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主动当爹

马蹄阵阵, 风声掠耳。

吴晚卿死命纵马去追太子时,知道会有很多人看她、猜测她是想讨好太子,也知道自己定然在被旁人讨论, 毕竟鲜少有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去煮茶送给太子。

当然, 所有人都想讨好太子, 但是她的讨好和殷勤都太明显,吃相也太难看,甚至都不曾避开周遭的人,难免被这些人讥诮。

有些事儿, 谁都做,但是背地里做的人,就是会嘲笑明面上做的人。

她知道自己一定会被人嘲笑讥诮, 说她想攀高枝,爱慕虚荣之类的, 但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父亲死后, 他们吴家就没人能撑起来了, 她下面虽然有个弟弟, 但弟弟不过七岁,还是个幼童。

一旦没了父亲这个顶梁柱, 他们吴家会迅速没落,就算是有万贵妃撑着也没有用。

母亲只能想办法将她高嫁,用联姻来撑住他们吴家的辉煌。

她生来学琴棋书画,练君子骑射,下了苦功夫熬掌家算账的本事, 她样样拔尖,拿出去谁家婆母不满意,那家公子不喜欢?

吴家让她学了这么多东西, 在关键时刻,总要能用得上吧?

这个“用得上”,就是高嫁去。

既然是高嫁,那就一定要吃些委屈。

母亲给她选的人是个四十有五的鳏夫,没了正妻,但是家里一堆小妾,嫡子比她年纪还大三岁,下面的一些庶子庶女还等着婚配,她一嫁过去,除了要被一个老男人睡,还要给一大家人操持。

虽然有了身份,但是日子也注定不快活。

她不愿意要这样的高嫁。

而且,她心里还有放不下的太子。

她从小就喜欢太子,一直喜欢到现在,这么多日日夜夜,她都无法忘怀掉这个人,比起来高嫁给旁人,她更愿意嫁给太子。

但她知道,太子不会娶她。

母亲和父亲早就与她说过,他们阵营不同,就算是太子与她两厢情悦,吴父和吴母也不会同意的,谁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政敌呢?当然——万贵妃其实是同意的。

不过万贵妃的同意不是希望他们俩过得好,而是希望通过吴晚卿让太子过得不好。

万贵妃一直想给太子塞女人,塞污点,若是能利用自己的娘家孩子做点事儿,把太子拉下马,万贵妃自然十分愿意。

这也是太子一直对她避之不及的缘由。

若是她父亲没死,若是她还有个好出身,还有别的路可走,那她日后也能找个旁的丈夫,那她也会渐渐抑制住对太子的爱意,转而去替旁人相夫教子。

但她没有别的路了,她要被嫁给一个老鳏夫了!

四十有五的男人,府里还有一众妻妾,身子早都被掏空了,谁知道他还行不行?保不齐她嫁过去了,这一辈子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只能兢兢业业的养着别人的孩子!而且,那些孩子都很大了,再小的也都晓事了,都知道自己生身母亲是谁,谁能真的恭顺孝敬她?

她如何能愿意呢?

所以她要给自己拼一把。

哪怕是用一些卑劣的手段,但只要攀附上太子就够了,她当然知道她的身份做不了太子妃,但只是个妾也好。

给太子做妾,身份也足够高,以后不管是二皇兄上位,还是太子上位,都够保得住他们吴家辉煌不断了,最起码不会被清算。

当然……太子并不会多宠爱她,她知道的,太子肯定会怀疑这一次的事情,但是只要太子没有证据,她就能咬着牙硬坚持下去。

她相信,凭借她水滴石穿的功夫,太子就算是再不喜欢她,也不会杀了她,而且,今日过后……她还能生下个孩儿。

只要有了这个孩儿,她是一定能进东宫的门的。

马匹踏过山路,摇晃的树枝刮过她的袖袍,寒风吹透衣裳,吴晚卿的眼眸一直死死的盯着最前方的太子的马。

她不能停。

前头的太子一直不降马速,身后的人渐渐都被甩掉,只有那么几个人一直能仗着马术跟上,其中女人只有一个吴晚卿。

眼前是飞速掠后的树木,重重叠叠的枫叶红,树林中还有刚下过雨的潮湿泥土的腥气,山路曲折,前方又不知何处,太子瞧着四周的山景,慢慢放了马速。

他这趟出来心思乱糟糟的,自己都分不清现在想要什么,想要做的事不能做,他不能接受自己去赡养别人的孩子,但是又放不下,人被左右拉扯,胸膛间像是塞了一块巨石,堵得浑身通气不畅,看什么都不顺眼,偏生又不能发火,就这么沉甸甸的压着。

