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撒火

许梁宜没想过今天陆怀洲会来找她,而且又大剌剌地将车停在他们报社门口。

他?鸣第一声笛的时候,她本来并不打算理他?,但他?又鸣了一声笛。

许梁宜回头看了看他?,走过去。

陆怀洲骨节分明的长指将嘴上的烟夹下来,呼了口,懒懒侧脸,唇角轻扯,若无其事地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他?脸上的笑容浅淡,玩世不恭,又痞里痞气,似乎忘了昨晚的不愉快,没把她提分手这个事放在心上。

许梁宜没说话,她直接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男人嘴角扯着的弧度深了分。

他?将许梁宜的手抓过来,匪徒一样地笑:“消气了?”

许梁宜平静地挣脱开,看了眼外面,道:“去吃火锅吧,附近有家电台巷。”

陆怀洲盯了会空掉的那只手,他?没应许梁宜,另一只手夹着的烟递回嘴边,他?呼了两口,冷阖了下眼皮,才懒懒地把手搭到方向盘上,发动了车。

*

深蓝色保时捷的车尾逐渐远了,林乐佳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那车里的男人她虽然不认识,可他满身的矜贵,还有那目空一切的懒慢,稍看一眼,就知道他?肯定非富即贵,他?身上还有一种锋利的冷。

林乐佳忽然想起周欣今天中午跟她说过的那句话。

“我看啊,应该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林乐佳:“……”

*

过了好一会,陆怀洲才出声,嗓音微冷:“指路。”

许梁宜道:“前面右拐,大概五百米。”

几分钟后,两人一起进入火锅店。

以前去哪吃饭,都是许梁宜负责点菜,这次也是,陆怀洲喜欢下火锅的菜她几乎都知道,她点完后,把?ipad朝陆怀洲递,“看还有没有要吃的。”

陆怀洲没接,道:“懒得看,你点就行了。”

许梁宜便按确定了。

许梁宜道:“你帮我看一下包,我去调蘸碟。”

陆怀洲没回应他?,许梁宜当他?听见了,起身离开座位。

很快许梁宜端着两个蘸碟回来。

一个是简单的芝麻酱,一个是香辣酱油碟。

许梁宜把?芝麻酱放到陆怀洲面前,而后端着自己的香辣酱油碟在他对面坐下。

许梁宜点的鸳鸯锅,一边西红柿汤,一边麻辣牛油汤,很快服务员就将锅底端过来。

许梁宜问:“想喝碗西红柿汤吗?”

以往两个人来吃火锅,陆怀洲有放菜前先喝完汤的习惯。

这次也是一样。

他?嗯了声。

许梁宜便给他?盛了碗。

对于她这样的服务周到和贴心,陆怀洲似乎早已习惯,不足为奇,等许梁宜给他?盛好汤,他?懒慢地舀了一口,送到嘴边。

不久后,他?们点的菜被服务员送过来。

两个人吃火锅的时候很安静,谁也没开口说话。

他?们来的这家环境不错,并不喧闹,环境整洁,空调开得正正好,吹着空调吃火锅,勉强有点初秋吃火锅的真实感。

不知道过去多久,许梁宜先停了筷。

她胃口不大,通常都是先吃完的那个人。

陆怀洲今天的胃口似乎不怎么样,许梁宜停筷不久,他?也停了筷。

许梁宜递了张纸巾给他?。

陆怀洲接过。

许梁宜在这个时候开口,“陆怀洲,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一起吃火锅,也是最后一次帮你调蘸碟,”

陆怀洲本来想抽根烟,听到她这一句,抬起眼皮。

女孩的话还没说完,“还有最后一次帮你盛汤。”

陆怀洲看着她。

许梁宜继续道:“你以后不要来我报社门口找我了,当然了,也不要去学校找我,我想你以后应该也不会了,我昨晚是认真的,我的的确确是想跟你分手,不是在闹脾气,也不是在耍性子,昨晚你也答应了。”

“或许我昨晚说得还不够清楚,所以现在再跟你复述一遍。”

陆怀洲耐心地听她说完,倏地笑了,眼底玩味地看着她:“那你今天还跟我一起吃饭做什么?”

语气里有嘲弄。

许梁宜清丽的脸上,还是原来的情绪,如同轻风吹过,在湖面刮起的浅波,声音平和:“你终归是我的恩人,不可能分手就翻脸吧?这一顿,就当作散伙饭吧。”

“散伙饭?”

