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晋江首发

忠勇王一番言辞激烈落在薛止的耳朵里,不过化了嘴角一抹笑。

他瞧着面前垂死挣扎的忠勇王,眉眼带笑,一扬手,“把人给我带上来。”

“是!”身后玉龙府影卫抱拳应令,折身过去,将跪在身后不远处的忠勇王一家带了上来。

“跪下!”玉龙府影卫厉声一喝,按着王妃秦氏的肩膀先叫她跪在了薛止跟前。紧随其后的便是忠勇王世子与郡主薛长慈。

王妃秦氏被影卫按在地上,满脸的血,伸着脖子张着嘴咿咿呀呀地要与忠勇王说什么,可是嘴里却连一句成样的话都说不出来。

忠勇王世子与妹妹薛长慈也是一样,口中含着布团,呜呜咽咽地哭着。

忠勇王惊骇地瞧着秦氏,狠狠想挣开一旁按着他的影卫:“夫人!夫人!薛止这个畜生把你怎么了!?”说着仰头,厉色瞧着薛止,争着最后几口气,“薛止,你这野种东西,帮着这样的昏君为非作歹,祸害百姓,你不得好死!”

薛止垂眸瞧着忠勇王,面孔上笑意温润如玉,端着是谦谦君子。

他一扬手,身后的影卫便立即会意,一脚将王妃秦氏踢倒在地。

薛止微笑道:“侄儿素来知道皇叔独宠王妃娘娘,原本今日,太后是不许您再见王妃娘娘一面的。可是,侄儿左思右想,念着侄儿与皇叔二十五年来的叔侄情分,念着小时候皇叔对侄儿的照料,侄儿怎么也得在这生离死别之际,叫皇叔最后见一面王妃才是。”

忠勇王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背上叫玉龙府影卫踩踏着,整个人动弹不得。他伸出一双手拼了命地想往前爬,手指在地上抓出触目惊心的累累血痕,呜咽着道:“薛止……算是皇叔求你……皇叔求你还不成么?”

薛止眉目温雅微笑着推脱了一声:“皇叔求我,我可担待不起。我薛止薛无咎,不过是陛下身边的一条走狗,一把杀人的刀罢了,怎能叫皇叔求我呢?皇叔,别急,侄儿先送了王妃娘娘下去,再送您下去,好叫您夫妻二人在九泉之下团聚。”猛然之前,薛止扬手一落,喝令道,“杀了!”

“是——”

“噗嗤——”

声起刀落。

不过一瞬之间,忠勇王眼里最后的希望也成了绝望。他拼命往前爬,哭着喊:“夫人——夫人啊!!”

薛止眉目沉静,淡淡扬了扬手:“把王妃娘娘拖下去,还有旁的事情,得与皇叔说清楚。”

他越过面前的一滩血,蹲下身,微微笑着瞧着忠勇王。

忠勇王战栗地抬头起来。

面前这张清风朗月的皮囊背后,背负着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薛止抬手,替忠勇王将衣襟理了理,凑近笑道:“不过皇叔有句话说得很对,跟着陛下,我也终究活不久。”

忠勇王没死透,吊着最后的那口气,颤着嘴唇道:“你既知道,为何还有杀我而替他卖命……”

薛止听了,眯着眼睛笑起来,满脸都是亲和。

他凑近道:“这么多年了,我处心积虑地跟在大燕的狗皇帝身边替他卖命,处心积虑地撺掇着皇叔您造反,不就是等着借杀您这一道机会,好叫他放松戒心么?李氏太后和这个昏君,满脑子都是如何扳倒你这个空架子王爷,却不想,纵着我这条恶鬼长了这么大。皇叔,您安心,今日之后,侄儿自然会替您报仇的。只不过……”

薛止缓缓站起身,往后踱步过去。

忠勇王的瞳孔骤然缩紧,他伸手出去,急得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薛止……你杀了本王!杀了本王还不够吗!?”

“不够。”薛止慢慢地停下,脚跟边,正是忠勇王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孩子。

薛止回眸过来,眉眼笑意温柔,可手却默然摸到了腰间别着的剑上。

那双修长雪白的手碰在刀鞘上,手指抵在刀鞘口轻轻一弹,“当”的一声,一寸寒光便从鞘中凌冽而出。

薛止瞧着忠勇王笑了:“不够?杀皇叔一个,怎么能够叫陛下放心呢?皇叔一家在地上的时候和和美美,入了地底下,也得和和美美、团团圆圆的才是。皇叔放心,来日我薛止,必然会替皇叔您在那昏君和老妖后身前,讨还一个公道。”

“薛止!我求你!我求求你了!你放过那两个孩子!”忠勇王砰砰超着薛止磕头。

薛止面容沉静,手捏着刀柄往上一抽,哗然一瞬,长剑出鞘,剑光似水。

薛止执刀,眉眼沉静一笑:“斩草,就要除根呀。我的好皇叔。”

话音一落,就听见一声少年撕心裂肺地呜咽声。

忠勇王浑身凶猛地战栗着,瞳孔里倒影着那溅出的一片血,两眼一翻,整个人往后一倒。

身边玉龙府的影卫上前一探鼻息,朝薛止抱拳恭敬道:“殿下,人已经绝气了。”

