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李岱还是负责家族酒楼和庄园的总管事,但他外放润州出任刺史,父亲李林甫又不肯答应让他卸任,没办法,李岱索性放权给各个分管事,也就是庶子们。
其实这也是李林甫的意思,暗示让李岱放权,庶子也是他的儿子,不管怎么说,肉都是烂在锅里,省得自己三个兄弟整天乌鸡眼似的盯着那几个产业。
李岱临走前又嘱咐儿子李邺有时间照看一下酒楼和庄园。
所以李洵告诉他,有无赖在暗中骚扰酒楼,影响酒楼生意,李邺当然要出手,但他自己不会出手,他会让张平替自己出手。
张平实际上就是李邺的白手套,大业武馆的两千贯本钱,都是李邺出的。
从安乐坊出来,李邺骑马来到了翊善坊,今天高力士找他,不知什么事情?
冯劝农带他前往内堂,李邺笑问道:“冯叔,阿翁找我什么事?”
冯劝农微微笑道:“他想请您老人家出山,再替他打一场。”
“冯叔,好好说,我才十五岁,还没有娶妻呢!您一句老人家,我等会儿就该去逛棺材铺了。”
冯劝农哈哈大笑,“那你答应就是了!”
李邺连忙道:“那就用不着去见高翁了,冯叔吩咐,小子上场就是。”
“既然来了,不见主人怎么行,赶紧根我来!”
冯劝农心中颇为感慨,去年李邺还很生涩,愣头青一个,棱角分明,现在成熟多了。
内堂上,高力士正靠坐在一张软榻上眯眼小憩,这时,冯劝农进来行礼道:“父亲,李邺来了!”
“让那个小猴子进来!”
高力士着实喜欢李邺,小小年纪竟然封了县公,长安封县公的少年也有不少,但要么是皇族,要么就是爵位继承。
而李邺完全是靠自己的军功挣来的,光凭他率十三勇士保卫安乐县数万百姓这一条,就让天子赞不绝口,这才是天子封他高爵的真正原因,保卫数万百姓比起斩首阿布思,境界高多了。
这就让高力士更加相信飞龙的预言,这孩子不是凡品。
片刻,李邺快步走进内堂,跪下磕头道:“晚辈给高翁请安!”
高力士笑眯眯道:“太学读书如何?”
“回禀高翁,课程不多,还比较轻松。”
“我之前还和你祖父说,你怎么会选择学西域语言,很让人费解啊!”
李邺连忙解释道:“我之前替广平王殿下送信,一路上学会了简单的铁勒语,铁勒语和突厥语差不多,但只会说几句,却不会写,颇为遗憾,所以就想认真地学一学。”
高力士微微笑道:“想法不错,大唐疆域万里,我们不能总依赖胡人来掌控,我建议伱再学一学波斯语,说不定你还能再次代表大唐出使波斯,再度建立波斯都督府。”
李邺挠挠头,“在哪里可以学习波斯语?”
“高宗时期,卑路斯、阿罗撼带领波斯王族东逃,来到大唐,有数千人之众,高宗便把洛阳的修善坊和立德坊划给波斯人居住,他们在那里建立寺院,繁衍子孙,后来天子迁都回长安,不少波斯人的后裔也跟来了,他们都会说波斯语和汉语,你可以去布政坊,那里有一座波斯胡寺。”
“晚辈过两天就去看看!”
高力士又笑道:“闲扯结束,该说说正事了,我的天鹏马球队今年杀进了前十,三天后将会有淘汰赛,获胜就能进前五,怎么样,替我打这一场?”
李邺点点头,“我很愿意替高翁效力,但我想换一个身份。”
“可以!你说一个新的绰号,劝农会替你办妥。”
“白狼!”
李邺脑海里又想起了那头纵横草原的狼王。
高力士立刻对旁边的冯劝农道:“就用这个绰号,你今天去马球署办妥,若有重名,让对方改名!”
