沉思。
是呢,的确如果一个白人说出一些侮辱黑人的说话,他会受到很严重的处分,甚至可能会失去自己的工作,可是如果被说的是一个拉丁裔呢?因为拉丁裔多数都有白人血统,很多人都下意识地觉得骂一个白人不算歧视,却忘了其实拉丁裔也是少数族裔,处于弱势的地位。
事实上,有近六成的拉丁裔美国人都在美国出生,看起来跟一般的美国人实在没什么差别,比如墨西哥裔,不过有的白人至上主义者可不会管这些,在他们的眼中拉丁裔就是有色人种。
奥普拉的表情严肃起来:“你说的没错,白人歧视黑人,和白人歧视白人,很多人都会认为前者较后者严重许多,听起来你有过类似的经验?”
“我倒没有,周边的人都对我很友善。”莱蒂睁着眼睛说瞎话,可别忘了她刚重生过来参加比赛时被光头男和达芙妮嘲笑了肤色,但是她今天并不是上来控诉的,这样显得太做作了,适可而止就好。
她这番话既获得了拉丁裔的认同,又赢取了美国人的好感,她所说的问题不少同为拉丁裔的人都遇到过,但偏偏很多人都不把这当作是一回事,就算是举报,说话者都不会受到太严重的处分,顶多是口头警告。
如果她真的在节目里控诉自己曾经受过哪些美国人的歧视,说不定会引起美国人的反感,毕竟白人至上主义者只是少数,她却说得好像所有美国人都会歧视拉丁裔似的,跟开地图炮没两样。
“她的谈吐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女孩呢。”安妮的妈妈感慨道,“让我都忘了其实你只是比她小一岁。”
安妮:“……Mum!”
莱蒂被自己的妈妈夸了,安妮感到很高兴的同时,另一方面又很无奈,你怎能拿她跟我比呢!
莱蒂怎么看都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的类型啊!比不过的!
安妮忽然想到,莱蒂应该是全职工作的吧?照常说来她这个年龄应该在念十一、十二年级,那她是已经辍学了?
高中辍学不是什么新鲜事,许多高中生都会选择辍学投身社会,一是因为自己的成绩不好,二是因为负担不起大学的学费,就算考上了也没用。虽说政府有资助和贷款,但那动辄就几万一年的学费不是谁都负担得起,而就算有贷款,一毕业就要负债十几万,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呢?
不过莱蒂看上去就是很聪明的类型呢,成绩应该不错的?
多聊了几句跟歧视有关的话题后,奥普拉把时间控制得刚刚好,还剩三分二左右的时间,她适时地展开今天的主题:“我刚刚跟现场观众谈及了毒品的问题,我也注意到,最近几天你被传出了一些有关涉毒的传闻——”
“那不是传闻,那是真的。”莱蒂很爽快的承认了,既然事件已经坐实了,再没有掩饰的必要。
“是什么促使你去尝试毒品呢?”奥普拉把身体向前倾,摆出一个聆听者的姿势,“没关系,你可以尽情的在这里倾诉,我跟你一样都是过来人,我能够理解。”
安妮的精神为之一振,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奥普拉曾经说过:“我只做和真实的自己相符的节目。我不会让自己被迫坐在一张椅子上,听一个和我在某种程度上意见不一的人夸夸其谈。我要展现真实的自己,不会口是心非、不会惺惺作态。”
真诚正是《奥普拉脱口秀》的吸引之处,也是奥普拉本人最强大的魅力。
就坐在她对面的莱蒂而言,她是切身处地的感受到了奥普拉的人格魅力,她就像一个资深的大姐姐,向你敞开心扉,令你感到在她面前可以放松的吐出心里的一切。
哪怕莱蒂心里是一个快三十岁的成年人,都有点被她的魅力吸引住了。
“我抽的第一口大麻,是在我的生日派对上。”她缓缓诉说着往事,“当时我刚满十八岁,我的朋友帮我办了一个派对,来了很多人——不过我倒是觉得他们主要不是来帮我庆祝生日,纯粹是听见有派对才来的。”后半句她用上了幽默的语气,为这严肃的话题添了几分轻松的气氛。
“然后就开始有人在抽大麻,我第一次闻到那种气味时只觉得很恶心,但是不断有人在起哄,叫我尝一口,因为家庭问题令我的心情不太好,有种叛逆的心态——你知道的,就是想让自己变得跟别人不一样,加上在群众压力下,我抽了第一口大麻。那天之后,我就爱上了这种很High的感觉,不断去寻求快感,很快大麻便不能再满足我,我开始吸食可卡因。”
奥普拉说:“所以我一直强调,大麻其实跟别的毒品没两样,它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坠落的大门,让我们一直陷下去。”
这时画面切换到观众席上,可以見很多人都露出了认同的神情,的确有不少人不把抽大麻当作是一回事,因为大家都在抽,部份地方更是将大麻合法化了呢,但其实这是一种歪曲了的价值观,大家都在做这件事,就不代表这件事是对的,可惜年轻人们并察觉不到。
这种事情不单只发生在这个女孩身上,可以说大部份的瘾君子的第一次都是在朋友的怂恿下,然后便越陷越深。
特别是家长们,他们最怕子女染上恶习,因为一旦开始了,就很难再回头,他们还要固执地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身边的人都在抽呢,为什么就我不行?