陆怀洲嗤了声,他?敲出根雪茄,点燃,白雾从他?嘴中缭绕出来,身上的痞气更显,眼底的狂妄和不屑似乎比四?年前更盛。

他?唇角顽劣地扯着,瞭起眼皮看对面的人,笑着:“许梁宜,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耐心有限,”

“我不会一直等你。”

他?声音裹了铁片,懒傲地,又冷沉地脱口最后一句,“过了今天,我可不会再奉陪了。”

许梁宜道:“那样最好,我也不想浪费你的事情。”

她点开手机看了下时间,道:“既然我们都说明白了,火锅也吃完了,那今天就到这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对了,云锦湾没有多少我的东西,就是一些?衣服鞋子,那些都是你给我买的,我就不去拿了,如果你看着碍眼,就都扔了吧。”

许梁宜起身的时候,拿了一颗桌上的薄荷糖。

她离开前,礼貌地对男人说了一句:“陆怀洲,再见。”

*

等人走远了,陆怀洲掸了掸烟灰,唇角勾起一丝漠然的嘲讽。

人都走了,他?自然不会像个傻逼一样坐在这,招手喊来服务员结账。

服务员道:“先生,你女朋友已经接过帐了。”

陆怀洲痞烈的脸多出几分冷戾,内心嗤了一声。

女朋友?

现在是前女友了。

*

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

明城的春天似乎没有尾巴,仿佛要迅速地进入了夏天,只有晚上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一丝凉意。

初夏,许梁宜结束了一段令自己刻骨铭心的感情,也离开了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

或许她觉得还是太简单,于微凉的夜晚里独步了会,她决定,第二天去剪头发吧。

她其实不太喜欢长发,尤其是夏天的时候,散下来很热,而且不管春夏秋冬,陆怀洲这个人只喜欢看她长发飘飘的样子。

她在他面前,每次只要是扎着头发的,他?都会把?她的发圈扯掉。

他?总喜欢用手指插.进她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

也喜欢用手指卷起她的头发把玩。

现在,终于可以把?这一头长发剪掉了。

*

这几天是学院毕业论文要定稿的时间,许梁宜虽然早修改好,可今天她回宿舍后又检查了一遍。

第二天是周六,许梁宜起床后,把?修改好的毕业论文最终稿发给导师,准备出门去食堂吃饭,再去理发店。

桌上的手机突然振了下,她的室友聂桉桉给她发来一条微信。

聂桉桉:【一一,在学校吗?】

许梁宜回复:【在。】

聂桉桉:【我也在学校,来见导师,他?说我的毕业论文还有点问题,让我来学校找他当面聊聊。】

许梁宜道:【怎么样,最后通过了吗?】

聂桉桉:【呜,还没有!还有个地方要改,不过是一小块内容,他?让我改好了发给他?看就行,改了那个地方,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许梁宜道:【感觉你的导师比我的要严格。】

聂桉桉:【对啊,烦死了!!】

过了会,聂桉桉道:【一一,中午有约吗?可以陪我吃一下学校食堂吗?】

许梁宜中午没约,正好她也有去食堂吃饭这个打算,回道:【可以】

*

许梁宜跟聂桉桉,有快两个月没见过面了。

聂桉桉是明城本地人,大四没课后,她基本很少来学校,都是住家里,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她跟许梁宜的关系,也没有很近。

因为聂桉桉是小公主的性格,身体娇贵,人也娇贵,受不得一点委屈,而许梁宜也是非常有楞角的人,她的性格与外表完全不搭,脾气不好,说话也直,看不惯不会忍,也不怎么开朗,没有方沁那么好相处,跟了陆怀洲后,又没有天天住学校,聂桉桉没课也是回家,所以两个人虽然做了四?年的室友,一起相处的时间严格加起来,其实并不算多。

所以两个人之间,算是只有“室友”情。

不过中间有过多少小摩擦和不快,能分到一个寝室也是缘分,见面的时候,两个人都挺开心。

“这可能是我在明大最后一顿饭了。”聂桉桉扒拉着盘里的西红柿炒鸡蛋,说道。

许梁宜道:“你不是要考本校的研吗?”

聂桉桉道:“不考了,我妈想让我出国。”

许梁宜噢了声。

聂桉桉:“一一,你在明城日报社的实习怎么样啊?累吗?”

