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感到了傅老可能会有危险,我们回到了医院,刚躲过一劫,没想到常德昌又派人杀来!成功逃脱后未免夜长梦多,我们连夜回到了秦皇岛,却得知之前负责护送国宝的赵旭东与徐明高还有童萱萱都没有回来。正在担心他们的安危,却接到了一个诡异的电话……威逼之下,我只好去和神秘人交易,救回了徐明高和童萱萱。可是对于童萱萱,我却始终有种莫名的情愫。之前的恋爱经验告诉我,在完全忘掉一个人以前,千万不可找下一个,要不然受伤的可是三个人。对于童萱萱,我不得不慎之又慎。
常德昌我们只见过一面,从他乘隙偷袭傅老的手段就可以看出此人有多卑鄙;义哥更不消说了,整个儿一个下流胚子。这两个人迟迟没有出现,原因不外乎一个——除掉重伤的傅老!常德昌的目的远不是五年前的那场恩怨,而是要趁机撼动傅老在武林的地位。我们本想打个电话给三光他们,提醒他们注意安全,可是三光此时不在医院。转而拨打刚子的电话,他身为医生,会时时刻刻守在傅老的身边。可是他的电话竟然不通!一连几个人的电话都无法拨通!我们急忙又给三光打了电话,让他前往医院看看什么情况。“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最后叮嘱了一句。可是半个小时候再打过去,三光的手机也关机了……
韩光将车速提到了极限,我们向医院飞驰而去。赶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傍晚朦胧的暮色将西安这座古城笼罩在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老远就看到了医院里那个醒目的红十字霓虹灯。车刚驶进住院区,还没等停稳。我就拉开车门跳了下来,急匆匆往病房赶去。其余的人也都赶了上来。
果不其然,待我们拉开病房的门时,看到整个病房空空如也!我拉住一位路过的护士问:“护士,这间病房的那个老先生去哪里了?”护士翻看了一下住房记录:“他今天下午已经出院了。”
“出院了?”
“嗯。”护士又看了一下,“四点半左右吧。”我们到达寄存点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在高速被劫持的时间正好是四点半。常德昌和义哥等人就是在那个时候下的毒手。除了我、韩笑、韩光、张印四个人外,其余的人都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无一幸免。这些人是死了还是怎么样了?
我的心间浮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消失的人一共有九人,这么多的人,常德昌等人不可能一次性将他们全部带走。我们仔细询问了护士傅老出院的情景,谁帮他办的出院手续,谁和他一起离开的等等。可是通过护士的描述,我们赫然发现,陪傅老离开的正是包括曹贤在内的八个人,而且中途没有发生过任何异样的情况。
我茫然了:这是怎么回事?“四哥,怎么会这样?不会是……”韩笑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凑近我耳边小声说道,“不会我们这里还有内奸吧?”我摇摇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我们可以去买彩票了……这得多高的中奖几率呀……”之前已经出了一个李海东,没道理再冒出一个来吧。如果真是那样,我不知道是该说智行公司的薛总用人不当,还是我太轻易相信他人了。
眼下只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傅老已经离开了医院,我们也只有先离开这里,再觅良谋了。从住院部出来,拉开车门刚准备上车,忽然听到了一个极低的声音:“喂——佳亮——”声音细若蚊蝇。
我扭头问三个人:“好像有人叫我……”三个人侧耳倾听。四周安静下来,那个声音更清晰了:“佳亮——佳亮——”我扭过头去,发现大力正在那边冲我们招手。我们欣喜若狂,急忙飞奔过去。“大力,你怎么会在这里?傅老怎么样了?大家呢,都去哪里了?”我们一连串的问题让大力应接不暇。
大力赶紧竖起一根食指挡在双唇间,说道:“嘘——小声点儿,你们走后没多久,我们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说让我们马上带傅老出院。常德昌和义哥已经带人杀来了。一开始我们也没信,我们问他是谁。对方什么都没有说就挂断电话了。我们商量了一下,为了以防万一,怕是常德昌的圈套,就先静观其变。没想到还没过二十分钟,崔力升和金锁出去拿药的时候正遇上了进入住院楼的常德昌和义哥。因为是在医院,周围全是人,谁都没有先动手。双方互相注视着,金锁先拿了药跑进电梯,崔力升则守在了电梯口。”张印问道:“你们没有动手?”