薛止不曾动容,从胸前掏了一块干净的绢子出来,垂眸沉静地将剑身上淌下的血轻轻抹干净。

身旁的薛长慈还跪在地上,一双眼睛怔怔瞧着她倒在血泊里的兄长,脸上毫无血色,已经害怕得连反抗都忘记。

薛止将手里沾了血的手绢弃置一旁,提着剑转身过来,盯着面前的薛长慈。

薛长慈仰头瞧着他,眼睛里惊恐的眼泪泫泫欲滴。

薛止朝她走近一步,她就拼命开始摇头起来,被布团塞住的嘴里支支吾吾地发出声响。

薛止那双素来倒影着春山细雨的温润眼底,此刻是从未在人前显示过的冷清淡漠。

他手一扬,剑锋划破空气。

薛长慈眼里积攒已久泪水陡然之间便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进脚下的血泊当中。

剑就抵在了她的耳垂边,刀锋已然碰上,一颗颗丹珠般的血滴子滚了下来。

薛止的剑停了,一双眼睛静静盯着她的脸。

薛长慈劫后余生一般,大气不敢喘,一动不动地瞧着薛止。

薛止瞧着她那张脸,半晌,“当”一声将剑按回了剑鞘当中。

“把她收押下去。”薛止转身道。

“是,主子。”影卫应声,将薛长慈扣住,带了下去。

就在这片刻,城楼上突然上来一列宫人,为首的是李太后身边的连嬷嬷。

连嬷嬷没有理会眼前这一片惨景,犹如现在是意料当中的事情一般,跨过城楼上横死的尸体,径自走到了薛止的跟前,欠了欠身,抬眸道:“三皇子这儿的事情,可已经解决了?太后娘娘还押着那些京中高门的子女在盛京宫里等着三皇子您过去回话呢。”说着,瞥一眼跟前的忠勇王等,“忠勇王一干已经料理干净了?”

薛止侧眸回来,盯着连嬷嬷,脸上的笑容谦让温和:“连嬷嬷放心,不该留在这儿的人,今日一个也不会留下来。”

连嬷嬷点了点头,忙道:“那这会儿,三殿下随着老奴进宫吧,有些事情太后还得吩咐您。”

薛止微笑:“自然遵命。”

连嬷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三殿下,这边请吧。”

薛止一笑,回眸朝着身边的亲信道:“好好看着这儿。”话毕,便转身跟着连嬷嬷往城楼下走去。

*

今日的盛京,明明是青天白日,整个城中却空无一人。

各家各户都紧闭门户,不出不市,等着这场变天过去。

薛止骑着马,跟在连嬷嬷的身后进了宫。

盛京宫宫门前,又换了马,独身一人进入。

李太后就在慈宁宫正殿当中,身边的人伏在她耳朵边低语:“三皇子已经在城墙之上将一切料理干净了,如今就在外头等着给您复命了。”

李太后沉眉冷眼,寒声一笑,低声道:“该吩咐的人手,吩咐好。”

“都已经吩咐好了,只听太后娘娘您发话。”身边的小太监低声恭敬回应。

李太后闻言这才一笑,眼睛瞧着紧闭的殿门之外,道:“那,就请三皇子进来吧。”

“是。”身边太监退下去。

“宣——三皇子见——”

外头宣见声扬起,慈宁宫正殿的大门便开了一扇。

阴冷的光从这一扇门里透进来,在汉白玉地板上刻印下一道长痕。

紧接着,这道光影里,出现男子颀长的身影。

薛止跨步进了慈宁宫正殿,站在殿门前,扬首朝着高座上的李太后笑了笑。

李太后端坐高台,也难得微笑着瞧着他。

倒是一副祖孙融洽。

门边侍候的一个太监捧着玉盘上前,立在薛止的身边,垂头道:“三殿下,依照规矩,您身上的刀刃一样都不得带进殿中,还请您高抬贵手,先取下来吧,奴才替您收好了。”

薛止眉头都不曾动一下,垂眸动手,将系在腰上的佩剑卸了下来,随即又折腰,将靴筒边别着的短刀也扔进了太监端着的玉盘当中。

这还不算,最后,竟还要伸手,欲将发髻上尖锐的簪子也取下来。

就在薛止准备动手取簪子的时候,殿上突然传来了李太后微笑的说话声:“好了,三皇子,你过于谨慎了。”

薛止的手一顿,却还是将头顶的簪子取了下去,“当啷”清脆一声响,扔进了一旁的玉盘当中。

这时候,他方才转过头来,瞧着李太后微笑道:“孙儿只怕皇祖母不放心孙儿,何况,入慈宁宫不得佩剑也是规矩,孙儿理当顺从规矩。”

“你有这样的心,很好。”李太后一边说话,一边扬了扬手,将捧玉盘的太监退出了门外。

太监出了门,慈宁宫沉重高耸的殿门于是吱呀一声关上。

这个时候,薛止方上前,走到李太后的跟前停了下来,抱拳躬身跪下,朝着李太后行礼道:“回皇祖母的话,忠勇王已经在盛京城门上伏诛。”

李太后一双眼睛里浸透出阴沉的笑,半晌,她骤然一拍凤座,挥袖扬手指着薛止站起来,尖锐厉声道:“薛止!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公然杀害亲王!还敢回哀家的面前!?还不跪下!”

作者有话要说:长玉不营业的一刻,就是薛止的高光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