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啊。”瑞德单肘支撑起身子,睡眼惺忪,愣愣地看着面前陌生的景象。她舔了舔嘴唇,试图用唾液制造湿润感,结果白费功夫。昨晚发生的事情宛如从勺子上淌下的蜂蜜,源源不断地流入她的脑海中。她双眼紧闭以阻挡阳光,试图区分模糊的现实与梦境。
“嘿,贪睡鬼。”泰丽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我去买咖啡的时候顺便取了报纸。你上了头版头条!能帮我泡一杯美式咖啡吗?你的头怎么样了?”
瑞德从沙发上站起来,一阵晕眩,好似房间在旋转。“这是哪儿?星巴克咖啡店?”
小厨房里,收音机调到了首都调频电台。瑞德觉得声音太大,但她连把声音关小的力气都没有。她给白色塑料水壶加满了水,睡眼朦胧地扫视了一下厨房,想要找到一个咖啡壶。拿牛奶的时候,瑞德发现冰箱上摊开着一本《女孩与枪》,原本搭在冰箱门上的手转向了杂志。忘了牛奶吧。忘了两杯美式咖啡吧。她翻看了几页。美国姑娘,大多作牛仔装扮,但都配备着绝对来自于现代世界的武器。瑞德笑了笑。要是巴里·泰勒看了这本杂志会怎么样呢?
“德州苔丝。”她大声对自己说。
泰丽的声音从连接浴室和卧室的走廊上传来。“那是什么?”
“没什么。一杯黑咖啡,马上就好。”瑞德冲着嘶嘶鸣叫的水壶嚷了起来。
“请把它端过来。”
倒热水的时候,瑞德的思绪回到了前一天晚上,试图理清自己混乱的回忆。残余的酒精,以及仿佛刚听完平克·弗洛伊德乐队全程用低音吉他演奏的曲子后鼓点般的怦怦心跳,让她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脑海里闪现出零星的谈话片段。“施泰尔GB,九毫米口径。老实说,那时我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却是甩也甩不掉了。所以是的,我有枪,我是一名非法持有枪支的警察。”
还是说这都是在她梦里发生的?
瑞德希望自己是在做梦。
然后,她想到了比尔的枪——藏在家里的软椅下。她真希望自己没有这把枪。
瑞德一手端着泰丽的美式咖啡,一手拿着枪械杂志,穿过小走廊,侧身用手肘推开泰丽卧室的门。她转过身,彻底呆住了。这下绝对是在做梦。
瑞德紧紧闭上双眼,然后再次睁开。
不是做梦。
泰丽正弯着腰用毛巾擦干自己暗金色的头发。瑞德的视线却落在了别处,皮帕的话清清楚楚地回响起来。“在一批经验丰富、受训期满的侦探中,你偏偏选择了一个长得像杰西卡·阿尔芭的女人,一头浓密的金发就不说了,她的臀部都可以砸碎核桃了。你是怎么想的?”
瑞德试图忍住笑容。她悄悄退出房间,将门带上,只留下一条缝隙。她最后瞄了一眼房内。
在楼梯口徘徊了一阵,瑞德清了清嗓子。“咖啡泡好了,要给你端进来吗?”
“我马上就出来。”
瑞德溜回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大口咖啡,暂时忘却了宿醉的事。她想,她再也不会以同样的方式看待核桃了。
“咖啡因真棒。”泰丽扔了件T恤给瑞德。“给,你最好穿上这件。”
瑞德拿起蓝白相间的T恤,举到光线下。她没有任何行动,只是看着泰丽的眼睛。“谢谢,但你有没有稍微偏……呃,纯白色的衣服?”
“抱歉,昨天都送到自助洗衣店去了,今天下午回来时就取了这件。”
泰丽的臀部被暂时遗忘,瑞德一脸无奈地套上T恤。“也许它能让警司的注意力从我其他失态之举上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