“没有,毕竟是公众场合,大家就这么僵持着。”大力接着说:金锁跑回病房,慌张之间药掉了一地。我们还埋怨他呢,他却慌慌张张地说:‘不好了,常……常德昌杀来了!’我问在哪里。金锁指着楼下焦急地喊:‘就在下面呢!’我们当即决定,带傅老去另一个挂号区办理出院手续,然后从后门走。”
“崔力升怎么样?”在之前的战斗中,崔力升负了伤,一对一尚且没有胜算,更何况那个时候他要面对常德昌和义哥两个高手呢?“放心吧,他没事,随后三光也赶来了。两个人瞅准空隙,趁别人乘电梯,电梯门关合的一瞬间挤了进去。常德昌他们就像是傻子似的,被哥俩儿涮了一回。”我长舒一口气,这次只有常德昌和义哥两个人来这里,他们觉得傅老受了伤,身手最好的三光和崔力升也都有伤在身,别人不足为虑。他们以为两个人就可以摆平,可是显然低估了这些人。
到最后大家还是轻而易举地溜了出来。
大力顿了顿接着说:“我们出门打了三辆车,常德昌和义哥出来后也打了一辆车跟在我们后面。这次纯粹是运气好了,我们的出租车师傅开车技术不简单,几下就把那辆车甩在了最后。然后我们又回到了医院。”
“怎么又回来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别忘了,这是麻克教咱们的。常德昌再狡猾也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再回来。”
“为什么给你们打手机都打不通啊?”
“大部分人的手机早就没电了。后来我们藏在这里,为了防止暴露,剩下的手机也都关机了。”说着,大力带我们穿过一片小树林,来到了医院的施工区。这里本是一片居民区,医院收购过来是要建高级手术区的,正在拆迁,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我看到大家全都偎依在了一处断墙边。旁边放着三光早就取出来的六箱敦煌佛经。看到这些人和国宝,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家见到我们平安归来也都很激动。三光对我说:“辛苦了,咱们还是快上路吧。”
“嗯,他们现在应该发现箱子里不过是些报纸杂志了。”我们这一招本是调虎离山,可没想到却中了常德昌的计中计。这个对手真不简单。
韩光开车过来,大家都上了车。我最后上车,回首又看一眼西安。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使我们接二连三地遇险,差点儿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望着夜色中的西安,我长叹一口气,心中默念:西安,别了,后会有期吧!拉开车门正准备上车,突然,一阵马达轰鸣声传来。我一愣,循声望去,十几辆摩托车在碎砖瓦砾中穿梭驶来,车灯闪亮。飙车族是不可能来这里消遣的,四周又没有别人,只有一个答案——这些人是冲我们来的。
我冲三光大吼一声:“快开车!”扭头朝汽车相反的方向跑去。现在我唯有牺牲自己吸引火力了,减轻三光他们的压力。“佳亮!”众人呼喊。顾不上那么多了,三光知道我的性格,唯有踩下油门跟在我后面。可是我的速度也将三光开车的速度带慢了,摩托车很快跟上来,将车挤在了中间。骑手手里都握着铁棍,“噼里啪啦”一阵乱敲,车窗玻璃很快出现了裂痕。我看这群人的目的很明显,只是为了抢夺车上的国宝。我停下脚步,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朝其中一个骑手使劲扔出去。
那小子惨叫一声,头上流出了鲜血。我飞奔过去,冲他的头狠命踢出一脚。抬起倒地的摩托车骑上去,冲三光比画了一下,两只手一左一右交叉,然后伸出右手食指在头顶上画出一个圆。意思很简单——兵分两路甩开他们,在高速路口集合。
我们相识多年,这份默契早就有了,三光喊道:“你自己小心!”猛踩油门,绝尘而去。一对摩托车急速跟了上去。余下的五辆摩托车冲我而来。我加大油门,马达轰鸣。一抬车前轮,急速飞驰,对方在身后穷追不舍。
三光的驾车技术没的说,甩下这几个二把刀没有任何问题。相对来说我就困难多了。摩托车不是我的强项,何况这还是在市区,多个路口限速,让我不得不有所顾忌。
但是这群人都是亡命之徒,车速远远超过了限速,很快追了上来。我不得不提速,尽量走一些偏僻小路,五辆摩托车也随着拐进了小路。对方手里都有家伙,跟他们硬拼显然是不明智的。我一扭转车把驶出了小路,向右拐去。这五辆车加大马力向右边追来。这里是一个死胡同,我突然放慢了车速,猛地一掉头,向五个人的车队飞速驶来!
