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非亮起人鸟图:“楚伯,你来正好。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楚伯老花眼,对着人鸟图嘴里低低骂着“这什么鬼画符”,待眼睛眯又眯,看见符上那八字“全新自民?,爱泽永生”,暴雷似地炸了?毛。
“我天!大少爷,你惹什么不好,惹这些虫子!”说罢,他?跟见了?瘟神似的一把将?人鸟图拍落在地,“夭寿了?!被他?们盯上,我们非得?倾家荡产不可!”
李非:……
*
此刻的丁府大门。
殷莫愁手里拿着封信,半晌看完,将?信件给孟海英:“你也看看,然后去兵部一趟,发道我的手令,严申各地镇军应配合大理寺查案。”
春梅问:“崔寺卿可是遇到什么麻烦?”
“崔纯在信里说,他?的猜测已证实,冬雪当初跟踪画舫案凶手冯标,听到手下人喊他?卓实,实为左使,是其?所在之?宗教内仅次于教宗的职务。崔纯查到,该教各地有分部,教众达几万之?多,受蛊惑极深,为冯标行事掩盖,如果?没有地方支持,光靠崔纯那点大理寺人马根本不够。以及,田大河虽死,但他?们在京城还有势力暗中支持,须我们查明?。行了?,我明?天就回去,到时再?议议章程。”
春梅稳重,也忍不住露出喜悦之?情?。
“是明?天就回来吗,回来好!前些日子,主子不是说准备改造攻城云梯吗,模型让兵部昨个送来了?,我和冬雪讨论过,已经初步有些想法,材料都备好,就等?主子回来,带我们在神机室泡个三天三夜呢。”
殷莫愁点点头,不动声色的。这几年她带春梅冬雪两个侍女泡在神机室里,冬雪好动,也跟殷莫愁一样爱把弄这些玩意,这些年学了?不少本事。春梅和妹妹不一样,对神机室一直不冷不热的,像大多数女人,只爱女红,对兵器谈不上爱好。她外柔内刚,孟海英也正是喜欢她这一点。但要是神机室呆久了?,再?好的修养也憋不住,故而在神机室,殷莫愁能不定期看见春梅不自觉地露出一张生无可恋的脸。
是什么令春梅这么积极重回神机室?
“你变了?!”殷莫愁说,“是冬雪教你说这样的话吗?”
春梅脸腾地红。
孟海英为爱人解围:“大帅什么身?份,何?必在这种地方……”
果?然,就是拿神机室转移她注意力的。
殷莫愁摆手:“行了?,知道了?。查画舫案是受崔纯所托。这里,也是受人之?托,”她一顿,正色起来,“我不是来玩的,确实是有事……三言两语跟你们说不清楚。”
接着又说该回去,李非在等?她,看门的老黄推开门,放她入丁府。
晚秋料峭的凉风穿门而过。
大太阳挂着,也没见多暖和。
春梅与?孟海英在门外站着目送殷莫愁,那道孤影缓缓消失在视野里。
春梅是开心的,笑容却拘谨,嘴唇抿在一起呈现好看的弧度。
她对孟海英说:“走,你让兵器厂多拿点东西来,只要回到神机室,咱们主子应该没空管什么丁家王家的事儿。”
“这个简单,我马上就办。”
孟海英对春梅的话一向言听计从,但这次却没那么乐观,撇撇嘴。
“……但咱们大帅这是又被男色给迷住了?。”
春梅:“……不会吧。”
孟海英皱眉:“雀心三代原来还能拿来缓兵之?计,可这不都被大帅一鼓作气搞定了?!区区一个攻城梯还能拖几天?天爷,刚走个林御史?,又来个小?王爷。怎么办。”
分析不无道理,靠哄骗殷莫愁钻研兵器拖延终究是缓兵之?计,不是长久之?道。
春梅:“你怎么就知道主子看上了?小?王爷……”
“那天画舫案,我在府外头等?大帅,你们都不知道吧,她穿女装回来的。”孟海英说。
简单一句话,春梅就咂摸出来了?。
