眹良和我有一阵子都动也不动,浓重的喘息声充满了卧室达几分钟之久。御堂静香从黑暗中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像某个神殿的女巫一样。
“阿领,辛苦你了。浴室在走廊对面。”我躺在床上抬起头来说道。
“我倒想先问问你的评价如何?我刚刚的表现到底算几分的性爱?”
以第一次来的地方和第一次的对象而言,我自觉做得还不错。
“很遗憾,你不及格。你的价钱……”
御堂静香从内袋里拿出闪着黑色珐琅光芒的皮夹。她只用指尖抽出一张钞票。
“平常人是不会为性爱这种事定价的。可是,在我们的世界里可不是这样。从专业人的平均分数看来,你的表现大概就值这些吧!”
她用指尖将五千圆新钞滑过桌面。交叠着双腿,带着嘲讽的表情看着我,脸上似乎带着笑意。
我的感觉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对她递出来的纸钞产生一种怪异感。御堂静香并不是以象征性的意义来为我的性爱表现定价的。从来不出卖性爱的我,完全不懂这样的金额到底算什么?
眹良支起上半身,将原本覆盖在腹部的睡衣从头上罩下去。她踩着踉跄的步伐站到床边。御堂静香以明确的唇形说道。
“谢谢你,你可以去休息了。”
眹良一边梳整着散乱的头发,一边走向窗边,用刚刚抚摸我的阴茎的手拿起桌上的皮夹。和御堂静香一样,她只用指尖抽出纸币,眹良将一张新钞叠放在御堂静香放在桌上的纸钞上,好像同样是五千圆。御堂静香的表情第一次浮起惊讶。
“你认为这个男孩子可以?”
眹良慢慢地点点头。
“是吗?既然你这么说,我明白了。你先走吧!”
御堂静香轻轻拍也似的抚摸着眹良的臀部。眹良离开房间时,停在门口,低垂着头扬着眼睛看我,耶不是一种依恋或表示好感的眼神,那有着大大黑眼珠的眼睛充满了悲哀,仿佛悲悯我似的晃动了一下。
御堂静香很干脆地说道。
“你勉强及格了,完全是托眹良的福。”
打从刚刚我就无法理解御堂静香的意思。我敞着仍然濡湿的阴茎大喇喇地躺在床上,温热的床单紧贴着我的背部。
“我到底通过了什么考试?”
“你通过了‘热情’的考试。你想不想到我们俱乐部去上班看看?”
冲过澡穿好衣服后,在御堂静香的催促下又回到客厅来。浅茶色的沙发质地坚实,身体几乎完全不会往下沉。客厅中央的玻璃茶几上摆着准备好的冰咖啡,我拿起冰咖啡一口气喝光,掺水咖啡的清爽余味残留在口中。
“我们的俱乐部部是为女客人介绍男孩子的店,或许也可以称为男公关俱乐部。”
御堂静香将原本往前探的身体靠在椅背上。她的语气极其冷淡,听起来的感觉就好像我对她的俱乐部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一样。
“男人们出卖身体吗?”
“大部分是的。不过,女性不像男人那么单纯,多半都只是一起看看戏、吃吃饭而已。”
从她的声音中听得出她非常疲累。
“刚刚那两张五千圆钞票有什么含意?”
“我们俱乐部的最低消费额是一小时一万圆。在这段时间内,客人要跟男孩子做什么,完全是个人的自由。”
我了解了第一张五千圆钞票的意思。御堂静香为我的床上功夫评分,给了我最低消费额的一半评价,后来眹良又加了一张新的钞票,总计是一万圆。或许我是勉强以最低消费过关吧?我的感觉是狐疑多过愤怒。
“如果有所谓的最低消费的话,那么也有最高消费罗?”
御堂静香直接就着杯子喝咖啡。做完爱之后的慵懒余韵积聚在我的腰际一带。
“没有,金额是没有上限的。完全按照客人满意的程度自由支付。之前也有人上过一次床就拿到一部车,也有人得到一栋公寓。不过这是特例,只有特别客人专属的特别的男孩子才有;如果你开始从事这行,就会从一小时一万圆起跳。”
御堂静香摸索着上衣的内袋,她把一个与名片同样是淡蓝色的信封放到我面前。
“收下。这是我们给通过考试者的报酬。”
我确认了信封里的东西。大约有薄木片一般的厚度,十张万圆大钞整齐地叠在一起。
“如果我拒绝的话会怎样?”
“不会怎样,万一你拒绝,这笔钱就成了遮口费。如果你想到我们俱乐部试试看,那些钱就是准备金。你不想赚更多吗?”
我一直只当个酒保,确实很需要钱。姑且不谈学费,还得自己赚生活费。那是我明明可以通学却执意要一个人搬出来住时跟父亲的约定。可是,光是打工就让我心力交瘁了,我不是因为何不论用什么手段也非要实现不可的梦想而急需要钱的。我默不作声,御堂静香说道。
“阿领打算一辈子做你认为无趣的性爱游戏吗?”
“什么意思?”
“眹良好像很中意你,但是我对你的床上功夫没多大的评价。我不能否认你的头脑不差,而且感觉敏锐。虽然你好像总是对什么事情感到不满,不过毕竟长得还算可爱。但是。你把自己的优点完全封闭在心里,没有对跟你在一起的对象敞开心房,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解读对方身体所发出来的讯息。”
或许是性爱之后的悲哀感所致吧?御堂静香的话像石头一样沉入我的内心深处。她用沉静的声音继续说道。
“原本两个人一起做的美好事物,你却总是一个人沉溺于其中。难怪你会觉得无趣。”
我好累,连举起放在沙发上的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浮上脑海中的疑问以一句话的形态具体成形。
“难道有方法可以破除这种无趣感吗……”
御堂静香带着愤怒的眼神看着我。彷佛啪的一声关上大门似的断然说道。
“那是你要自己去寻找的事情。但是,请你先停止把与女性做爱当成一件无聊事的想法。人只能靠自己找到自己要的东西。”
难道我置身于那么多的女孩子当中,却只在寻找一种“无趣”吗?难道我在做爱时也在追寻自己的影子吗?
“阿领,你要多相信女性一点。在你眼中看起来无趣的事物,其实是比你想象中好很多的。”
像玻璃一样冰冷的声音带着一种微妙的热意。
“我相信你也遇到过令你沮丧的事。可是,眼前还是存在着你绝对无法理解,但是却会爱一辈子的事物。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就无法完全逃脱女性和性爱的。”
御堂静香的眼眶微微泛红,有点难为情似的说。
“今天到此为止,你可以回去了。如果有意到我们俱乐部做做看,明天给我一个电话。我等你。”
我拖着步伐走出房间。她送我到玄关,可是一直默不作声,而且完全不看我,就直接关上了门。回到麴町的路上,我看了看手表,还不到凌晨雨点。我累得好像头和身体都被掏空了一样,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想回自己的家去。
在带着湿意的微风吹拂下,一路走到了半藏门,于围着皇宫护城河的漫步道上没意识地右转。之后的一个小时,除了巡逻的警官之外,没有遇到任何人。橘色的街灯零零落落地绵延在坡度平缓的下坡路上,我走到大手町,对着来来往往的车流举起一只手,仿佛在内崛通上绕圈子、来来往往的计程车,在距离我五公尺外的步道上停了下来。
当我滑进还在晃动的计程车内时,莫名其妙就下定了决心。
明天一大早就先打电话给御堂静香吧!我要到她的俱乐部去寻找“热情”。或许这么一来,就可以打破让我感到舒适但无趣的二十岁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