车速到了极限,风驰电掣一般朝对方的阵营冲过去。五个人还在错愕,竟没人敢上前阻拦,只是挥舞着手里的铁棍乱吼:“停下,快停下!”我直接跨在了摩托车上,身子就这么直立着,厉喝一声:“来呀,有本事来呀!”这一嗓子让这些人怔住了。转眼间,我已经冲了进去。五个人来不及阻拦,只是用铁棍乱敲乱打。我突然压低身子,偏在了摩托车的一侧,以摩托车的车身作为掩护,笔直地从这群人的旁边擦身而过!
这一招纯属冒险,我骑摩托车的技术一般,这么做不过是冒险一试,没想到竟然成功了!五个人眼睁睁地看我冲出重围,气得哇哇大叫,扭转车头追了上来。我看着后视镜里疾驰的追兵,心中明了:这么跑不是办法,得想办法干掉几个,消灭他们的战斗力。
主意已定,我又转动几下车把,朝着大路驶去。不一会儿,已经来到了立交桥上,我穿梭于汽车之间,因为速度过快,引起了车主的不满。好多汽车不得不骤然停车,疯狂地按着汽车喇叭。有的打开车窗,伸出脑袋大骂:“你他妈的不要命啦!”眼见对方穷追不舍,马上就追上来了,我急忙来了一个急转弯,朝立交桥下驶去。
刚下立交桥,突然看到一个工人大哥扛着两三根木头板横穿马路,我急忙挥手:“大哥,快让开,快让开!”工人大哥见状,本能地转过身来,一见一辆摩托车朝他飞驰过来,吓得扔下木板跑了。木板一头儿掉在地上,另一头搭在了路边花池沿上。很快,身后的追兵就来了。我一咬牙,将摩托车拐了一个大弯儿,然后猛然提速,提起车的前轮,向过独木桥似的在木板上驶过。木板宽度不过一个车轮的宽度。我运气好的话,摩托车顺势飞到对面的街上,我就安全了。运气不好,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我大喝一声“呀”,将车速提到了极限。“嗖——”月光之下,夜景之中,一辆摩托车划出了一道弧线,借着木板搭出的坡度,从这边的街道飞到了那边的街道。这一跃,离地面足有四五米高。我心中默念: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落地的时候,却因为没有掌握好角度,连人带车摔在了地上。摩托车摔了个稀巴烂,我躺在地上,好半天才颤颤悠悠地站起来。胸部被碎零件硌了一下,疼得不轻,身上到处都是被擦伤的痕迹。扭头看去,那五个摩托车已经不见了踪影。按理说,他们是应该去前面的路口掉头来追我吧。
我踉跄着跑了几步,打了一辆车去高速路口。等我伤痕累累地到那里的时候,看到商务车就停在路边,三光等人吸着烟围在车旁,一个个面色凝重。我叫了大家一声,三光赶紧丢掉烟头迎上来,问道:“怎么受伤了?”我摇摇头笑道:“没事,小伤而已。”然后我看看大家,苦涩地说,“哪位大爷手里有钱,帮我把出租车钱付了……”这几天身上的现金早就花光了。韩光付了打车钱,我们上了车,沿高速向秦皇岛进发。
我的伤也不重,刚子帮我抹了一些紫药水。连续数日奔波,路过北京的时候,曹贤下了车。一路胆战心惊的日子让这位学识渊博的教授面色惨白,精神几近崩溃。我们说了一些类似后会有期的话,大家就此别过了。当天下午总算抵达了北戴河。薛总早就从电话中得知了我们到达的消息,一早便派人到那里接我们。来人是智行公司名下手工坊的创始人卢美霖,年纪三十岁左右,皮肤白皙,待人亲和。她还同时兼着秦皇岛一所大学的教师,因为年纪较我们略大,所以平时我们都称呼她“美霖姐”。
上车后,美霖姐说道:“薛总去北戴河区政府了,因为国宝顺利追回,他想第一时间将这则消息上报。所以没来接你们。”她一边开车一边又问,“哎,怎么就你们回来了,赵旭东和徐明高呢?”我们一愣,他们俩和童萱萱应该早就回来了啊!一想,难道是想和我们会合后再将国宝上交?可是这也不对,赵徐二人是智行公司的员工,没理由回来后不回公司报到呀。莫非……这三人出了什么意外?我顿生一种不好的念头。只是我暂时将这个念头压在了心底。和美霖姐同车的几个人因为过度劳累都已经沉沉睡去了,并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我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了。