画舫现场一片混乱,冬雪去跟踪焚尸者冯标,春梅跟着崔纯、黎原办案,他?们把画舫掀了?个底朝天,该抓的抓,该问的都问了?,不少人落水,也一一捞上来,可就愣是没找着殷莫愁。春梅急得?快哭出来。直到孟海英派人来说殷帅已经安然回府,诸人这才松口气。等?她回府已经是次日,殷莫愁早已丢掉女装,又害风寒,春梅忙于照顾,殷莫愁也没多说什么,这事就揭过去了?。
孟海英长着张钟馗脸,肤色极黑,满脸的络腮胡子,眼睛不怒自凶,能瞪死人不偿命,据说当年在关西,就靠这张脸,活活吓死过敌兵。关西之?虎就用这眼,朝着春梅轻轻一挑。
“殷帅只跟你说,她与?小?王爷偶遇,不慎落水吧,其?他?没说吧。”
这表情?神神叨叨,春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对。”她点头。
怎么偶遇的,偶遇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一起落水……
孟海英伸出右手手指,朝丁府指了?指:“现在又为了?那小?王爷独闯酷吏之?家。你说怎么回事?”
春梅刚才小?小?的开心已经一扫而光,眼里充满忧虑。
“主子不是一般女人,终身?大事,她自己说了?算。算起来,也交往好几个了?,都是寒门,主子看不上权贵吧,何?况还是有爵位的王爷。”
说是这么说,春梅自己也不太相信自己说的话。
殷大帅治军治政皆不按常理出牌,怎么可能在择婿上循规蹈矩。
“也许咱大帅就想换换口味呢!”
孟海英连连叹气。
“可她老人家挑男人的眼神实在堪忧。每次总不计回报地对他?们好,最后一个个反了?,落得?自己难过。这次,咱们得?帮她!”
听他?这么一说,春梅整个人醍醐灌顶!
“怎么帮?”
“春梅!”孟海英殷切地拉住她的手。
孟大将?军本来就钟馗脸,板起脸来吓人得?很,好在春梅也习惯了?,没觉得?什么,听他?如临大敌地说:“咱得?统一阵线,为了?大帅,防着这个小?王爷!冬雪那边我已经说好,她举双手双脚赞成!就差你这票了?!”
殷莫愁从战场上退下来这些年,春梅一直跟随,不敢说了?解自家大帅的每一个心思,但至少她对心上人的态度却清清楚楚——殷莫愁表面冷酷不苟言笑,对喜欢的人,却有颗“虽千万人吾亦往之?”的真?心。
先前林御史?,殷莫愁那么不爱交际热闹,却修了?后院荒废的园林,疏通淤泥的小?河,广邀天下饱学之?士,豢养门下卿客,三天两头在院子办曲水流觞的诗会。
就因?为这,还被刘孚弹劾勾结寒门、收买学子、笼络人心,搞得?不少跟他?出生入死的武将?嗷嗷哭,以为自家大帅要弃武从文,以后会不会看不上他?们这些粗人了?。
对于天下兵马大元帅没有宣之?于口的宠爱,林御史?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之?后,谁也没想到变脸比变天快,倒转枪头,弹劾其?园林奢靡、生活腐朽。
如果?不是殷莫愁不允,林御史?一个头还不够给武将?们当菜瓜切。
殷莫愁对林御史?死了?心,才重新拾起因?为“男色”而差点荒废的超级短弩雀心。那段日子,她看上去平心静气,和以前一样。只是太过平静,除了?必要的交流,没有多余的话,神机室的门日夜紧锁着,殷莫愁把自己的心也锁起来。
春梅冬雪默默陪着,隐忧着,人的七情?六欲是一棵树上结的果?子,悲伤与?愤怒枯萎了?,开心与?欢笑的叶子也掉得?差不多。
时间一长,殷莫愁脸上的笑容就更少。
好在没日没夜的努力没有白费,雀心第三代研制成功,为大宁军队如虎添翼。
春梅悲哀地想——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呢?
