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太子要杀孩儿啊!

棉织裙随着主人的脚步而在半空中飘转, 越飘越急,裙摆刮过花园中枯萎的草木,转过回廊长阁, 最后在厢房前停下。

裙摆的主人踌躇片刻, 最终鼓起勇气, 慢慢走近厢房前。

厢房内门窗紧闭,不知道多久没有打开了,门口也没有守着人,就像是一处被荒废、被遗忘的地方。

白玉凝迟疑的站在门口, 忐忑的咬着下唇,缓慢地推开了厢房的门。

厢房的门是酸枝红木,其上雕刻了牡丹花枝, 再覆以丝绢,门很轻, 手指轻轻一碰, 便悄无声息的推开。

门没有声音, 只有一缕阳光自推开的门外落进来, 渐渐变大。

缝隙大到足够容纳一个人后,白玉凝轻轻地站了进去。

这间厢房原本是白玉凝和周驰野一起住的, 所以白玉凝对这一切都十分熟悉。

入眼先是外间,外间做成茶室,一旁摆着屏风与茶案,穿过外间,就是内间的门。

二皇子的私宅, 秋冬日间定然是烧够炭火的,人一进来,便觉得热浪袭来, 但厢房之中一阵寂静,似是没有一丁点人气,叫白玉凝怀疑,此刻的周驰野在做什么?

他还在生她的气吗?

白玉凝深吸一口气,慢慢推开内间的门。

内间的门略显沉重,被推开的时候发出来一点轻微的“嘎吱”声,门一被推开,正面便是珠帘,珠帘之后是用膳的桌子,桌子之后便是床榻。

白玉凝行进来,透过珠帘的缝隙往里面看,就看见床榻的脚踏地面上躺着一道骨瘦如柴的身影,在其身上,缠着一道精铁绳索,将他困栓在屋内。

他似是因为挣扎脱力,连床都上不去,只能在脚踏上躺着,犹如被困在牢笼中的饿兽,连咆哮的力气都没有了。

正是周驰野。

白玉凝看见他,眼泪夺眶而出。

没有人比她更知道周驰野有多恨被拴住、被钳制了。

他以前在侯府,被侯府的人栓过一次,便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切亲情,恨得咬牙切齿,一直为此而耿耿于怀,他不能失去自由,就像是一只桀骜的鹰。

而现在,他因为她,又一次被拴住了。

白玉凝只觉得愧疚极了,她从珠帘外扑进来,一头撞到周驰野的身前开始哭。

周驰野此刻正倒在地上,似是许久米水未进,他面色枯朽,原本一张英俊潇洒的面都已经在多日的折磨之中枯败了,唇侧的胡须都生长出来了,原先那个挺拔俊美的少年郎突然变成了一个胡子拉碴的落魄模样,几乎判若两人。

白玉凝一扑过来,地上的周驰野被撞击后,渐渐醒来。

他一动,身上的链子就哗哗响。

这一次被捆上的是脚踝,他身上也仅剩一件皱巴巴的绵绸衣裳,不知道穿了多少天,周驰野醒来的时候,还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他觉得头顶上的横梁都在晃,白玉凝那张含着泪的眼、白嫩脂玉一样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让他觉得像是梦一样。

他被关了太久了,具体多少天他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那一天,白玉凝突然被人接走,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追上去问的时候,二皇子府内的私兵扑上来将他抓住,硬生生拖了回来。

因为他也是习过武的,又一直反抗,所以这群人就将他锁在了此处。

他一直都在反抗,让他们将白玉凝还回来,那是他的妻,那是他的心上人,那是他要相伴一生的人,他怎么能允许别人将白玉凝夺走呢?

期间,有人被他的反抗打痛了,见他如此激烈,便讥诮的道了一句:“你的妻子去给别人做小妾了!莫要折腾了!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周驰野才知道,白玉凝是去为二皇子做棋子,去给钱大人做妾了。

但周驰野不信白玉凝是心甘情愿的。

他心如刀绞,他痛不欲生,他想,白玉凝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她哪里知道给人做妾要受多少委屈?她一定是被二皇子逼迫的!他们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白玉凝一定是被逼的。

他想让白玉凝回来。

他们可以离开二皇子府,他们可以自力更生,他们可以不要这些虚浮的荣华,他们可以逃到一个没有任何人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永远永远在一起。