回到智行公司,薛总早已吩咐在天然居咖啡馆设宴款待大家。久别重逢,又是满载而归,大家自然是欣喜万分。咖啡馆的经理田磊,年纪虽轻,却久经商场,他端着酒杯一一敬酒,轮到我的时候,我笑道:“田经理,我不会喝酒,只好以茶代酒了。”田磊和我的年纪差不多,又不是生意场上的应酬,当即爽快地说:“行,那我干了,你随意!”说完,一仰脖,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家辛苦数月有余,追回国宝,每个人都如释重负,喝得东倒西歪。我一个人来到了咖啡馆的外面,坐在栏杆上点上了一支烟。隔着玻璃门,我看到咖啡馆的清洁女工张姨在收拾残羹剩饭。张姨出来倒垃圾的时候看到我一个人在这里吸烟,笑着问道:“他们都醉成那样了,你没事?”
“我不喝酒。”
“我说呢,你们这次可算是出风头了,薛总很重视这件事,天天跟人念叨。”我忽然觉得从张姨嘴里似乎可以知道什么,于是我试探性地问:“张姨……那个……徐明高和赵旭东没有回来吗?”张姨将垃圾袋扔进垃圾桶,摘下了手套说:“他们俩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吗?”
“哦,那没事了……”我眉头紧皱,重重地吸了一口烟。童萱萱是跟他们在一起的,如果回到秦皇岛,那童萱萱只有一处可去——茂叔的家里。毕竟我现在暂居在那里。
我随后给茂叔打了一个电话。茂叔得知我平安归来后也很高兴,可是我从茂叔嘴里得知,童萱萱并没有回来。我当即心一沉,知道这三个人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正在我担心的时候,薛总回来了,一见面就拉住我的手说了一些辛苦感激之类的话。薛总是智行公司的一把手,听闻他以前是政府机关的高职,因见不惯官场尔虞我诈的风气所以辞职,自己成立了这家智行公司文化艺术有限公司。智行公司一步步从小变强,直到现在,名下有智行公司、北戴河天然居咖啡馆、蜗牛坊等多家公司。多年的商海沉浮早已练就了薛总练达的真性情。或许他会有更好的主意。
于是寒暄过后我说出了我的担忧。得知还有三人没有回来,薛总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凝重了,他点上一支烟说:“赵旭东和徐明高这两个孩子我太了解了,他们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要不然不可能不回来。”我看着喝得烂醉如泥的这几个人,对薛总说:“薛总。这件事只能咱们两个人知道,一定不能让贵公司的这几个人知道。”薛总何等人物,自然清楚我的用意。让智行公司的员工参与寻找敦煌佛经是薛总的意思。这些人有什么好歹,我和薛总都得担起这个责任。
当天晚上,我、三光、崔力升、大力、韩笑、金锁和洪诗诗六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茂叔的家里。茂叔因为今晚要去给人“掌眼”,很晚才回来。也许是酒的后劲大吧,一回来,这几个人就各自回房间睡了。三光的酒量是最好的,没去睡,却点了一支烟皱紧眉头吸着。
我说了一句:“我先洗洗睡了。”不料三光突然问了一句:“是不是童萱萱出事了?”我一愣,这件事我是本打算连三光都要瞒住的。至于原因,这事牵扯到了童萱萱,我不想因为感情用事而使我的判断出现失误,不想众位兄弟好友再因为这件事情冒险。
见我不说话,三光长长地吐了一口烟:“不用隐瞒了……我喝了酒,但我脑子还清楚。他们三个一下午都没有出现,肯定是出事了。”他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还是商量一下解决的办法吧!”我承认我从心底觉得这件事情对不起童萱萱,赵旭东和徐明高两人是智行公司的,出现这样的事情没办法避免。可是萱萱,满可以不被卷进来。怪我,全怪我做了她男朋友,使她责无旁贷地参与了这件事情,结果……但我因为还记挂着沈晨雨,不想让三光看到我内心的愧疚,只得说了一句:“办法,你有吗?我是没有!”正说着,手机忽然响了,我拿起来接通:“喂,你好……”
“张佳亮。”里面传出来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很明显,这是用变声器改过的声音。没有做亏心事的人哪用得着这样?