长远说,春梅是希望有个人能终生陪伴殷莫愁的,可上哪找这么个合适的佳偶。倘若不找,就这么一直下去,把孤独与?悲愤化作在神机室的力量,成就一代名将?兼工匠,好像也还行。
总比再?遇负心汉强。
春梅好不容易找到这个能理解的、心理平衡的点,日日硬着头皮陪在神机室里,可谁知这位主子摇身?一变,忽然又不想宅着了?,热衷出来查案,孤身?犯险,把大理寺的活都干完,偏偏对外还不能表功。春梅愁坏了?,真?希望自己主子能像个正常的权贵,贪图享乐一点,哪怕结党营私、到处应酬也好,再?不济,宅在家里,养几个面首玩,现在太平盛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日子怎么过不比这强。
想到这,春梅叹了?口“皇帝不急太监急”的长气,决定站到孟海英“防火防盗防李非”的阵营。
“你说这小?王爷,先帝给了?他?王爵,封号燕王,留了?一处燕王府,他?偏不去住,要在外面瞎混的……”
孟海英空荡荡的袖子被风吹得?呼呼响,他?另一只手意有所指地捏了?捏拳头。
“勾引咱家大帅,他?到底想干嘛呢!”
春梅也不懂,但被孟海英这么描述,心里也有点乱:“想干嘛?”
孟海英哼哼:“禁军副统领乔尧是我兄弟。京城什么事我打听不到的,我让他?再?去探探!”
明?明?大白天的,春梅背后陡然发冷。
“冬雪也在背地里说过要小?心这位小?王爷,”她皱着眉,忧心忡忡的样子把孟海英看得?心都化了?,“我权当她胡言乱语。”
孟海英看半天才想起来问:“冬雪说了?啥?”
丁府的大门早关得?死紧,春梅还是忍不住朝后看,招手,孟海英赶忙附耳,春梅说:“他?说大皇子和王妃都过世,这位小?王爷天煞的命,克父母,太硬,不详。”
*
小?杰屋里。
楚伯这次来是收到李非的信,赶来为小?倩办后事。丁伟爱吃霖铃阁的菜,他?以送菜名义混进来。楚伯骂骂咧咧,训了?李非一顿胆大妄为,又说些叫他?小?心的话才走。
但没多久,身?后又传来脚步声,李非怕了?楚伯,头也不回地讨饶:“楚伯,我真?知错了?,我对不起小?倩,她的灵堂你一定要帮我布置好,还有她喜欢牡丹,你多买些……”
话未说完,兜头泼来就是一桶油漆!
回来的不是楚伯,是恶魔!
李非急忙抬手就护脸——但即便如此油漆也泼了?他?满身?。
趁这一顿,小?杰握着雪亮的匕首扑上来!
好家伙,躲了?一整天,原来是要杀“回马枪”的。
刚才那是敲山震虎,肉戏这下才来。
千钧一发之?际,李非往后骤仰,匕首贴着脸划过。小?杰毫不气馁,伸脚就踹,李非不怒反笑:“你这功夫还想对付我!”说罢竟后发制人,一手操住小?杰的腿,飞身?而起。但等?李非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咻,咻咻,沾满了?油漆的脚底竟然打滑。
燕王殿下阴沟里翻船。
小?杰阴狠一笑,手里的匕首再?次送出。李非脚底不受控制地东倒西歪,眼看自己要撞上匕首,无法,唯有徒手接他?一刀。皮肉哪能抵得?过冷铁,掌心立刻血流如线。
刚才以手接刀是突发之?下的保命之?举,现在李非明?白处境,不硬扛,接握匕首之?力稳住身?形,一触即走,再?次发挥他?灵巧的江湖功夫,另一手灵蛇般缠上小?杰后颈,一压,小?杰重重地摔在地上。
李非又一个借力的翻身?,极为迅速。虽先落下风,但不过转瞬,战局已经扭转,按理说,若是个聪明?的,突袭不成反被压制,这时应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但小?杰偏是个死脑筋,要与?李非拼个你死我活——或者说是我死你活。
“你是冯标的人!”
