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员泰丽·米勒壮着胆子偷偷瞥了一眼总督察。“头儿,再来点酒?”她朝瑞德做了个倒酒的姿势,心里清楚她的回答。
“你认为我的选择是对的?”
泰丽耸耸肩。“从警察的角度来说,当然是对的。”她将瑞德的酒杯斟满,又补充道:“可皮帕不是警察。”
“我既是一名警察,也是一位母亲。”瑞德平静地说。“她的话太伤人了。”
“头儿?”
瑞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别提那个臭女人了。”说着,示意泰丽再倒一杯。“满上。”
“头儿,你确定要这样吗?喝得烂醉回家并不会缓和任何事情。”
瑞德示意酒保:“再来一瓶,伙计。”然后对泰丽说:“我回家是要解决事情,而不是缓和事情。”她重重地将酒杯放在桌子上。“来,我们把这瓶喝光。要是桌上放着两瓶酒,别人还以为我们是酒鬼二人组呢。”
泰丽稳稳地拿着酒瓶。“但是头儿……”
“这是命令,探员。”
泰丽放下酒瓶。“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头儿。而且你已经喝得够多了。”
“这才刚刚开始呢。”
泰丽从瑞德手里夺过酒杯。“话说,你家有三个孩子在吧?”
瑞德愤怒地看着她。“然后呢?”
“你是准备一脚踹开家门,然后和皮帕大吵一架吗?在大晚上,在这个时候?”
“这正是我要……”意识到泰丽在说什么,瑞德的声音弱了下去。“好吧,你有什么建议?”
瑞德抬头看见酒保打开了第二瓶酒。“太迟了。”她从泰丽手里夺回酒杯,重新倒满。“如果要我回家以后低声下气,必须让我喝了这酒。”为了强调这一点,她再次将酒一饮而尽。
“这根本无济于事,头儿。”
“泰丽,事实是,”瑞德含糊道,“我从没指望过在38岁的时候就收获了一个现成的家庭。恰恰相反,我的工作和生活方式让我觉得这一切几乎是无法想象的。我太专注于事业上的晋升了。40岁成为侦缉督察,这就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目标。”她又倒了一杯酒。“再看看现在的我,还没到39岁,就成了该死的侦缉总督察。”
“瞧你说的,好像这不是件好事。”
“是啊,这仿佛不是我应得的。”瑞德用手指按了按皱起的额头。“上帝啊,甚至我得到这个职位的原因,也只是因为比尔死了。”
泰丽看着放回到桌上已经半空的酒瓶。“不管怎么说,即使前任总督察没有死,等他退休了,能晋升到这个位子上的也还是你。你是名好警察,头儿,是我共事过的最好的警察之一。”
瑞德挤出一丝苦笑。“明天早上,要是警司因为今天的事情训斥我,你可得提醒我这一点。那个女孩跳楼了,我很有可能要承担责任。”
“你做了你认为正确的事。”泰丽安慰她道。
瑞德诡秘地俯身向前,压低了声音。“让我和你分享一些来之不易的智慧,侦探。什么是正确的,书上说你应该做的,往往和现实不一样。我今天就应该待在商店外面,等待训练有素的谈判人出现。”
“那时她可能已经跳下去了。”
“但也可能没有。”瑞德平静地说。“在我的余生中,我将不得不接受这种可能性。”
泰丽握住瑞德的手。“在我看来,她早已决定了要从窗台上跳下去。”
“你也在那儿?”
“网上看的。”泰丽说。“楼下许多人都拿着手机摄像呢。整个过程都发到网上了,现在说不定上电视了。而且我不得不说,头儿,你在楼顶的时候看起来特别酷。非常专业。”
“但愿警司也看见了。”红玫瑰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手机平放在桌子上。
泰丽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忘了告诉你了,今天早上有人到警局找你,但没有说自己是谁。”
“看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等等,你在警局干什么?我说了让你们暂时休息一下的。”
“有时候独自过一遍事情是有好处的,也许可以找到一些突破案情的线索。”
“那么你找到了?”
泰丽垂下了目光。“没有,但这值得一试。”
瑞德耸耸肩。“不管怎样,把这杯酒干了,然后你就可以帮我叫一辆出租车。皮普随时都可能给我打电话。”
“头儿?”瑞德露出了腼腆的笑容,“每次我们吵架,只要我离家出走三个小时,皮帕总是会打电话给我。”
“听起来你已经习以为常了。”
“可以这么说吧。对我俩而言,这就像是一段冷静期。”瑞德将空瓶子举到灯光下,无精打采的目光穿透玻璃。“我们会在电话里相互道歉,这样谁也看不到对方言不由衷的表情,然后我就回家。生活会继续,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这做法听上去很明智。”泰丽赞同道。她举起自己喝了一半的酒杯,朝瑞德示意。“干杯,头儿。”
瑞德拿着酒瓶转过身,用力过猛,杯子与酒瓶在半空中碰撞。酒瓶完好无损。瑞德愣愣地看着泰丽的杯子碎裂,红宝石般的液体倾泄而出。瑞德本能地抬起另一只手臂挡开碎玻璃。酒溅在胸口上,弄脏了白色的背心,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出一片深紫。
“哎哟。”瑞德咯咯地笑起来。“别浪费了,丫头!”
泰丽惊恐地盯着蔓延的污渍。“快去洗手间洗洗,说不定还能洗掉。”
酒保走了过来,准备收拾残局。
“非常抱歉。”瑞德故作严肃地说。“记在我账上,我马上回来。”
泰丽看着瑞德走进洗手间。“真不好意思。”她对酒保说。“她平时不这样。”
酒保笑了笑。“事实上她一向如此。我曾经在联盟酒吧上班,经常招待她。有几个夜晚她喝得烂醉如泥。警察真是太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