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美梦

一想到第二天要去见陆怀洲他爸,许梁宜有点睡不着觉。

虽然还有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她白天睡太多了。

抬眼看了下将她抱得有些紧的陆怀洲,重?新闭回眼去,努力酝酿睡意。

和陆怀洲商量好的是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出发。

第二天,陆怀洲比她先起的床,许梁宜醒来时,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起身,出门找陆怀洲,在阳台上看见?他。

男人手上夹着支烟,躬身靠在阳台护栏上,站姿懒散,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打电话,隐约听见他说:“臻叔,今天我带个人去见?我爸。”

“女朋友。”

许梁宜心?魂颤了下。

今天阳光和昨天一样明媚,大片的?金黄色光芒倾斜在陆怀洲身上,照得不是她,她却觉得心?里?是暖的?。

产生一种踏实感。

“醒了?”男人打完电话,发现她在偷听,懒洋洋朝她走过?来。

许梁宜没说话,漂亮的脸上还带着倦意。

她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要多乖有多乖,陆怀洲把人抱住,往她脸上亲。

许梁宜躲了一下,可陆怀洲捧住她的脸,没让她躲。

“陆怀洲,大早上的?,你烦不烦。”许梁宜道。

陆怀洲好像亲不够一样,喉咙滚出轻笑。

过?了会,许梁宜终于忍不住说:“陆怀洲,我还没洗脸。”

*

要去见长辈,许梁宜选了一条浅灰色收腰衬衫长裙,这条裙子是她所有裙子里?看起来比较得体的?了,而?后化了个精致的淡妆。

“还行吗?”打扮完,许梁宜对陆怀洲问。

陆怀洲早就弄好,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她,他摘下嘴上叼着的?烟,骨骼修长的手指掸了掸烟灰,道:“还挺好看的?。”

许梁宜翘了下唇。

“那我们现在走吗?”许梁宜问。

陆怀洲“嗯”了声,从沙发上起身。

两个人走到玄关处,许梁宜认认真真往鞋柜里?选鞋。

一时拿不定主意选哪双。

不像陆怀洲,他的?鞋几乎都一个色号一个款式,随便穿哪双都是一样。

“这双可以。”她举棋不定,陆怀洲便帮她选了一双。

他眼光实在不怎么行,他选的?那双并不适合穿去见?长辈。

陆怀洲好像很喜欢她穿高跟鞋,尤其是蓝颜色系的?,最?好脚踝上还有绑带的那种。

许梁宜拿了他看中的旁边的那双。

陆怀洲轻笑了声。

“你笑什么?”许梁宜问。

陆怀洲:“你可真是一点不给我面子。”

许梁宜道:“可是你选的?那双真的?不行啊。”

陆怀洲没说话了,拿走她选中的那双鞋,蹲了下去。

他怎么又想帮她换鞋?

他愿意伺候,许梁宜也不拒绝,低头入神地看着他。

脚踝感受到他的?掌心?微凉,心?头感觉到的却是热意。

陆怀洲以前没留意,慢条斯理给小姑娘换鞋时,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她身上,好像就没有不好看的?地方,包括这一双脚。

五根脚趾头白皙匀称,粉红色的甲片长在上面。

他低头,往许梁宜的?脚背亲了口。

“……”

“陆怀洲,你干嘛啊。”

陆怀洲没说话,沉默着把她的脚塞进她选的?那双鞋里?。

等他终于换好了鞋,许梁宜提着包包往外走,听见陆怀洲喊她:“许梁宜。”

许梁宜回?头。

陆怀洲模样吊儿郎当,有点半开玩笑的?样子:“希望到时候你不会被吓到。”

到时候?

这句话让许梁宜一头雾水。

“你在说什么啊。”许梁宜道。

陆怀洲道:“我爸那个人……”

“算了。”他走过来搂住她:“走吧。”

许梁宜道:“你爸很可怕吗?”

陆怀洲道:“也不是。”

许梁宜道:“那是什么?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只说一半。”

陆怀洲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许梁宜折回?身:“那我不去了。”

陆怀洲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口气混不吝:“你不去也得去。”

“……”

陆怀洲为什么给她一种她即将要上贼船的感觉?

陆昂杰她在电视上见?过?的?,印象里?是有些严肃,冷酷,一看就是个严父。

圣瑞的?掌舵者,名震中外的?首富,其威严能想象得到有多大。

但就算不是严父,没有首富的?光环,她也是紧张的?。

没有见?长辈不紧张的?道理。

陆怀洲就不应该跟她说那些有的?没的。

*

在楼下一个餐厅吃早饭的?时候,许梁宜问:“见?你爸买什么好?”