我的神经瞬间绷紧:“你是谁?”那边的人阴森森地笑道:“哈哈哈哈……你不用管我是谁,你也永远不可能知道我是谁,我要告诉你,你女朋友现在在我的手里。要想她平安的话,就把敦煌佛经交出来。明天正午十二点,奥林匹克大道公园。记住,要敢报警的话就做好替那三个人收尸的准备吧……”说完,手机里就变成了一阵忙音。
我愕然了,对方会是谁呢?Jannick,朱逸章、褚帅、老宋、义哥,还是麻克?抑或……是一个从未谋面的新敌人呢?“从电话的内容来看,这个人似乎对秦皇岛很熟悉呀。如今是冬天,北戴河一带人烟稀少,奥林匹克大道公园更是很少有人涉足。”三光一手夹着烟,一手挠着额头说道,手机的声音很大,他足以听得到。
我很赞同三光的看法,这个人能准确说出见面的地点,而且选择这里肯定是细心考虑过的。我说道:“没办法,先别给他们说。明天咱们俩去一趟。”
第二天,我和三光随意找了一个借口,雇了一辆车,拉着六只箱子来到了奥林匹克大道公园。公园之所以如此命名,是因为这里是一座以奥林匹克运动会为主题的公园。四周环境空幽,轮滑馆、篮球场、足球场、田径场等一应俱全。奥运冠军的手印脚印布满两边,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四百余米长,三四米高的奥运浮雕墙。整体工程大气磅薄,上面有历届奥运会的精彩集锦,宛若彰显奥运精神的丰碑。
北戴河是全国闻名的避暑胜地。可此时已是冬季,又正值正午时分。公园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和三光一支接一支地吸烟,眼看手表的指针指向了12:30,这时,那个人来电话了:“你们朝足球场的方向走!”我和三光来到了足球场,这里四周空旷,一个人影也没有。紧接着又是一个电话:“从公园后门出来,进别墅区。”于是我们就被这个不知名姓的对手牵着逛花园,他不断地变更着地点。从别墅区内又到何香凝的故居别墅,又到傅作义的故居别墅……变换了不下十几个地点后。他又来电话了,这次我彻底发火了。没等他开口说话,我先吼了一句:
“去你妈的,你他妈有病是吧!”对方一愣,随后冷笑一声:“张佳亮,我劝你还是冷静点儿好,说话注意点儿,别忘了,你女朋友可在我们手上!”三光见我怒火中烧,从我手里夺过了手机,对那人说道:“喂,我是张伟光,有什么事你跟我说。”
“好,跟你说也一样。我只是想看看警察有没有跟踪而已。你们现在到距离最近的海边。”说完,又挂断了。
我们拖着六只箱子,来到了距离最近的沙滩上。偌大的沙滩空无一人,加上天气寒冷,吹出的海风让我们俩不由地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四周除了海浪拍击山石的声音,听不到其他任何的声音。海边停靠着五只小渔船,随着海浪上下浮动。这时候,绰绰约约之中,有一艘船由远驶近。船并不大,只是普通的小渔船。驾船的是一个衣着朴素的黑脸汉子。从他发抖的神情来看,他也冻得够呛。黑脸汉子到了岸边,站在船上冲我们喊了一句:“哎,别愣着了,赶紧装货吧,这多冷的天啊!”我和三光一愣,难道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渔民?惊疑之际,手机又响起,接起后对方说:“你们现在把箱子都搬上渔船。”我也硬气了一把:“搬可以,但是你要告诉我他们人在哪里?”对方没有回答,直接挂断了。
三光拍拍我肩膀说:“先搬吧!”我们两人将六只箱子搬上了渔船,船主两只手拢在嘴边呵了一口气说道:“快点儿,这老冷的天,冻死我啦!”说是这么说,他却一直不肯下船来帮忙。我和三光费了老大劲将箱子全部搬上了船,然后给船主递了一支烟,询问他是谁雇佣他的船的。船主接过烟,凑着我们递过去的火点着了,吸了一口,嘿嘿一笑,露出了满口的黄牙:“不好意思,人家不让我说!只告诉我你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几艘船的船底。”我们大惊,如果人被绑在船底,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不被憋死才怪呢!三光和我顾不上冰冷刺骨的海水了,直接跳进海水里合力搬动一艘船。在我们手忙脚乱的时候,渔船已经悄然离去了。
我们翻过来了第一艘船,龙骨朝天,空空如也。我们又走到第二艘船前,搬过来一看。徐明高被绑在了船底,眼镜不知道去哪里了,脸色苍白。我们急忙解下绳子,把他拖上了岸。三光摸了摸他的心跳说:“还有气。”我顾不上许多了,又走进海水里翻过第三艘船。一个人的力气根本不够,三光也赶过来帮忙,被绑在船底的正是童萱萱!此时的她面如白纸,一点儿气息都没有了。我们解开绳子,我抱着她涉水走上了岸。
