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起的时候,他们正在翻查她带回家的卷宗。雅克本能地拿起拨火棍,跟在珞恩身后,向门口走去。
“谁?”
“辛普金斯警督,我是你的同事,科林·夏普。”
“没事,他是来设置线路追踪的。可以把你吓人的武器收起来了,大英雄。”她嬉笑着将他领回客厅后,才给同事开了门。
三十分钟后,房间里又只剩他们两个人忙着查阅着卷宗。
“你的搭档说对了一件事。”雅克伸手去拿他的咖啡杯。
珞恩皱了皱眉,问道:“哦?哪件事?”
“凶手的手段正在变得更极端。我在新迪·克瑞福特的肺里发现了烟雾,这只能说明一点,凶手在她身上点火的时候,她还活着。”
“上帝啊,可怜的女人。难怪,卡萝尔·珞德晕过去了,她是通过凶手的眼睛看到了当时的情景,那场景一定是极度恐怖。”
“你相信灵媒吗?”他问。
“你呢?我必须承认,在认识卡萝尔之前我对此将信将疑。但至少到目前为止,从她所看到的画面的准确程度看,很难再质疑她。”
“我不会那么轻易相信。你为什么觉得,应该追查出租车司机?”
“我们在多林的家里和金·查尔顿的包里都发现了托妮出租车公司的名片,这是这两起案件唯一的一个共同点。”
“他有没有可能是别的公司的?也许他故意用名片来转移你们的视线?”
“这个想法很有意思,但是……金·查尔顿是这家出租车公司的常客。”
“所有的司机都询问过了吗?”
“目前为止只和几个司机谈过。名单上只剩下些犯过入室盗窃之类的小案,以及人身伤害罪的人和两个没有前科的人。我计划周一追查他们,只要肖恩·罗伯茨不插手。”
“好的,下一步我们要研究的,是那个灵媒对你说的话。她提到其中两个女人是错杀,哪两个?为什么?”
“也许双胞胎中的一个是被错杀的,但是哪一个呢?贝琳达很富有,多年来更有树敌的可能。而多琳是一名退休的女校长。两个人都是寡妇。我们对贝琳达丈夫的死亡进行了调查,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显然,直升机遇到坏天气而坠机属于多发事故。多琳的丈夫的死亡是合常理的,没有人为的意外。”
“你们调查过那个儿子,奥利佛吗,彻底地调查?”
“别提了,他是皮特最怀疑的人。虽然我不认为他有嫌疑。再说,他怎么认识金·查尔顿和辛迪·克雷福德呢?他住在康沃尔?”
“辛迪·克雷福德是个社工。在那一片生活和工作了好几年,她们和学校领导有交集,会不会?”雅克皱皱眉头。
“凶手说的是报复。他还说这和许多年前发生的事有关。他们的确有可能因为工作有所关联,社工一般必须和学校合作。周一我会做更深入的调查。好了,我想做饭了。”
她抓住他的手,把他拉进了厨房。从公园回来的路上,他们在超市买了些食材。这是几个星期以来,她第一次真正承认自己期待好好吃一顿。
剥洋葱的时候,她又掉了一次眼泪。雅克大笑了起来,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两个人都凝固了。珞恩抓起一块茶巾,一边抹着眼睛一边向客厅奔去,雅克紧跟在她身后。她一拿起电话,他就开始了线路追踪。
“喂?”
“就不能给我打个电话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珞恩?”
尽管姐姐的声音充满愤怒,但听到她的声音还是让珞恩如释重负。“没事,是我姐姐。”她轻声对雅克说,雅克紧挨着她也凑在听筒边。
“你和谁在一起?汤姆和查利回家了吗?”
“别激动,姐。他们还没回家,你怎么知道他们离家出走了?”珞恩问,所有人里,唯独姐姐对自己的婚姻状况了如指掌,她感到很不安。
“看在上帝的份上,珞恩,别再用一个问题来回答另一个问题了。如果汤姆没和你在一起,那你旁边的人是谁?”
“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是一个同事。”珞恩沮丧地叹了口气。
“男士?女士?”雅德立刻问道。
“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是位男士。他和汤姆离开我这事毫无关系,别想太多。”
“哦,是吗?你是有多天真?”
