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李辅国匆匆赶来,李辅国长得又高又胖,但相貌却很丑陋,他比天子李亨大一岁,从小和李亨一起长大,,一直服侍李亨近四十年,李亨对他异常信任,什么事都要和他商量,几乎对他言听计从。
李亨登基后,李辅国出任知内侍省事,同时出任天下兵马大元帅府司马,兼任天下兵马总监军,除了鲁王李邺和永王李璘外,天下所有唐军都要受到他的节制,在某种程度上,他掌控着军队大权。
李辅国当然知道天子召见了李岱,也知道是为了应对眼前的危机,李辅国也同意李岘的方案,如果吐蕃杀来,他也一样活不成,所以他也认可围魏救赵是解决目前危机的唯一的办法。
但让李辅国有些不满的是,天子和李岱、高适的商议没有让他参加,把他绕过去了,事后才找自己商议。
不满藏在心中,表面上看不出来,李辅国来到御书房,躬身行礼道:“老奴李辅国参见陛下!”
“朕找知事来,是关于李邺之事”
李亨就把眼前的形势和李岘的建议都告诉了李辅国,最后道:“知事同意这个方案吗?”
李辅国点点头,“方案很不错,老奴完全赞成,相信陛下也承认,现在陛下忧思的恐怕不是方案,而是人,李邺是个难对付的刺头啊!”
李亨叹口气,“他如果提一些官职、钱财方面的要求,朕都可以答应,上次他提出返还他祖父的藏宝,朕也一口答应了,但他居然向江南西道扩张势力了,这是朕最担心的,当初太子提出让李邺对付永王,朕不太同意,就是担心驱了狼,又来了虎,现在看来,朕的担心恐怕成为现实了。”
李辅国一怔,“李邺向江南西道扩张,老奴怎么不知道?”
“他发的是鹰信,估计监军的报告会晚几天到来。”
李辅国想了想道:“现在用他之时,他有些过分的举动,陛下暂时不要计较,睁只眼闭只眼,默许他的胡作非为,等以后再慢慢收拾他不迟!”
“如果他变成
李辅国阴阴一笑道:“陛下,只要他父母在我们手中,他再怎么蹦跶也翻不了天!”
李亨缓缓点头,“要加强监视,密切监视李岱夫妇的一举一动,一旦他们想逃跑,立刻拿下!”
“陛下放心,老奴已经安排得妥妥帖帖!”
李岱的马车在石板路上缓缓而行,这条灵州门道是灵武县的南北中轴县,以前是泥路,夏天尘土飞扬,冬天泥泞满地。
一个月前士兵们拆掉一座旧城,用城砖铺成了这条砖路,砖道尽头就是灵武宫,大臣们的住宅则分布在砖道两侧。
没有豪宅高墙,没有深院大屋,实际上就是一座座不到一亩的小院子,堂堂的郡王大将军或者宰相尚书们,都住在这样的小院里,也算是大唐开国百年
李岱却没有心思看望街道上的人来人往,他在想今天的事情,今天他算是确定了天子在监视自己,他是怎么监视?肯定是买通了自己身边的人,又会是谁呢?
李岱想来想去谁都有可能,但让他确实究竟是谁,他却怎么也想不到了。
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李岱一怔,“怎么了?”
侍卫首领刘武通在车窗外小声道:“看见夫人了!”
李岱连忙打开车窗,原来到墟市了,这里是个农贸交易市场,卖什么都有,周围被围墙包住,占地约有七八亩,里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常,就连墟市门口也摆满了小摊。
李岱一眼看见了妻子裴三娘,带着一个小丫鬟,正在和门口摆摊卖瓜的老妇人讨价还价。
堂堂的一品国夫人居然亲自出来买菜,说起来很好笑,但李岱又感到十分温馨,这才他妻子的本色,低调、朴实、精明、善良,尽管贵为宰相夫人,鲁王的母亲,却一点都不忘本,也不怕别人笑话,依旧我行我素。
“相国,要去叫夫人吗?”刘武通问道。
李岱本来不想打扰妻子,但他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便点点头,“请夫人上我的马车,说我有要事找她。”
刘武通翻身下马,飞奔而去,不多时,裴三娘过来了,她带着一头毛驴,毛驴驮了十几只甜瓜。
裴三娘上了马车,笑道:“今天不是休日,夫君怎么又进宫了。”
李岱挥挥手,“走慢一点!”
马车缓缓而行,李岱这才叹口气,“天子找我进宫,和李邺有关!”
裴三娘一惊,“邺儿怎么了?”
“也没什么,天子有求于他,想恳请他出兵攻打长安,解灵武这边的危机,这个时候就算邺儿做出什么过分之事,天子也能包容。”
裴三娘迟疑一下道:“听说新月又怀孕了,我想去襄阳看看。”
李岱苦笑一声道:“问题就在这里啊!天子派人在监视我们,我们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他现在未必允许你离开灵武。”
“谁?”
裴三娘脸一沉,“是谁在监视我们?”
“我也不知道是谁,所以想和你探讨一下,到底是谁被天子收买了。”
裴三娘向外面使个眼色,意思是会不会是几名侍卫中的一人?
李岱想到自己收到信,侍卫都知道,便点点头,“很有这个可能!”
裴三娘在丈夫的手掌心写了一个‘刘’字,李岱摇摇头,“不会是他,邺儿对他有救命之恩,再说他的妻儿都在襄阳,他不会背叛。”
“那老爷可以和他说一说这件事,让他观察,他应该有经验。”
“问题是,不一定是侍卫,说不定是内宅侍女,或者其他人。”
“那有没有什么排除的办法?”
“有!这个人知道我今天中午收到了鹰信,知道我收到鹰信的人有多少?”
裴三娘想了想,丈夫的鹰信就是四名侍卫负责,然后他们会把鹰信交给管家,管家再交给自己丈夫,这么算下来,其实就只有五个人知道,四名侍卫和管家。
“夫君,估计还是他们有关!”
裴三娘指指外面,“除了他们就是管家了,但田管家跟随我们多年,不可能吧!”
李岱点点头,“回头和我刘武通谈一谈这件事。”
回到府中,李岱让人把刘武通找来,刘武通走进客堂躬身行礼,“参见相国!”
李岱笑了笑问道:“最近和家人有联系吗?”
刘武通点点头,“三个月前,儿子给我写了一封信,他现在上州学了,殿下夸他稳重心细,将来必成大器,我心中高兴啊!”
“再过几年,你儿子就能出仕了,有鲁王罩着他,他肯定有前途!”
刘武通感觉今天有点不对,他小心翼翼问道:“相国,出事了吗?”
“是出了点事情,所以我才找你来询问!”
李岱沉吟一下便问道:“今天鹰信是谁当值?”
“今天是武国蕴当值!”
“他取鹰信回来,你们其他人都知道吗?”
刘武通点点头,“都知道,他回来说了,是殿下从襄阳发来的两封鹰信。”
“但天子也知道了!”
刘武通一惊,“相国的意思是,我们中间有人被收买了?”
李岱点点头,“当然不会是你,而是其他三人之一,关键是中午送信后有谁出去过?”
刘武通想了片刻道:“武国蕴送完鹰信后,便去了他舅父家,王平、赵昆一直和我在一起,都没有离开过房间。”
李岱负手走了几步,缓缓道:“这件事不急,慢慢来,找个人查一查他舅父,如果真是他,也千万不要揭破,我们防着他就是了,否则旧的去了,新的还会再来!”
“卑职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