看着这个熟悉的女孩,我忽然想起了好多的事情,想起了腾冲宾馆前我们一起坐在了台阶上,想起了那深情一吻,想起了沙漠里我们出生入死,想起了我为她吸出蛇毒……刹那间,我竟然觉察到了她的可贵。我轻轻地晃着她的肩膀:“萱萱,萱萱……”我将她拥入怀中,喃喃低诉,“萱萱,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萱萱!”三光还在水中,他冲我喊道:“佳亮!”我见他手里拿着一件衣服跑上岸。我抱着萱萱没有撒手,眼角还浮着泪花,怔然地看着三光。三光跑过来,拿着那件衣服给我看:“找遍了,没有发现赵旭东,只发现了几根断了的绳子和这件衣服。看样子……他是遇难了。”的确,这件衣服就是赵旭东的。
看我万分痛苦的样子,三光小心翼翼地问:“童萱萱她……”我紧咬嘴唇摇了摇头。
三光走过来把了一下萱萱的脉,说道:“还有的救!”然后就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医院中,我们来回来踱着步子。得知赵旭东一行三人出了危险,大家都赶过来了。薛总也来了,一见面,他就问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只好将赵旭东遇难,徐明高和童萱萱生死未卜的事情告诉了他。
这时,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了。他摘下口罩,一看外面聚集了这么多人,便问了一句:“你们谁是伤者家属?”
“我们都是,医生,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能好起来吗?”
“什么话,应该已经好了吧?”……
大家七嘴八舌,根本不容医生说话。
我把医生拉到了一边问道:“里面的女伤者是我的女朋友,情况怎么样?”医生说道:“他们的性命没有大碍了。小伙子的身体素质很好,很快就能醒过来。那个女的……”我一下子着急了,抓着医生的肩膀:“她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医生吓得连忙解释:“你别激动,你别激动嘛!”大家把我拉开。
医生这才说道:“她只是重度昏迷休克,可是由于肺部大量积水,可能昏迷的时间会长一些。”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两个人被安排进了病房,薛总当即对我说道:“不用担心,他们的治疗费由公司负责。”我点了点头。韩笑走过来对我说道:“四哥,你太不够意思了,这事你应该和我们商量一下的。每次都是这样,自己去冒险。幸亏你在箱子里装的是报刊杂志,可万一被对方发现呢?你和光哥都得完蛋!”
“放心吧,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
“不不,我不是那意思,不会了,不会了……”徐明高很快就醒了,在医院调养了两三天就出院了。可是萱萱还是吸着氧,三天来一直处于昏迷。我每天的任务就是守在医院看护她。到了第四天,三光来到病房,看我黑着眼圈,说道:“要不你去休息一下吧,你看你现在的样子,跟熊猫差不多。”我打了一个哈欠,又喝了一口茶水说:“我没事,只是觉得是因为我才让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得承担起这个责任。”三光说道:“怎么,现在察觉出萱萱的好来了?”我愣了一下说道:“开什么玩笑!我没那意思。”
“别再骗自己了。那天咱们发现他们的时候,你见萱萱没了气息,还以为她不行了,你都哭了。”我默不作声。
良久,我才说道:“有的时候,我觉得人的感情真怪。当初我对大学女友袁方念念不忘,可自从和小雨在一起之后,我也慢慢淡忘了她。按理说,我不是一个念旧的人,可是跟她……”我望着病床上沉睡的萱萱,“在一起的时候,我始终没办法忘了小雨。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脚踏两只船。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爱她。”三光仰在椅子上,上手十指交叉放在了脑后说道:“佳亮,如果现在袁方、沈晨雨和童萱萱都站在你面前,你会选谁?”