可白玉凝一直都没有回来,他在孤独的期盼之中一日又一日的腐朽,有时候他看着头顶上日复一日,不会有任何改变的横梁,都觉得自己死掉了。

直到有一日,他的玉凝又回来了。

当他睁开眼,看到白玉凝趴在他身上痛哭的时候,他还觉得这是梦,直到他的手掌真的贴到白玉凝的面上的时候,他才敢相信,这真的是白玉凝。

这真的是白玉凝。

他声线嘶哑的唤她的名字,费力的抬起脸去亲吻她,他吻到了一脸的泪。

“你回来了。”他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腕,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他那样爱她,一见到她,他就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他回应她的亲吻,渴求一般抱着她,声线发颤的说:“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白玉凝愣神的两息,听见周驰野说:“我们离开长安,我们以后再也不回来了,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耕田你织布,我们永远也不分开。”

白玉凝被他拢在怀里,看着这个略有些陌生的男人。

她心很痛,她知道,周驰野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的,但是,她不能答应周驰野。

她有太多的事情没做了,二皇子答应将她的父母从边疆接回来,但是至今都不曾接,也有可能是接回来了,但是没给她看过,当成一个把柄一样攥着,让她继续卖命,她将父母接回来后,还要让父母起势,她不愿意做一个人人可玩儿的低贱人,她要重新做原先的高门小姐,哪怕这条路十分崎岖,但她依旧要想办法回去。

只要二皇子赢了,她就一定能回去。

她不愿意做田稻间的乡野妇人!

“我不能。”白玉凝垂下眼眸,低声说:“驰野,我不能。”

周驰野看着她的脸,只觉得一阵愤怒涌上心头:“你难道真是自愿去给钱大人做妾的吗?你也是高门千金,你被教养到这么大,就是为了给一个能给你做爹的男人做妾吗?”

白玉凝顿觉受辱,她坐起身来,大声喊道:“我是为了救我父母!我是为了救我们家!我在钱府受苦的每一日,我心里想的都是你,你怎么能这样来讲我?”

白玉凝站起身的时候,周驰野死死的拉住她的手腕,问:“你是不是还要回钱府?”

他不知道白玉凝已经被赶回来了,他只以为白玉凝像是那檐下的雨燕,只来看他一眼,随后又要回到别人的巢穴里去。

这使周驰野愤怒。

他为了白玉凝,跟父母闹翻,为了白玉凝,去站队二皇子,为了白玉凝,他什么都没有了,只要白玉凝回到他身边,他就不会去怪白玉凝,可偏偏,白玉凝还要去讨好别的男人!

他不能允许,他不能接受!一想到那些院里的私兵们嘲笑他的话,他就觉得一股戾气在胸膛里攀升,督促着他去做点什么。

去做点什么!

极大的落差和这段时间受到的折辱在发酵,无穷无尽的愤怒与怨气像是女鬼一样从他的心底里攀爬出来,而白玉凝还没察觉到他的不同。

“没错,我要回钱府里,我一定要回去的。”白玉凝说了气话,她甚至还尖酸刻薄的讽刺周驰野:“我不回钱府,留在你身边有什么用吗?你能给我什么东西呢?我的父母你救不了,我的荣华你给不了,你只能带我逃逃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到底想逃去哪里呢?我们没有任何地方可去!”

“你身为一个男人,不去想为了我拼搏,还要将我拉下水,你到底还有什么用啊!”

在他的面前,白玉凝好像失去了一贯的温柔乖巧,反而变得极具攻击性。

因为白玉凝在他面前的姿态太高高在上了。

白玉凝笃定他爱她,她掐准了他离不开她,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和他口出恶言,可以将他的所有要求放在最后面,因为他就是离不开她,就算是他们闹了很大的矛盾,只要她勾勾手指,他就会立刻连滚带爬的过来舔她。

所以她自然轻视他,她那些不能和任何人所说的怨气,都会对着周驰野发泄,周驰野变成了承载她戾气的一个东西。

最关键的是,现在白玉凝是被二皇子重用的,而周驰野只是被二皇子捆起来的一个人,白玉凝和周驰野之间的地位完全颠倒了,变成了女高男低,周驰野甚至被放在了一个“不听话就要被教训”,“栓到他听话为止”的这么一个境地里。

就在这个境地里,谁都能来踩周驰野一脚,包括白玉凝,这也是周驰野为什么会恨白玉凝的缘故。

他曾经也是打马招摇,潇洒恣意的少年郎啊,他怎么就变成今天这样了?

他有今天,全都是为了白玉凝!白玉凝必须还给他!

当身处泥潭的两个人开始指责,争吵,那他们面临的将是一个破碎的彼此,谁都没办法挽回,他们的爱里,掺杂了太多杂质,远远一看,不像是爱,反而像是两个互相寄生的人。

当白玉凝站起来,起身气鼓鼓的要离去的时候,地上的周驰野也动了。

他一抬手,直接将白玉凝拉的跌倒,顺势腿脚一转,直接用铁链将白玉凝的脖颈卷起来了!