“你是小?倩的男人?”
两人几乎同?时出口。
“你知道左使?!”这下,小?杰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被识破。李非刚才站着,正好挡住被撬开的暗格,小?杰看见了?,大叫:“还我圣符!”
李非缓缓地说:“我是小?倩的义兄,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圣符么,刚才我手解得?急,没带草纸,就顺便用一下……”
小?杰脸色像因?丢贵重东西而惧怕被父母责怪的小?孩,声嘶力竭:“门徒丢了?圣符是要下地狱的。你害我下地狱!你侮辱圣符,你该死!”
极度愤怒。
李非没受伤的那只手渐渐握成拳:“你是早该下地狱,冯标,哼,我迟早也会送他?下地狱。”
小?杰低笑一声,那邪恶的笑容,在他?稚嫩的脸上如同?一朵鲜花里爬出一只蛆。
“要为小?倩报仇吗?这个贱女人水性杨花,到处招惹男人,还跟我说,她有个义兄对她很好,她救过你的命,你也救过她的,你们这辈子终将?是永不分开的亲人。我呸,我看她是把你当作爱人了?。你们个个都该死。”说着,小?杰表情?扭曲起来,“亏我以前还真?的幻想过和她永远在一起,你知道吗,当我知道她是风尘女子的时候,比吃到苍蝇还恶心!”
李非跟这种人懒得?辩驳,额边爆出青筋:“去死吧。”
所有的生死一线都发生在霎那间。
不用比较,李非武功远在小?杰之?上,但小?杰不怕死,或者说抱着必死之?心,出手玩命地狠辣。李非当然不想同?归于尽,膝盖一弯,顶住其?腹部,身?体互相撞开,后撤数步。
下一刻,小?杰反扑,却听见“咻啦”一声。
他?的脚底也沾上油漆。
李非死死盯着对手,在僵持中一字一顿说:“你不是想杀我,有本事就过来啊!”
油漆已经渐渐延展开,紧紧黏住二人,以至于脚底频频发出和地面无效摩擦的声音。
地板实在太他?妈滑了?。
小?杰原本“人定胜天”的韧劲也泄了?气,喊道:“你有本事你过来啊!”
这小?子,看着死板,也挺会打嘴炮的。难怪能俘获小?倩芳心。
李非心里“啧”了?声,心想这小?子逗是逗不过来了?,老这么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快刀斩乱麻,他?不是轻功好嘛,试试这里能不能飞起来呢。可刚要使力,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再?次失去平衡。在尝试起飞失败后,李非低声咒骂,当机立断硬是把自己撑回来,呈半蹲状,这才找到重心。
姿势俨然像……出恭。
如果?这时有人问他?干嘛这副样子,他?会很稳重地回答这叫暂避锋芒、以退为进。
该死,李非心想,嘴上骂开来:“我拿你的鸟图解手,你不是很生气吗,来啊来啊。”
小?杰不甘示弱,也喊:“我杀了?小?倩,你不是要替她报仇,你倒是过来!”
“你们门中之?徒不是个个勇武嘛,怎么缩头乌龟啦!”
“不管你是小?倩的义兄还是他?的爱人,没胆量过来的就不是男人!”
“你个小?王八蛋!”
“你老乌龟!”
两人像被栓住脖子但又着急决斗的猛兽,一个扎着马步,一个勉强站着,靠互相嘶吼震慑对方。
这就是殷莫愁进来时看见的画面。
她悠长地干咳一声,看了?看在站马步像出恭的某人,示意稍安勿躁。
李非:?
