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再干一碗!

兴元帝盯着它看了一会儿, 决定再干一碗壮阳药,只要朕喝的够多,迟早有一天, 朕能让烟黛满意的!

随后, 兴元帝从枕头下面抽出来一把刀来, 盯着自己身上琢磨。

今天是在哪儿下刀比较好呢?

——

今日,辰时。

此时已近九月上旬,南疆的天儿依旧燥热。

金乌高高悬挂在天空,云朵不堪其炽烈, 远远躲开,故而万里无云,官衙地面的瓷砖被晒得烫脚, 狸猫从瓷砖上过,都喵喵咪咪的竖着尾巴快跑, 一路躲到院中的花树上, 踩在木头叉子上, 找个舒服的角度躺下。

暖橘狸奴枕花枝, 碎金照毛伸懒腰。

头顶花树上传来猫叫时,端着清水行过的宫女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 只瞧见头顶上一闪而过的猫尾,再一低头,已行到了厢房前。

宫女赶紧低下头,老老实实站着等着主子吩咐。

他们圣上一般都会在这个时辰醒来,洗漱起身。

除了宫女以外, 院里还站了两个光禄寺的官员,他们随圣上出行,不仅负责圣上的日行吃穿用度, 还负责和长安那头沟通。

长安那头要问,圣上什么时候回来啊,案牍堆积的奏折都快比人高了呀。

而南疆这头的官员也不能说他们圣上现在大半夜去爬人家小姑娘的床底,只能推脱说:南疆景色美呀,圣上沉醉啊,他不愿意走啊,再等等吧。

等多久,他们也不知道,但是他们每天都得来跟圣上觐见一下。

所以每天早上,不止宫女站在这,外面的光禄寺官员也站在这,两排人都在等。

等着等着,有人抬头往外面的长廊看了一眼,大概是知道,等的人要来了。

不过片刻,大太监便着急忙慌的从外面奔过来,生怕走慢点儿出事儿,一路小跑,跑的呼哧带喘,等大太监从厢房门外冲进来时,正瞧见里面兴元帝正琢磨着从哪儿下刀。

他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榻上,无比认真的拿着刀在身上比划,看起来不像是在盘算自己的身子,而像是在盘算一坨肉,看看如何能利益最大化。

他这个人很公平,不止算计别人,他把自己也摆上秤,来称一称自己的斤两值多少钱,他不觉得卖自己是什么很丢人的事。

在兴元帝眼里,卖不上价才丢人。

大太监瞧见这一幕,匆忙喊了一句:“圣上慢些——柳姑娘去山里了!”

再喊慢一点兴元帝就要下刀子了啊!

兴元帝刚挑好一块地方,差一点儿就要下刀了,闻言手掌一顿,抬眸看向大太监。

大太监一边抚着胸口心说“终于赶上了,这要是真割了也没人给他包扎啊,”一边匆忙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兴元帝听见柳烟黛进山的时候,脸色顿时一片铁青。

他来南疆就是从山里来的,自然知道这山里多危险,寻常大型商队聚集在一起,都只走大路,路上不敢喝外面的山水,不敢吃外面的果子,碰见一只小虫都要匆忙涂上药物,这种地方,寻常男人走一圈都要脱掉一层皮,更何况是女人?

镇南王也是真放得下心!竟然让她这样一个弱女子出去!

兴元帝沉默半晌,道:“摆驾,朕也进山林。”

大太监惊了一瞬,心说人家镇南王剿反贼,兴元帝去凑什么热闹?刀剑无眼啊,要是把兴元帝弄死了,大陈就真完了。

但大太监也不敢说,他现在阻止,完的人就是他,所以大太监只得恭敬地低下头去,应了一声“是”。

兴元帝要做什么,也轮不到旁人来管,当日,兴元帝带了一队护卫,直奔山林而去。

山林远,寻常马要走两个时辰,但兴元帝的马是千里良驹,他们又是一群身强体壮的男人,就连老太监都能在马上来两手骑射,这群人不似蛊医那般需要小心行路,所以只需要骑半个时辰就够。

