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李邺启程出发了,他只带了一百亲卫,每人乘三匹马,一路换马疾行,昼夜兼程赶往长安。
随后一千骑兵在尉迟光的率领下,护卫着一万头骆驼,满载着各种货物,浩浩荡荡前往长安,三百万枚金币就在其中。
他们也没有老弱病残,也同样昼夜兼程赶路,争取在七月底之前抵达长安。
立夏过后,裴三娘便伸长脖子等儿子的消息了,儿子原本说春天回来,后来又改到了夏天,再后来就没有了消息。
没有消息又盼消息,有了消息又害怕是儿子不回来的消息,就这样患得患失,可怜天下父母之心。
几天前,独孤家过来询问李邺的情况,看起来好像是关心未来的女婿,实际上,裴三娘明白对方的意思,独孤家在催婚了。
裴三娘也不含糊,
这是纳征这个环节,男方需要送财礼,这比之前送聘礼要隆重多了,之前的聘礼是大雁和几匹绸缎,那是象征性的聘礼,但到了财礼这一关就要见真章了。
财礼是和嫁妆相对应的,到这里就看出门当户对的重要性,如果男方拿得出财礼,女方却陪不了相应的嫁妆,就会留下隐患。
一般小门小户婚嫁一定会先坐下来商议,男方给多少财礼,女方拿多少嫁妆,双方要达到一个平衡,对两家才比较公平,不会出现一方多给,另一方少陪的情况。
到今天其实也是一样,这属于人之常情。
但对于豪门人家,又有点不一样了,比如独孤家择婿就绝不是仅仅看钱,更看重女婿的家世、前途和才学。
当然,财力也要看,比如一个茅屋三间的穷书生想娶独孤家女儿,那也是不现实,除非是一种特殊情况,新科进士。
唐宋贵族对新科进士极为看重,首先一个稀缺性就显得弥足珍贵了,哪怕对方家境很穷也没有关系,他们愿意出钱让对方迅速富裕起来。
这也是独孤烈最初选择韦清玄的缘故,要不是安庆绪在韦清玄脸上划了一刀,独孤家的择婿之争绝不会这么快就分出结果。
裴三娘准备了一万贯钱和十颗珍贵的宝石作为财礼,可别小看这十颗珍贵的宝石,这不是首饰铺卖的普通宝石,每一颗都是天下顶级的宝石,每一颗都有资格进献给贵妃娘娘,每一颗都能成为珠宝铺的镇店之宝。
裴三娘专门拿了一颗去宝记珠宝铺估价,宝记珠宝铺愿意出五千贯钱收购这颗宝石,而裴三娘一下子拿出同样品相的十颗宝石,那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了,远远不止五万贯钱能买到。
后堂上,独孤烈正和几个兄弟一起商议嫁妆之事。
独孤五兄弟,老大独孤烈,官任兵部尚书、千牛卫大将军,封爵虞国公。
老二独孤明,当朝驸马,官阶金紫光禄大夫,武阳县公,现在没有任实职,在家养病,领了一个太子少保的头衔。
老三独孤峻,现任北庭节度府长史,爵封县公,目前不在长安。
老四独孤觉,任同州刺史,封爵新平县侯,他正好在长安办事。
老五独孤平,现任军器监少监,封华阴县子爵,
除了老三独孤峻不在长安,其他三人都被大哥独孤烈请到后堂一起商议。
独孤烈请几兄弟一起商议是原因的,他想从独孤家族的千盈阁取一件宝物做女儿的陪嫁,千盈阁虽然是他掌管,但需要得到几个兄弟同意,他才能从千盈阁取物,这是家族的规矩。
独孤明是驸马,娶信成公主为妻,自从他的长女独孤静被封为静乐公主,送去契丹和亲,天宝四年被契丹所杀,独孤明便大病一场,从此一蹶不振,官也辞去了,整天呆在府中养病。
独孤明仔细看了看盒中的宝石,点点头道:“这应该是李邺从西域搞到的宝石,我听公主说,他献给贵妃娘娘一颗宝石,冠绝天下,娘娘贴身而佩,喜爱至极,连虢国夫人也羡慕万分,李邺手中应该有一些绝世珍宝,这十颗宝石相当不错,堪称珍品,公主也有一颗这样的宝石,价值八千贯,大哥收好它,以后独孤家女儿出嫁,每人陪嫁一颗。”
独孤烈有点头大,苦笑一声道:“李岱说这些宝石拿不出手,迎娶那天,还会另有名贵财礼,弄得我也不知该怎么给嫁妆才好了。”
“名贵财礼是什么?”独孤明问道。
独孤烈摇摇头,“我也问了李岱,他说他也不知,是李邺在信中所言,肯定比这十颗宝石更珍贵。”
独孤觉微微笑道:“那就按照独孤家的惯例吧!按照最高一等给嫁妆,再配一件宝物,咱们不能对方小看了我们独孤家族。”
独孤家的惯例是女儿出嫁分三等,庶女出嫁,给一万贯钱,一千亩土地,嫡女出嫁,两万贯钱,两千亩土地,最高一等是嫡长女出嫁,给三万贯钱,给三千亩土地。
“所以我请大家来商议,我想从千盈阁取一件宝物做新月的陪嫁,然后再把李家的名贵财礼放进千盈阁,看看大家是否同意?”
三人都一致同意,独孤烈欣然道:“那我就从三架白玉屏风中取一架给新月,配上金丝紫檀底座,李家的财礼,无论是什么,我取最名贵之物放入千盈阁。”
这时,老五独孤平问道:“亲迎日期定了吗?”
“还没有,李邺会在夏天回来,我想就定在夏天。”
独孤觉和独孤平走了,老二独孤明留下来,他压低声音道:“宫里有消息说,圣上又要挑外戚之女冒充公主下嫁契丹,适合人选不多,新月也在名单中,所以兄长赶紧安排新月成婚,可别被选中了。”
独孤烈吓了一跳,“圣上不至于又选我们独孤家之女吧!”
“你以为是圣上选吗?是虢国夫人和韩国夫人决定,她们才不管什么规矩,而且新月从前在宫中可是得罪过虢国夫人,还有安庆绪的事情,所以我很担心。”
独孤烈点点头,又低声道:“听说虢国夫人和韩国夫人都是天子的外室,是真的吗?”
独孤明冷笑一声,“韩国夫人可能性不大,她是崔峋之妻,博陵崔氏丢不起这个脸,天子还是会有顾虑,但虢国夫人就不一样了,她是寡妇,天性放荡,她和胡僧史敬忠的龌蹉事谁人不知?所以传闻绝不会空穴来风,现在那个女人说什么天子都听从,整个大唐玩弄在一个女人手中。”
“传闻安禄山和她也有勾搭?
独孤明摇摇头,“勾搭倒没有,虢国夫人喜欢高大英俊的年轻男子,看不上安禄山这个肥胖如猪之人,之所以有这个传闻,是安禄山去了虢国夫人府上两次,送了十万贯钱,他是想和缓和杨家的关系,尤其要讨好虢国夫人,前不久,他又派人给虢国夫人送来一批珍玩。”
独孤明虽然天天在家养病,但他消息极为灵通。
独孤烈叹了口气:“安禄山反叛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他拼命给虢国夫人塞钱,估计就是想借虢国夫人蒙蔽上听,大唐危险啊!”
独孤明沉默片刻道:“现在杨家掌权,天子沉溺于酒色,不问政务,已经成了杨家傀儡,我估计安禄山必反,大哥,我们独孤家族也该安排后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