小?杰:?
嘭。随即小?杰被飞来一脚踹晕。
嘴炮大战正式结束。
“……呃,殷帅,我现在挪不了?……”李非依旧扎着出恭式的马步,被殷莫愁神来一招结束这令他?尴尬的打斗感到羞愧,朝她眨眨眼。
“挪不了?也犯不着跟这种人动嘴吵架吧,也配?”殷莫愁爱干净,就刚才飞身?踹完人,借力踩着小?杰跳到窗台,退避三舍地坐着。
可怜满身?油污的李非一句“能不能来扶我”只能噎在喉咙,原本求救地伸出一半的手尴尬地功败垂成停在半空,嘟囔着:“我这不是为了?争取时间等?殷帅来解救嘛……”
殷莫愁坐在小?小?的窗台,阳光只够打到她的颈部,窗台太小?,她不可能钻得?出去,索性就坐那儿,两只脚晃啊晃。这才看清乱七八糟的屋内,地板上有处暗格被打开,多余的油漆正在慢慢汇入,快要把小?小?暗格填满。
那是谁家的襁褓,孩子的父母又在何?方,如今都已无据可考。
李非浑身?都是油漆,仍是不尴不尬地半蹲,见他?身?上都好好的,只有虎口有一道伤,殷莫愁怀里掏出手帕,打了?结,丢给他?:“先给伤口止血,别碰到油漆。”
这人嘴硬心软。李非想。仅存的两根还算干净的手指抖开了?手绢,用嘴咬着配合,总算把伤口给包扎起来。
殷莫愁:“我刚才听见你说教徒了?。什么教?你是不是还拿了?人家什么符?”
李非支支吾吾:“你听岔了?吧……”
殷莫愁不容置喙:“拿来吧。”
李非:……
李非不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发现民?间的传闻都是假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既不凶也不恶,整个人就是油盐不进的坚定,语气却随和。那一对大而明?亮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你,直到你在她眼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像一面佛家的镜子,照出世间的贪恶嗔痴,也照出人的私心和丑陋,莫名其?妙让人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他?是心思何?其?敏锐的人,立刻冒出一个想法:画舫案挖出一个刑部侍郎田大河,所有证据指向他?是收购天下第一画舫的幕后金主,也是多起焚尸案主使。看上去那瓜子男冯标是田大河下面皮肉生意的具体执行人。而冯标势力遍布通、渠两州,这几年隐隐有做大的势头,朝廷会不知道吗……殷莫愁就再?怎么两耳不闻窗外事,手下悍将?如云,殷氏门生故吏遍布各地,传到她耳朵里一点也不稀奇。
殷莫愁:“总这么防着我,可就没意思了?。”
李非惭愧,只好将?怀中的人鸟图重新折成平安福的样子投递给她。
殷莫愁打开看了?看,反应和楚伯很像——
俩字:嫌弃。
又是人头又是鸟身?,又有乌鸦又有太阳,乱七八糟的完全没重点,还有两边对联似地写着“全新自民?、爱泽永生”……
殷莫愁沉吟片刻,竟也和楚伯得?出同?样评价:“鬼画符。”
“我曾在冯标身?上发现一张一模一样的符纸。”李非总算老实交代一回。
“还知道些什么就都说了?罢。”
“他?们叫全新教,教旨是建立全新世界——要我说,这玩意儿像宗教,又不像宗教。也说不清楚,招揽信徒,要求教徒为教派奉献所有的财产。要说以敛财为目的,又一点也不讲和气生财,动不动就杀人。说他?们杀鸡取卵都是侮辱鸡了?,总之?是邪得?不能再?邪。”
“他?们也缠过你吗?”