许梁宜道:“就那样呗。”

聂桉桉道:“你们总编凶吗,是不是天天催稿?”

许梁宜道:“凶,很凶。”

“啊??”

一顿饭在许梁宜吐槽完自己报社总编,聂桉桉再吐槽下她的毕设导师中,慢悠悠结束。

快要毕业的两个人,都释怀了曾经不成熟的自己与对方磕磕碰碰出来的小不快,聂桉桉还忆起了当年她军训中暑晕倒,许梁宜威武地将她背了两条街,背去医务室的壮举。

对她又说了声谢谢。

吃完中饭从食堂出来,许梁宜道:“我跟你一块去地铁站吧。”

聂桉桉道:“你要出去玩?”

许梁宜道:“没,我想去理发店。”

明大校内也有理发店,但口碑不大好,所以许梁宜想去校外找一家。

聂桉桉愣了下,笑:“好巧,我也正准备回家前,去躺理发店来着。”

许梁宜道:“一起?”

聂桉桉道:“好啊!”

两个人一拍即合,就一起出了明大校门,坐地铁去找理发店。

*

她们离开地铁站,朝理发店走的时候,天气骤变,飞来两片乌云,突然下起了雨,两个人跑到一个屋檐下面躲雨。

雨渐渐变大。

聂桉桉吐槽道:“老天爷是失恋了吗,怎么突然下雨?!”

许梁宜忍不住看她一眼。

实在是“失恋”这两个字,抓人神经。

聂桉桉道:“好烦啊,不能等我们到理发店再下嘛!”

许梁宜道:“这雨来得快,去的应该也快,等等吧。”

她这句话没应验,十分钟过去了雨也没停。

聂桉桉道:“这雨不会下到天黑吧?”

许梁宜道:“我们冲出去?反正理发店就在对面不远。”

聂桉桉嘟嘴:“不要。”

许梁宜道:“那继续等着。”

因为这场雨,聂桉桉心生烦躁,过一会就要抱怨一下,突然,她声色里的闷意被激动代替。

“一一,那好像是陆怀洲!”

这个名字拉了下许梁宜的神?经。

“哪?”她淡淡问。

“那啊,对面!就是他!”聂桉桉道。

许梁宜看过去,对面那条路,一辆白色迈巴赫正停在那等红绿灯。

她看过去时,目光不偏不倚,和坐在后座的男人对在一起。

他?一身深灰色的西装,神?色很淡。

他?先挪开了目光。

没过多久,绿灯亮起,迈巴赫径直离开,很快投进雨幕中,再也看不见。

*

两分钟前。

车内,似乎是司机老李先看见对面躲在屋檐下的女孩。

女孩白色T恤,破洞牛仔裤,长发披肩,美艳的小脸看起来温温柔柔,手上提着一个小包。

她那么娇小纤瘦,仿佛所有阻挡住她去路的雨珠都成了罪人。

老李道:“少爷,许小姐在那。”

陆怀洲没反应,只是淡淡地将目光投到外面。

老李道:“我这就转个弯去接许小姐。”

陆怀洲收回目光,声音沉冷,又绝情,“不用。”

老李愣在那,“少爷,那是许小姐啊。”

陆怀洲嗓音浸了痞,“要我把?话说第二遍?”

老李自然不敢不听陆怀洲的,这时候绿灯正好亮起,他?只能把车开走了。

*

又过了一段时间,雨总算停了。

许梁宜和聂桉桉踩着湿哒哒的地面往理发店走。

“听说陆怀洲女朋友也是我们明大的。”聂桉桉的话匣子还跟陆怀洲有关。

她并不知道许梁宜跟陆怀洲谈恋爱的事。

许梁宜道:“是吗?”

声音很平静,也有一些?冷淡。

聂桉桉道:“我听我一个朋友说的,她有个朋友的朋友,认识陆怀洲一个朋友的朋友。”

“……”

聂桉桉道:“我那个朋友说,陆怀洲不喜欢别人议论他?女朋友,所以捂得很紧,只有跟他?关系好的哥们才知道她女朋友叫啥名,所以学校论坛都搜不到的。”

“我那个朋友说,他?女朋友长得贼好看,身材也特别好,还是一个学霸,就是不知道是哪个系的。”