这群人风驰电掣穿过坊市,行到山林间时,不过是午后时分。

他们正好到山林前。

山林外被扎了临时帐篷,几个蛊医在其中穿行,兴元帝打老远就看见了柳烟黛。

军帐之下,柳烟黛正在给一个士兵治伤。

柳烟黛今日因为要出行,所以穿了一套很利索的绿枝棉裙,上半身穿了一套米白色的窄袖锦衫,发鬓用蓝色发带挽住,风一吹,那发带就轻轻地摇晃。

对方伤的很厉害,胸膛被撕裂开了一个大洞,血水一直往外灌,只能用线缝紧,再糊上药粉。

他们这里环境简陋,连个担架床都没有,只能在地上铺上一块白布,人躺上去,然后将衣裳扒干净治伤,柳烟黛只能蹲着、跪着。

这种时候,也难以分什么男女,柳烟黛摒弃掉了女子的羞涩与内敛,正在努力的救治。

鲜血从胸腔里喷涌出来,她不能害怕,人要全神贯注,在缝伤口的时候,她又想,有时候缝人和缝衣裳也没有什么区别,做女工和做大夫也没什么区别。

她太认真,所以没察觉到有人在看她。

兴元帝的目光从她带着汗的眉眼看到她剧烈喘息的胸脯,她的指尖上都沾满了血迹,后来擦额头上的汗,额头上便也沾满了血迹,人蹲太久了,腿脚发麻,她便艰难地换一个姿势,跪在地上继续弄。

大概是因为伤口被她缝的很好,伤患的生命被她留住了,她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跪在地上对着这个病人笑。

病人还昏迷着,也看不见她笑,甚至病人都不知道是她救的,但她也不在意,粉嫩嫩的唇瓣裂开,圆圆的脸蛋儿上便笑成一朵花。

她脸上糊了血,很狼狈,血迹干涸的样子还有点吓人,笑起来似乎也没那么好看,但是兴元帝却一直挪不开眼,细细的看着她。

他每次看柳烟黛,都觉得柳烟黛和以前不太一样,最开始看她,她好像只是一个被养在后宅里面,和其他女人没什么分别的臣妇,但是他每向她靠近一步,就会看见一些她的不同。

她是赤诚的,旁人对她好,她就对旁人好,其实秦禅月给她的东西并不是什么万里挑一的好东西,几件衣裳,一些维护,对于秦禅月来说都是随意而出,不伤筋不动骨的东西,但是柳烟黛是真的拿一颗心来回报秦禅月,她也是善良孝顺的,当时秦禅月进了牢狱里,她没有被牵扯,又被送到了镇南王府中高枕无忧,若换了其余的闺阁姑娘,不一定会为了婆母去将自己置身险境。

兴元帝那时候掐着秦禅月的命脉,怎么折腾她,她都没有跟兴元帝翻过脸。

但她也是倔强清高的,就因为兴元帝骗过她,她就死活不肯跟兴元帝在一起——这些事,若换了一个旁人,思量思量兴元帝的权势,估摸着就当做自己不知道了,偏她要闹得天翻地覆,偏兴元帝喜爱她喜爱的舍不开手。

就像是现在,她分明可以在镇南王府做一个娇生惯养的姑娘,却偏生要跑到这种地方来,盯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伤患傻笑。

兴元帝一看,就知道她是真的喜欢这种救助旁人的感觉,这种事,说的人很多,做得到的,却也只有寥寥几个。

她身上有一种温和但坚定的力量,并不激烈,但很温暖,只要靠近,就能感受到她的纯粹。

他直到现在,好像才真的完整的看到她这个人,看到她美丽的皮囊下面藏着的真挚的灵魂,看到她和善的性格下面隐藏着的峥嵘与锋芒,她是外软内硬的金丝玉,看起来一触即碎,但当你真的压上去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她挺拔的脊梁。

这些东西,是兴元帝,楚珩,秦禅月,二皇子,甚至大多数人都没有的东西,有的时候,旁人见了她,会觉得她这种行为处事很傻,很蠢,她所有的短处和要害都暴露出来,旁人只需要稍微一捏,就能伤害到她,让别人会来轻视她,但兴元帝一直觉得她很好。

她很好很好,她是他历尽千帆之后,回首来望,碰到过的,最好的人。

只是他以前不懂,等到他懂的时候,又有些太晚了。

见兴元帝的目光一直定定地盯着柳烟黛来看,一旁的大太监低声道:“圣上,我等现下过去?”

兴元帝的目光一寸寸的收回来,他声线嘶哑的道:“不必了。”

他就这个样子过去,柳烟黛也不会搭理他的。

她只会嫌他给她添麻烦,她可以去救治一个兵将,但不愿意去救治一个来捣乱的兴元帝。

“先进山。”兴元帝语气平淡道:“抓几个人来邀功。”

说话间,兴元帝居然真的带着亲兵进了山。

兴元帝带人进山这件事柳烟黛都不知道,她刚刚救完了一个人,累的一句话都不想说,四肢发软的往一旁的白布上一倒,盯着头顶上的蓝天发呆。

阳光很炽热,晒在她的面上,带来一种滚烫炽热的烧灼感,但她并不在意这些,因为她只要一闭上眼,就能听到身边的兵卒那微弱的呼吸声。

还有呼吸。

还活着!

是被她亲手救回来的!