铁链上下一拉,左右一卷,顿时将白玉凝的脸都憋红了!

纤细的指甲用力的抠抓锁链,发出清脆的细微碰撞声,但是没用,她没办法将绳索从自己的脖颈上抓下来。

他到底是个练武的男人,就算是只剩下了一把骨头,也有白玉凝无法挣脱的力气。

白玉凝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震惊了,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

这是,这是说了要保护她一辈子的人,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要杀她!

他不是最爱她吗?

她最开始是愤怒的,但是没愤怒多久,窒息感涌上来,她就开始害怕了。

她的手哀求一般抬起来,在周驰野的身上拍打,但是周驰野依旧不松手。

他无法松手,这样狗一样的日子他真的过够了,白玉凝要的东西他给不了,但是他也不甘心放手。

他们之间的,甜蜜的如同蜜一样流淌的爱早已扭曲了,变成了另外一种腥臭的,不堪入目的姿态,但他依旧死死不愿意放手。

白玉凝是他的东西,他不愿意分享给任何人,只能留在他身边,就算是白玉凝本人想走也不可以。

他想,死了吧。

就这样死了吧,拖着他的残躯,和她一起死了吧。

死了吧死了吧死了吧死了吧死了吧,他们一起死了,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离开了。

白玉凝不愿意死,她拼死挣扎,挣扎,挣扎,但挣扎不过。

周驰野死死的摁着她,用那种悲哀的,凄凉的目光看着她的脸。

他们的过往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之中回放,他突然想到了他们最开始见面的那一幕,他还是少年小将,前途无量,她是那样轻柔乖巧的姑娘,坐在墙头上,一脸惊慌的看着他。

如果他们能回去,他一定告诉她,不要做坏事,不要设计母亲,不要投靠二皇子,就那样安安稳稳的,乖乖巧巧的活着,堂堂正正的站着,不要一步一步走上绝路,不要自己把自己逼进泥潭里,不要做那些恶事来,最后将自己做到了这个地步。

可是来不及了,什么都已经发生过了,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欲语泪先流。

大滴大滴的泪从他深陷的眼窝中落下,砸在白玉凝的面上,直到白玉凝面色青紫,吐出舌头,彻底失去呼吸。

周驰野慢慢匍匐下身子,紧紧地拥抱住她。

他无法活着离开这里,那他就死了离开这里,他带着白玉凝一起死在这,也好过屈辱的活着。

而白玉凝,并不知道她今日会死在这里。

她想象过自己可能会怎么死,也许是被秦禅月大动干戈的杀死,也许是被太子一刀砍死,也许是在二皇子登基之后,将她赐死,但不管怎么死,她都是应该死在一个风光的地方,在万众瞩目之下。

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身无寸功,轻而易举的死掉。

她不想死啊。

她是那样骄傲的人,她有一番宏图伟业,可全都没来得及施展,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活生生被一个男人拉下来了,她在临死之前,悲愤,埋怨,恨意从她的眼底里流淌出来,却毫无用处。

毫无用处。

白家长女,一生蝇营狗苟,兢兢业业,伤过别人,也伤过自己,但命运却从不曾怜悯过她半分,最终,她就这样轻易地,死在了一个无人知晓的白日里。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静默的厢房中,一对男女紧紧相拥,他们互相爱,互相恨,互相离不开,就这样纠缠着,去做一世又一世的痴男怨女。

人死曲终,诸多遗憾都在此埋藏。

他们的故事,在这里戛然而止,成了一个没有续集的断章,但,故事还在继续,历史的舞台不在乎谁死,反正这个人死了,下一个人也会继续站上来跳舞,下面的观众看谁都是看,死了两个人,也没什么稀奇,那些个人看着天崩地裂的悲痛,在旁人眼中,不过是一点笑谈,转瞬既往,所有人都大步的往前走。

远处的太阳西落东升,新的一日,轰轰烈烈的登台了。

——

巳时,永和殿。

眼下宫内秋风越发萧瑟,但殿内却一阵热闹,只因万贵妃选了一块极好的封地,在东水那边,说是水田丰盛,即将与二皇子一道儿就藩。

就藩呦。

这可是好事儿,到了封地里,二皇子就是封地里的王啦!他们这群从小伺候的太监丫鬟们全都跟着二皇子一起水涨船高,鸡犬飞升!