他真是——

太子放马乱走、拧眉思虑时,四周已经没什么人了,偶见白兔行过,太子一箭射过去,正中白兔。

十分轻松,让太子都提不起劲儿来,一腔恼怒无处发泄,只在胸腔里欲燃愈烈。

林子里本不该有这么多矫兔,只是公子们要来打猎,下面的小厮不敢让公子们打了个手空,所以往林子里塞了很多兔子,小鹿之类的东西。

这些动物都被提前用了麻醉沸,谁一箭射过去都能射死,所以太子觉得没趣。

他心底里一直烧着一团火,不知为何,眼下越演越烈,从他的身子上烧起来,让他整个人的骨缝里都窜起来一股奇怪的酥痒之意。

这种感觉来的凶猛,让人浑身都不很压抑,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骨肉中钻出来一样,莫名的有些头晕脑胀。

他这时候并未意识到是中了旁人的招数,只当他是想女人想昏头了——这段时日来,他每每想到柳烟黛都是气的心胸郁结,没见到人的时候生气,见了人之后还是生气,堵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太子好箭!”这时候,有人自身后出声。

之前跟在太子身后的那一群人大部分都没跟上太子,也怕在丛林中走失,所以速度都放慢了些,这时候,四周不过寥寥五人。

四个世家世子,一个吴晚卿。

她父从军,早些年还在南疆打过仗,她小的时候还在南疆生活过一段时间,不仅会骑马,她还会做一点毒药,她自幼弓马娴熟,幼时还练过剑,身上有不少寻常姑娘没有的东西,这也是她敢跟来的底气。

当时山林中风吹树叶动,飒飒声填满耳廓,太子心神不宁,听见身后声音,太子回过身去一看,正看见其余几个世家子骑在马上行过来。

几个世家子下马捡猎物,唯有吴晚卿没动。

当时四周枫叶正红,吴晚卿骑在一匹黑马上,穿着一身纯白色的骑马装,向太子抿唇,轻柔一笑后,道:“太子好骑射,这么肥的兔子,不若我们就地生火,烤些兔肉来吃?”

太子冷眼扫过她,声线寒凉道:“不必。”

说话间,太子转动马头,往回折返。

显然,他不愿意与这群人再说话,这群人的讨好在他眼里也是麻烦。

其余的公子们都隐约察觉到了太子这略显浮躁的脾气——他们与太子都不相熟,只听说太子性子一向沉稳冷肃,不知今日为何如此暴躁?是谁招惹了太子?

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自然不敢跟过去,只提着那只死兔子面面相觑。

这群人之中唯一敢跟上去的是吴晚卿。

她巴不得其他人不敢跟呢,这林子里只剩下他们俩才是最好的。

——

山间山脚下常见一些山路,但是越往深处走,山路便越崎岖,到最后,野草会覆盖道路,人就像是行在山中一样,前方是遮天蔽日的枫木,后方是分辨不清的来路,人在山间,像是要迷失自己。

太子骑在马上,初初时还没有发现什么,但是马骑得越久,他觉得头脑越混沌,人似是难自控。

他的手掌探进袖口,吞吃了一颗随身携带的解毒丸。

这一颗解毒丸是宫内御医调配的,寻常之毒都能解掉,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中的毒。

这一日间,他并未——

辛辣的药劲儿顺着身体游走,冲到脑海间时带来了一阵清明,使太子突兀的想起了今日他饮过的那一杯茶水。

丫鬟端送过来时,他按着习惯,拿了左首第一杯。

只这一盏有毒,还是所有都有毒?是谁给他下的药?

二皇子吗?

不可能,二皇子当知道他手中有解毒药,再见血封喉的毒,也要不了他的命。

一个个问题随着他的脑海清明涌上头颅,他正想要伸手拿出胸膛间的哨箭,引金吾卫过来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太子警惕回身。

这一回身,他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纤细身影。

“太子哥哥——”风去来,树枝晃,吴晚卿那张面越靠越近。

太子捏着手中哨箭,并未直接放出。

他的亲兵都在附近不远处,随时都能过来支援,但现在站在林子里的不是他猜测的什么刺客,而是吴晚卿。

吴晚卿一身雪白骑马装,见太子伫立,她迫不及待的打马上前两步,低声唤道:“太子哥哥——你,你这是怎么了?”

太子本以为解毒丸吞下了之后,身子便无碍了,故而仗着那几丝清明,也敢耐着性子与她周旋:“你来此做什么?”

