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亚不太喜欢意外。
但是她的第二人生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意外。
这一路走来, 瑞亚也见识过各种各样的问题，她勉强习惯了这些超出计划之外的突发情况。
以她为中心的团队也会根据她的指示配合行动。
出现意外，找到源头, 解决问题，转化利益——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也做得很好。
不过这一次事情撞到一起, 是有些麻烦。
“我觉得情况还没那么糟糕……”
瑞亚的助理开着新车从《星球日报》接到她, 打算先返回洛杉矶。
“虽然我们是错过了一些颁奖典礼，影响了线下宣传的计划, 但电影依然很卖座, 媒体宣传和大众互动的参与度都很高。”
霍姆依次汇报《佩吉·卡特》电影上映以来的进展, 没有多问瑞亚为什么在消失一段时间后亲自来这里一趟。
其实她们没有必要来。
随着瑞亚掌握的媒体资源越来越多, 记者、专栏作家、影评人等等都成为了可替代品。
被挑中捧起的亚伦·托德，佩里·怀特这些人也只是其中价值更高的代表，在关键时刻发挥意见领袖的作用，按照瑞亚想要的方向引导舆论。
和那些成功案例相比, 露易丝·莱恩还差得有些远, 瑞亚完全可以打个电话, 甚至干脆交给其他人。
霍姆的助手也已经很擅长和媒体记者打交道。
不过霍姆大概知道这牵扯到一些关于肯萨斯的异星机密, 所以没有纠结，继续安排之后的好莱坞行程。
“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接受正式的采访了，虽然我们不缺这点曝光——
不过福克斯那边提议用新闻发布会的形式, 把你退出竞奖成为评委的事情运作一下, 弥补这几天宣传上的缺席。”
“这是一个方案。”女助理询问瑞亚的意见：“不过你要是不感兴趣, 我就回绝掉。”
瑞亚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拒绝。
可是想到从电影、不，从真正历史里翻出来的美国队长，瑞亚停顿住, 然后斟酌地说：“让我考虑一下。”
“真的？”
霍姆反而有些诧异：“你不是刚从那些‘特殊工作’里脱身吗，你确定自己还有精力吗，瑞亚？”
“我是有点头疼。”瑞亚坦白。
“那就别太为难自己。瑞亚，这部电影已经镇住整个好莱坞。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等候你的调遣，推进‘电影宇宙’计划！
我是说，一切才刚开始，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们可以放缓一些——”
“电影的宣传是可以放缓，但是有些事不可以。”
瑞亚和自己的经纪助理提前打招呼，“霍姆，我们之前去肯萨斯州寻找外星生命的线索。”
“我知道，然后你们还折腾到北极去了，这搞乱了很多档期。”霍姆小小地抱怨了一下，不过还是关心地继续问道，“所以怎么样了，你们是找到外星人还是外星遗迹？”
“有外星人，也有外星文明。”瑞亚先肯定了助理的猜测，“我们还在协调这件事，我有了一点思路。”
这真是既惊喜又惊吓，霍姆已经张大了眼睛。当助理以为这就是最重头的消息时，女明星老板却砸下了一个更让人目瞪口呆的秘闻。
“然后我们不仅发现了外星人，还在北极里发现了‘美国队长’——”
霍姆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等一下！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你说的‘美国队长’指的是史蒂夫·罗杰斯吗，就是那个电影角色的原型人物？”
“对，他在二战时期掉进北冰洋……这就是我们在北极的意外发现。”
“什么？”
一声惊呼从霍姆的嘴中发出：“我以为那个结局是故事的艺术加工！
所以美国队长就一直在那个鬼地方吗？政府就放任他的尸体在北冰洋里飘荡？”
瑞亚提醒：“霍姆，剧本就是从佩吉的回忆录里改编的，你记得我们找了多少资料做了多少功课吗？那是真的！”
“抱歉。”霍姆很快道歉，“我只是下意识地认为——好吧，我就没认真上过历史课。这些事情还是我在这个项目里知道的。”
何况历史课本不会详细地描写英雄“死亡”后的归宿，在很多美国人的认知想象里，这种英雄人物最后肯定会被找到安葬。
《佩吉·卡特》也只是演到二战刚结束后——
电影里的角色都还在坚持搜寻“美国队长”呢。
结果这样一个被树立成标杆的超级战士，真的一直这么“失踪”着。
谁能想到现实竟然会比好莱坞的剧本还要离奇，历史英雄的正主还是被表演角色的女演员找到的！
被这件惊人的事情砸中，霍姆花了一分钟反应过来，回到经纪助理的身份里思考：“瑞亚，你是想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布这个消息吗？”
霍姆加快语速：“说真的，我不想表现得太功利，但这其实是一件好事，对任何人来说，尤其是我们。