所以外面这群人是真高兴。

与这群什么都不知道的丫鬟和太监们不同,二皇子却是焦躁至极,昨夜一整夜都没好好休息过,临到了天明才睡着,却也没睡好,才刚到了巳时,他就已经醒过来了。

二皇子一睁开眼,就看见头顶上一片旋转的青色彩帐,看的他头晕目眩,缓了缓神,便唤了人进来伺候。

二皇子一起身来,才刚洗漱过,殿外便来了一个面色苍白的小太监,二皇子饮茶的手顿了顿后,过了一息,才放下手中杯盏,道:“进来。”

外面的小太监佝偻着脊背,腿软脚软的行进来,到了二皇子面前后,“噗通”一声跪下了。

这小太监,正是昨日在暗室里的那个小太监,他领命,去了大别山刺杀太子。

二皇子一见了这小太监,便觉得心口“突突”的跳,眼皮子也跟着上下开始撞,好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胸口中盘旋。

果不其然,这小太监一跪下之后,便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殿下——我等不曾将那位解决掉,反而,反而使吴夫人落入那位手中。”

地上跪着的小太监瑟瑟发抖,道:“那位受了伤,但不曾死,眼下手里又拿了吴夫人,怕是要出大事了。”

谁都知道太子那个性子,眼下这么大的把柄落到了太子手里,他们一定完了呀!

完了呀!

二皇子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后背一片发麻。

他这一次,手里的人手几乎是倾巢而出,都做了孤注一掷的姿态,却还是不能杀死太子。

和以前一样,他又是输得一塌糊涂。

二皇子一时间有些落寞,他低下头,心想,到底谁能杀了太子呢?

他的好皇兄,真的是真龙天子吗?

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手后,才勉强回过神来,揉了揉眉心,声线干涩嘶哑,道:“无碍的。”

无碍的,父皇会庇佑我的。

他想,只要他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吴夫人的身上去就可以了,反正,吴夫人害太子也是有理有据的,要不是太子杀吴夫人的女儿,吴夫人何必去杀太子呢?

算来算去,这也是太子的过错,不应当落到他的头上。

至于他派出去的那些人手……便都算到吴夫人头上算了,对外只宣称是吴夫人手底下养的私兵就是,与他没什么关系。

只要他不承认,太子就不能把他如何——难不成太子还敢直接带人杀上他的永和殿不成?哈,那是当他们父皇死了吗?

太子想要皇位,就不能惹恼父皇。

二皇子想着这般念头,赶忙起身,道:“快,快!小厨房里拿点东西来,孤要去见父皇。”

他要去父皇榻前尽孝,他这一整日都要留在父皇的太极殿里!

二皇子匆忙收拾了一顿之后,一路直奔太极殿而去。

——

此刻,太极殿内。

永昌帝还躺在床榻间,万贵妃喂他吃一些参汤。

永昌帝根本吃不下去了,参汤入喉,反而引起永昌帝一阵激烈的咳嗽,他伏着身子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万贵妃在一旁服侍,拍打永昌帝的脊背。

而就是这时候,永昌帝匍匐在床榻旁边,竟是伴随着咳嗽,呕出了什么东西。

万贵妃低头一看,骇然一惊!

竟然是一只白胖胖的,还在扭动的,如同人手指一半大的蛆虫!

这虫子混着参汤一起涌出来,竟然还在来回翻滚蛄蛹!在光滑的木板地面上尤为显眼!

万贵妃惊得后背都冒凉气了。

是蛊啊!是蛊啊!

她觉得自己手底下拍着的人已经不是人了,是一个披着人皮的虫子,谁知道他的肠道里面到底藏着多少虫子,谁知道他进了棺材,腐烂之后,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巨大的虫子。

在这一刻,万贵妃无比的想要逃离,她想要立刻跟自己的儿子去封地,一辈子都不要回来,死了也千万不要和永昌帝同穴,这个穴还是交给皇后去同吧。

她震惊的呆愣间,永昌帝已经一转身,重新倒回到了床榻间。

他这一吐之后,似乎人也清醒了一些,抓着万贵妃的手,双目浑浊、声线模糊的说:“吓到你了,孤,孤对不起你,孤——”

万贵妃强行忍着恶心,拍了拍他的手,柔声道:“哪里恶心?你是我的夫,我是你的妻,我能陪你到现在,已经很感恩了。”

正在这个时候,殿外突然有人高喊:“不好了,太子回来了!”

万贵妃心头一惊,看向门外,心说,太子回来了怎么“不好了”?而下一刻,门外的二皇子突然奔进来,一路狂跑向床榻间,高声喊道:“父皇,父皇!你快起来看看啊,太子要杀孩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