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班,为了欢迎新伙伴的到来,大家提出聚餐,副编出资,定的是一家新开的法式西餐厅。
王筝看了看四周:“装修真好看,我听说明星也会来这里打卡,不知道能不能遇见。”
岳骏从游戏画面抬起头看她,拆台说:“要是遇见会怎么样?能帮咱们副编买单吗?”
“你真扫兴。”王筝哼了声:“我上次离得太远没看清楚,就是想知道阚杉月是不是像最近网上说的那么夸张,皮肤好到连粉底液都不需要涂,映映你说是不是真的?”
“……”
江映初眨眼:“是真的。”
能做明星当然需要资本,阚杉月的确很漂亮,才华样貌各方面皆优秀,要不然怎么能把陈禹行那王八蛋迷得团团转。
阚杉月刚转到四中那几天,论坛上都在流传她的生活照,一帮人闲得没事干还搞起无聊的投票,她不到一个星期就拿了断层第一,所以后来阚杉月追陈禹行的事就很受关注。
别在背后讨论别人这句话是真的,吃得差不多,江映初出包厢去洗手间,看见外面洗手池靠着墙的阚杉月在抽烟。
依然是白裙,化的淡妆,指间余烟袅袅,不断有烟雾升腾,旋到天花板,然后消散不见。
她唇角的口红有点糊,看着江映初的眼神有点飘,喝了不少,确认后才勉强笑了一下:
“好巧,来吃饭?”
“嗯。”江映初低头挤洗手液。
阚杉月吐了口烟圈,继续说:“楚沉新游戏的宣传已经达到效果,他应该很快就不会再见我了。”
江映初认真洗着手,没说话。
“我出国那么久他都不闻不问,却偏偏在那晚打来电话。”阚杉月吸了最后一口,把烟头缓缓碾灭在垃圾桶,声音有点颤:“我知道是你的生日,可也是我被舆论压得最狠的一天啊。”
江映初要关水龙头的手顿了下,抬眼看她。
阚杉月的表情像是要笑出声,但随即又变得僵硬起来,站直扶了一下墙,整个人神色是空的:
“江映初,你命真好,他们都爱你。”
而她没有被坚定选择过,孤身一人,找不到彼岸。
江映初皱眉:“他们?还有谁?”
“杉月!你怎么在这儿待着?里面叶总看不见你闹脾气,不肯跟我谈合同,快跟我进去。”
经纪人着急跑过来催阚杉月,江映初看到她身体不可察觉的抖了下,并无反应,一步步跟着回去了。
包厢门打开,里面灯光昏暗,男男女女暧昧抱在一起,喧哗嘈杂的哄闹声吵得人头疼,经纪人把阚杉月推到一个穿棕色西装的肥胖男人身边。
他很快搂着阚杉月的腰,让服务员倒满酒,举起来的杯子洒了一半在她裙子上,白色的布料脏得刺眼。
西装男盯着她,眼睛眯成一条缝,咽着口水:
“大美人,这杯喝完我们马上签字。”
阚杉月默不作声,想把杯子拿在自己手上,西装男不让,她只能仰头就着他的姿势一点点喝,腰间的手在不停游移,从后到前,持续往上,占尽便宜。
阚杉月忍无可忍,猛地推开杯子,站起来,刚想朝他油腻腻的大方脸甩一巴掌,经纪人吓得差点叫出来,门却突然被人推开,外面的灯光照进来,她回头,闭了下眼,江映初靠在门口,平静说:
“杉月,你的耳环落在我这里了。”
……
对面的小公园,江映初从服装店走过来,把裙子递给阚杉月:“你的码数应该跟我差不多,自己去公共厕所换,阿姨说在这里的北面,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很开心吧,你可以看我笑话了,我的女主角就是这样来的。”阚杉月不接,背对着她,看不见什么表情,停了一下,又坚定说:
“但除了这些我没做过其他事。”
阚杉月没有真正的亲生家人,刚出生就被丢弃在福利院,因为长得乖,到十岁才被一对无法生育的夫妻挑中领养,才两年,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带着她东躲西藏,几乎没有在同一个城市生活超过六个月。
养父脾气开始变得暴躁,动不动就摔碗踢桌,去工地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收入自己口袋,去买彩票,做梦能刮出百万千万,借此摆脱贫穷的困境。
他经常对阚杉月说:“等我哪天中了,再开一家公司,老子要飞黄腾达,东山再起,新裙子新包包还少得了?你们娘俩就等着享福吧!”
第二天阚杉月就收到一条白色裙子,薄纱上面有珍珠,在阳光里转圈会发光,养父高兴抱起她:
“我的月月小公主就应该穿漂亮裙子!”