高力士又对李邺笑道:“老规矩,打这一场,我给你一千五百贯,若赢了,奖赏同等。”
“谢高翁厚爱,不知对手是谁?”
高力士淡淡道:“还是老对手,你很熟悉的那支球队。”
“杨家?”李邺愕然。
天宝九年的平康坊还是一如既往的歌舞升平,尤其到了晚上,每家酒楼妓院都通宵达旦,喧嚣热闹。
酋时两刻就是下午五点半,正是餐饮生意最兴隆的时候,李邺准时来到了平康坊的安然居大酒楼。
得益于李邺教给张平的几道菜,安然居大酒已经是长安三大酒楼之一,在长安有八座分店,每天都生意兴隆,酒客盈门,虽然几道菜的秘密早已传出去,但安然居大酒楼羽翼已成,影响不大。
“三十八郎来了,欢迎!欢迎!”
在门口迎客的大掌柜一眼看见了李邺,笑着迎了上来。
李邺抱拳笑道:“成叔,我今天是来赶酒席,在白玉厅呢!”
“哦!白玉厅已经来了不少人了,都是你的太学同窗吧!”
“正是!”
“那快点进去,估计就在等你了。”
李邺进了大门,直接向三楼走去,一楼、二楼是大堂,三楼是雅室,白玉厅就在三楼。
大堂内人声鼎沸,基本上都坐满了,生意非常好,酒保们忙碌地上菜,几名年轻美貌的胡姬如蝴蝶一般穿梭卖酒。
李邺上了二楼,又沿着楼梯向三楼快步走去。
这时,上面也走下来几名年轻公子,每人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胡姬,一边走一边调笑,这也很正常,平康坊是长安烟花之地,酒色向来就不分家,酒楼的胡姬们卖酒也兼卖身,只要豪客们出手阔绰,胡姬绝不会吝啬奉上一夕欢娱。
当然不能在酒楼里,可以跟酒客去附近的客栈,或者提供场所的民房。
李邺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气,直冲鼻腔,连忙闪到一边,李邺忽然感觉一只柔嫩的小手拉住了自己手腕,李邺一下子认出了拉他的胡姬,是石莲,一个十三岁的小歌姬,石国人,她怎么也开始卖身了?
只见石莲满脸哀求地望着自己,都快哭出来了。
这时,搂着石莲的酒客不满了,狠狠掐住石莲的后颈怒斥道:“大爷我钱都付了,你再推三阻四,老子让你好看!”
李邺脸一沉,拍拍酒客的肩膀道:“她年纪还小,不卖身,阁下换一个人吧!”
酒客狠狠瞪着李邺道:“你是什么东西,敢管我的事?”
李邺忍住怒火,平静道:“我是酒楼东主,酒楼里的事情我说了算。”
“你算个狗屎,老子喜欢嫩的,就看中她了,怎么样?”
酒客语气粗鲁,二楼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向这边望来。
李岱是酒楼的总管事,他外放当州官了,便把酒楼托给儿子照管,李邺也经常到各个安然居大酒楼看一看,这种酒客喝多了滋事,他也见了好几次,有办法解决。
李邺搂住他肩膀,手抓住他的肩锁骨笑道:“后院的大黄生了几条小狗,更嫩呢!我带你去看看。”
酒客们哄堂大笑,酒客动弹不得,痛得龇牙咧嘴,却又喊不出来,被李邺强行带下楼去,李邺给石莲使了个眼色,石莲转身便逃走了。
走出酒楼,李邺把醉酒男子交给他的几个同伴,平静道:“人你们带走,下次不要再来滋事了。”
平康坊的妓院酒楼,哪家没有背景?几名酒客心里明白,连连点头答应,扶着醉酒同伴走了。
李邺这才转身回了酒楼,黑暗处,一双阴冷的目光盯着醉酒男子,一个黑影从暗处闪出,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