许梁宜也没打断她,任她小嘴叭叭地说,偶尔回应一两句,或者选择沉默,快要到理发店的时候,聂桉桉终于有一丝丝发现许梁宜对她变得冷淡了。

“一一,你变得好安静啊。”聂桉桉道。

许梁宜道:“是你一直说陆怀洲,我对这个人不感兴趣。”

聂桉桉嘟了下嘴,“那你早说嘛。”

许梁宜道:“我之前打断过你,但你说得太投入。”

“……”

“好吧。”

两个人一起走进了理发店。

*

几分钟后,理发店里,发廊小哥面对许梁宜那一头黑绸绸的,又细软柔亮的长发,脸色迟疑。

过去了好久,他?如何也下不去剪刀。

“美女,真要剪了啊,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发廊小哥问。

许梁宜道:“剪吧。”

发廊小哥吞了下口水。

旁边正包着头套染发的聂桉桉转过头,“一一,你为什么突然要剪头发啊?而且要剪那么多。”

许梁宜的回答很简单,她道:“夏天了。”

“……”

这个理由,好像挺对?

聂桉桉无法反驳。

“可这个头发你好像留得挺久了。”聂桉桉忍不住说。

是挺久了,快有四?年。

上一个理由可能太敷衍,许梁宜这次稍微认真地答了一个:“要毕业了,该剪头发了。”

“……”

聂桉桉觉得这个理由,好像也挺对??

她也是想着快毕业了,才来染个头发的。

“那剪吧,帅哥,你别替她舍不得了,反正头发剪了还能再长出来的嘛。”聂桉桉便对犹豫不决满眼心疼许梁宜那一头乌发的发廊小哥劝道。

许梁宜抬起眼皮,看了发廊小哥一眼,半开玩笑:“帅哥,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加钱?”

发廊小哥:“…………”

“那我剪了啊,”发廊小哥终于不再犹豫,他?道:“剪到齐肩对吧?”

许梁宜嗯了声。

半分钟后,许梁宜耳边听见一声“咔嚓”,她只是轻颤了下眼皮,继续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的头发很厚,发廊小哥一只手都握不完,且他?动作远没有平时的麻利,剪得小心翼翼,剪了一个多小时才剪完。

许梁宜脖子上系着的布,刚被发廊小哥解下来,许梁宜听见一道声音:“那是小梁宜吧?”

是道纯正的普通话发音,但又隐约带着一丝外国人才有的腔调。

许梁宜通过身前的大镜子,目光捕捉到走进理发店的一个金发女郎。

Adele.

陆怀洲好友商湛的女朋友。

此时商湛也跟在Adele后面,跟她一起走进理发店。

Adele说了那一句后,商湛的目光也朝她投过来。

“诶?就是她。”商湛笑。

两个人就来到了她后面,都非常热情,尤其是Adele。

“哦天了,小梁宜,你头发怎么变这么短了?!”Adele夸张地感叹。

许梁宜道:“剪的。”

Adele笑出声,“我当然知道是剪的啦,哦,你的头发好美,你也好美,剪了也还是很beautiful!!”

Adele虽然普通话纯正,但说话方式依旧改不了说一两句就要夹点英文单词的风格。

商湛道:“诶?老陆呢,他?没陪你一起?”

许梁宜心想商湛应该还不知道她跟陆怀洲分手了的事情,她知道陆怀洲是个很要面子的人,所以这个事她懒得说,留给陆怀洲自己开口,就只简单回了一个字:“没。”

商湛:“你一个人?”

许梁宜道:“还有我室友。”

“嗨,帅哥。”聂桉桉主动打招呼。

“你就是小梁宜那个室友啊,你好你好。”商湛自来熟,跟谁都能搭上话。

这时候Adele对许梁宜道:“小梁宜,你这个样子太美了,我可以给你拍张照吗?”

那天在会所聚会,她了解到,Adele是个汉语言博士,父母都是研究中国文化的,她自己就是个汉迷,对中国的汉服,旗袍,火锅,一切,包括美女,都很感兴趣。

所以许梁宜能理解她为什么想拍下她一张照片,这也是很简单的小事,虽然她跟陆怀洲分手了,商湛和Adele是独立的个体,她不用因为陆怀洲而刻意疏远他?们,许梁宜道:“可以。”

Adele就退远了点,举着手机对她拍了张。

“小梁宜,转过去,还想拍张你的背影!”Adele很直接,没有国人那么含蓄,想什么就说什么。

许梁宜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洋娃娃。

不过她没拒绝,依她的意转过了身去。

就这样,她的背影也进了Adele手机的相册,Adele还跑过来跟她拍了一张合照。

寒暄结束,照也拍完了,商湛道:“不打扰你了小许宜,我带Adele去烫个头发。”

许梁宜嗯了声。

商湛和Adele去了他?们斜对面,聂桉桉凑过来,“一一,那个帅哥是你男朋友的朋友?”

