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 现在有人想要公关我？”
关于电影的事情，还是要询问瑞亚。马洛伊最多只能在感情私事的态度上敲打霍姆，他们都清楚这一切应该由谁来决定做主。
所以即便马洛伊会转告, 但是霍姆还是第一时间重新联系瑞亚交代进展。毕竟现在霍姆才是真正处理瑞亚经纪事务的负责人, 而马洛伊是上级不是老板。
“甚至还不少。”
霍姆用一个更生动的方式解释：“你得知道, 按照以往的规则，他们需要花费很多精力游说至少三成以上的评委, 就算这样，成功率还得看运气。可按照你制定的新规则, 他们可以选择把所有的成本都砸在你一个人身上, 确保更高的得奖率……”
玩法规则一更改, 很快就有人熟悉适应。
“他们觉得我把奥斯卡划分成电影艺术奖和科学艺术奖, 就是为了可以一个人决定一半的奖项评选吗？”
这种猜想的演变没有那么出人意料, 连瑞亚自己团队里的人都提议过这种做法。但瑞亚还是感到些许无奈。
“那个AI不是摆设，它会按照宣布的规则逻辑计票。”
然而那些经营此道的好莱坞专业人士不相信。
在生意场, 艺术也就是另一个谈判的筹码。那么程序代码为什么不能谈？
AI会自我运行，但这依旧是按照人为意志创造出来的——
瑞亚从霍姆的眼神里读出了答案，她若有所思地反省道：“难怪那篇针对我的文章能收获那么多的受众，看来我在很多人眼里早就是一个可怕的□□暴君。”
“我觉得还有更好听的称呼。”霍姆为瑞亚辩驳：“他们肯定不会这么说你的，嘿, 这里面有一大半人指望着你赚钱呢。”
那些精心策划的公关策略当然有效果。
瑞亚·诺伦依然是粉丝人气、大众好感度高居第一的好莱坞女明星。
阴谋论的丑闻根本压不垮她，甚至还变相为《佩吉·卡特》的票房实现了一次次的助力。
只要她想, 她都能让那些仇恨者们改变想法。扶植一颗棋子成为憎恶立场的意见领袖是个有些冒险的主意，可一旦成功，也就能借此操控反对者们——
“他们打算拿什么东西来收买我？”瑞亚反问：“他们觉得我还需要什么？”虽然金钱和权力永远不嫌多，但恐怕大多数人都没有搞清楚她都在做什么。
“我猜他们想让你开价。”
霍姆数着名单：“制片公司、投资商的人，监督委员会的成员, 还有男演员的经纪人……”
不等瑞亚发现问题，霍姆就先指出来：“是的，目前还没有女演员的团队找上来。”
《佩吉·卡特》当然也是一部会送审参奖的电影，然而关键是瑞亚已经不仅仅是选手，更是大权独握的评委。
就算论候选人名单还没有出来，瑞亚·诺伦的名字会不会在上面还不一定，所有女演员都已经打定主意避开风头。
这种避让本身就是瑞亚地位最直观的表现。她下意识地为自己申辩：“难道我还能包揽所有的奖项吗？”
“瑞亚，你去年拿了两个最佳女主角的提名。”霍姆提醒瑞亚，她完全做得到。
女助理连忙补充：“这当然不是我们运作的，但其他人只会认为你喜欢拿奖，事实上很多人都觉得你对这次的奥斯卡志在必得。
剩下的问题是《佩吉·卡特》会划分在电影艺术类还是科学艺术类，这会决定你这次拿到哪一个影后桂冠。”
霍姆咳嗽了两声：“你知道的，现在对这部电影最大的质疑就是到底有没有‘超现实’，严肃媒体爱死这个话题了，连历史、文学界都在积极参与。
这既有关注度，又没有那么低俗……他们甚至会翻出佩吉的书，一字一句地翻查有没有错误。”
尽管电影改编内容和佩吉·卡特的回忆录故事已经有很大的不同，但一点也不影响书籍一路畅销，并且推出典藏再版的企划。
电影的曝光带动原著作品的销量上升，也激发了很多的讨论。
不少人试图在这本书里面寻找《佩吉·卡特》之后的剧情走向，如果这部电影真的是真我制片公司和好莱坞其他大制片厂商的宇宙计划起源，那么这背后能透露出来的信息就有极大的价值。
然而这种热度也带来了很多批评、指责的声音。
不是没有乔纳·詹姆森一样认为这是利用、消费历史英雄，他们甚至觉得佩吉·卡特在里面占足了好处，被瑞亚塑造了“金身”。
归根结底，还是大部分人下意识地想要避开瑞亚本人，宁愿对着角色原型指手画脚、议论是非。
瑞亚希望这不会冒犯到佩吉。
不过更多人想的是，希望这不会冒犯到她。
两相结合，这次的公关试探比舆论变化更直观地揭露了一个问题。没人敢正面和她对立，没人敢和她竞争，这其实还是一回事。
“我不应该继续参与下去了。”瑞亚警醒过来，“虽然我没打算操控票数，但既然我制定了规则，我就已经转换了身份。”
她不再是选手了。就算这应当允许，也不再公平。
而且她的身份也远远超出评委，她攫取的权力也远远大于一个评委拥有的投票权。
霍姆惊讶地张大眼睛，试图挽回瑞亚的决定：“别这样，你不用为了别人的想法改变主意。瑞亚，我知道你为这个角色花了多少心思，你想要这个肯定！”
“我是想要。”
瑞亚坦然面对她的内心，她本就是一个世俗的女人，她爱极了名利！不然她做的又是为了什么。
某种意义上，这就是演员明星们的追求！瑞亚要的也是这种认可，是鲜花和掌声，是赞美和褒奖，是崇拜和仰慕。
精神意义的收获比物质更能满足她的野心，其实这也是她真正渴望的。之前那些无谓的焦虑，也是瑞亚担心在过于集中的权势之下，连表演换取来的评价都变得不再真切。
