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手腕余温残存，林听能明显感觉到被谢洄之掌心握过的地方，在隐隐发烫。明明两个人的手触碰时还隔了一层单薄的衣物。
人的体温在某些时候，会有奇妙的化学反应。
譬如此刻。
林听抿了抿唇，看谢洄之抄进裤兜的那只手，嘴唇动了动，“嗯，我会注意。”
听到这话，谢洄之侧眸看向林听。她收起了手机，两只手上下交叠，紧握着扶手杆，站得笔直。
明媚的阳光从车窗倾斜，洒在车厢，落在林听身上。此刻的她，看上去格外的柔软。
忽而，坐在俩人旁边睡觉的小男孩睡醒了。他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朝离他最近的林听笑了起来。
林听低着眼眸，眉眼弯弯回应他。她眼睛明亮璀璨，有比阳光还耀眼的光芒。
窗外风景疾驰而过，公交车走走停停。车内的人由多至少，越靠近尽头，人越少。
林听和谢洄之在最后几站，找了两个位置坐下。窗户没关紧，外边的风吹进来，林听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下一瞬，她看到谢洄之去关窗户的手。他手掌很宽，很大，手指骨节分明，很漂亮，也很有力量。
林听盯着看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发现——
她好像有些手控。
风被隔绝在外，车内变暖。
林听把目光挪至谢洄之脸上，上下唇动了动，“谢洄之——”
谢洄之的视线从窗外转过来，停在她脸上。
“你给小朋友讲解，一般要讲多久？”
谢洄之：“看情况。”
偶尔遇到问题比较多的小朋友，那在讲解之外，谢洄之还要做一系列科普。有时候遇到学校组织过来的，大多都只是有点小兴趣，不打算深入了解的，那他的工作会轻松很多。
听完谢洄之解释，林听哦了声。
俩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气氛好像有点儿尴尬，又好像也算不上。
林听想着，忽然想起自己还没给许今语回复。
她点亮屏幕，微信里多了好几条未读消息。她点开，全是许今语发来的。
许今语：【不是吧，这就不理我了？】
许今语：【到哪了，我跟关心你们的进度。】
许今语：【饿死我了，你不在宿舍我早餐都没有吃。】
许今语：【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回我消息。】
……
林听没忍住笑了下，回复她：【刚刚没位置，不好玩手机。】
许今语：【真的不是跟谢洄之聊天，然后忘了我？】
林听看着她这话，下意识地往旁边侧了侧身。她怕谢洄之看到。至于是怕他看到误会，还是多想，亦或者是别的原因，她暂时不清楚。
她只知道自己这会有点儿心虚，有点不好意思。
林听耳廓热了热，呼出一口气回她：【我是这种人？】
许今语：【以前不知道，但现在觉得有点像。】
林听：【……】
许今语：【哑口无言，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林听：【…没有。】
许今语：【哦？】
听到车内播报，林听告诉她：【我们到了，你去吃早餐吧。】
许今语：【行，不打扰你和谢学神约会。我这个电灯泡暂时消失一会。】
林听噎了噎，下意识去看谢洄之。
好巧不巧，谢洄之正好转头看向她，“想说什么？”
“没…”林听收起手机，抿了抿唇说，“还有一个站。”
谢洄之唇角轻勾，嗓音清冽：“对，还有一个站。”
很好。
林听又词穷了。
**
下了车，俩人往观象台的大门走。
林听望着不远处很有特色的大门，情绪变得亢奋。来京澜这么久，她终于能来观象台看星星了。
蓦地，旁边人出了声，“要不要拍照？”
林听懵了一瞬，茫然看他，“啊？”
谢洄之垂睫，“不拍照打卡？”
“…我没有这个习惯，”林听实话实说，“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我还是拍两张吧。”
谢洄之：“……”
林听掏出手机，正儿八经地对着观象台大门拍了两张。
