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恩和皮特穿戴好无菌装备走进验尸房。
“啊,警督,来,站我旁边。”他指指自己身旁不到一尺远的地方。
皮特还是靠着门站在他的老地方。珞恩怀疑他只要一看见验尸台上的尸体,就会忘了自己还饿着肚子。
阿诺专注地切开金·查尔顿的尸体,珞恩终于放松下来。
做Y字切口以前,病理学家指给她看女孩所受的明显外伤:颈部,大腿和胸部至少十处咬痕;右侧乳头不见了,并且在发现尸体的现场也没找到。是凶手把它当成战利品收起来了吗?尸体面部血肉模糊,受到过十到十二次钝器重击;下颌断裂;右侧颊骨碎裂。
阿诺把园艺叉从尸体的下体拉出来,用录音笔录下女孩的伤情:“死者阴道有被圆头柱体插入的迹象,是一把园艺叉,插入力量中等。未见明显擦伤,显示园艺叉是被害人死后才被插入的。”
医生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才接着说:“死者阴部还有另一处伤,阴道深处红色伤痕显示被另一种硬物插入。此处擦伤看起来是凶手强行与其发生性关系的过程中造成的。”
他抬眼看着珞恩说:“死者双臂和双手上有典型的防卫型擦伤。这里,胸口处七、八公分的伤口,要等到切开尸体以后才能判断。”
他用棉签清洗了所有伤口,切下Y字切口的第一刀。Y字切口从死者两耳耳后开始成四十五度角向下延伸至颈部,再到胸前汇合,然后垂直向下到盆骨处终止。他打开录音笔:“将死者头部皮肤拉起后发现左枕骨区域有擦伤。脑部被钝器击中的部位向内凹陷。”
塑料门被猛地关上,珞恩和阿诺下意识地转过头。皮特已经到门外去了。
“我实在是奇怪,警督,为什么你每次都把他带上?他没有一次全程跟下来的。你就不一样了,我可真是无语。”说着,他向她投去一个钦佩的眼神。
她脸一红。他在跟我调情吗?还是我在做白日梦呢?
“不如说我多长了一个胃,专门消化恶心的东西。至于皮特,他只有一个普通的胃。”她咯咯笑着,却忍不住回头看看门口,心里希望皮特赶紧回来。
“啊,所以你终于有了点幽默感。我开始觉得好奇了。”
“我没办法跟你一样在工作的时候也总是那么轻松自得。不管怎么说,只要我先生觉得我够幽默就成了。”
她暗暗希望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汤姆能让阿诺放她一马。
阿诺心领神会又埋头工作了。检查结果显示死者胸前的伤口被类似小刀的尖锐物刺伤,已伤及心前区。阿诺怀疑这就是致命伤。
珞恩和医生把尸体留给小骨头做最后的缝合。皮特一个人坐在走廊里,头埋进两条过粗的大腿间。珞恩和阿诺视若无睹地从他身边走过,进了更衣室。
“我们才知道几个礼拜以前有人闯进过发现尸体的花圃。花圃的主人当时报警了,不过那个没经验的年轻警官没想到要找法医。你能不能再帮我去看看那个花圃?”
“血迹已经被清理了吗?”
“恐怕是的,你还有办法吗?”
“交给我吧,警督。我明天就去,看看鲁米诺能否显示出什么。你已经找过那个坏事的小子了吧?”他们走过走廊的时候阿诺问。
“我能向你保证他不会再犯了。”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家里的热巧克力还等着我呢。保持联系,警督。还有你,希望你尽快恢复。”他取笑着皮特,消失在办公室门后。
“他可真能虚情假意!”
“走吧,我们也回家睡一觉。你要不要来我家?不然我还得开回警察局取你的车。”
“连续两个晚上借宿你家,别人要说闲话了。”他冲她眨眨眼睛笑开了。
“除非你大嘴巴。去还是不去,皮特?”
“当然去,你那儿有吃的吗?”