“我选小雨。”我一点儿都没犹豫。“袁方你是没机会,沈晨雨已经故去了,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她呢?”三光下巴一扬,指着童萱萱。“想不想听我的另一段感情经历?”我说。
三光没有说话。
我缓缓说道:“曾经我和一个女孩有过短暂的交往,说白了,那时候还是学生,属于早恋吧。那个女孩对我很好,也许她那时是真的一心一意想着将来嫁给我吧。你知道我的,随心所欲惯了,所以也没当回事。现在想起来,挺不是人的。那时我沉迷网络游戏,有一次,这个女孩想让我陪她一起去吃肯德基。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来了一句:‘我不去了,还赶着升级呢。’她‘哦’了一声失望地走开了。随后,我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回头帮我送到网吧!’全班同学都听见了,结果那天中午,她还真帮我把午餐送到了网吧……”三光摇头苦笑:“你做的这事确实挺非人类的。”我讨厌应酬,所以一般她带我去熟悉她的朋友圈的时候,我多是应付了事。但她对我是真好。我记得有一回我忽然想吃包子了,你还记得白塔岭那个大爷的包子吧,很好吃的。可是跟她说了之后,她说在外面最好少吃带馅儿的食品,多半都不卫生。结果,周末她回家给我带回来了她妈亲手包好的包子。其实我知道,她根本不爱吃这种东西。”三光叹了口气:“要说这姑娘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后来呢,为什么分了?”我看了看病床上的童萱萱,说了一句:“咱们俩出去说吧,我想抽支烟。”我和三光来到了医院独设的吸烟室,一人点上了一支烟。我长长地吸了一口,然后幽幽地吐出了一个烟圈,看着袅袅的烟在空中扩散,说:只怪那时候我太年轻了,什么都不懂。那时候,太狂了!老以为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你也知道,每个女孩子都想管住自己的男友,她那时也是,劝我把心思放在学业上,少上网。我记得当时我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父母都管不了我,你觉得你能管得了?实话告诉你,能管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三光吐出一口烟,盯着手里燃烧的香烟说了一句:“我要是那个女孩,我都恨不得抽你了!”
“现在要是真有时空穿梭机的话,我都恨不得回去抽我自己一个嘴巴。”我由衷地说了一句,“那时候真好啊,每个周一,她都会给我带来家里的饭菜让我吃,生怕我在食堂吃得没有营养。我因为网瘾大,一个月的生活费都捐给了网吧。每到没钱的时候,都是她来接济我。出去吃饭,我也没掏过钱……”三光忽然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我,说了一句:“真没想到你以前是这样的一个人。”
“更过分的还在后头呢。因为每天都要抽出时间来陪她,没有办法上网玩儿游戏,我就提出了分手。一开始我觉得有她没她都一样,可是逐渐心里就有点儿小不舒服了。没过多久,班里组织了一次集体出游。她发短信给我:‘咱们还是朋友吗?’我回道:‘当然啦,不过只是普通朋友。’我太爱面子了!她又发过来:‘这次班里一起去玩儿,你去吗?那里可好玩儿了。’我回道:‘不去了,这几天有点儿事。’其实我知道,我的心里还是有她的,不过因为好面子,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结果你们就慢慢疏远了。”
“嗯。我记得我们分手好像是在4月份吧,紧接着‘五一’长假。她发短信问我‘五一’有什么安排。我说要去北岳恒山玩儿,问她有什么打算。她说要去打工。我从恒山回来没过几天,在一次和朋友的聚会中得知,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这次我是真的都快把肠子悔青了。我约她出来后,向她说明了我的真实想法。可是被她拒绝了,我也知道不可能了。我那时才意识到我自己亲手将一个最适合做我妻子的人推开了……”说到这里的时候,一支烟燃尽了。
我又拿出了一支,点燃后上接着吸,“几次三番,我曾经不只一次苦求她,那时我已经不要面子了,可是她始终不肯答应。”三光扔掉烟蒂,双手插进了口袋里,说了一句:“她要答应了才怪呢。她那时已经有了男朋友,答应了你,那她怎么面对她的男朋友。”
“可惜我当时昏了头,根本没有替她想过。爱之愈深,恨之愈深。我在我的空间里写了很多诋毁她的话,发泄我心中的不满。”三光喃喃说道:“完了,那她恨死你了。”
“你一点儿都没说错,从那次开始,我们就彻底断了往来。甚至有一次,在朋友安排的宴席上我们相遇了。我喝了很多的酒。”说到这里,我惨笑了一下,“你知道,我从不喝酒的,那次喝了多少我也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大醉。然后壮着胆子站起来问她:‘我只想问你一句话,是不是真的不可能了?’”
