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太子就是好人

大别山的夜, 凄冷无比。

马车顺着山路狂奔,太子嫌慢,干脆下了马车, 一路与金吾卫一起纵马入山。

狂风卷着他的衣袍, 冷风吹透他的大氅, 凹凸不平的山路在马蹄下飞速掠过,手臂高持的火把被风吹出猎猎声,他抬眼去看,只看见夜幕之下, 无穷无尽的黑色高山。

山重峦,木叠嶂,几乎与天高, 比海宽,人一扎进去, 就像是一粒米落进了米缸中, 转瞬间就淹进去, 怎么都找不到。

太子骑马立在山路上, 遥遥看着一片昏沉沉、黑压压的山脉,只觉得胸膛间一片焦躁。

心被人揉搓个稀巴烂又塞回到他的胸膛间, 外面看他还是这么个完整的人,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每吸一口气,心口都会传来一阵剧痛。

柳烟黛就在其中,但是他找不到。

大别山的事, 他的手脚做得很利索,尸体都是他自己亲自处理的,他做的手脚极为干净, 吴夫人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又是怎样找到的呢?

吴夫人的身后还有一个二皇子,这里的事情,会和二皇子有关吗?

眼下永昌帝病重,正是新旧王朝交叠之时,万贵妃在永昌帝面前表明了立场,就不应当再背地里给他下绊子。

各种思路在脑海之中一一闪过,他们已经到了山林中。

“将所有亲兵都带上,向上次埋尸的地方逼近。”

进山林之前,太子拧眉道。

这里的事,最好跟他那个蠢弟弟没关系。

否则,他定要将万贵妃和二皇子两人一起送去给永昌帝陪葬!

他们进山林之前,一旁的金吾卫还迟疑着问:“这件事要不要跟镇南王通个气儿?”

吴夫人将柳烟黛带入大别山的事情,是太子这边先得来的消息,镇南王跟太子虽然是一个阵营,但是彼此手底下各有一批人,两边消息不互通,他还不曾告知给镇南王,镇南王那边还在封城寻人。

太子沉吟几息,闭了闭眼道:“告知。”

他睡了镇南王安排过来的侄女,在秦禅月眼皮子底下让柳烟黛怀了孕,现在又害了柳烟黛被抓,这些事,都会随着今日柳烟黛被抓而暴露,都是瞒不过镇南王的。

镇南王现在不找来大别山,回头也会找来,但是他们不能等镇南王到了再进山。

他得先进山,将人抢回来,回头再与镇南王请罪。

一条条消息在长安城中蔓延,随着风声传入一双双耳朵里,月儿高悬夜空,自上而下,将整个长安瞧成了一幅画。

画中人以时势为纸,以欲念为笔,以身入局,搅弄风云,义无反顾的,顺着命运的轨迹,奔向未知的下一页。

——

书说一面,花开三枝。

镇南王那头得信,率人直扑大别山,太子心急如焚,带人入树林,而与此同时,柳烟黛终于睁开了眼。

初初睁眼时,柳烟黛只瞧见了头顶上一片黑压压的树枝,风一吹,树枝就来回唰唰摇晃,树枝的间隙里,能窥探到月光从树枝之间落下,落到她的四周。

她被人放在地上。

她僵硬着动了动,才发觉自己被绳索捆住了,绳索捆住了她的手脚,她坐都很难坐起来,山间深秋,天寒地冻,她被丢在地上,不知道困了多久。

眼下天都黑了,动一动浑身都发麻。

幸而她身上的衣裳都是上好的羊绒兔绒,轻薄但暖和,不然若是稍微差劲一些,她都要被活生生冻死了。

谁把她绑到这里来了?

柳烟黛茫然的环顾四周。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昏迷之前,她想净手,然后穿过人群,去了府内后院的净房,出来的时候,出来的时候——

她不记得了,她好像走出了门就晕了。

“醒了?”

当她小心环顾四周的时候,一道幽幽的声音从左上方传来,柳烟黛躺在地上,角度受限,艰难昂起头去看,只自下而上、视角倒转的看到了一张陌生中带着一点熟悉的脸。

对方穿着一身绛紫色长裙,其上波光粼粼,月光一照,便能照出潋滟的水色,瞧着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夫人,一根丝线抵得上寻常人家一月的口嚼花销,再往上看,是一张枯黄的脸。

脸消瘦了很多,皮肉松了,挂在骨头上,两眼也凹陷下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暮气,但是唇瓣还涂抹着厚厚的胭脂,被风吹的干巴巴的、刺眼的干红色,幽暗暗的眼死死的盯着她看。

柳烟黛被她看的一阵心惊肉跳。

她觉得这不像是个人,反而像是他们村子里有人死了之后,扎出来的纸人,惨白惨白的脸,红艳艳的唇,黑洞洞的眼,就那样看着她,她被看的害怕死了,嘴唇都在抖。

“吴、吴夫人——”柳烟黛细细看着她的脸,几乎都要哭出来了:“你抓我做什么啊?”