太子此刻已经隐隐猜测是吴晚卿给他下了药,方才在山洞里,他心思混乱,也不曾去问一问是谁,才酿下大错,眼下便提起了几分谨慎,佯装不知,只套她的话。

吴晚卿慢慢的从马上翻身走下来,缓缓靠近太子。

她走过来,白靴踩踏过厚厚的枫树落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她走到太子的马前,抬头看向太子的时候,语句之中有些哽咽。

“太子哥哥,我父亲去世了。”吴晚卿这一句话,让太子微微顿了顿。

他当然知道吴晚卿父亲去世了,甚至,这就是他一手筹划的。

他要做戏杀人,自然要挑跟自己对立的人去杀,吴晚卿的父亲吴行止是死保二皇子的党羽,他也是废了不少功夫才将其杀掉,后并顺利嫁祸给南蛊蛊师的——缉蛊卫到现在只找蛊,所以才摸不清方向,他们真正该找的,是人。

人知蛊恐怖,蛊知人心毒,在某些时候,人,比几条虫子更可怕。

太子思及那些事,看着吴晚卿的目光更冷。

他想,是吴晚卿知道了他父亲死掉的真相,所以过来想要杀他泄愤了吗?

那幸好他刚才不曾叫亲兵来,这件事,他最好自己亲手处理掉,顺带再逼问她是从何而知。

她一个不曾入朝堂的女眷,不应当知道这些,难不成是他那里出了疏漏吗?

站在那儿的姑娘瞧着泪眼朦胧,声线哽咽,但在面对吴晚卿凄凉可怜的模样时,太子没有半点怜惜和手软。

就如同二皇子陷害镇南王,想让镇南王死在南疆一样,他对吴行止也是一样的心狠,坐到他这个位置上,很难因为一个女人去收手,更何况是他完全不爱的女人。

太子的手缓缓落到腰侧。

他佩戴了一柄重刀,近身搏斗四个男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吴晚卿。

而下一瞬,他就听见吴晚卿哽咽着道:“太子哥哥,你娶了我吧,算可怜我,给我一个活下去的路吧。”

太子捏着刀的手一顿,诧异抬眸。

他定定的瞧着吴晚卿的脸,似是想从吴晚卿的这两句话和她的神态中瞧出来她到底在想什么,但是不管太子怎么瞧,那张脸上横竖就几个字:没脑子。

“孤——娶你?”太子拧着眉重复着这几个字,心想,吴行止九泉之下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女儿,能被气的爬出来把她带下去。

“对,太子哥哥娶我。”看见太子似乎拧着眉在思索,并没有直接拒绝,吴晚卿上前几步,讨好的向太子挤出了一个笑,她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太子殿下,殿下知道,我一直,一直都——”

吴晚卿沉醉在自己的思绪里,昂着头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太子。

她并不懂。

有些东西,如果当你端端正正的站着,努力绽放出自己的光彩时都无法求到,那你跪下痛哭流涕一定更加无法求到。

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到一个更加落魄的、被人看不起的境地。

而她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太子瞧不起,反而还隐隐有一股笃定。

她幼时就见过太子,后来又常去万贵妃的宫里,万贵妃之前也想过把她塞给太子,所以让她知道了很多太子的习惯。

太子拿东西,会拿左边第一个。

她正是知道这件事,所以才敢赌这么大。

而她下的也不是普通的毒,而是蛊。

大陈临近南疆,所以各种稀奇古怪的蛊都常见,大陈面上虽然一直都在禁止下蛊,若是抓到满门抄斩,但是背地里是怎么都禁止不了的。

有钱有权的人想要长寿,后宅的主母小妾想要生儿子,练武的武夫想要变得更强,大夫想要两手绝活儿,有仇的人家希望对家暴毙,就连卖吃食的都想要自己的吃食红火,独一份的好吃,而蛊虫这种东西又无孔不入,那行那业都能钻进去来两下,谁的愿望都能稀奇古怪的实现,谁能禁止的了呢?

有欲望就有人下蛊,有人下蛊就有人来买账,就连那秦家军,都是吃了蛊后,才变成战无不胜的秦家军的,秦家军尚且如此,旁人又怎么能不眼红呢?