拍完，她点开相册看了看，眉头紧锁——拍的不好看。
林听一点儿也不擅长摄影。
说夸张点，她在摄影这方面，没有一点天赋。
看了片刻，她抬头去看谢洄之，犹豫着，“谢洄之。”
听到自己名字，正在看手机的谢洄之朝她伸出手。他好像知道林听想让他帮什么忙。
林听轻眨了下眼，把手机放他掌心。
谢洄之握住，收妥自己的手机然后抬眸。在看到还呆站在原地的林听时，他愣了愣，“不是给你拍照？”
“不是，”林听不好意思地说，“我拍照不太好看，我是想让你帮我拍这个门。”
“……”
谢洄之：“确定？”
林听：“嗯。”
谢洄之看她窘迫的神色，压了压唇角的笑，“行，”他说，“我试试。”
拍好大门，谢洄之问林听，“不用给你拍？”
“不用，”林听实话实说，“我不怎么上镜。”
闻声，谢洄之挑了挑眉盯着她。
林听回宿舍换的衣服，是一套燕麦色的裙装，很青春，很复古。
风有点大，林听鼻尖被冻的红红的，肤色白皙。她的脸很小，只有巴掌大，眼睛又大又圆，跟会说话似的，格外灵动。这么一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是不上镜的。
“确定不拍？”
“嗯，”林听看他拍的大门，唇角上翘，“谢洄之，你怎么连拍照技术也这么好？”
谢洄之看她扬起的笑脸，走了下神，“仅限拍景。”
林听犹疑看他，“拍人不好看？”
“不太好看，”谢洄之说。
要不是林听今天真的没有拍照的想法，也没化妆，她一定会向谢洄之提出，拍照的请求。她想知道谢洄之拍人，到底有多不好看。
俩人在门口逗留了会，才进入观象台。
谢洄之对这儿很熟悉，这儿的工作人员和他也都很熟。从大门到展厅，林听看到不少人和他打招呼。
走至展览厅，谢洄之停下脚步看向林听，“小朋友们待会就到了，我让工作人员带你去紫微殿？”
“不用，”林听拿出他给自己的册子，笑意盈盈，“我有这个，我自己过去就行。”
谢洄之点头，“行，有事可以打我电话。”
林听应声。
**
走出展厅，林听没有太强目的地闲逛。
时间还早，她并不着急去紫微殿。观象台陆陆续续有游客进入，都是对古老遗址，以及天文的爱好者。有小朋友，有青年，也有老人。
他们大多结伴。
林听逛了两个展厅，找了个地方休息。
坐了会，她忽然觉得有点孤单。
盯着手机发了会呆，林听翻开小册子找星空展，起身过去。
林听到星空展的时候，谢洄之站在台上，周围围绕了一群小朋友，他们仰着脑袋在听谢洄之说话。
谢洄之戴着麦，清冽好听的声音传开，钻入林听耳朵。
林听听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他说法语时，声线比平常要更低沉，更有磁性。
林听没学过法语，也不太能听懂。
即便如此，她依旧听得很专注。专注到她连谢洄之在讲解间隙往她这边看过好几次，也没发现。
那道好听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下的。
等林听察觉时，身旁坐了人。
俩人四目相对。
林听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谢洄之便问：“累了？”
“还好，”林听看他，“你什么时候学的法语？”
谢洄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回忆了一下说，“小学开始接触的。”
林听沉默。
谢洄之笑了下，“逛完了？”
“没，”林听实话实说，“有些看不懂。”
她虽然喜欢，也了解过很多和天文有关的知识，但了解到的，大多只是皮毛。
谢洄之挑眉，“然后呢？”
“然后——”林听看着他，目光坦然，“你“课上”应该不介意多个大朋友吧？”
明白她意思后，谢洄之靠着椅背懒散地笑了笑，盯着她说，“你不是大朋友。”
林听顿住，正想反驳他说自己怎么就不是大朋友。
谢洄之起身准备带小朋友们去隔壁展厅，往前走了两步，他停下来喊在原地没动的林听，促狭道，“林小朋友，还不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