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德扑通一声坐在扶手椅上,对着她的伴侣夸张地叹口气。
“最后。我想露比丝今晚肯定睡不着了。”
皮帕似乎没有听到。瑞德继续道:“你知道的,有时候我在想,这些童话故事是否真的适合幼儿。我的意思是,有一些相当成人的主题被掩盖在童话的外表之下。”
瑞德拔开一瓶新梅洛红葡萄酒的软木塞。“比方说《长发公主》。这故事从一个无法生育的女人开始,接着它又讲述了一个可怜的姑娘被当成人质。这难道真是露比这个年龄的孩子需要知道的么……”
瑞德扫视了一眼。皮帕正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你好,地球正在呼叫皮帕。到这儿来,菲莉帕·克莱顿沃德。呼叫完毕。”
没有回应。
“皮普?”
仍然没有回应。
瑞德哼哼唧唧:“你还在生我的气嘛,宝贝?”
“没。”皮帕的眼睛没有离开过电视。“我只是碰巧在看这个节目,这比解析露比的睡前故事更有趣。”
“啊,所以你在听我说话。”
“你这么叽里呱啦的想不听都难。凯茜,我想专心看这节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皮普,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名人老大哥。”
“所以,我在体察民情。”
瑞德给自己斟满一杯红酒,却故意不倒给皮帕。皮帕的眼神从酒杯上闪过又转回电视。
瑞德盯着屏幕。“好吧。那人又是谁?”
“凯茜,我在集中注意力。”
“皮普,你以前从没看过电视真人秀,你现在也不会看的。这只是你生闷气找来的新借口。”
“卡桑德拉,拜托。这节目恰好很有趣。”
“该死的老大哥?”
“是名流,凯茜。这些家伙可不是安迪·沃霍尔的《转瞬即逝的名气》中,那些随便从大街上拉来的小人物。这些人都是佼佼者。他们通过努力现在才站在这里。
“行,那你说出他们中一个人的名字。任何一个你喜欢的。”
皮帕提高了嗓门。
“照我看,”瑞德说。“你压根儿就说不出。”
“这是艾米·怀恩豪斯,”皮帕大着胆子说,她的语气毫不自信。
“我可不这么认为,亲爱的。艾米·怀恩豪斯已经死了。”瑞德换上一个悲伤的表情。“宝贝儿,我想早点回来。但新闻焦点都围绕着这案子。而且我得应付警司。我现在必须得直线汇报,可别忘了。”皮帕耸耸肩,从她几乎快空了的酒杯里啜着红酒。“我不得不重新安排所有的面试,凯茜。这让别人怎么看我?”
瑞德夸张地一拍额头。“是啊,我真蠢,我竟然认为一个被剁了小鸡鸡的男人重要过下一任互惠生。”瑞德坐在沙发上挪到了好友的旁边,胳膊环住皮帕的肩头。“你看,早在我搬进来之前你就已经了解了我的生活方式啦。现在就不要嫌弃我了。”
皮帕稍稍调低了电视音量。
“我带你出去搓一顿怎么样算作补偿怎样?”
皮帕装作不感兴趣,仍旧盯着电视,嘴角却忍不住笑意微微抽动了。“这个时候已经订不到座位了,再说也不会是什么高级餐厅。”
“那我们可以去看个片儿或者干点别的。”
“在这个国家我们称之为电影,凯茜。泰丽·米勒对你影响很坏。那谁来照顾孩子呢?今晚是母亲的惠斯特牌会。”
“我敢打赌,理查德不会介意帮我们照看如果——”
“卡桑德拉!”皮帕按下遥控器,将电视上的名流闹剧从房间中驱逐出去。她将脸转向瑞德。“你就是听不懂,是不是?”伤痛如乌云一般密布在她巧克力色的眼眸中。“我们每一次都这样——把事情安排得一团糟,再让理查德替我们擦屁股——他可是一笔笔都记着呢。我们将把柄都送到他手上了。”
“什么的把柄?”
“孩子们的监护权。”
瑞德长叹一声。“我还要再说?理查德不想要孩子的监护权。他向新女友承诺过不亲自照顾三个孩子。芭比娃娃一样的女友作起来他肯定应付不了。”
“你知道他希望花更多的时间与孩子们相处。”
“他更像是希望孩子们花更少的时间与我相处。他讨厌咱们俩在一起。”
皮帕凝视着远方,手指轻抚着杯沿。“他希望杰克和他住在一起。我知道他的想法。”
“别这么耸人听闻了。理查德从来没提过监护权。再说了,你是个律师。在法庭上他可在你那儿讨不了好。”
“我是一名刑事律师,凯茜。对于婚姻家庭法我不比你了解得更多。任何大街上的三流律师在家事法庭上都远胜过我。并且我又恰巧和一个为了追击疯子‘猎人’,差点害的大家全报销的女警官住在一起。这看起来并不妙,不是吗?”
瑞德从她肩膀上移开了手臂。“哪个‘猎人’?那个你预备在庭审上替他做辩护的‘猎人’?”
皮帕眼里燃着怒火。“我有工作要做,卡桑德拉。病态又扭曲的只是你的家庭,而且你打算坐视不理,并不代表我的职业生涯也得跟着遭罪。”
瑞德皱了皱眉,她的脸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泪水刺痛了她的眼睛。“你这个婊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婊子。”
皮帕忏悔的伸出一只手。“凯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我只是……”
“别说了!就……”抵在皮帕脸前的手掌明确表示对话已经结束。“别说了。”
“凯茜,求你了。”
瑞德抓起遥控器,重新打开了电视机。“来,继续看你那些渺小又微不足道的末流明星。你就退化到这个地步了,王室法律顾问菲利帕·克莱顿沃德?为犯罪的名流辩护?这样你就可以成为头条上天空新闻?我刚搬进来时那个认为正义高于一切的女人怎么啦?”
“内森·亨特和任何人一样,有获得公正审判的权利,凯茜。他也和任何人一样,有选择自己法律团队的权利。”
瑞德怒视着皮帕。“你难道真的不认为他选你,是因为你能帮他脱罪吗?”
“当然不是。他选我是想离间你和我,很明显。这并不意味着我就可以把他轰走。我不屑于那么做,凯茜。我将客观地替他辩护,尽我的能力,就像替任何其他被告人辩护那样。”
“你不会的,皮普,我可以向你保证。”
“不要质疑我的职业操守,卡桑德拉。”
“我并没有质疑你的专业度。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不会为内森辩护。”
皮帕交叉双臂。“我还不知道,警察对被告指定的辩护律师还能说三道四呢?”
“正常情况下,不行。但是这个案子,控方已经提交了一个不可逾越的异议。这将是在下礼拜一出现在你案头上的头等大事。”
“究竟是何种不可逾越的异议?”
“因为你是控方的关键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