她记得吴夫人是谁,之前在侯府办宴会的时候,吴夫人来了还讥诮她婆母放外室进门,把她气坏了,她背地里虽然偷偷骂过吴夫人很多次但是也不至于把她绑过来吧!

吴夫人那双眼像是一片死寂的潭水,深深地看着柳烟黛,像是在分辨柳烟黛有没有杀害她的女儿。

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吴晚卿。

她把她的女儿养的太骄纵了,养的太不好了,都是她的错,如果她能将她的女儿教的乖巧一些,她的女儿就不会死。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一日,二皇子的人翻出来几块骨头,跟她说这是她女儿的时候,她只觉得天都塌了。

她苦心养育了多年的女儿,她的心头肉,怎么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死了呢?

二皇子的人告知了她来龙去脉,说她的女儿是被人将脖子掐断,活生生掐死的,说她的女儿死之前赤身裸体,尸体还被砍断,连最后一点为人的尊严都没有,说她的女儿肚子里的蛊虫不见了,很可能是下给了太子。

二皇子还说,吴晚卿应当是被太子杀的,而吴晚卿身上的蛊,跑到了另一个女人的身体里,这个女人,就是柳烟黛。

柳烟黛。

吴夫人痴痴地看着她的脸。

柳烟黛那样年轻,和她女儿相似的年岁,脸蛋像是牛乳一样白,鼻尖被冻的粉嫩嫩的,她惊恐的看着吴夫人的时候,无端的让吴夫人想起了她死掉的女儿。

她女儿死的时候,也是这样害怕吗?

吴夫人慢慢蹲下来,看着柳烟黛的脸。

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摸向柳烟黛。

柳烟黛瞪大了眼,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落到她面上。

吴夫人的手很冷,很凉,贴到柳烟黛的脸上的时候,凭空的让柳烟黛打了个寒颤,柳烟黛怕的要死。

可吴夫人摸着她的脸的时候,莫名的想起了自己的女儿,连动作都放柔了几分。

“好孩子。”吴夫人看着她,低声问:“告诉我,你记不记得这里?”

柳烟黛这才来得及环顾四周。

山中无光,处处都好黑,但是又透着莫名的熟悉,她的眼眸几度变幻,隐隐间记起来了。

“这里……”柳烟黛的眼眸颤抖着,最后看向头顶上方悬着的吴夫人的脸,试探性的问:“这里是大别山?”

她到长安之后,记忆之中唯一一次进山里玩儿,就是大别山。

“对。”吴夫人摸着她脸的手微微颤抖,声音也跟着颤起来,那双眼中泛着红血丝,多了几分癫狂,她问柳烟黛:“你在大别山里,发生了什么?”

柳烟黛记的清清楚楚,她唯一一件能拿得出来说的,就是太子的事。

但是,那能说吗?

“好孩子,告诉我。”吴夫人见柳烟黛神情犹豫,便从鬓角上拔下来一根簪子,比在柳烟黛的眼睛前,似是握紧了,要刺下来的样子,她道:“告诉我。”

不告诉她,她就只能让柳烟黛也变成一具尸体。

尖锐的簪子悬在她的眼珠前,柳烟黛只觉得自己灵台都跟着一片冰凉,她那点小胆量当场就怂了,脸色苍白、打着磕巴把太子的事儿给说了。

“那天,那天,我走在山里,被,被太子骑在马上给抓过去了,然后弄完我就跑了,别的事情哦我也不知道。”

有仇你去捅太子啊!你可别来捅我!

“后来呢?”吴夫人那双黑漆漆的、没有光亮的眼睛瞪大了,死死的盯着柳烟黛的脸看,她问:“你后来,有没有看见什么人?”

柳烟黛那蠢脑子终于闪过了一丝电光,隐隐猜到了吴夫人是为什么而来。

“我没看到。”柳烟黛白着脸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很害怕,我跑掉了,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是真的不知道,那一日她跟太子睡过之后,她就一路跑了,头都不敢回。