也正是因为屡禁不止,大陈才专门开辟出来一个缉蛊卫来。

吴晚卿手里这只蛊是从南疆那头流传过来的,当初她母亲生了她之后一直生不出来男孩儿,一时情急,就用了这种蛊——这蛊是要女人养的,但用的时候,却是要通过杯盏里的水,种在男人身上。

男人一用,便会如同发情的野兽一样找女人,只要与这种状态下的男人交合过的女人一定会怀孕,生下来的也一定是健康的男胎,甚至还会比寻常人的男胎更健康。

这蛊价值千金,是当初她母亲无意间救了一位女蛊师,后那位女蛊师赠送给她母亲的,女蛊师一共赠她母亲两个,她母亲自己只舍得用一个,另一个留给了她,让她日后嫁到了夫家去,能一举得男。

现下,这个蛊,被她给了太子。

这是蛊,不是毒,太子吃什么解毒药都没用,只是换来短暂的清明而已。

迟早,太子还是要失去理智。

当吴晚卿走到太子身前三步时,太子的眼前突然一阵发昏,他险些直接摔下马去!

吴晚卿伸手就想去扶住太子。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太子猛地抽出腰间的刀,用力砸向吴晚卿。

他是想一刀将这个人砍了的,可是手上的力气突然消失,人变得不受控,一刀竟然无法砍过去,而是虚软的砸了下去。

这刀重,纵然不是砍,只是撞砸而下,依旧可伤人。

吴晚卿本料定太子不行了,所以才敢靠近,但是谁能想到太子依旧能还手,一反手间被刀锋所伤,惊的“啊”的一声惨叫便向下倒,而就在这这时候,太子一马镫踹在了马上。

那马儿嘶鸣一声,当场在林间胡乱串行,伏着天地昏昏难以清醒的太子,不知去了何处。

——

“刘姑娘可听见有马蹄音传来?”另一处密林之中,林公子与刘春雨面面而立,两人正在红着面讲话。

刘春雨手里抓着一个手帕,琢磨着什么时候将手里的手帕丢下去,语调都有些发僵:“没、我,我没听见。”

林公子歪着头,似乎想听一听,但是目光却总是不经意的划过刘春雨手里的手帕,故而心思混乱,也不曾往外面去听。

兴许……是他自己听错了吧?

他们俩的不远处,柳烟黛正在一处枫树前站着。

站着就算了,她还要不断发出“哎呀这枫树可真枫树啊”之类的感叹,然后一点点挪远,尽量给这两人挪出来一个安静的地方。

最起码让他们俩完成“你丢手绢我来捡”这么一个过程啊!

柳烟黛踩着山路,渐渐挪到了一处没什么人在的枫叶林间,她偶尔探头望过去,便瞧见刘春雨和林公子都走远了。

因为这两人想要私会,为了避免被人瞧见,所以方才他们三个人都是哪儿偏僻往哪儿走,现下四周都没人。

柳烟黛又走远了些后,这两人瞧不见影子后,这天地间似是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胆怯,却也只是与人相处胆怯,到了丛林里反倒自在,不怕什么天黑、虫子之类的东西,且,她在山里待久了,自然有一套分辨方向的法子,也不怕自己迷路,只慢悠悠的数着时辰。

他们是辰时就进山的,后来落了一场雨,再从山洞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一群人进山中后磨蹭到现在,已经是申时了。

柳烟黛随意薅着一颗枫树的树叶,拽下来,心说夹在书页里,日后会变成很干很干的树叶,然后能保留很久。

她打算在枫树叶上写一写今天发生的事。

和婆母出来玩儿,遇到了新朋友,新朋友在试图找一个喜欢的公子,看样子快找到了。

她想,要是那位林公子不愿意的话,肯定不会闷着头跟他们往这种偏僻的地方钻的。

柳烟黛现在已经聪明很多啦,秦禅月耐着性子教导她,让她渐渐明白了许多埋藏在水下的“看不见的规则”,她现在都学会跟刘春雨套话了,瞧瞧,多聪明!

她捏着手里面的树叶,想,等很久很久以后,婆母变老了,刘春雨与林公子成婚了,她再翻出来这张枫叶,来回味一下多年以前的今天,一定是个很好的日子。

柳烟黛将树叶高高举过头顶,瞧着阳光穿透树枝落到枫叶上,又落到她的眉眼间,她将这枫叶收起,难免又想到刘春雨与林公子。

他们俩瞧着是两情相悦的,真好。

她当初嫁人的时候,其实根本没这个自己选的条件,大陈女子都要嫁人,不嫁人会被人议论,皇帝女儿都得嫁人呢,更何况叔父与她不是亲生父女,不能将她留在府门中很久,叔父也不曾成婚,给她挑选夫婿真是一件很难的事,也不能在秦家军里找。

秦家军里男人确实很多,但是一个个都不能生育,亦或者早就在很早成了家,十五六岁就生了孩子,然后才吃的蛊药,进的秦家军,所以他们既不能生,有的还有了孩子。

用南蛮子骂他们的话来讲,他们是不能生孩子的阉狗,所以只能往外嫁。

旁人叔父不放心,便将她给了婆母,她嫁过来,最开始的时候也对自己未来的夫君有过盼望,只是后来见了周渊渟,这一颗心便歇了。

她都嫁人了,现在也没有回头路了,只能想,没人喜欢,亦或者不曾喜欢过旁人,也许也是好的。

最起码,不必担心被人伤害。

只是在瞧见旁人甜滋滋的时候,她难免觉得心里发酸。

柳烟黛掰着手里的枫叶,想,要不然……

以后她也找个男宠来试试呢?