陆怀洲道:“不用买什么。”

许梁宜抬起头,“不用买什么见?面礼吗?”

陆怀洲道:“不用,买了也带不进去。”

许梁宜:?

陆怀洲说不用买什么,许梁宜便没坚持了。

“陆怀洲,不然算了,我紧张。”陆怀洲都发动车了,许梁宜打起退堂鼓。

她不是个会临阵脱逃的?人,也不是轻易害怕什么的?人,陆怀洲父亲虽然是首富,但她不觉得因为他的?身份,她就该战战兢兢,这种紧张,只是出于一种见?男朋友长辈的?紧张。

她觉得就这么去见陆怀洲他爸,有些突然。

她跟他复合也没多长时间,或许应该再谈谈。

陆怀洲道:“许梁宜,你不可以后悔。”

许梁宜道:“下次吧。”

陆怀洲道:“你觉得可能吗?”

“……”

好吧。

她没再矫情,靠到座椅靠背上。

一开始许梁宜靠打游戏消磨时间,到后面她有点困了,在椅子睡着。

醒来时发现身上多了块小毯子,但窗外行道树游动,一副还没到的样子,而?且眼看着车越开越接近郊区。

许梁宜看了下表,中午十二点半。

她记得他们出发的时候是十点,怎么开了这么久的?车都还没到?

“还要多久啊?”许梁宜懒洋洋地侧过?脸,对驾驶位上的?人问。

陆怀洲道:“还要一会儿。”

许梁宜道:“你父亲住在郊区?”

陆怀洲道:“比郊区还偏一点。”

“……”

首富可能喜欢清净。

许梁宜心?想。

许梁宜又睡了一会,等再醒过?来时,恍惚以为陆怀洲将她卖了。

因为窗外走动着几个衣着相同的?黑衣男人,他们都身材健壮,戴着墨镜,看起来生人勿近又冷酷。

耳边又传来游戏声。

驾驶位上的?男人好像在打游戏。

“陆怀洲,到了吗?”许梁宜问。

陆怀洲头也没抬,好像游戏正进行到关键处,他“嗯”了声。

外面看起来像一个组织基地,没有烟火气,不像首富会住的地方,环境也荒芜得很,只有远处有扇看起来还算个样的大铁门。

但铁门面前守着的?那两大排黑衣人让人不自觉犯怵。

许梁宜打量半天,心?里?愈发奇怪。

陆怀洲那一局游戏也终于打完了,他关掉手机,对她道:“下车吧。”

许梁宜“嗯”了声。

外面的黑衣人似乎都眼观鼻鼻观心?,见?他们有下车的意图,快步走过来拉开车门。

“欢迎二少?。”

“欢迎许小姐。”

她听见他们声音很齐地说道。

许梁宜故作平静地跟他们说了声“谢谢”。

男人走过来搂住她,声线苏沉:“你不用跟他们说谢谢。”

他搂着她径直前往那扇大铁门。

许梁宜以为他们走到门口,那些黑衣人会跟之前一样,服务周到地给他们打开铁门,但没有,铁门是打开了,但只开了一条缝,从里面走出几个紧身服男女。

男人手里?端着盘子,女人手里?拿着……安检仪?

她应该没有看错,就是机场里会看见?的?那种安检仪。

她们手中的,或许还要更高级一点。

她看见?陆怀洲摘下手腕上的?金表,而?后把手机也摸了出来,统一放到一个男人手里?端着的?银盘中。

许梁宜投来疑惑的?目光。

陆怀洲抬手,落到她后颈,很轻地捏了捏,说道:“一一,照做。”

他每次叫她的?小名,都让她心魂找不到北。

来都来了,她没什么好怕的?。

一切都透着古怪,但陆怀洲陪在身边,让她不去畏惧。

许梁宜也摘下了手上的?表,把手机摸出来。

黑衣人让她脱掉鞋站去一个小台子上,她也依了。

紧身服女人手里?的?安检仪开始在她身上扫描,神?色严谨,一丝不苟。

等这一套“安全检查”流程终于走完了,那扇大铁门才向他们打开。

许梁宜往里?投去目光时,掌心?被陆怀洲握住,十指相扣。

“走吧。”他说。

这种神?秘又严肃的?氛围让许梁宜吐槽一下都不好开口,她忍下了好多话,低低地“嗯”了声,被陆怀洲牵着往里?面走。

“许梁宜,”陆怀洲突然叫她的?名字。

许梁宜轻应:“嗯?”