阚杉月笑了好久,她记得那是在破旧出租屋里最开心的记忆,任何时候都比不过,拿什么都不愿换。
可好景不长,没等到天降之财,阚杉月十六岁,养父查出晚期肺癌不到两个月,养母就提出离婚另嫁他人,删除了所有联系方式,去了很远的北方,每个月只通过银行卡寄两千块学费回来,除此之外了无音讯。
其他地方不要未成年做兼职,阚杉月去了网吧,台球厅,甚至是酒吧,她比别人更早见识到这个世界丑陋阴暗的一面,慢慢的,靠这些钱维持了养父一点点的生命期限。
养父弥留之际,阚杉月趴在床边,听见他微弱的最后一句话:“去滨江找这个姓陈的叔叔,他欠我一个人情,定会帮我的月月小公主读完书。”
阚杉月捧着骨灰独自去到滨江,见到陈禹行父亲的亲弟弟,他兑现承诺帮助阚杉月转到四中读书,让她住校,资助生活费。
阚杉月依然在打零工,想着以后把钱还了,谁都不欠,那天下午有流氓捣乱,她第一次遇见陈禹行。
初次心动总是猝不及防,阚杉月出落得亭亭玉立,追求的人一大堆,她认为陈禹行不出两个星期就会被拿下,可他不咸不淡的态度根本让人捉摸不透。
音乐教室,她悄悄从背后走进去,一把扯过陈禹行的手绘琴谱,举在手上晃了晃:
“还说不喜欢我!那你写我名字干什么?”
陈禹行不耐烦的撕了:“你出去。”
不久后,阚杉月开始知道江映初的存在,主动示好加了好友,看完昵称,才知道YY并不是她。
陈禹行这份深藏的感情卑劣又胆怯,阚杉月没有戳穿,知道他不敢,不敢说,因为他已经配不上了。
他为什么会允许她陪在身边,阚杉月知道原因,却也无所谓。
反正,他们同样孤独,那就抽同一支烟。
后来陈家发展好起来,阚杉月跟着出国,她要学表演当明星,站在聚光灯下,受万人追捧,把曾经那个灰头土脸的自己丢掉,变成真正的月月公主。
至于陈禹行,等她回来,再追一次。
在国外,阚杉月自己租房子住,她的生活除了学习就只有认真拍戏,虽然只是跑龙套,每天背台词到凌晨,有时候天亮才收工,只睡四个小时又要开始化妆换衣服,冬天连跳好几次湖,夏天顶高温穿羽绒服,被导演骂不如一只猴子情绪丰富。
娱乐圈只有利益,以前没红,她没戏拍,没有依靠和人脉,签的公司只捧能替他们赚钱的,直到偶然机遇,遇见现在的经纪人,欣赏这份执着的野心,一点点帮她引见投资人,不断请局喝酒,胃到喝出血也要笑脸赔尽。
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阚杉月终于等到了。
她在山里熬了足足五个月,凭《无声之城》一举夺得影后,前途风光无量,当初所有看不起她的人都赶来舔着脸巴结,微信里的联系人几乎多了三倍。
对家却在买通稿黑她实不配位,网上吵得很厉害。
颁奖典礼结束后的半夜,阚杉月累得精疲力尽,陈禹行醉醺醺的电话打来,嘴里叫的却不是她的名字。
三个月后她回国,重新开始在圈内另站脚根。
阚杉月忽略那一次的电话,假装从来没有发生过,想着只要她回来陪在陈禹行身边就好,他还会把目光继续放在她身上的,跟从前一样默许纵容。
直到,她发现了那枚戒指,陈禹行连碰都不允许她碰,才感觉到好像什么都变了,明明才离开没多久,就不再是她以为的样子。
所有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离开,阚杉月也渐渐麻木。
时间不是最好的良药,是个自称包治百病的庸医,她无数个难言的瞬间,也没有被时间抚平。
无非是在别人看不见的深夜大哭一场,天亮了又继续化好全妆,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匍匐向前。
她就像昨夜的月光,被困在时间的洪流。
江映初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浩瀚天空中经过的一架飞机,留下的白色喷雾像时空隧道,风起云涌。
山高路远,谁在幸福,谁又不幸福。
江映初轻声说:“人生而孤独死而孤独,只有自己会陪自己到最后,应该从喜欢里得到力量和快乐,而不是花光所有力量和快乐去喜欢,别让过度的幻想成为束缚的枷锁。”
“成为一个有安全感的人,这段话不仅送给你,也同样送给我。”江映初转身,走了。
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没有归路,春天总是一去不返,最疯狂执着的爱情也终究是过眼云烟。
阚杉月怔然,慢慢打开放在脚边的那个服装袋,最上面一对紫丁香耳环映入眼帘,很漂亮,很配她的裙子。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音乐节救你的人是谁吗?”
阚杉月突如其来的话让江映初止住脚步,她愣在原地,心脏像被攥了一下,怕听错,一时忘了回头。
“去问陈禹行,他知道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注: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没有归路,春天总是一去不返,最疯狂执着的爱情也终究是过眼云烟。——《百年孤独》
女孩子都应该是美好的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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