男宠这种东西,她现在可以随便养来消遣,她知道不会有人来管她,婆母不会,周渊渟不能。

她这段时间跟着婆母学了很多东西,渐渐也明白了很多道理,有些人一直被伤害,是因为她没有地位,而她现在有地位了,就不会再有人能来伤害她。

就像是以前,周渊渟不重视她,她没有地位,她就不能指责白玉凝,而现在,婆母重视她,她有地位,她就可以去斥责白玉凝。

地位是个很笼统的概念,听起来好像只是短短几句话,但是只有深陷其中的人才知道地位有多重要。

换句话说,她在侯府里,变成了以前的周渊渟了。

以前周渊渟怎么对她,她就有权利怎么对别人,她成了“上位者”了。

上位者不需要怕伤害,因为没人可以伤害她。

她这段时间旁观了周海每次去伺候婆母,婆母瞧着,确实日益顺心舒畅,她虽然没试过,但是听说那周海在床榻间很有一番本事,说是婆母都赏了周海一个管事来做,想来,周海是有点东西的。

想起来男女那些事儿,柳烟黛就一阵面红心跳。

她其实也看过一些话本子啦,女儿家出嫁前都要看的,但是感觉都是纸上谈兵。

她听说,那玩意儿能让人体会到世间极乐,她也是个女人,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尝一尝吧?

她决定啦,等她肚子里的酱牛肉被生下来之后,她就也去偷偷找来一个男宠玩。

婆母送给她的人,剩下还有七个呢!

柳烟黛这样一想,心情便好了许多,她随手摘下来三片枫树叶,正叠放在胸口间,便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马蹄声很慢,像是随意游走过来的,她一回头,便瞧见一辆枣红色高头大马慢悠悠的走过来,马的鬃毛编成一条条小辫儿,随着马的跑动而弹动,在马背上,还趴伏着一个玄色衣袍的人。

这不是——

柳烟黛下意识靠近了两步。

马儿正走到她面前,似乎要经过她。

马儿离她太近,响鼻声飘在她的四周,熟悉的白雾喷在她的耳侧,柳烟黛抬着脑袋往上看,马上的人突然间掉下来,惊的柳烟黛“啊”的一声叫,被这一座人肉大山硬生生压着砸到在了地上!

好重!

柳烟黛惊得短促的惊叫一声,下意识抬腿去蹬,伸手去抓挠,但她的两只手瞬间被抓抬到头顶,腿间被人用膝盖硬生生顶开,她震惊的去看,正看见一张锋芒冷锐的面悬在她的面前,一双眼赤红的看着她,呢喃着她的名字。

竟然是太子!

“柳——”嘶哑暗沉的声音紧紧贴着她的耳廓响起,急促的呼吸落到她的耳侧。

“烟黛。”

同时,那只手顺着头顶往下滑,撕扯她的衣襟,似是隐忍了许久一般,重重重重的搓。

柳烟黛惊得冒出尖叫:“太子,太子!”

太子这是怎么了?

她抬腿想踢他,却根本踢不动,这人似是已经意识模糊了,一切都犹如在梦中一般,见她挣扎,竟是抱着她来求。

“别踢孤。”他用冷硬的下颌蹭着她,呼吸急促的求着她:“让孤亲一亲。”

他像是沙漠中干渴了太久的人终于找到了水源,急迫的想要钻进去,想要张开口,大口大口的舔吞吸吮这蜜水,被放大无数倍的欲念冲破了他的自尊与高傲,让他变成了一只被训化奴役的狗,或者说,情欲一旦冲上脑,男人就只会用另一个脑子思考,只要人抬起足尖晃一晃,他就会甩着尾巴过来舔。

方才捡起来的三片枫叶从衣间飞出、落地,白玉羔羊摇晃,撞碎,他意识朦胧的抱着她,在她短促的惊呼声中,说出了一直被他痛斥的渴望。

“孤——孤养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