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晋江独发,请支持正版05

秦诗瑶闻声抬头看向主桌的方向,正好对上黎元启看向她的目光。

长者即使年迈,在盯着人看的时候,那双宛如鹰隼的眼睛依旧犀利。

一席话,让场上的人都噤了声。

就连在旁边服侍的佣人都停了动作。

只有黎川在笑。

奈何身体状况实在太差,黎元启闷闷咳了两声,看向一脸痞笑的黎川:“但既然娶进了门,就别干什么混账事,让黎家媳妇儿遭人笑话。”

黎川脸上的笑意立刻敛住,挪开了目光。

“也别丢了黎家的礼数。”黎元启又调转视线,望向黎和风和白锦,声音沙哑,却字字铮铮:“我黎家在乱世中立身,屹立上百年,靠的是言而有信,正大光明,做决策之前三思,做决策之后笃行。”

“爸,您一直是这么教导的,我知道的。”黎和风驰骋商界几十年,在老人面前,也像个听话的乖学生。

老人狠狠跺了一下拐杖:“我怕你们不知道!”

这声呵斥让场上的氛围又僵了几分。

诗瑶感知情绪的能力很强,即使觉得不太合理,但这老头好像是在为她说话。

她低垂着眼眸,不动声色地配合着,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却又像怕惊扰了在场人似得,憋着不让眼泪掉出来。

如果没有将目光放在她脸上,根本不会发现她在忍着泪,但看见了,便能恍然她那份不敢宣泄的委屈。

她才是无辜的那一个。

秦家人迫切地想要借助黎家的人脉和产业链在京市新建医院,而黎家迫切想要那张起死回生的药方,一场华丽却仓促的婚礼,被裹挟在其中的黎川尚能通过逃婚表达拒绝,有谁问过秦诗瑶的意见?

鬼使神差的,黎川在这个时刻看了一眼秦诗瑶。

但也只是一眼,便移开。

“哎呀,爸,诗瑶我们不是礼数周全地给接回来了嘛,我们该做的肯定做到位,您不用担心。”白锦笑着接话,亲自站了起来走到老人身边,为他打了一碗鱼汤,一点都没有黎家当家主母的气派,而是一个孝顺的儿媳。

“礼数周全?”黎元启没吃这套,“那结婚证什么时候能领?”

被点名,黎川身体一僵,刚想说谁着急谁去领,他不介意多一个年龄比他还小两岁的小妈,但那双忍着眼泪的眼睛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混不吝的话便没说出口,而是拿起勺子,若无其事地喝汤。

白锦使劲给黎川打眼色,奈何对方不接招,她无奈只能叫道:“黎川!”

“你们不是挺能耐?没米都能炊,现在叫我做什么?”黎川搁下瓷勺,态度悠哉,“我对民政局过敏,进去就丢魂,领不了。”

“混账!”黎和风怒喝,脸上青筋暴起。

“这就是你们说的,礼数周全?”黎元启气得恨不得从轮椅上站起来,抡起棍子,将这帮利欲熏心的败家子和混不吝的逆孙各打二十大板。

老爷子颤颤巍巍杵着拐杖,想要站起来,无数双手立马搀扶,劝解的话七嘴八舌,餐厅一阵鸡飞狗跳。

慌乱中,一双柔软的手掺住了老人的胳膊,轻轻柔柔的话像四月的春风:“爷爷,你不要生气,我会让黎川喜欢我的,到时候我们就去领证。”

黎元启看向说话人。

秦诗瑶朝他露出一个微笑,笑容清澈,内含着几分感激和动容。

“所以爷爷,不要为这件事再伤了身子,我们年轻人的事,我们可以自己解决。”

这番话不在白锦的预料之中,她看向秦诗瑶的目光有些诧异,但这两句话很好地安抚了老爷子的情绪,于是她附和道:“是啊爸,感情就是相处起来的,你给他们点时间。”

黎元启没有看白锦,目光还在秦诗瑶身上,他轻轻叹了一声:“你是个好孩子。”

黎川没参与这场“劝架”,那么多双手,也不缺他一个,他站起身:“我吃饱了。”

赶在他下一句话说出口之前,黎元启沉声令道:“饭后来我书房,我有话交代你。”

黎川那句“我先走了”被堵住,怏怏地应了一声,拎起搁在桌上的手机,去前庭的花园转悠。

一场闹剧结束,后面的饭吃得平稳。

黎川被黎元启叫去了二楼书房,秦诗瑶被白锦带着逛起了花园。

花园带着西式罗马风格,美得仿若莫奈的油画,秦诗瑶扶着白锦的手走走看看,聊着闲话。

“我听说你娘家元洲的老宅,是江南一方远近闻名的私人园林?”谈论到花园的布景,白锦问道。

秦家的历史深厚,族谱可追溯到两三百年前,从老祖宗手里传下的府邸占地颇广,亭台水榭,雕梁画柱,假山池塘,是现代少有的还在私用的江南古宅。

“是啊,奶奶恋旧,喜欢园林的花花草草,但爸爸和袁姨更喜欢现代化的建筑,嫌宅子住着不方便,所以很早就搬了出去,我怕奶奶孤单,一直陪着住,直到上了大学。”秦诗瑶回答。

这句话,表面上是秦诗瑶从小在老人身边长大,其实还暗含着一个信息——

作为前妻留下的孩子,她已经被亲生父亲给半抛弃了。

“你对奶奶也是孝顺。”白锦从这句极为平常的话中铺捉到了信息,夸了一句。远离了老爷子,她身上那股雍容华贵的气质再次展露出来,“你下午住进了景云台,有没有什么不习惯?”

