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在嫉妒滋生的地方,内心的角比头上的角更可怕。
——本·琼生《人人高兴》
斯特莱克完全忘记了,罗宾星期五下午是带着他所认为的愠怒离开办公室的。他只知道自己想跟罗宾谈谈刚才发生的事,而周末他一般避免给她打电话,考虑到情况特殊,他觉得有必要给她发个短信。
他在阴冷、潮湿的街道上摸黑走了十五分钟,打到一辆计程车,在车里发了短信。
罗宾正蜷缩在家中的一把扶手椅里,读着她从网上购买的一本书:《调查讯问:心理学与实践》。马修坐在沙发上,用固定电话跟约克郡的母亲聊天,母亲又觉得不舒服了。每当罗宾提醒自己抬起头,对他的焦虑报以同情一笑时,他便转动一下眼珠子。
手机震动了,罗宾烦躁地扫了一眼;她还想集中思想读《调查讯问》呢。
奎因已被发现遇害。科。
她发出抽冷气和尖叫混合的声音,吓了马修一跳。书从膝头滑落到地上,她也没有理会,兀自一把抓起手机,冲进卧室。
马修又跟母亲聊了二十分钟,然后走到关着的卧室门口倾听。他听见罗宾在提问题,对方的回答似乎错综复杂、一言难尽。罗宾音调里的某种成分使马修相信电话那头是斯特莱克。马修不由绷紧了方下巴。
罗宾终于从卧室里出来,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她告诉未婚夫,斯特莱克找到了他正在寻找的那个失踪男子,那人已经被害。马修与生俱来的好奇心把他往一边拉,他对斯特莱克的不满——竟敢在星期天晚上联系罗宾——把他往另一边拉。
“好吧,我很高兴今晚终于有了让你感兴趣的事,”他说,“我知道你因为妈妈的病而无聊得要死。”
“你这该死的伪君子!”罗宾气恼地说,被这不公正的指责气得喘不过来。
争吵以惊人的速度升级。斯特莱克被邀请参加婚礼;马修对罗宾这份工作的讥讽态度;两人未来共同生活的模式;互相之间的亏欠。
罗宾被惊呆了,想不到他们的感情基础这么快就被拉出来供检验、指责,但是她没有退让。对生命中男人的那种失望和愤怒占据了她的心——她恨马修,竟然看不到这份工作对她有多么重要;也恨斯特莱克,竟然认识不到她的潜力。
(可是斯特莱克发现尸体后给她打了电话……她刚才好不容易插进去问道,“你还告诉谁了?”他回答道,“没有谁,只有你。”但他似乎并不知道这话对罗宾意味着什么。)与此同时,马修也觉得特别愤愤不平。他最近注意到一些事情,知道自己不应该为此发牢骚,但被迫忍气吞声又使他更加难以忍受:
罗宾为斯特莱克工作之前,每次吵架总是她先让步,先道歉,但她温驯的性格似乎被那个该死而愚蠢的工作给扭曲了……他们只有一间卧室。罗宾从衣柜顶上抽出备用毯子,又从衣柜里抓了几件干净衣服,表明她打算睡沙发。她肯定很快就会屈服的(沙发又硬又不舒服),马修没有试着去哄她。
然而他的期盼落空了,罗宾的态度并未缓和。马修第二天早晨醒来,发现沙发上空空的,罗宾不见了。他的怒气迅速上升。毫无疑问,罗宾比往常提早一小时去上班,马修想像着——他的想像力不是很丰富——那个丑陋的大块头混蛋打开的是公寓的门,而不是楼下办公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