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他们来到扎帕塔斯河。此河宽四普勒特隆。他们在此停留了三天。
在此期间,确是猜疑盛行,但并未公开暴露出什么阴谋行动。因此克利尔库斯决定和蒂萨弗尼斯开个会,如可能时,制止这些互不信任的猜疑,以免由此发生公开的敌对行为。他便打发一个使者去说他想见他。蒂萨弗尼斯当即让他来见。
见面之后,克利尔库斯讲道:“当然啦,蒂萨弗尼斯,我晓得我们双方已经明愿立誓保证互不侵害。可是我看到你们总是提防我们,好象我们是敌人;同时,我们见此情况,也警惕防守。但是经打听查询,我们不能肯定你们在试图伤害我们;而我们方面,完全可以肯定连想都不曾想对你们做那样的事。我决定和你见面谈谈,如果可能,我们可以消除这种互不信任的现象。
因为我知道以往有过一些情况——有些是出于谰言,有些是完全出于猜疑——人们互相害怕,宁要先下手为强以免后下手遭殃,对一些既无意、而且也不愿做这种事的人,造成了不可补救的伤害。相信这种误会最好是通过会商解决,所以我来此,并愿指出是你们错疑了。第一,主要地是我们在诸神面前明过誓,不准我们相互敌视;蓄意违反这种誓愿的人我认为是不会好过的。
因为与天神作对,我知道是腿脚再快,躲避再严,也逃脱不了的,也无法隐蔽不现,也无法退居安全堡垒。因为各地万事都由诸神掌管,而神对诸事是一律对待的。
“谈及诸神和我们的盟誓,我是这样认为的:我们把我们订盟的友谊交付了诸神。至于人间事物,我认为此时有你是我们所有的最大善事。因为,跟随你,每条路都好通过,每道河都可渡过,物资供应也不缺乏;没有你,我们将一路摸黑——因为我们都不识路——每道河都难渡过,每群人都使我们害怕,而最可怕的是荒凉无靠——因为它充分意味着匮乏。假若我们竟然会一阵发狂、杀害了你们,那么杀害了我们的思主之后我们不是一定得跟一个新的极强大的对手国王交锋吗?还有一层,我告诉你说,如果我图谋对你加以任何伤害,我将失掉多么大而美好的希望。我决心与居鲁士交朋友,因为我认为他是当时所有的人当中最能够对所喜好的人授益的。但现在我看到你在保有自己的权势,封土之外又拥有了居鲁士所有的,而且跟居鲁士敌对的国王势力又成为你的后盾。情况如此,谁会如此发疯不想和你友好呢?
“现在再谈谈另一方面,——因为我将告诉你;我基于什么道理希望你也将愿和我们做朋友。我知道米西亚人与你们捣乱。我相信,以我所有的兵力可以使他们服服帖帖地顺从你;我知道庇西狄亚对你也是一害,而且听说另外也还有不少这样的部族。我认为我能制止他们继续不断地扰害你的昌盛。至于埃及人,听说你对他们特别生气,我看你不会找到比我现在所拥有的更好的力量去谴责他们。再拿你周围的人来讲吧,若是有我们支持你,你想和任何人做朋友,你可以成为可能的最伟大的朋友;而如果任何人招惹你,你可以靠我们的支持制服他们。我们为你服务不只是为了薪饷,而也是出于我们对你、对搭救了我们的人的感激,正当的感激之情。考虑以上这些情节,我个人认为你们不信任我们的念头真是令人奇怪。我真是想知道是谁花言巧语使你相信我们对你怀有恶意阴谋。”克利尔库斯说了这些话之后,蒂萨弗尼斯答道:
“克利尔库斯,我很高兴听你这些通情达理的话。因为,如果你抱有这些见解而对我有恶谋的话,我想同时对你本人也不利。现在,为了让你知道你对国王或我本人不信任也是错误的,请你听我讲。说实在的,若是我们想毁坏你们的话,你想,我们不是有大量的骑队和步兵和军事装备,足以伤害你们而自己毫不受损吗?你认为我们没有适当的地点攻击你们吗?你没有看到这些广大的原野吗?这原野现在虽然是友好的,也在使你们艰难通过。而这些你们必得通过的大山,我们可以事先占据,使你们无法越过。我们不是也有这些大河吗?在那里我们可以把你们随意分切开来,想打多少就打多少。有些河,实际上若不是我们把你们带过,你们是全然不能渡过的。而且,如果我们在这些地点受挫,我们毫无问题,却还可以放火毁坏庄稼。烧毁庄稼,我们可以使你们受饥荒之苦,那你们再勇武也是无法抵挡的。那么,既然我们有那么多方法和你们交战而我们不受危险,为什么我们会偏偏选择那一种对神不虏诚、对人无脸面的办法呢,因为只有完全走投无路,出于无奈,道地小人才愿意破坏对神的誓愿,不顾人间道义地去达到目的。至于我们,克利尔库斯,我们既不是没有理智,也不是傻瓜。