“挺好的,爸妈费心了,就是……”秦诗瑶乖巧地道谢,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一瞬间的犹疑,但最终决定沉默。

白锦看出了端倪,停下脚步,微蹙着眉:“就是什么?是不是派过去的几个女佣做得不好?”

“也……没有。”秦诗瑶的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她们只是还没适应我的存在。”

“岂有此理!”白锦这黎家女主人身份做了这么多年,哪里猜不到发生了什么,她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不到半分钟,四五十岁的江管家就来到了跟前。

“你现在就去景云台查查,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说了什么干了什么,才第一天就消极怠工,是我黎家的饭太好吃了吗?”

一字一句皆有气势。

江管家领命而去。

秦诗瑶小心翼翼地拉着白锦,将这小茶花的角色扮演个彻底:“妈,其实不用这样,我今后还在景云台,跟她们还是要相处的。”

“得罪了主人家,我还能把她们留下来?”白锦冷哼一声,随即摸了摸秦诗瑶的手,将长辈的怜爱表达得淋漓尽致:“你现在也是黎家的媳妇儿了,性子别太软,不然压不住黎川,也压不住底下的人。”

“我……”秦诗瑶声音温吞软糯,“我会好好适应的,谢谢妈妈为我撑腰。”

将常年被继母欺压、父亲不爱、宛如寄人篱下惯了的形象焊死了。

大约半个多小时,黎川从书房下来,黎元启交代了司机将他们送回景云台。

车子下了高架,一直没做声的黎川朝司机吩咐:“张叔,把车靠边停下就行。”

诗瑶朝窗外看,辅路边停了一辆打着双闪的橙色兰博基尼。

“不行呐,二少,你这不是让我难做。”张叔接到的命令,是将二人送回去,要是半路就被黎川给溜了,老爷子估计又得生气。

“没事,爷爷要是问起,我亲自给他说。”黎川作势要开门,脸上带着笑,“你要是不停,我直接跳车了。”

那还得了!

“你别乱来啊!我马上停车!”

张叔通过后视镜瞥见黎川那笑,顿时心惊肉跳。他了解黎川那横行无忌的性格,嘴里的事多不靠谱他都能做得出来。忙将车靠边停下,旁边就是那辆兰博基尼。

黎川开门下车。

兰博基尼主驾车门打开,走出一个跟黎川差不多年纪的青年,瞥了眼加长林肯,打趣:“刚从老爷子那听训回来啊?你没火上浇油吧?”

“哪儿能。”黎川眼神有些无奈,“他那身子骨快让医疗团队操碎心了,我可不敢惹他。”

骂就听着,打就挨着,但要领证,不可能。

两个边说边走,岂料秦诗瑶也从后车座钻了出来,拉住黎川的手臂:“你要去哪儿?”

黎川疑惑转头,是那不声不响惯了的人偶小姐,小表情还带着一点强撑的勇敢。

敢跟着跑出来,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闵炎没注意到后座还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一跳,看清秦诗瑶的脸后,兴致盎然地吹了一声口哨:“黎川,你换口味了?”

这话过于轻佻,秦诗瑶脸色霎时变红。

黎川一言难尽,盯着闵炎:“你说话之前能不能先动一动脑子?”

闵炎依言稍微转动了一下脑子。

能跟着黎川从老宅里出来的年轻女孩……

“卧槽!你爷爷给你下军令了?这该不会是秦家的女儿吧?你妥协了?”

一连三个问题跟放鞭炮似得。

闵炎没去婚礼现场。黎川勒令俱乐部的所有人都不准去,谁去就开了谁。

黎川踹了他一脚:“滚。”

闵炎笑嘻嘻地将车钥匙扔给他,贱兮兮地:“马上滚,给你带着嫂子兜风。”

嘴上说着要滚,人却杵着没走。

黎川接过钥匙,没动,晃了晃还被紧拉着的手臂,看向秦诗瑶:“你该不会还惦记着在老头子面前的承诺吧?早告诉你了,没戏。”

秦诗瑶放开了手,下一秒,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跑钻进兰博基尼的副驾。

闵炎咋舌地指了指:“什么情况?”

车子虽然拔出了钥匙,却没有锁车,没想到这柔柔弱弱的小女生还会抢座,先斩后奏。

秦诗瑶刚拉起安全带系上,副驾窗户忽然缓缓降落,黎川一手搭着车框,弯腰探下。

目光几分探究,几分好笑:“人偶小姐,你程序紊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