无论这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都是你的人找到了‘美国队长’！
你做到了连美国政.府都没有完成的事情，你弥补了历史时代遗留的缺憾，你甚至实现了角色原型也没能做到的梦想！你会超越‘佩吉·卡特’这个角色，超越佩吉·卡特这个人！
让我好好想一想，我们可以为国家英雄圆满一场隆重的葬礼……”
瑞亚打断这场头脑风暴，“霍姆，他还没死。”
“额……对不起，你能再说一遍吗？”就算霍姆·达克已经在瑞亚这里听过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这还是超出了她的心理预期。
“美国队长没有死。我们找到的不是他的尸体——他还活着！”瑞亚说出真正让她头疼的事情。
霍姆问出所有正常人都会有的问题：“这怎么可能？！”
“我不知道是因为二战时期研究出来的那个超级士兵药剂，还是因为北极的外星文明影响，或者是因为……”
瑞亚隐去后面的话没说，转而道：“总之他还活着，那副身体依然年轻、健全。”
霍姆没有追问那些显然已经“特殊”部分的情况，只是确认：“那他能醒过来吗，我是说真的‘复活’过来？”
瑞亚默认了霍姆的猜想。
茫然和惊惶过后，霍姆突然激动起来：“我知道这有够离奇的，不过去他的，反正地球上都已经有真的超能力，真的外星人了——
至少现在我们找回了一个真的英雄！”
女助理的脸蛋发红，这让妆容下的雀斑变得有些明显，但霍姆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充满活力也充满斗志。
她接手主要工作后的快速成长让瑞亚都不禁侧目，就算马洛伊在这里，也会对霍姆的反应速度表示赞许。
但是。
“冷静一点，霍姆，我们才刚找到美国队长，他需要治疗。”
瑞亚放缓了语气：“而且我也不确定我们应不应该公开这件事。”
虽然瑞亚说的是“我们”，但她们两个都很清楚这个主语里只有“瑞亚”。她还没想好，她犹豫了。
霍姆不太明白，“这会影响到什么吗？拜托，美国队长回来了！
这是一个会让人们开心的大好事！到处都在说，这个时代需要‘英雄’！”
“这会影响到我。”瑞亚最终回答。
“你是在担心过度利用这件事，会显得太冷酷无情吗，boss？”
瑞亚弯起唇，笑了一下：“当然不，我主演的第一部 电影就是利用我自己的童年阴影宣传营销。我还不至于……
我知道你们试图把我打造成‘人间之神’，但我还远远不到‘神’的境界。我是想要做个好人，但也仅限于触及我利益之外的地方。”
她收起那抹浅淡的微笑：“我只是在担心，我还没有那么了解史蒂夫·罗杰斯。”
当瑞亚不遗余力地重筑美国队长的声望时，可没想过美国队长有一天真的会活过来。他会越过她苦心塑造的“佩吉·卡特”夺回一切吗？
他对神盾局的影响会比她更深厚、更长远吗？
如果再来一次投票，那些支持者又会在领袖之间选择谁——莎伦·卡特争得过美国队长吗？莎伦还愿意争抢吗？
当然，瑞亚知道那是一个伟大、光荣的英雄人物，他一定会对权势嗤之以鼻。
他心向光明，打击邪恶。
只是瑞亚还不确定，她自己在光与暗之间的哪一个位置。但瑞亚清楚一件事，在前往宇宙那样一个宏大的计划面前，她的势力不能动摇。
瑞亚不得不承认，莱克斯·卢瑟在神盾局之前找到美国队长产生了一些导向作用。
用莱克斯的好处是，这个疯子只考虑纯粹的利益，他让瑞亚掌握决定权。
“你派人找到的，这就是你的所有物，女士。”
问题是，他为此不择手段.
“连神盾局都还不知道，瑞亚，你可以公开，也保留这个秘密，随你怎么处置……挖出意识，你就可以得到一个忠诚的英雄骑士，抽出血，你就可以得到一份新的变强药剂。”
这确实是罪恶。
瑞亚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映照自己黑暗面的镜子。
也提醒她自己不能变成这样——
“谁在乎那是什么样的人，关键在于大众的认知是什么样的！”
霍姆的声音唤回瑞亚的注意力。
“瑞亚，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他妈的救出了史蒂夫·罗杰斯本尊，你就是真正的女英雄！没人能够再借着美国队长的名义指着你的名字骂，那群跳梁小丑里有一大帮人都得因为这件事闭嘴！
这当然是关于你，也只是关于你！”
在交接了瑞亚经营出来的各大渠道和资源之后，处理那些负面舆情对霍姆来说并没有那么困难。可一直面对那些批评言论还是让人感到郁闷和火大。
而现在就有一个全世界公关团队都想不到的破题思路摆在她们面前——
瑞亚想了一会儿，笑了。
她自认还不够高尚，瑞亚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在大众传媒中层层营造出来的形象。在真的英雄面前，她也会陷入虚妄的敌人假想。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当全世界都相信她是“女神”，假的也就变成了真的。
就如霍姆所说，拯救史蒂夫·罗杰斯的人是她，瑞亚·诺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