吴夫人看着柳烟黛那张惶惶的、恐惧的脸,渐渐放下了手中的簪子。

她想,柳烟黛是真的不知道,否则,柳烟黛今日在宴会间见到她的时候,就不会那样自若、毫无防备,秦禅月也是真的不知道,否则秦禅月根本不会让她出现在这宴会里。

这一切,都是太子所为。

吴夫人的脑海里捋出来了一个清晰的故事,在那一夜,柳烟黛离开之后,她的女儿死在了这座山里。

太子亲手杀了她的女儿。

只这样一想,吴夫人就觉得痛彻心扉,她的女儿,她的女儿死了。

而那一天,她还在跟她的女儿怄气,因为她的女儿不愿意如她所说去嫁给一个老头,她的女儿临死前不知道有多害怕。

吴夫人跌坐在地上,痴痴的发了一会儿呆后,突然开始抽噎着哭,哭到最后,就成了撕心裂肺的呐喊,凄厉的像是要刺穿人的耳膜,划破这一层天幕。

那哭声在夜晚的山间蔓延,顺着树木远远传出去,如同厉鬼一样。

柳烟黛被吓的动弹不得,唇瓣乱颤,她想自救,但是手臂被死死的捆着,动都动不了。

她这点小胆量,实在是不适合做什么逆境反杀的事儿,最多,最多只是忍着不哭出来,顺带偷偷看一眼吴夫人。

吴夫人一阵嘶喊之后,已经彻底没了力气,许是因为力竭,连一点动静都没,她倒在地上后像是尸体一样。

柳烟黛更害怕了,她被吓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又一个劲儿掐着自己的手告诉自己:别哭,别哭,别哭,她被抓走了,婆母很快就会来救她了。

她哄自己的时候,听见一旁的吴夫人低声问:“你知道吗,我女儿和你同岁。”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嘶哑极了,幽幽的随着风声一起落下时,像是诡谲的窃窃私语。

“你别害怕。”吴夫人的声音甚至掺杂了一点奇怪的温柔:“你没杀我的女儿,你也是无辜的、被太子强迫的,你还有我女儿的蛊……我不会杀你的,你听话。”

柳烟黛不敢回话,只浑身发颤的听着。

吴夫人似乎也并不需要她回应,吴夫人只是有太多太多的委屈,忍不住想要来倾诉,和天说,和地说,和花草树木说,谁都可以是她的听众。

“我的女儿,还那么小,她很聪明,也很乖。”

“她做了错事,对,她做了错事,是我没教好她,是我没——”

吴夫人悲愤的用拳头锤砸土地,哭着说:“但她也不该死啊,她只是做错了一件事而已,她也不该死啊!太子,太子!”

柳烟黛到现在都不知道吴夫人的女儿是怎么死的,她甚至都有点想不起来吴夫人的女儿是什么样子了,她好像只是依稀的在大别山中见过一回而已,一转头就忘了,好像是叫什么“卿”。

她只听见吴夫人嘶吼着喊:“太子,太子!”

柳烟黛后背突然窜起一股麻意,她情不自禁的开了口:“太子……太子杀了她?怎、怎么可能?您是不是弄错了?”

吴夫人听见这话,面上的恨意更浓:“我没错!我没弄错!就是太子杀了她!就是太子杀了我的女儿!”

柳烟黛有点不信,她想辩驳一句“太子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没敢说。

在柳烟黛眼里的太子,是个四处乱舔的王八蛋,虽然有时候很惹人讨厌,甚至有时候他还只有两刻钟,但是有时候他也没那么坏,他会给柳烟黛弄各种吃食,会揉着柳烟黛的头发叫她好宝宝,会因为她去救婆母,会大半夜翻墙过来抱她,也正是因为太子对柳烟黛的这种好,才叫柳烟黛没有直接跟婆母告状。

她虽然一直都说不喜欢去宫里,但是每每见到太子,又觉得去宫里没有那么讨厌,太子总说,要给她皇后的位置,说他是最厉害的人,也要让她做最厉害的女人,柳烟黛大部分时候都是不信的,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怎么就到了她脑袋上呢?她不会这么走运的吧?

再说啦,这男人都是会变心的,就像是周渊渟一样,周渊渟本来也喜欢白玉凝的,但是爱着爱着一下子就不爱了,谁知道太子会不会也这样呢?

虽然嘴上不信,但是,还有那么一小部分的柳烟黛被他许诺的一切所吸引,难免滋生出一点小小的期盼来,才一直拖着拖着,不曾与婆母言说,直到拖到现在,被吴夫人抓走。

吴夫人说太子很坏,但是她才不信吴夫人的话呢。

柳烟黛想,她跟太子是睡过的关系,太子还要给她好多好东西呢,而吴夫人只是把她绑走的人,谁家好人会把她绑走啊?在她这里,太子比吴夫人亲密多了,所以她不信。

柳烟黛虽然没有直接反驳,但是她脸上的表情也被吴夫人瞧见了,她为太子“打抱不平”的样子刺痛了吴夫人。

吴夫人抓起地上的一把冻土,大概就是几颗石粒,混着不知名的野草,一把砸向柳烟黛的脸,含着泪,神情愤怒癫狂的大声喊道:“你知道什么?你不过与他睡了一觉而已,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强行要了你啊!他毁了你的清白,毁了你的婚事,你怎么能不恨他呢?你怎么能觉得他是好人呢?就因为他对你好吗?我告诉你,他对你好也不是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怀了他的孩子而已,他也就是玩玩你罢了!要不是他中了蛊,你以为他会要你吗?”

