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有之前办过的各种年卡,还可以在消费时证明倪乔曾经是个白富美。
在美容院跟孟尘聚头,倪乔往护理床上一躺,足足花了半个小时讲述顾罕和他的好兄弟赵重舟那天的种种恶行。
事过一周,倪乔还无法消化巨大的尴尬和委屈。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因为钱,这么尴尬!我再也不要见到顾罕了!”
空间里散发着玫瑰植物精油的淡香,做背部护理的孟尘被按摩得昏昏欲睡,睁了点眼皮,看好姐妹气到小脸通红,好心递了杯柠檬水过去。
倪乔也骂得有点口干舌燥,扶着吸管喝了几口,感觉自己还能再骂。
尤其是知道自己的天降女二和顾罕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后,去他的金主爸爸!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丢脸过!”
手机这时就响了,倪乔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
她接听了,没精打采地“喂”了一声,放在耳边。
孟尘翻了个身,用事实刺激倪乔。
“为了生存,这也不算多丢脸吧?你忘了你前男友跟富婆跑了那茬事儿?你被多少人笑过,心大一点啦。”
倪乔就听不得别人提这个事儿,又气又语塞。
“我……”
她发现电话那头始终没人说话,看了眼手机,又“喂”了一声。
好家伙,对方直接挂断了。
倪乔一脸莫名,连骚扰电话都跟她过不去?
“我现在是穷出破屏气质了吗?连骚扰电话打来都不问我买不买房,购不购铺,就直接挂断啦?”
孟尘笑一声,“你终于对自己处境有点认识了。”
“所以啊,我搞不懂你在犟什么,那个顾罕多好,人家还没放话呢,那马屁刘导就上赶着把女二给你了,这要是你们真有了点什么关系,那还得了?”
倪乔想了想她和顾罕为数不多的相处画面,那张像极了前男友的脸,真是让人记忆深刻。
可一想到他说的那些气人的话,倪乔觉得孟尘对这个“爸爸”一点也不了解!
娱乐圈的见色起意倪乔又不是没见过,根本不是顾罕那样的。
她敢保证,她要是像孟尘建议的那样贴上去投怀送抱,顾罕轻嗤一声,一个眼神就能让她当场尴尬到灰飞烟灭。
“他不是对我有意思!”
倪乔想着就烦躁,这人得罪不起,还避免不开。
不知道那两瓶酒的事顾罕是怎么跟刘赫反馈的,这两天在片场,刘赫谄媚得换了戏服就能本色出演大太监。
倪乔被捧得不止是受宠若惊,有点往毛骨悚然发展了。
“他看你那眼神吧,就像猫看见老鼠一样,抓一下放一下,就看你这只傻耗子能傻到什么地步。”
孟尘觉得倪乔就是因为对前男友执念太深,不给其他男人机会,所以看什么男人的眼光都不太正常。
她把倪乔往正轨上引导。
“那猫最后还不是要把耗子给吃了,你管他几抓几放,那可能是情趣啊,不然你想人家怎么样?人家是万恒太子爷,是有身份有档次的人,总不能说,唉,倪乔,今晚布置任务,来总套脱个衣服。”
闺蜜形容的画面,权色交易的场景里加上顾罕,倪乔光是想想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行,接受无能,还是当傻耗子吧。
“能把握就把握,顾罕多绝色,还巨牛,不说他长得像你前男友,对你胃口了,就这样的男人,单靠身材皮相下海挂牌,都不是你现在能消费得起的。”
倪乔有点被洗脑了。
嗯,顶级鸭,她现在是消费不起。
出了美容院,孟尘又想起另一件事。
“哦,对了,韩光磊最近开了新公司,你知道吗?技术部有三分之一都是你家公司的老人,倪氏之前的财务总监直接调去当副总了。”
倪乔当然知道,从破产后她怀疑韩光磊开始,她就在留意之前公司老员工的动向。
可怀疑归怀疑,没有证据的事,始终拿不到台面上来讲。
只有这种挫败无力的时刻,她才会反思自己这二十二年的白富美生涯真是把咸鱼和废物这两个词诠释得淋漓尽致。
她但凡有点本事觉悟,都不会这样被人按着脖子放血。
孟尘也看出她神情不对劲,搂她肩膀晃了晃,“好了,他总会有报应的。”
“嗯。”
倪乔应了一声,但心底那股不甘心平息不下去,她不是那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隐忍型人格。
她不逞凶斗狠,也同样受不得半点气。
有仇必须立报,不然人就会一直停在负面情绪里。