陆怀洲停下来,转过身,面朝她,许梁宜感觉到他的?掌心?收紧,将她握得用力了些,他道:“许梁宜,有我在,等会遇见?什么,都不要怕。”

“怕什么啊,你能不能不要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吓唬我!来见你爸,我本来就很紧张!”

等她抱怨完,他凑到她耳边,嗓音低浑:“你不可以反悔。”

“我没后悔,这不都跟你来了吗?”许梁宜道。

陆怀洲笑了一声,“很好。”

他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半分钟后,许梁宜的?脸变得惨白,腿有些发软。

“陆怀洲……”她皱起眉。

下意识朝后退,被陆怀洲从后面拦住,他将她抱住,手臂的?力道很紧,“一一,要去见他,必须过这个坑。”

许梁宜:“…………………………”

她现在有点没办法形容眼下的?心?理状态。

只觉得头皮越来越麻。

因为陆怀洲口中的?“坑”,不是水坑,火坑,而?是一个巨大的蛇坑。

铁门后面不是房屋,也没有陆怀洲他爸,而?是一个有足球场那么大的蛇坑。

坑里?爬满各种各样的蛇,它们光滑修长的身躯在坑里?蠕动,一条缠绕着一条。

有些蛇想往坑上爬,可坑壁上或许涂了什么东西,气味不好闻,它们便缩了回?去。

“你爸爸喜欢吃蛇?”许梁宜问。

“怎么会这么想?”陆怀洲道。

“不然他养这么多蛇做什么?”

她听见他发出一声笑:“他不吃蛇,他是想这些蛇吃别人。”

“……”

首富是个变态吧?

知道她害怕极了,陆怀洲用一块蓝色的手帕蒙住她的眼睛,“不怕,我带你过?去。”

“你呢,你不怕吗?”许梁宜问。

正常人,没有不怕蛇的?吧,更何况是这么多蛇。

如果掉下去,可能半分钟就没有全尸了。

陆怀洲道:“我习惯了。”

*

她被陆怀洲抱了起来,好像走上一个吊桥,一晃一晃的?。

“喂,我还是自己走吧,不然到时候一起掉下去。”许梁宜出声。

她努力接受了陆怀洲他爸养蛇这件事。

她以前就听说过?迪拜的?很多富豪喜欢养凶猛的?猎豹和狮子,首富可能觉得养蛇比养豹子狮子刺激,就养蛇了。

陆怀洲道:“我不会让你掉下去。”

许梁宜没坚持了,道:“那,那你慢,慢一点。”

陆怀洲笑了声:“嗯。”

“这种时候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许梁宜无语。

但她吐槽得很小声,怕让陆怀洲分心?。

“这不是难得见?到你这么害怕,挺新鲜么。”他说话吊儿郎当的?,一点也不严肃。

“……”

“你认真点。”许梁宜抓紧他的?手臂,真怕他一个不留神?,掉进蛇坑。

晃了起码有十多分钟,才结束这场惊险和刺激。

他揭开她眼上蒙着的?手帕的?时候,吻了下她的额头,“许梁宜,过?关了。”

为什么去见你亲爸还要过?关?!

许梁宜面上不显,但内心?是无语的。

同时又很震惊。

这跟她想象中地见长辈场景完全不一样。

这更像,在玩大冒险。

太闲了没事干,来过蛇坑寻找刺激?

但,这还不算完。

陆怀洲陪着她在坑边休息了会儿,后带她上了一辆车,在车里?有两个很严肃的?黑衣人守着他们,并且她和陆怀洲不能挨着坐,只能面对面坐,左右两边各守着黑衣人。

车窗外,突然出现几头凶猛的?狮子,过?了会,有两膘肥的老虎贴着车门走过?,一双虎眸与许梁宜四目相对了一瞬。

许梁宜瞪向陆怀洲,用眼神询问他到底在搞什么,可陆怀洲还是那两个字:“别怕。”

狮子和老虎其实没有那密密麻麻的?蛇来得可怕,她完全可以当做来野生动物园一游,但心?头没办法不觉得诡异和奇怪。

过?了蛇坑,又过?了野生动物园,她的眼睛又被蒙住,这一次,不是她一个人,陆怀洲的眼睛也被蒙住,之后她和他又上了一辆车。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们脸上的?布终于被人解开。

下车,眼前出现一幢气派豪华的大别墅。

这让她像从离谱的梦境回?到现实。

后来她才知道,那些所谓的?关卡,是陆昂杰出于警惕和防范弄的?,他不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儿子。

