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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搬家日子的临近,毛米心情越来越烦躁不安,经常冲忍发脾气。忍却若无其事,小心照顾着妻子,从早忙到晚。毛米妈妈不禁有些得意。五个月前和毛米爸爸送走女儿女婿,她还在汽车上和丈夫哭着担心女儿。没想到眼前的忍对毛米细心体贴,远远超过她自己的老公。只是女儿的孕期反应太严重,对女婿脾气坏得有时候连她都看不过去了。

忍带毛米去医院检查,得知宝宝是男孩。两人讨论了一晚上,最后给即将出世的儿子取名李柯。

宝宝的名字定下来了,毛米似乎一下子变得很开心,第二天下午还高高兴兴地跟忍到陶森百货公司买了一大堆的婴儿用品及玩具。回去的路上,途经沃克大道,小小的陶森大学在车窗里一闪而过,毛米心里黯淡了一下,转头看着正在开车的忍。

“怎么了,毛米?”忍柔声说,把右手从方向盘上拿开,轻轻放在毛米的左手上。

毛米转过头来,流着泪说:“忍,你买那么多衣服和玩具,是不是因为害怕以后不能跟我们在一起了?”

“我没这么说过。如果可能,我还是要亲自把孩子抚养长大的。”

毛米的脸上闪过一丝甜蜜,但随后又被忧虑替代。

“为什么这么说?我以为……你还是会去自首的。”

沉默了片刻,忍冷冷地说:“你到底关心谁?跟你不相干的人,还是我?你要是关心尹曼,可以去和警察报告,就像陈也和飘飘那样。”

“忍,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从最开始,我就已经对警察撒过谎。后来知道你骗了我,我还是一直想着陪着你,你凭什么这样指责我!我只是不想柯柯的爸爸是个坏人!”

“坏人?”忍说,“如果我不去自首,就是坏人?”

自从知道自己怀孕以后,忍还是第一次又用这么冷酷的语气说话。毛米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下来了。

“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但是,尹曼教授绝对不能进监狱的。”

忍冷笑着说:“尹曼和那两个警察整天不是挂在嘴边么?美国是法治国家,法律是公平的。如果法律是公平的,尹曼怎么可能进监狱?”

“你明知道他被冤枉了。”

忍把车子在路边停下来,凝视着毛米说:“尹曼教授不需要我解围,他有自己的打算。而且,就算他需要,我也不会去帮他。如果我去帮他,进监狱的就是我。我想把柯柯养大成人,不想他没有爸爸。我的事业才刚刚开始。而且我不会让自己去受那帮白痴的侮辱。”

说到这里,忍克制了一下语气,冷淡地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讨论这件事。下一次,如果你想讨论,就直接去跟警察说。”说完,忍重新发动了汽车。刚开了两分钟,毛米忽然说:“我想下车。”

忍没吭声。毛米提高了一点声音:“我想下车。”

忍放慢车速,用眼睛的余光看着毛米,只见毛米泪流满面,直直地坐在椅子上。

“马上就到家了,有什么话到家里再说。”

到了家门口,忍停好车,毛米拉开车门,没有像往常一样站在车边等忍,而是一声不吭地沿着查尔斯街朝相反的方向走。忍锁好车,加快两步赶上毛米,拉住毛米的衣袖。

“你到哪里去?”忍紧张地问道。

毛米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低着头说:“我现在不想和你待在一起。我想自己在外面待一会儿,很快就回家的。”

“你一定要逼着我去自首吗?毛米,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理由的。你说过你无条件相信我。”

“你有什么理由?忍,对这件事情,我确实什么都不懂。如果你肯告诉我一个能接受的理由,让我心安理得和你避过法律惩罚,我会听你话的。”

忍犹豫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我不会告诉你的,你没有必要知道这些事情。”

毛米点点头,冲忍笑了一下,继续朝前走。

忍拉着毛米,说:“毛米,你想的是怎么让自己心安理得避过法律惩罚,你为柯考虑过吗”

见毛米没反应,忍说:“这样,你要是不想和我待在一起,那就自己回去,让阿姨给你做点吃的。我出去走,行吗?不管发生什么事,小孩是最重要的。”

毛米想了想,终于同意了。忍把毛米送到家里,和毛米妈妈打了声招呼,然后走了出来。

天色已经晚了,忍一个人站在查尔斯街狭窄的街道上,寒风吹来,不禁打了个寒颤。

如果知道毛米会这样执拗地要自己去自首,当时就不会对毛米承认自己杀人的事情。但是过去自己对毛米说什么,毛米从来都是高高兴兴地照着做。她原本就不是很有主见的女孩。而毛米有这样坚定的一条道德底线,是过去忍从没想过的问题。他不禁想起几个月前他决定让毛米给自己做不在场证明的那一刻。他是多么确信单纯幼稚的毛米毫无原则地依恋自己,会做任何自己想让她做的事情。

如果尹曼被判决有罪,毛米又会怎样?会不会对自己感情起变化?他一直以为毛米是个听话的洋娃娃。忍想起毛米大眼睛里含着泪水的样子,心里隐隐地感觉痛苦。或许毛米只是一时不高兴。如果自己进了监狱,她的生活会怎么样?不,他无论如何不能由着毛米的性子。

至于尹曼,忍必须克制着强烈的恶心才能去回想那天他最终向自己袒露的事情。已经过去几天了,忍的头脑依然混乱,无法理清事实真相。

让忍感到安慰的是,虽然毛米的情绪总是起伏不定,一个星期后,最终还是收拾好行囊,随忍和妈妈如期搬去了西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