“听着,雅德,我不想就这件事和你争吵。不如你直接告诉我你打电话是什么事,我好回去继续工作。”珞恩说道,尽力保持冷静。
“真不敢相信我们以前那么亲密。我打电话,是想知道没有了汤姆和查利,你还好吗。我甚至傻乎乎地认为你也许想要个肩膀依靠。但显然你不需要,你像只要命的骡子一样固执,珞恩。就连去年我想帮你摆脱那次小困境,你也断然拒绝了我。”
“雅德,你保证过不会再喋喋不休地谈论那件事了。我准备挂电话了,免得我们陷入口水战。你站在谁一边显而易见。顺便告诉你一下,我联系过汤姆,但他不愿意接我的电话。”
“可是——”
“雅德,这辈子你能不能听我说一次?”珞恩停顿了一下,等着她姐姐反唇相讥,令她惊奇的是,对方一直没有插嘴,“我现在面临着我所处理过的最棘手的案子,所以我会特别,特别感激,如果你别来插手,给我……”话还没说完,雅德挂掉了电话。
“该死,这他妈就是我需要的,一个受伤的姐姐。”她沮丧地走回厨房,雅克紧随其后。
他们默默地做好了晚餐,吃到一半,雅克问起了他无意中旁听到的事。
“冒昧地问一句,你姐姐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去年发生了什么?她提起的那件事让你很难过。”雅克伸手越过餐吧,放在她的手止。
她考量着是否要向他坦白,但觉得这个秘密太过私密,难以启齿。静默了几分钟后,雅克又开口了。
“亲爱的,我很抱歉。我这么问不太礼貌。”
他露出伤心的表情,珞恩感到内疚。“雅克,没关系。我会告诉你,我只是在寻找恰当的表达方式。我曾经很努力才把它埋藏起来,难以轻易地说出口。”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那盘吃了一半的食物说。
“如果你觉得太痛苦,就不要告诉我了。但如果你觉得,在某种程度上也许我能帮上忙,那么请对我敞开心扉。”他温柔地握了握她的手。
她有什么可失去的呢?她想,她准备对一个几天前还无法靠近的男人倾诉自己倍感歉疚的秘密。
“一年多前……我做过一次流产。”她婆娑的泪眼在他脸上搜寻着反应,但他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反应。他的目光里没有气愤,他的微笑令人宽慰。他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汤姆并不知道。”她再次停了下来,等待着谴责,而他依然耐心地等待着她说下去。
她清了清嗓子,这比她想象中更难。“我们一直准备只要一个孩子,但后来汤姆改变了主意。当他看到我包里的那袋避孕药,像发了疯。他强迫我停止用药,几个月以后,砰,我中枪了。”
他抬手示意她暂停,询问她那句俚语的意思。
“抱歉,我是说我怀孕了。我很慌张,不知所措。所以我对汤姆撒了个谎,说我是痛经,说医生认为我患了卵巢囊肿。我告诉他,我必须紧急做一次手术,医生还坚持说禁止我怀孕,第二个孩子想都别想,因为这太危险了。我不愿意对他撒谎,但我不想再要孩子了。”珞恩再次回避着他的目光。
“于是你做了人工流产,然后呢?”
“你会为接下去的事而恨我的。智慧无穷的汤姆偷偷做了结扎手术。由于我不得已做了一次手术,所以为了防止我怀孕而面临危险,他说他也应该出一份力,只有这样才公平。听他这么说时,我震惊了。”
“天哪!这么看来你赢了这笔交易。”
“只有男人才会那么想。”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人工流产不只是在公园里晃一圈,好吗?”
“好吧,抱歉,不该开你的玩笑,亲爱的。你手术多久回去上班的?”
他流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如果汤姆有他一半善解人意就好了。
“卧床休息几天后,我就回去工作了。我知道通常这样的手术需要两周左右的恢复时间,我很幸运,汤姆对妇科的手术并不了解,或者他只是没有兴趣去了解。”
“亲爱的,你知道吗?”
“什么,雅克?”珞恩诧异地扬起了眉毛。
“关于你丈夫的事,我听得越多,就越讨厌他。他给自私这个词下了新的定义,该死!”
“我觉得你对他太苛刻了,雅克。很难说经历结扎手术这样的行为是自私,对吗?”
雅克耸耸肩,“有道理,我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