许梁宜道:“不是。”

“嗯?我还以为……”

许梁宜道:“我前男友的朋友。”

聂桉桉:……??

*

周一早晨,御兴港某幢别墅里。

陆怀洲喝了几口碗里的扇贝粥,浓眉蹙起,他?落下手里的勺,声线冷沉:“这粥谁煮的。”

一个保姆道:“先生,是黄阿姨。”

陆怀洲没有下文?,似乎只是问一问,但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这碗粥他喝得不满意。

桌上的早餐陆怀洲终是没吃几口,他?起了身,扣着袖子上的扣子往外走。

“去公司吗?”他?来到车前,候在车门边的司机对他?问。

陆怀洲淡嗯了声。

他?刚要上车,看见黄阿姨跑过来。

这个黄阿姨也是服务了他?很多年的老人了,陆怀洲便留了两分耐心,“什么事?”

黄阿姨道:“先生,你怎么早餐只吃那么点啊?”

陆怀洲道:“没胃口。”

黄阿姨道:“是我做的不和你的胃口吧?”

陆怀洲没应她。

黄阿姨继续道:“先生,我做的东西,自然是不能跟杨小琴比的,先生如果以后要长期在御兴港住下,可以让杨小琴跟您一起搬过来呀。”

黄阿姨口中的杨小琴,就是杨阿姨。

杨阿姨还留在云锦湾。

……

陆怀洲想起刚和许梁宜认识那会儿。

那时候许梁宜的父亲病情恶化,她每天的胃口都很差,他?带她去吃什么山珍海味,都不见她多咽下几颗米饭,整个人比他?刚认识她那会,瘦了不少,抱起来没多少肉,都是骨头。

但是他把?她带去云锦湾那天,杨阿姨只是给她炒了几盘家常菜,她下了足足三大碗米饭。

自那天后,杨阿姨就被他?留在了云锦湾。

……

“不用。”陆怀洲冷淡地道完这声,上了车。

*

这天,陆怀洲和几个朋友在崎角场这块高尔夫球场打球,嫩绿的草地置身在一片金黄的阳光下,草尖儿偶尔被暖风拂过,可爱地弯起来。

商湛和他?的女朋友姗姗来迟。

他?来的时候就扫了眼,然后道:“诶老陆,你怎么没带小梁宜来?”

陆怀洲没说话。

有个哥们偏头看陆怀洲一眼,笑道:“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了,我估摸着啊,老陆是被人家小梁宜甩了。”

这一群人,都是明城顶层圈子里的纨绔子弟,很多人谈恋爱都不长情,换女人如换衣服,哪家屋里都有点金矿,每天游戏人间,谈笑风生,爱情只是生活的调剂品,对于他?们来说,还有更新鲜的玩意儿,只有陆怀洲,每次聚会带的女伴,都只是那一个人。

坚持了四?年。

也有人很羡慕他?,因为他女朋友是神颜,人间尤物那种,一个顶十个网红,五个女明星,两个超模。

这几天陆怀洲气压很低,问到小梁宜他?就懒得搭理,都是情场高手,一猜就猜到怎么回事了。

商湛道:“是吗老陆,你真被小梁宜甩了?”

陆怀洲砸了一杆下去,一击即中,圆圆的白色小球,听话地滚进了洞里,男人冷懒地道:“吵架而已。”

Adele道:“你们吵架了?快不得小梁宜气得去剪头发!”

陆怀洲:?

商湛:“…………”

“什么剪头发?”男人握着手里的球杆问。

Adele不仅心直口快,还不会看人脸色,也没注意到商湛在跟她使眼神,她掏出手机,快速找出许梁宜的照片,凑到陆怀洲面前,“你看啊。”

男人长睫垂下。

手机里,女孩白色T恤,破洞牛仔裤,皮肤白得发光,娇娇小小,脖颈细长,哪哪都极美。

而她原本的一头长到腰间的乌发,变成了齐肩。

作者有话要说:宋墨归也舍不得11那一头长发555

“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

——《夏夜叹》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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