她整个人都被充盈,救了一条人命的成就感包裹着她,她觉得美好极了。

但很累,忙完之后她才发觉,方才她的手肘、膝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撞青了,现在挪动都觉得一阵刺痛,脚腕也受了伤,走路很艰难,骑马骑的时间太久,连带着腿上的嫩肉都被磨破皮了。

她有点太娇嫩了些。

这样说起来,她还是更适合在药堂里面治病救人。

柳烟黛心里忍不住幻想自己开一个药堂的样子,正想着,便听远处有人高喊,她爬起来一看,是又一批伤患到了。

柳烟黛只喘息了片刻,就立刻爬起身来,跟着一群人继续救人。

她的疫蛛很快也没力气了,一般情况下,她的疫蛛一个月也就能动用三次,眼下三次用完,她就只能去处理一些外伤,或者在旁人处理伤患的时候,她负责去做一些做药、剪裁细布的事情。

她从正午忙到下午,到了晚间,山脚下的帐篷附近还要做一次驱虫。

夜间虫子多,有很多虫子是吸血的,所以他们要在帐篷附近洒下一层层驱虫药。

若是在镇南王府,自然不会让柳烟黛去做这些粗活儿,但是现在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柳烟黛是谁,所有活儿都均匀地分给每一个人,柳烟黛便随着众人去撒药。

等她撒完药回来,已经是酉时了。

酉时中,金乌坠落半山腰,天边彩霞斐然,柳烟黛回到帐篷前,搬来一个小胡凳,刚刚坐下,拿起一个洗过的果子来吃时,便瞧见不远处一队兵卒行过来。

这一队兵卒身上都的鳞甲被彩霞的颜色照出熠熠的光泽,看不清他们的眉眼,柳烟黛一边咬着果子一边看,远远便看见了个熟悉的人脸。

她笑着拿起另一个果子,对着对方挥手。

站在对面的秦赤云顿时红了一张脸,他慢吞吞的走过来,铁靴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闷响,等走到柳烟黛面前时,他的头又垂下去了。

他在她面前,总是垂着头,似乎是不好意思看她的面,抬手的时候,接过那颗果子也不知道怎么吃,只送到唇边,很轻很轻的咬了一小口。

柳烟黛反倒比他更自然,她的眉眼笑的像是月牙儿,弯弯的看着他,问他:“今天有抓到新的人吗?”

“没有。”秦赤云微微摇头,他说:“很难抓,那些人跟南蛊人在一起。”

之前那些逃掉的人已经开始跟山里的南蛊人投诚了,他们现在是大陈的逃兵,叛将,是南蛊人的手中刀。

这些人本来也是大陈的兵将,甚至本来都应该有一个不错的未来,他们只是一时贪心收受贿赂,走上了一条错路,变成渎职的罪臣,本来,他们只需要被砍头而已,但现在,跟南蛊人搞在一起,变成了叛将之后,就不只是砍头了。

他们转变了手中刀的方向,背弃了自己的信仰与国家,因为不想死,所以抛下了自己的家人,变成了一个叛将,浑浑噩噩的活着。

他们自己一落千丈,而他们的家人、孩子们也过得很难,涉及到叛国,这些人的家人都是要被抓过来审讯的,最后还会被连坐。

大陈是连坐制度,如果没抓到罪犯,可以直接抓来罪犯的家人来一同处置,律法是认可这种方式的,一般情况下,只是连坐三族,但是如果碰到卖国情节严重的,很可能连坐九族,但是按照轻重程度,判定也不同。

有的人可能会坐牢,有的人可能会入奴籍,有的人可能会直接被处死,这样的情况,谁都不愿意看到,但是也没办法。

而这些事,讲起来太沉重了,秦赤云只起了一个头,柳烟黛的面色便暗淡了些。

“我知道。”她叹息着说:“我还认识一家呢。”

这群人都是南云的兵将,而柳烟黛又是镇南王府的姑娘,自然会见过一些人。

她还与一家的夫人一起用过膳,见过人家的女儿,那女儿现下不到八岁,如果要按照律法来定的话,这孩子会被送进教坊司里做官奴。

教坊司那种地方,说是官奴,但实际上就是官妓,她也曾经是千金贵女,但却要因为父亲的过错,而变成妓女,只这样一想,柳烟黛就觉得心里发堵。

见柳烟黛不高兴,秦赤云便不愿意跟柳烟黛继续讲,他缓缓抬起眼睫看她,低声问道:“你……今日过来可有受伤?”