仿佛还是在幼儿园时期,被人推到了,她不要听老师讲道理,她一定要自己亲手推回去,推回去气就消了。
就是这么一点带着无知的心气,她不知天高地厚地约了那位从倪氏财务部,转去韩光磊的公司当副总的徐开正。
徐开正今年三十五岁,硕士毕业后就进入倪氏工作。
倪天成非常器重他,一路提拔,让他坐到了财务一把手的位置。
倪乔知道,破产一事,如果有人从中做手脚,公司的营业流水一定不对,先是知情不报,让倪天成毫无防备,最终积危成灾。
让徐开正反水是不可能的事,倪乔想打感情牌,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其他头绪。
她在咖啡店的靠窗位置等得焦急,脑袋里想着话术。
玻璃镜面映着她的脸,干净白皙,因缺少血色又显得憔悴。
她今天特地没化妆,想以自己落魄换得对方一时恻隐的袒露。
最近一边拍戏一边在恶补倪氏各个部门组织的联系,说来也好笑,她家的公司,她等破产了才去了解。
倪乔轻叹一声,听到咖啡店门口的动静。
梳着干练油头的徐开骋大步走来,一身成功人士的气息。
倪乔很客气地喊了一声徐叔叔。
徐开正之前作为倪天成的肱股之臣,来倪家吃过几次饭,跟倪乔算熟。
入座后,倪乔问他喝点什么,徐开正直接拒绝了服务生递来的菜单,对倪乔开门见山道:
“倪小姐,都是老相识,我们有话直说吧。”
那一刻,倪乔心里就起了不好的预感。
对方几乎把“谈感情伤钱”直接写在了脸上,她那些企图引出好感和同情的话术,忽然就显得矫情又多余。
不上不下地卡在嗓子里。
“倪氏破产的事,我只能说是天意如此,无可奉告,今天我之所以会应约来,也是念着我对倪氏的感情,想来跟倪小姐说一句真心话,不要再做无用功了。”
倪乔微怔。
“你不妨想想,你一个不熟悉公司内务的人都可以察觉到的事,难道你父亲真的至今都不知情吗?”
倪乔心口忽然砸下一块大石,对方的声音越发尖锐刺耳。
“不挑破最后一层窗户纸,是因为当前的方向才是对你最有利的,不要再去查那些已经板上钉钉的事了,现在没有人可以改变倪氏已经破产的事实。”
裙角被死攥出层层皱褶,倪乔想起自己无数次跟倪天成打听,倪天成都不肯多说的样子。
他后来再没夸过韩光磊半个字,只在倪乔无法接受破产时,沉着脸色劝着倪乔,她嫁给韩光磊后,还是能过以前的富贵日子。
她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跟倪天成通过电话了,想到这里,不知从何时而起的父女隔阂,叫倪乔喘不过气。
徐开正看着神色凄惶的倪乔,她这副无根浮萍的可怜样子,终是让面冷心硬的商人动了一点恻隐之心。
但他不是来给倪乔指明路的。
“倪小姐,韩总他非常喜欢你,今天我来赴约也和他打过招呼,他也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只要你肯回头,跟他认个错,他愿意不计前嫌。”
这话听得倪乔发笑,荒唐又恶心,不计前嫌?
谁嫌谁?
“我——”
倪乔正要反唇相讥,就算现在不能报复到韩光磊,她在口舌上也绝不让他便宜半分!
一道清冷男声横空而出。
“倪乔。”
转头看见顾罕,他身边站在一位助理打扮的男人,比之卫助理更加成熟稳重。
顾罕穿衬衫,没系领带,开两粒扣微微露出锁骨线条,茶色墨镜衬一张冷白俊颜。
更像是个来附近消遣的贵公子。
万恒地产的大厦就在附近,遇见顾罕不是奇怪的事,奇怪的是他现在喊她做什么?
倪乔呆滞着,连声音都没有应一声。
还是徐开正起身迎上去。
“顾总,我是徐开正,上周我们在Z台的招商会上见过一面。”
顾罕看了眼对方热情伸来的手,没理会,径自摘了墨镜,折在手中。
话很直,叫在场人都震惊。
“你在追她?”
他拿眼挑向倪乔时,倪乔刚好回头,四目相撞。
顾罕端凝了片刻倪乔的脸,跟那天在他车窗边说“谢谢,但没必要”的赌气样子,判若两人。
像是只气球被人放了气,还蔫巴巴的。
徐开正立刻解释,但也没多说:“您误会了,不是,只是有些事跟倪小姐谈。”
顾罕刚刚路过,没听真切,从“非常喜欢你……”开始听到内容。
“不是你?你替人传话?”
徐开正愣了愣,应声说:“算是吧,怎么,顾总和倪小姐也认识吗?”
他只看着倪乔,又不回答对方的问题,明明举止斯文端矜,却将傲慢无礼进行到底。
墨镜腿被规矩折好,顾罕目光扫向徐开正。
“那你也替我传一句话,倪乔我在追,先来后到,得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