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统治者不满意的人民就是干柴。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生产出遍地干柴来也绝非一朝一夕之功,经过东汉皇朝几代政府的不懈努力,终于积攒够了足够焚烧自己的干柴。
在这种持之以恒的生产过程中,居功至伟的当属桓、灵二帝,而灵帝更是二人中的佼佼者,这位天子的干柴生产工艺简直称得上“炉火纯青”:
皇宫里面玩得不过瘾了,一心想到洛阳郊区去返璞归真,圈上几万亩好地,修几个皇家园林,在这自然保护区内保护些濒临灭绝的珍稀动植物,岂不是大大的功德?天子么,不玩得空前绝后还能算上天之子?
司徒杨赐和侍中任芝、乐松为此事掐了起来:
杨赐:“周围的百姓都已经饿得相互交换孩子吃了,哪能再赶走他们去养些野生畜类?城外光园林都建了四五座了,还玩不开吗?”
任芝、乐松:“最贤明的周文王的园子方圆百里,老百姓还都嫌小;恶名昭著的齐宣王的园子才五里,老百姓还都说大,主上是愿意做周文王呢还是学齐宣王?”
皇帝绝对圣明,当然要做周文王,你杨赐是教唆朕做齐宣王啊!
于是毕圭、灵昆二苑当即上马动工。
出去游玩很重要的一项就是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可那时候到处都是黄土路面,逢晴天就起“沙尘暴”,的确危害身体健康,上哪儿去找承建柏油马路的路桥公司?连水泥路也修不起来,怎么办?
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汉灵帝在玩乐方面就最讲认真。
干脆挖条御用河吧,直接引水入宫,多安几部水车,路面时刻洒水,瞧,多高明的防尘压沙措施!这也是间接的为民服务,减轻了百姓运水洒道的力气呀?(《资治通鉴》:铸天禄、蛤蟆吐水于平门外桥东,转水入宫。又作翻车、渴乌,施于桥西,用洒南北郊路,以为可省百姓洒道之费。)
官员贪污最普遍的套路就是设法上马几个大型基建项目,没名目咋捞钱。
灵帝又挖空心思出了个捞钱的巧招:宫殿需要修缮,为避免重复建设,一并铸四个铜人,再捎带着铸就四口大钟,以鸣皇威。
铜哪里来?不要紧,众人拾柴火焰高,天下的田亩每亩捐助十文,一切搞定。(《资治通鉴》:帝使钩盾令宋典缮修南宫玉堂,又使掖庭令毕岚铸四铜人,又铸四钟,皆受二千斛。)
就这样,灵帝不光备足了干柴,连火种都准备妥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深藏于内的被拯救原始意识,人人都有,只是自己不一定觉察。
东汉中平元年(公元184年),冀州钜鹿(今河北平乡西南)人张角瞅准了在中国历史上留下自己名字的机会。
张角把骗子工夫与陈胜、吴广的英雄举动集于一身,在中国的中原大地上掀起了狂飙,点燃了东汉桓、灵二帝堆积在全国的干柴,大河上下,顿时风起云涌,火趁风势,风助火威,烈焰刹时席卷华夏。
先抛开武功、军事、扯旗造反不说,就骗术来说,后世的“大师”们估计跟着张角提鞋都未必及格:
张角以自创太平教起家,自称“大贤良师”,广招信徒,潜心经营十余年,到了灵帝中平元年,已发展成一个庞大的政治及军事组织,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的地面上,分布着信徒数十万,并严密地组织为三十六个方,大方万余人,小方也六七千之多,每方各立渠帅,从者早逾百万之众。
张大师以给人看病做幌子起家,不过子金山估计张角所施给患者的符水极有可能是用中草药煎制的,不会全是空口说白话忽悠人。
关键是由桓、灵二帝所创造的客观条件已成熟,老百姓已经到了实在没法活下去的地步了。
人们如果到了与邻居交换孩子杀了充饥的绝境,还有啥不敢干的?总不能把自己的儿女送进肚皮之后,去心安理得地睡太平觉去吧?第二天睡足又饿了,再去找个同样嘴馋的:
“兄弟,换条胳膊啃啃怎么样?自己啃自己的下不去嘴呀!”
那位一估量:“你那胳膊比我的瘦,想沾俺的便宜啊?这样吧,搭给半拉屁股,干不干?”
这位一狠心:“你也送我两只耳朵,就依你。”
“这……成交!”
……
所以,中国人有时也会冒出点血性的,把人民逼急了就是统治者在自杀!
张角的黄巾军起事之后,一呼百应,随者如流,旌旗指处,无不望风披靡,所经州县,皆如摧枯拉朽,一时天下震动,朝廷震动,唯有灵帝逍遥如旧,安然玩乐。
此时皇宫内盛传:天公将军法术天授,撒豆成兵,并有天赐神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两个主要宦官封、徐奉早已暗中备下退路,要与张角里应外合,宰了灵帝,再奉新主。
蹇硕心中大喜:你曹操不是会两下子吗?咱家就助你一臂之力,让你与那天公将军去拼上一拼,到时候张角一把黄豆就替我报仇也!
三月,曹操被夺笔从戎,任命为骑都尉,率兵与皇甫嵩、朱儁一起抵抗颍川的黄巾军。当然,工资也提了,由现在的年俸六百石火线提为两千石。
从现在起,曹操将会逐渐懂得“手里有军队就有了话语权”的绝对真理,就此开始了他戎马一世的厮杀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