可是。
“既定的胜利就失去意义了。
等到宇宙电影计划实行，我就会有更多的表演工作，我每一年至少会有一部电影上映，但是我不可能每一年都拿奖。
霍姆，我应该去更大、更高的竞争赛场，而不是利用优势压着那些有才华有天分的同行们。”
“不要告诉我你想退出这一届奖项评选！”
“我只是觉得我没必要参加了——《佩吉·卡特》的电影还会送去评奖的。”她只能决定自己的功劳，不能代替其他工作人员做决定。
女助理皱起脸，明显后悔直接告诉瑞亚这件事。霍姆的表情过于用力，破坏了精心的妆容，露出一两颗雀斑。这看得瑞亚想笑。
她也笑了，弯起唇角：“霍姆，我只是想换个玩法，不是自我牺牲，别摆出这幅难过的样子。”
“这就是牺牲，而你就是个圣人！我要掉眼泪了。”女助理夸张地在眼睛下面扇了扇手，“说真的，这世界到处是自私自利的人，你完全可以不用考虑那么多的！”
瑞亚强调：“相信我，霍姆，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一定以自己的利益为先。”
但是善恶的一念之间，在她的手里能影响到的实在太多了，瑞亚不得不在争取的同时考虑一些自道德拷问的包袱。
面对瑞亚脸上的美丽微笑，霍姆缴械投降：“那我去回复那些公关说客们，你连自己的奖项都不感兴趣了，就更不用说其他人的。
我想你也不会因为美元变成其他国家的货币，就改变主意。”
瑞亚注意到霍姆的用词：“国家？”
“对，就是各个国家。好莱坞是全世界的电影加工厂，而现在这座工厂的核心是你的真我制片公司！全世界的电影行业最终都会寻求到你这里。”霍姆说。
瑞亚想了一遍今年热门的电影。
她先是试探询问：“有哪些？”
“法国的《王子与公主》《冷暖人生》、俄罗斯的《上尉的女儿》、中国的《卧虎藏龙》……”
瑞亚听到了她熟悉的电影名字，这让很多事情突然又变得复杂起来，她敏锐地询问：“仅仅是电影的事情？”
霍姆做了一个摊手动作，“电影之外的事情也不归我管——马洛伊说他们在想方设法地给你送好处。
平时可没有那么容易见到瑞亚·诺伦女士。是电影，或者不是电影，boss，都是你说了算！”
这确实很复杂，但只要瑞亚想，这也可以变的很简单。
她先说：“投票规则会选出结果的。”
霍姆并不意外地点点头。
被磨练得强大的心理素质让女助理又恢复活跃，霍姆乐观地振作起来：“好的，女士，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公平至上！
你甚至想到放弃角逐最佳女主角——现在我们有新的宣传方案了，这会是一个无敌的大新闻，哈，我会让那些批评家们知道，什么才叫牢不可破的完美英雄形象！”
一旦明确新的方向，霍姆又变得非常积极。
瑞亚若有所思，她确实对大奖归属兴致缺缺，但从霍姆的表述看，这种牺牲在大众的眼中依然十分有价值，她开始思考，这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件事换取其他更有意义的东西。
为了广泛意义上的公平起见，瑞亚不会插手计票的规则。
可既然要变成评委，那么她是不是也有了真正意义上符合规则的投票权，不是凌驾之上的强权，而是写下五个提名的一票——
她能投票吗？
想到这里，瑞亚补充：“你说的那些电影里，我只看过《卧虎藏龙》。”这还是上一世看的。
霍姆领会了她的意思，但不太明白：“中国？我不明白那里有什么价值，俄罗斯都有更大的谈判空间。”
这带有那么一丝遥远而陌生的故土情怀的影响，更重要的是——
“霍姆，那里有全世界第三大的土地面积，第一多的人口数量。这就是价值，就算现在没有价值，以后也会变成价值！
这不是正常的世界，那里会诞生更多的超能力者，发展更快的超级科技——从概率上看，这只是时间问题。”
霍姆还无法彻底理解，但霍姆明白怎么做，“我会去和他们谈的。
《佩吉·卡特》还没有在那里上映，这或许可以是一个值得和北美同步上映的票仓。”
而答案清晰明了，就算一部《卧虎藏龙》电影没有那么重要，瑞亚·诺伦的支持意愿就是最大的意义。
瑞亚遗憾又释然地一笑：“好吧，我果然还达不到圣人的境界，我得努力地做一个——好人。”
在犹太人手底下混过的女助理则说：“这是另外一件事，亲爱的，你可是放弃了竞奖！
你当然需要换取更多的补偿！”
这可真是甜蜜的安慰，瑞亚得提醒自己别太沉迷进去了。
但至少，她完成了一个小小的个人斗争。连AI预计的二十亿最高票房，也可以多出一个上升空间的变化，没有什么不能改变。
数据确实能分析一切，但不能代替她决定全部。她不能被AI计算出来的结局限制了。
当她掌握得太多，票房和奖项确实失去了一定的激励意义。
美国，英国，法国，加上俄罗斯和中国……
整个地球，也只是她未来电影计划中的其中一个票仓。
所以接下来，她要做的是，等待下一个游戏完成升级更新。
瑞亚很期待新的角逐场。哪怕那会是更残酷、更狰狞的宇宙文化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