按理说,贪财如全新教,若知道有李非这么一号隐形富豪,定会“缠”上。
“萧砚,无锡粮商,有年我和楚伯去南方遭遇劫匪,萧砚的粮队救了?我们。我报答他?,与?他?签订不少契约买卖,他?这人办事公道,几个来回,渐渐成知己。一天,他?忽然要我提前结清账款,我问为什么,他?支支吾吾说想带妻儿老小?远渡重洋。”
“听说东南沿海一带有不少百姓会下南洋,”殷莫愁说,“但大多是日子过不下去的人,你的朋友是富商,何?必要重新开始?”
“我也说他?这日子过的好好的……他?架不住我一直问,才拿出一张符箓。”
“人鸟图。”
“他?透露和冯标有生意往来,糊里糊涂被拉入一个叫全新教的组织,担任当地教正的助手。开始还好,冯标就要他?为往来的教徒包吃住,跑腿送信什么的。直到有一天被要求将?年幼的女儿奉献出去。不懂他?是怎么知道冯标做皮肉生意,当然不肯,立马要脱教。但冯标不允许,派人来执行教规。”
殷莫愁挑眉:“让人奉献了?钱财奉献儿女,是够邪门的。然后呢?”
李非叹气:“萧砚把女儿托付给我。我责无旁贷,都计划好了?,带她回我的陇右老家,他?们夫妻去南洋躲一躲,过个几年等?风声过去,再?接他?们回来一家团圆。但我当时还有事,就约好第二天来接人。结果?……哎……”
殷莫愁:“全新教抢在你前面。”
“我前脚刚走,当晚全家就被执行教规,死了?,除他?女儿被掠,不知所踪,家产自然也被掠夺得?一干二净,啃得?渣都不剩。”李非叹气,声音里布满危险,“我给他?夫妇收的尸。我气不过,在当地呆了?一个月调查,却没任何?线索。这些人,好像蜚蠊,夜里觅食,白日里根本毫无踪迹可寻。”李非说一半想起自己正扎着马步呢,“诶不是,大帅能不能先把我捞出去,咱在这里说这些不合适……”
正说着,丁府寻人的队伍来了?。
先进来的是丁伟,本来以他?贪生怕死是不会这么积极的,看到小?杰不省人事,愣跑过来踢两脚,结果?乐极生悲,被地板油漆滑的,摔了?个底朝天,后面赶着邀功的几个护院争抢要来扶大少爷,相继也滑到,全栽在大少爷身?上。
丁伟:“唉哟,你们可压死我了?!”说着就伸出一只脏手要去扒拉殷莫愁的裤脚,“殷先生救我!”
殷莫愁用躲崔小?胖的速度把脚迅速一缩,让丁伟手扑了?个空:“把小?杰抬出去,看押起来,回头我会派人来提。”说罢,朝丁伟一指,“你,别动。”
躺在地上的丁伟:“?”
只见殷莫愁一跃而下。“唉哟!”随着丁伟叫声,殷莫愁竟将?他?们的身?体当作过河石,一个接一个踩着走出去。
丁伟:……
被踩的其?余人:……
一时间“嗷呜”声此起彼伏。
自顾不暇的李非见此,还要油嘴滑舌来句“殷先生真?是步步生莲,片尘不染的神仙”。说罢,殷莫愁衣袂一抖,双脚翩然落地。
人抓到,大家都松口气。丁伟从油漆里爬出来,还拉了?把李非。其?余人押着小?杰去找丁立水邀功。让李非意外的是,殷莫愁竟在外头等?他?,说“走,我给你的爪子好好清理一下。”
李非哪有拒绝的道理,屁颠屁颠跟着去了?。
即使知道接下来将?要面对殷莫愁的“盘问”,而他?其?实还没想好要不要继续说谎骗她。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已知:小杰背后被飞来一脚踹晕。
结果:嘴炮大战正式结束。
求问:如何正确快速对付嘴炮和杠精?(三次元通用)
正确答案(非唯一):干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