“你这事办得真浑蛋,她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可能呢?”嗯,当时醉得一塌糊涂,根本就没想到这些,回到学校后还狂吐不止。都说借酒消愁愁更愁,真的是那样啊。就从那时开始,我就再也不喝酒了。星座书上说得对,金牛座女孩一旦认定后,爱情是不可能再挽回的。也是从那以后,我决定自己堂堂正正地做回张佳亮,以后绝不会再低三下四地去求别人!很快,我又找到了一个新的女朋友。”三光笑了:“你小子泡妞技术挺高啊!”我摇了摇头,弹了一下烟灰:可是没用,我以为这样能忘了她,其实是自己骗自己。每回自己寂寞下来的时候,脑海中想的还是她。她那时主动发过短信给我,虽然谁都没有提及过去,但是我看得出她很委屈,而且那个时候她也和她的男朋友分手了。我曾经想过回头,不过最终没有回去,因为那样做的话,我对不起我现在的女朋友。这种感觉,很痛苦。”三光见我的烟都燃尽了,而我却浑然不觉,就主动从我手里拿过烟头掐灭。我回过神来说:“所以我后来明白了,在完全忘掉一个人以前,千万不可以找下一个,要不然受伤的可是三个人哪!”
“这就是你不接受童萱萱的原因?”
“嗯!”三光忽然笑了起来,继而厉声骂道:“张佳亮!你这个理由太冠冕堂皇了吧?你扪心自问,你交往过的所有女朋友里面有哪个是你真正忘了的?就连你刚才跟我说起的这个,你都讲得得头头是道,那些事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一样。你不过是在找借口而已,你这样做不过是自己骗自己!我告诉你,童萱萱是个好女孩,你不接受的话,将来肯定有你后悔的时候。”我怔在了原地,三光和我相交多年,他还从来没有向我这样“发飙”过。
他最后丢下一句:“你自己想想吧!”转身离去了。
我一个人站在吸烟室里,透过厚重的落地玻璃窗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心中的思绪上下翻腾。三光说得对,他戳中了我的痛处。也许我是真的好面子,明明是自己标榜清高,却要拿小雨来当挡箭牌。是我真的不把童萱萱当回事吗?那为什么我失忆的时候会接受了她呢?一时间我的脑子好乱,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病房,见到三光正在端起暖水瓶沏茶,我说了一句:“我累了,先回去了。”三光头也没抬:“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我刚转身,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娇吟。急切回头,三光和我都看到了,童萱萱的眉头皱了皱,我们赶紧叫:“医生,医生!”童萱萱缓缓睁开了双眼,我突然意识到,此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个女孩。我唯有趁她还没有看到我悄悄离去。三光正俯身看着她,自然没有注意到我。
当天晚上,我躺在家里的沙发上,脑海中翻动的全是我和沈晨雨在一起时的影像。手边的茶几上放着一只烟灰缸,里面堆满了烟蒂,有的都已经散落出来掉在了茶几上,也懒得去收拾。我手里捏着一张我们订婚时拍摄的照片,在那上面,我们俩笑得都很甜。有人用钥匙打开了房门,走进来的正是三光。他进来后换好了拖鞋,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童萱萱明天出院。”
“哦。”
“她醒了就一直问你在哪里。你连你恢复了记忆这件事都没对她说,结果金锁没有把住嘴。她很伤心,医生说,她这样的情绪不利于她养病。”
“……”
“佳亮,你说句话行不行,最起码也要表个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