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止听闻这话,面容上没有丝毫的震惊,就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了现在的场面一般。
他抬眸瞧着李太后,还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李太后瞧着薛止,眉眼压低了:“来人!给哀家把这个谋害忠勇王的混账东西押下去!听候处置!”
话音刚落,只听见慈宁宫外一阵轰然脚步声,紧跟着,慈宁宫各面的大门骤然之间打开,无数浑身贯甲带刀的侍卫潮水一半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径直将殿中薛止与李太后围在其中。
薛止静静站直了身,负手抬眸,瞧着台阶上李太后,释然一笑:“皇祖母,您这是做什么呢?”
“做什么?”李太后轻蔑一笑,转而反问道,“你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哀家要做什么,你不是一眼便知么?如今盛京宫内外都已然埋伏下天罗地网,薛止,你最好乖乖听哀家的话,把你手上玉龙府的符印交出来,哀家或可看在你替陛下效忠这么些年的份上,保你一命,否则……”李太后一笑,拍了拍手,“把人带上来。”
薛止不动声色,只静静站在远处瞧着李太后,为由动容。
李太后话音一落,殿外的侍卫便押着几个女人进来。
那几个女人一瞧到慈宁宫当中站着的薛止,立即便落泪道:“殿下!殿下救妾身啊!”
薛止淡淡瞥了一眼那几个女人,回眸过来,含笑春风般问李太后道:“皇祖母,今日孙儿替您了结了您的心腹大患,现在您押着孙儿府中对的几个姬妾做什么?难不成,是想叫她们陪着您说笑说笑么?”
李太后淡声笑了笑,一勾手,台下的侍卫便抓着其中一个女子闯了出来。
“听说,三皇子很是宠爱这位容家侧妃?”李太后笑道。
薛止瞥眸,扫了一眼身后自己素来宠爱的侧妃容氏,淡淡一笑:“是,容氏是容家独女,孙儿向来恩宠她多一些。”
李太后满意一笑:“是吗?”转过脸,瞧着殿下被扣押着的容氏。
容氏抓着薛止的衣摆,嘴里被布团堵住,只得仰脸惊慌失措地瞧着薛止,望他救自己一命。
李太后继续道:“听说,容侧妃已经有孕在身?”
薛止仍旧淡淡笑着:“回皇祖母的话,是。”
李太后伸出手来,眼睛定定瞧着薛止:“把调度玉龙府的符印交出来。”
薛止朝李太后拱手施以一礼,微笑道:“别的,孙儿都能听皇祖母的话,可唯独这符印,孙儿不能交出来。”
李太后冷冷眯起双眼:“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拿着薛氏皇族调度玉龙府的符印!?当初陛下将这符印给你已经是荒唐之极,如今哀家就要替陛下把这符印收回来,你最好识相一些,否则……”
话未完,李太后一扬手,台下的一个侍卫应声拔刀,就将薛止身后的一个姬妾一刀杀了,顿时,血溅当场。
李太后再说了一遍:“符印,交出来。”
薛止充耳不闻一般,脸上笑容依旧。
李太后的脸狰狞起来,扬声笑道:“好,是个能沉得住气的!来人,给我把三皇子府内的姬妾通通杀尽!薛止啊薛止,容侧妃的肚子里可是有你的骨血啊,你连自己这唯一的血脉都不管了么?哀家看你到底交不交这符印!”
殿下的侍卫应声豁然拔刀,薛止垂眸沉静站在之前,听见后面一片惨叫声并着刀落声此起彼伏,却连眉头都未曾动一下。
李太后压着眉头,在台上瞧着底下的人将薛止的所有姬妾都杀尽了,这个时候,薛止仍旧为曾有动容。
甚至,他脸上还是笑着的。
李太后瞧着薛止脸上的笑意,不觉心中有些慌乱起来。
连他素来独宠容侧妃都已经杀了,他却好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甚至还能笑得出来。
这还是一个常人该有的情绪么?
李太后攥紧了手,眸子冷冷凝视着薛止,最后威胁道:“到底交不交?”说着,手掌一抬。
当下,满殿侍卫举刀。
李太后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只要薛止再敢说不一声不,立马,她就会要了他的性命。
“好,好。”李太后气极反笑,“果然跟你那个妖妇生母是一样的秉性!来人!动手!”
应声之下,一把锋利的刀直扑向薛止的面门。
薛止站在原地,不躲不就,等着那刀扎向自己。
刀锋悬在薛止的脖颈之前,刹那之间,薛止动作凌厉抬手,轻轻一夹,将那一柄刀刃夹在指缝之间。
握刀的侍卫不能动弹,便反手一刀,想要直接朝着薛止的面门砍过去。
可薛止的动作更快,只是手腕一抬,脚下冲着那侍卫踢过去一脚,趁着侍卫被踢飞出去的一瞬,利落就将他手里的刀剑夺了过来。
薛止手里执剑,缓缓抬起头来,瞧着李太后微微一笑:“皇祖母杀尽兴了不曾?若是皇祖母尽兴了,现下,可就轮到孙儿了。”
李太后骤然瞪着薛止,心下暗道不好,正预备叫身边侍卫赶紧动手:“赶紧把这贼……”
一句话未曾说完,李太后的浑身上下就已经僵住。
薛止往前闯出,疾步上殿,一瞬之间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那柄还沾着血的刀锋,就近近地贴在了她的嗓眼之前,只要再往前一靠,立马就能要了性命。
连嬷嬷在一旁吓得大叫,“三皇子!这可是太后娘娘!您怎敢……!?”