秦赤云知道这山间艰难,所以更怕柳烟黛受伤,他细细的看过她的眉眼,在她的耳朵处瞧见了一点晕红,瞧着像是血,将他惊了一瞬,伸手上前去摸她的面,又在转瞬间意识到这样太过唐突,赶忙又收回了手。

这一探一收之间,是他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他心里面的兵荒马乱无人知晓。

而柳烟黛似乎是被他提醒了一下,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摸到那一点点血迹的时候,她咬着果子回道:“没有受伤,只是救人的时候沾染了一点血腥,算不得什么。”

她连战场都没上,甚至都不曾进林子,只是在临近战争的边界,救了两个人而已,说是累,但其实也并没有累得要死,柳烟黛不是托词,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她说话的时候,话语中伴随着清脆的咬果子的声音,点点水果的清香飘散在四周,使秦赤云心口一热,他下意识的用力一咬,似乎将这清甜的果子当成了点什么旁的东西,卷在唇舌里用力的吮。

好甜。

两人正说话间,外头传来一阵骚乱,柳烟黛抬眸看过去,瞧见一群人疾驰行来,在喊着什么“蛊医”。

柳烟黛没认出来对方的服侍,看起来好似是与秦家军不一样,但是既然是从山里出来的,那就是与秦家军同行的,她三两口吃完剩下的果子,道:“我得过去了,回头再见。”

秦赤云用力咬着口中的果子,用力点了点头。

柳烟黛快步行过去,穿过四周的人群,跑向那边忙碌的帐篷里,她跑过去的时候,秦赤云就看她飘动的发带。

在风里飘,好美。

回头再见。

——

山脚下的帐篷多,有些帐篷大,有些帐篷小,这一批人一来,就占了最大的,好像里面来了什么了不起的病号似得,柳烟黛前脚刚到,就被人一路引着往最大的帐篷里走。

四周有刚抓来的嫌犯,柳烟黛扭头看了两眼,就听见旁边的人说:“这是在山里面刚抓来的南蛊人,要拖过去审讯,刚才我们中了他们的陷阱,差点损失惨重。”

柳烟黛知道的,她刚才听秦赤云说了,逃跑的兵将和这里的南蛊人在一起合作了。

想到南蛊人,柳烟黛就想到那些无处不在的毒虫,她抱着手里的药匣子,匆忙和对方解释说:“我没有蛊虫可用了,我现在只能处理一点外伤。”

如果对方很严重的话,需要旁的大夫来。

但一旁引着柳烟黛进帐篷的人却丝毫不介意,只是一个劲儿的说:“快些,快些,你能治的。”

柳烟黛心里也急,她自从在这里救过人之后,就知道了什么叫“争息夺瞬”,每一息都有可能有人死掉,她抱着药匣子跟着跑的时候,忽略掉了一点奇怪的地方。

比如这帐篷为什么这么大,比如这四周怎么守着这么多亲兵,比如明明有别的大夫为什么不用。

她只抱着她的药匣子,随着对方一起跑进了帐篷。

帐篷很大,几乎与她在常善堂的学徒厢房差不多大,这样大的帐篷里,本来该摆满了各种伤患的,但是里面并没有。

里面只有一张靠墙的行军床,床上躺着一个受了伤的人,床旁边还摆着一个小案,案上放着茶杯。

甚至,这帐篷里面铺的不是白布,而是一层细密的羊绒地毯,角落处里还摆着香炉,香炉中的香气冉冉攀升,冲淡了帐篷之内的血腥气。

柳烟黛当时跑的太快,进来之后直接跑到了帐篷中间,距离床榻只有四五步的距离,她一眼就看见了对方的脸。

瞧见那张脸的时候,柳烟黛微微一惊,随后眉头紧紧蹙起,她想,真是阴魂不散!

她就说,怎么会有人放着更好的蛊医不要,非要唤她过来!

柳烟黛正要甩脸色离开,却听见床榻上的人闷磕两声,喷出一口血来,她迟疑了一瞬,就见兴元帝缓缓睁开眼,看见她的时候,兴元帝微微拧起眉头,道:“怎的是你?”

柳烟黛还没来得及说话,兴元帝便垂下眼眸来,道:“定是大伴这般安排的——换个人来,朕不难为你。”

他这么一说,柳烟黛要出去的步伐又顿住了。

柳烟黛就是太心软,只要对方稍微表露出一丁点为她着想的样子,她就不自在,哪怕之前她讨厌这个人讨厌的要死。

而这时候,兴元帝又喷出一口血来。

柳烟黛一咬牙,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闭嘴”,然后拿出寻常用的药匣子跑过来给兴元帝治伤。

她一摸兴元帝的脉,就知道这些伤跟之前兴元帝跑到她哪里、自己割出来的伤不一样,这些伤都伤到了肺腑,不治不行,她匆忙拿出药匣子来治,才刚下一针,就听见外面有人禀报:“圣上,我等问出了南蛊人的聚点。”

兴元帝撑着要坐起来,结果一口血又喷出来,惊得柳烟黛把他往行军床伤摁,道:“躺下。”

兴元帝顺着那只手躺下,恨不得直接躺死在这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