奥普拉继续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要决心戒毒的呢?”
“当我决定要成为一名模特儿开始。” 黑发女孩的声音其实不像其他女孩那般清脆,有点低沉而且带着少许的烟嗓,“染上毒瘾之后,我每天都要抽几根大麻烟或者吸一些可卡因,不然就会非常痛苦,就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我的骨头里钻。”
许多人听到这形容都脸色一变,被一万只蚂蚁在骨头里钻?那也太可怕了吧?!
“我得说,她没有在夸大事实。”奥普拉插嘴,有点对观众告诫的意味,“即使多年过去,我仍记得这种感觉,这份痛苦是你不能想象的。”
镜头回到莱蒂身上,她脸上的表情始终都没什么变化,彷佛在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在诉说往事,但正正是因为她这种淡然的态度,令人忍不住心痛,她一定是经历了很多才能够用一种坦然的心态去面对往事吧?
“这使我无法专心在一样事情上,我每天的生存原因彷佛就是为了抽那么几口。当我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时,我选择了去戒毒所求助,接着我就遇上了我的辅导员,莎拉,她帮了我很多,我能够戒毒成功她有很大的功劳。”黑发姑娘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还有另一个人,我很幸运自己能够遇见他,他拯救了我,不然我现在大概还在被毒品折磨吧。”
“He?”奥普拉敏锐的抓住了一个重点,冲她暧昧的眨眨眼睛,“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吧?”
“可以这么说。”毕竟是把她从泥泞里拯救出来的人呢,莱蒂目光一转,面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摄影机,姣好的脸容上挂着一抹明亮的笑容,具有感染人心的魔力,“嗨,不知道你有没有在看这个节目,如果你看到,我想跟你说一声谢谢。”
“他会看见的。”奥普拉说,“莱蒂西亚,我很高兴你能够找到自己的目标,迷失过自我不要紧,关键是你能够重新站起来,并且朝着目标进发。”
黑发姑娘用淡淡的却无比坚定的语气道:“我曾经想过要把这件事隐瞒到天荒地老,但很多事情都不由得我去控制,被曝光是我所意料不到的,这也让我意识到,做过的事情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被人知道,我只希望现在来补救尚不算太迟。”
“你完全不需要为过往而感到羞耻,女孩,谁年轻时没干过几件蠢事呢?”奥普拉用真挚的眼睛看着她,对她道,“我十四岁的时候生下了一个夭折了男孩,我抽过烟,我吸过毒,我做过很多错事——”
“但是我现在坐在这里!”上一句是对着莱蒂说的,而这一句,是对观众的,“我们过去所做的事情,不能断定我们现在是个怎么样的人!那些事情的意义在于,它们使我们变成了一个很好的人!”
这句话由别的人来说,都是一句很有说服力的说话,而当说话的人是奥普拉,无数人都被她打动了。
奥普拉有一个悲惨的童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正正就是因为这些经历,才有了今天的脱口秀女王,她是最有资格说出这句话的人。
现场响起了如雷的掌声,是送给奥普拉的,也是送给莱蒂的。
正被毒品困扰着的青少年看着屏幕上那个明艳动人的黑发美人,都不由得在想,如果他们戒毒了,是不是也能过得像她一样好?
观众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奥普拉的话影响了,是的,那个女孩过往是个怎样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是个怎样的人。
况且本来不对的人应该是把她的病历泄露出去的人吧?怎么反过来指责起受害人来了呢?
尤其是一众家庭主妇们,她们是收看《奥》的观众里的一个很大的群体,除了看电视剧以外,看脱口秀也是她们为数不多的娱乐之一。
她们的孩子有的跟莱蒂差不多年龄,所以她们更清楚像她这个年龄的青少年是多么的叛逆,冲动鲁莽又听不进父母的话,令人非常头痛。
然而,这个染上过毒瘾的女孩坐在那里侃侃而谈,健康漂亮,勇敢的面对自己的过错,这显得她所表现出的坚韧和成熟更难能可贵,令她们开始喜欢起这个女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