“怎么不敢?”薛止声音里含着淡淡的笑意,将刀锋又往前贴了一丁点。
瞬间,刀锋所及之处便滚下颗颗血珠。
李太后咽了一口唾沫,攥紧了手冷声道:“薛止,你以为你今日杀了我,能活着走出这盛京宫吗?”
连嬷嬷也赶紧大叫道:“三皇子,如今盛京宫当中各处埋伏着太后的人,你若是敢对太后不利,你还有命出去么?李氏一族和贤妃娘娘不会放过您的!”
薛止听到这话,像是觉得好笑一般,淡淡一笑道:“都什么时候了,皇祖母还拿这话威胁孙儿?皇祖母,您不会真以为孙儿蠢到这地步,会害怕您埋伏在宫里的这几个人了吧?你听听,外头现在都是些什么声音?”
李太后一怔,凝神挺过去,但听闻慈宁宫外已经是一片喊杀声。
她顿时浑身绷紧,颤声道:“玉龙府分明只听从陛下的调遣,怎么会!?”
薛止垂眸道:“玉龙府的影卫到底也是人,如今陛下早已经民心尽失,这江山不固,给不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自然也要良禽择木而栖了。皇祖母,您的算盘可打得不怎么精细。”
李太后压低声道:“你到底要做什么?薛止,你别忘了,当初你跟着你那母亲入燕国的时候,是陛下保了你们母子一命!不然,早在十几年前,你就不该存在于世了!如今你一个亡国的前朝余孽,能在燕国荣享皇子身份,你不知恩便罢,还做出现在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薛止,你的良心何在!?”
薛止手里的刀始终未曾放下,听着李太后的话,他静静笑道:“良心?你问我良心何在?良心这种东西,在当初吴国灭国,我母后被掳燕国,我亲眼见我母后受明昭帝这个禽兽奸.污之时,就已经没了。不过也好,幸亏这么多年在燕国咬牙忍耐,将良心这种无用的东西磨去,今日我方能忍辱负重至二十五栽,盼到今天替吴国、替我母后报仇雪恨的日子。”
李太后瞳孔骤然缩紧:“你今日在慈宁宫杀了哀家,天下的悠悠之口你堵得住!薛止!别忘了,这朝中还有李家,还有陆家在,你想要篡位夺权,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薛止默然微笑,静静道:“您放心,杀了您,这天下的悠悠之口,已经下去的忠勇王叔会替我堵住。到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会归咎于忠勇王谋反,而孙儿,却是护国的忠臣……以后,孙儿会是父皇,唯一的儿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李太后颤声道。
薛止微微一笑,还没等李太后的话说完,手里剑一横。
顿时,李太后就直直跪倒在地上,睁大了一双眼睛。
“太后娘娘!”身旁的连嬷嬷惊惶叫着扑了上来,抓着李太后的尸首,狠狠瞪着薛止,“孽障!我和你拼了!”
薛止根本未曾低头,只是手里的剑一挥,连嬷嬷尸体应声倒下,就叠在李太后的身上。
外面薛止埋伏的兵已经冲进了慈宁宫当中,喊杀声冲天,慈宁宫当中满地鲜血横尸。
玉龙府的影卫冲杀出来,跪在了薛止的身边,抱拳拱手恭敬道:“殿下,已经处理干净了。”
薛止提着剑,往前走了两步。
剑上的沾着的血一颗颗顺着剑锋滚落下来。
薛止侧脸过来,眉眼低垂,微笑着道:“今日忠勇王造反,逼入盛京宫,但凡在宫嫔妃、皇子、帝姬,一律斩杀。但凡盛京众世家子弟千金,见者礼待,不可造次。”
玉龙府影卫抱拳应声:“属下遵命!”
说着,便领着一队人马从慈宁宫当中冲出去。
薛止提着剑,踏着满地的横尸,慢慢走到了慈宁宫的殿门前。
他抬起那只满是鲜血的手,轻轻将面前的殿门一推。
一束光亮瞬间便投了进来。
薛止隐在黑暗当中的面孔渐渐附上光亮。
他眉睫轻抬,仰头瞧见盛京宫上弥补的彤云。
天地昏暗之间,慢慢地便开始下起雪来。
薛止的脸上骤然笑起来。不像是素来对着人时那种谦逊、温文的微笑,而是一种恣意得几乎张狂的笑容。
像是一只伪装隐藏多时的狼,此刻,终于该露出它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