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回到长安的一个月并没有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桃花落尽槿花开,听说朝廷正商量着让他和刘禹锡还是回尚书省去做员外郎,但一直没有得到正式任命。于是柳宗元清理祖宅,祭祀父母与亡妻,收拢散落各处的家传典籍,拜访故旧,一个月毫无知觉地溜走。
三月十四日时,朝中的任命毫无征兆地下来:柳宗元做柳州刺史(今广西柳州),刘禹锡做播州刺史(今贵州遵义),其他几个被诏回的“永贞革新”旧人也都通通任命远州刺史——四千里外北归人如今要向四千里外更远而去。
这样近乎戏耍的任命据说来源于刘禹锡的一首诗。在无所事事的一个月里,刘禹锡忙着与他年轻时在长安交下的故旧宴饮,游乐。他们去了以前曾去过的玄都观,是看花的好时节,刘禹锡终于没有被十一年的贬谪弄死,反而活蹦乱跳地回来了,得意地写道:“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传说正当政的武元衡听说这首诗,想到自己曾经在朝廷议论是否诏回“八司马”时授意下属反对。他认为刘禹锡是在嘲讽他们:武元衡就是“刘郎去后”当政的“新贵”。本来朝中对于诏回“八司马”就议论纷纷,宪宗皇帝对于刘禹锡和柳宗元远没有后来的史书中记载的“爱才”:那就继续贬出去,柳州与播州,远远待着,别回来了。
刘禹锡的母亲八十多岁了,刘禹锡带着她去播州,山长路远;刘禹锡不带着母亲赴任,千里相隔。无论如何,这一去,都是生死两别。在永州失去了母亲的柳宗元听到这个消息,立刻上表朝廷,请求让自己去播州,让刘禹锡去做柳州刺史。朝中可怜柳宗元和刘禹锡的御史中丞裴度也帮着劝皇帝:这是逼迫刘禹锡与母亲生离死别,您推崇孝道,这会损伤您的名声。皇帝愤愤说,刘禹锡知道自己母亲年纪大了,就更该谨言慎行,不要给亲人惹祸。他现在明知故犯,不重罚已经是对他好。
皇帝终究爱惜自己的名声,刘禹锡改任连州刺史。柳州刺史柳宗元与连州刺史刘禹锡,这对难兄难弟,再次一道被踢出朝廷,一个去广西柳州,一个去广东连县,在被贬谪的路上甚至还能再结伴走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