“可是,你还会问,为什么我们能毁掉你们时而我们却不那样做呢?这个道理,请相信,就是我恳切地要使希人认为我是可以信任的,以便能把居鲁士以发饱的许诺从海岸带上来的这支雇军,由我在确保其应得利益的情况下带回海岸。至于你们对我有用之点,你也谈了一些;但我知道最重要的一点:只有国王能端正地在头上戴那顶冠冕,可是另一人,借助你们,也能便当地戴上那顶冠冕在心头。”
①克利尔库斯觉得蒂萨弗尼斯说的这些话好象是实话,便说道:“既然我们有那么多友好的理由,那些诬告企图使我们成仇的人不应受到极端的惩罚吗,”蒂萨弗尼斯说道:“是的,我认为,如果你方将官、队长肯来这里,我将公开指出那些告诉我说你在阴谋反对我和我军的人的名字。”对此,克利尔库斯说,“我要把他们都带来,而我这方面也要告诉你说我所听到关于你的谣传是哪里来的。”
这番谈话之后,蒂萨弗尼斯表现得十分亲善,于是请克利尔库斯留下来,并宴请了他。第二天当克利尔库斯回到希军营地时,他不但塑造了他和蒂萨弗尼斯非常和好的清晰形象,并汇报了他所讲的话,而且说蒂萨弗尼斯所邀请的人必须到他那里去。希军当中,无论谁,若是判定有诬告行为应当看做是希军的奸细和敌人而受惩罚。这时克利尔库斯猜疑这些谣言的制造者是梅浓,因为他晓得梅浓多次陪同阿里柔斯跟蒂萨弗尼斯会谈,而且还在领导反对他本人的组织,阴谋打倒他,想争取到全军从而牢车地得到蒂萨弗尼斯的友谊。但是克利尔库斯想要全军忠于他,并排除这股抗力。至于士兵们,有些反对克利尔库斯的建议,力劝不应让队长、将官们都去,不应该信任蒂萨弗尼斯。但是克利尔库斯强烈坚持,直到达成协议去五位将宫和二十名队长。
随行也有约二百名士兵,打算去市场。
当他们到达蒂萨弗尼斯的门禁,将官们被请进去——彼奥提亚的普罗克西努斯,塞萨利的梅浓,阿卡狄的阿基亚斯,拉孔尼亚的克利尔库斯和阿加亚的苏格拉底——而队长们则在门口等候。过了不一会儿,一声号令,进入里面的人便被抓起来,而外面的人被砍倒。跟着便有些波军骑兵在这个地带
① 第一句所述为波斯宫廷之礼;第二句显然是向克利尔库斯暗示蒂萨弗尼斯有 意篡夺波斯王位而因之真正地想得到希军的友情和帮助。——英译者注
驰聘,见到希腊人便杀死,不管是奴隶还是自由民。希军从他们营地看到这些骑兵来回奔跑很是纳闷,不知他们在干什么。此刻亚卡狄人尼卡尔胡斯奔逃到营地,腹部受伤,手捧肚肠,说明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这时希军一齐赶紧武装起来,大惊之下以为敌军会马上杀向营地。
但来者并非全体;只有阿里柔斯、阿尔陶组斯和弥特拉达特,他们是居鲁士生前极要好的朋友。希军翻译官说他也看见并认出来一人是蒂萨弗尼斯的兄弟。后面又来了其他波军,身佩胸甲,数达三百人。这帮人一靠近,便让当场所有的希腊将官或队长走上前去,以便宣读国王的一份旨意。当下从希军行列中,守护之下,走出两名将官,奥尔科美努斯人克里安诺和司腾法利亚人索菲涅图斯;雅典人色诺芬也跟上来想了解普罗克西努斯的命运。这时客里索甫斯正值随同去买给养的人前往一个村庄。当希军前进到可以听到的距离,阿里柔斯便说道:“诸位希腊人,克利尔库斯违反盟誓破坏休战,罪有应得,已经死掉;但是普罗克西努斯和梅浓,因为告发了他的阴谋,受到崇高的礼遇。至于你们,国王要你们的武器。他说那是他的,因为它们原属他的奴隶居鲁士。”对此,希军以奥尔科美努斯人克里安诺为代言人回答如下:“阿里柔斯,你这最最下贱的人,和其他各位曾是居鲁士朋友的人们,在天神或世人面前难道你们不惭愧吗?在对我们发誓和我们一样认清敌友之后,你们出卖了我们,而和蒂萨弗尼斯那个毫无天良的恶棍携起手来。不但伤害了你们当时共同明誓的人员,而且也出卖了我们这些其余的人,勾结敌人来反对我们!”阿里柔斯说:“但经证明好久以前克利尔库斯便在阴谋反对蒂萨弗尼斯和奥戎塔斯及我们这些跟随他们的人。”这时色诺芬开言道,“那么,好啦,若是克利尔库斯真地在违反誓言破坏休战,他罪有应得;因为违誓者理应灭亡。但既然普罗克西努斯和梅浓是你们的恩主、我们的将宫,请让他们来这里,因为他们是双方的朋友,他们会尽力给你、我两方提出最为良好的建议。”对此,波军无言答对,彼此谈了好长时间之后便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