柳烟黛被石头砸了一下,面颊微痛。

不知道是这微痛刺激了她,还是吴夫人说太子只是玩玩她刺痛了她,总之,柳烟黛恼了,她鼓着脸反驳道:“太子就是很好的人!”

但她想了想,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来太子干了什么好事儿,柳烟黛绞尽脑汁,最后只挤出来一句:“他救了我婆母!我婆母进牢狱里的时候,旁的人都没管她,太子管了。”

吴夫人听见柳烟黛说这个,不由的嗤笑了一声:“太子救你婆母?哈哈,不过是做戏而已,你婆母下狱的事儿就是他搞的!你婆母给他做棋子,差一点儿就死在塔里了!他把你睡了也不给你个名分,你们侯府的人都被他吃遍了,你还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呢!”

她心脏骤缩之时,正听见了吴夫人的话,连脑袋上的石头都忘了,只怔愣的问:“与我婆母有什么关系?”

那吴夫人阴恻恻的盯着柳烟黛看了半晌,见柳烟黛真是不知道,不由得冷笑了两声。

“蠢破天的孬货,你以为你自己什么都知道吗?跟人家睡了两回就以为自己知道他所有了?我告诉你,秦夫人入牢狱那件事,就是太子设计的!他为了除掉二皇子,联合你婆母一起,玩儿了一场大的!”

旁人不知道的那些事,吴夫人身为二皇子党却清清楚楚,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二皇子党才会被太子打的抱头鼠窜。

吴夫人讥诮的看着柳烟黛的脸,道:“你还真以为他是为了你,才救你婆母的吗?”

柳烟黛已经彻底傻掉了。

她躺在冰冷坚硬的地上,听着吴夫人的话,只觉得头脑一阵轰鸣。

太子和她的婆母故意做了一场戏,进了牢狱里……那最开始,她去求太子的时候,太子在想什么呢?

他明知道这是在做戏,他明知道婆母一定会出来,他什么都知道,可他不告诉柳烟黛。

不告诉柳烟黛就算了,当柳烟黛求上来的时候,他还故意去引诱柳烟黛,当婆母陷入到“绝境”的时候,他逼迫着柳烟黛去上了他的床。

他哄着她做那些的时候,又在想什么呢?

过去的事情一点一点窜上脑海,当柳烟黛回想起来的时候,才恍惚间发觉,好像从最开始,她就撞进了太子的陷阱里。

太子抓着她的命脉,一点一点把她引诱过去,偏偏还要摆出来一张并不喜欢她的脸,逼着她做了那样的事,她还要感恩戴德,求着他,捧着他,讨好他。

想起来她讨好太子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柳烟黛顿觉两眼发黑,心底里烧起了无边无尽的愤怒。

他怎么能这样骗她呢?这样骗她很好玩吗?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愤怒顶到头顶上来的时候,还伴随着一阵阵委屈,柳烟黛忍了许久的泪突然就顺着眼眶滑下来,无声地淹没到了她的发鬓中。

“不可能。”她梗着脖子,还是不信吴夫人说的话:“你骗我。”

她不能因为吴夫人的一句话就去怀疑太子,她不信。

吴夫人是坏人,一定是故意骗她的。

柳烟黛的话刺激到了吴夫人,吴夫人恨太子,她不能听到别人说太子好,柳烟黛反驳她的时候,让吴夫人恍惚间看到了她的女儿。

她的女儿当初也是这样,也是这样说太子好,也是这样不听她的话!

吴夫人尖叫着“你为什么不听话”,站起身来,一脚踢在了柳烟黛的胳膊上。

“我没骗你,是太子骗了你!”

吴夫人没有多少力气,一个常年养尊处优的贵夫人,因为丧女而备受折磨,今日又把柳烟黛带过来,经过了这么久,其实也就只剩下一口气,但是她尖叫着扑上来踢打柳烟黛的样子很吓人,柳烟黛被她吓得眼泪一直在流,但是就死撑着一口气,她就是不信,她咬着牙,就说自己“不信”。

吴夫人癫狂而无力的尖叫。

为什么不信!为什么不信!她的女儿不信,柳烟黛也不信,为什么不信!

她开始抬脚去踩柳烟黛的脸,试图让柳烟黛闭嘴。

柳烟黛被踩的好痛,但是不管吴夫人怎么问,她就是不肯松口,她平时看上去软绵绵的,但是骨子里有一股憨敦劲儿,真的执拗起来,是打不服的。

就是这个时候,树上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

柳烟黛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