陆昂杰早些年让陆怀洲开始接手圣瑞之后,就归隐山林,通过?手下人监督陆怀洲做事?。

网上查到的资料显示陆昂杰今天有五十九岁,但本人比镜头上看起来还要年轻,老当益壮,雄姿英发。

就是气质过于冷凛,没有一点慈祥和和蔼感。

他本人的?性格与气质也毫无半分差别,许梁宜那声“叔叔”喊出来,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叔叔,我是一名记者,现在在简谈工作。”许梁宜主动介绍自己,她自认为还算不那么拘谨。

陆昂杰虽然很威严,冷得吓人,但从他的?神?情,许梁宜没有看到一丝对她的?轻蔑。

他看她的眼神,甚至不带一丝审视。

好像她来到这里?之前,她的家世背景,职业和年龄,对方都已经查得明明白白。

或许如陆怀洲所说,陆家的权势,高到并不在乎她背后是否有资本支撑。

陆昂杰道:“我送你一样东西。”

这句话是对许梁宜说的。

许梁宜愣了下。

这么冷的老头,还会送人东西?

男人招手,一个黑衣人捧着一个木盒子走到她面前。

“打开它。”陆昂杰道。

许梁宜依言照做,盒子里?,是一把黑乎乎的?刀。

陆昂杰道:“这是陆家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这把刀,上过?古战场,也沾过***的?血,今天,这把刀是你的?了。”

许梁宜:“……”

如果是普通的?刀,她肯定不会忸怩拒绝,可陆昂杰说这刀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叔叔,我可以不收吗?”许梁宜道。

陆昂杰冷着脸:“不可以。”

陆怀洲对她道:“收下吧。”

许梁宜没办法再拒绝,“行……”

“谢谢叔叔。”许梁宜接过那个盒子。

陆昂杰没留他们吃饭,开口让他们离开。

陆怀洲带她“翻山越岭”来这一趟,真的?如他所说,单纯地带她来见他爸一面。

见?面的那一会儿时间,远远短于他们在路上花的时间。

跟想象中的大不相同,没有过?多的?寒暄,也没有热闹的晚饭。

但许梁宜没有因此对陆怀洲问一句“你父亲是不是不喜欢我?”,因为这种冷淡和疏离,不只针对她这个外人。

陆昂杰和陆怀洲父子俩彼此之间的态度也是如此,甚至她都觉得陆昂杰对陆怀洲比对她更严肃更冷漠一些。

两个人若不是样貌很像,处在一个空间里的?气场更像敌人而不是父子,从进门到出门,许梁宜似乎也没听见陆怀洲叫陆昂杰一声“爸”。

回?到家,许梁宜忍不住打开盒子,看陆昂杰送给她的那把刀。

她其实想拿出来好好看一下,但想到这把刀被陆家很多先祖拿过,且沾过很多血,她没有勇气拿出来。

算了,看看就行了吧,她还是别去玷污了这把刀。

许梁宜把盒子重?新盖回?去。

把盒子找个地方放好,许梁宜出门去找陆怀洲。

这个人可能是开了太长时间的车有点疲惫,回?来之后话不多,又站去阳台上抽烟。

早上那会,有明媚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现在天黑了,没了阳光,只有薄薄的?月色漏下来。

一阵风吹来,他指尖的?烟蒂变得更加猩红。

他抽了口,吐出青白的烟雾,掩盖住冷毅硬朗的?侧脸。

许梁宜总觉得此刻在他身上看到一种荒瘠。

寡淡,又有点落寞。

许梁宜慢悠悠走过去,扶住阳台的门窗,喊他:“陆怀洲。”

男人瞭起眼皮,勾着唇:“在呢。”

许梁宜走到他面前,道:“你抱抱我。”

初秋的?风带着凉意,拂过?女孩的?乌发,再拍到陆怀洲脸上,他怎么觉得是暖的?。

男人张开手臂,将主动投怀送抱的人抱住。

他搂着她,咬住烟,吸完最?后一口,把烟扔了,而?后延着许梁宜的?耳廓缓缓吐出烟雾,眼尾笑意变浓。

“你好烦啊。”许梁宜骂她。

陆怀洲手臂收紧,发狠地吻了下来。

他停下的?时候,许梁宜娇嫩的皮肤红了一层。

她已经感觉到他的?棍杵起来了。

那天她不让他碰她,后来他真的?自持住,每次到浓时会及时停下,不会有进一步。

她明明不是真想让他戒。

“喂,”她脑袋靠进他胸膛,喊了他一声。

陆怀洲低头。

女孩的?声音擦过他的?衣料,朦胧发出来:“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