“蛋卷行吗?”
“听起来不错,头儿,有时候你真宠我。”
“嗯……你刚才把我一个人丢在验尸房,疼你真不值得。”
“你是不是害怕单独跟阿诺相处?”
“别逗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另外,小骨头也在那儿,记得吗?快上车,小胖。”
听她又喊自己的绰号,皮特的眼睛都翻到天上去了。珞恩最近才给他起了这么个绰号,并不因为他的体重,而是他突然多了一个吃奇巧巧克力的嗜好,而且是那种矮胖型包装的。
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皮特和珞恩各怀心事。皮特郁闷地发现经过两个晚上的沙发之夜,他身上好几个地方都隐隐作痛。珞恩一副“离老娘远点”的阵仗。她昨晚和汤姆吵到凌晨三点,皮特则现场收听了全场演出。
吃早饭的时候气氛天寒地冻,珞恩夫妇在吧台上交换着气势汹汹的目光,丝毫没有察觉皮特和查利恐慌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鬼天气更是为大家的心情雪上加霜,滂沱大雨伴着他们一路开回警察局。
“你车上有伞吗?”皮特看看灰蒙蒙的天色。
“有啊,不过别对颜色抱期望。”
“所以是HelloKitty粉了?”
“没错,而且带波点,是查利给的圣诞礼物,可‘潮’了。我尽量把你送近一点儿。”
皮特对她的决定很不满意,语无伦次地小声咕哝了两句。为了避免闲言碎语,每次他在她家过夜后的早晨,两个人都不会坐一辆车上班。
“下个红绿灯下车。”
“开玩笑!这离警察局还有一英里远呢!”
“是不到二百米,运动一下身体好,别废话了。”她说话之际,信号灯变成了红色。
几秒钟之后,珞恩从他身边开过,看他在风雨里挣扎的样子鸣了两次笛。从后视镜里看到皮特冲她做了个V的手势,她笑了。他看起来已经像个落汤鸡了。一会儿肯定要受他的埋怨了。
在等他到达的时候,珞恩买了两杯咖啡,查了邮箱。
几分钟以后,皮特在办公桌间曲折前行时,珞恩远远躲在一边看好戏。
“昨天晚上忘了把车开回家了吧,皮特?”米奇问。
“没有。”
“还是昨天春宵一夜呢?”
“没有,你想什么呢。”
“你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你的车也一整晚都在停车场。”米奇摸摸鼻翼说。
皮特咕哝着往周围看了几眼,一边脱掉了还在滴水的外套。
珞恩强忍住笑看着皮特走进她的办公室。他前面的头发成了一缕贴在脸上,身后拖着一条水迹。
“早啊,皮特。”
“你可别说‘今天天气真好’之类的话。”他坐进她对面的椅子里警告着。
“绝对不会。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她指了指皮特手里的包裹问。
“前台说今天早上收到的,给你的。”他把那个30公分见方的盒子推给珞恩。
“我给你带了杯咖啡。”
他重新坐下来拿手绢擦脸。珞恩站起来用裁纸刀划开盒子周围的胶带。
“可能是我上个月定的文具。”
“今天我从哪儿开始查?”
她掀开盒盖从里面拿出一个用塑料泡沫包住的包裹。“先看看其他人有什么新进展,然后……”
一条蛆从包裹里掉到珞恩桌上,她吓得从桌边跳开。
包裹里散发出的气味冲入鼻腔。
“见鬼。”皮特喊着差点把椅子弄翻。
珞恩打开抽屉,拿出一副橡胶手套和两个口罩。皮特接过她扔来的口罩马上罩在脸上。
“我来吧,头儿。”
她推开他的手:“我来吧。”
她把胶带和塑料泡沫一层层拆开看了一眼,赶在早饭全吐出来以前跑到了垃圾桶旁边。
皮特想上去看,但她举手阻止了他:“皮特,别看,我想那是贝琳达·格林纳威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