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妖异局的人来得很快。
乔嘉泽看向赵析木微微抬起了下巴，赵析木慌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从包里翻出一张白纸来。
赵析木的动作十分灵巧，一张并没有什么的特别白纸在她手中几次翻过，一只小巧玲珑的只和便静静躺在了她的掌心之中。
赵析木伸出手去，将那纸鹤递给了乔嘉泽。
乔嘉泽伸手接过，摸了摸衣裳口袋，摸出了一块有着刮痕的铜钱。
指节轻动，铜钱飞入茂密森林中。
四周风声皱起，飒飒声伴着树叶的哗哗声，让在场的众人皆是神经紧绷。
乔嘉泽稍稍有些慵懒地靠在树干上，纸鹤被他平摊着放在掌心。
乔嘉泽眼皮未曾抬一下，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实则心里暗自窃喜。
得了老爷子的首肯，那这青山就认了他。
既然认了他乔嘉泽，那么过路铜钱应该会自个儿飞回来，带着一条往深山里去的路一起，飞回来。
一秒。
两秒。
三秒。
乔嘉泽的神色微微有些凝固。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赵析木略带些迟疑的声音响起，“乔队？有什么问题吗？”
乔嘉泽站直了身子，他往前两步，口中轻念，“不应该啊……”
下一秒，原本立在两边，任由风吹不曾晃过半分的针叶树像是活过来一样。
树干拼了命地晃动着，针叶如同初春密雨一样落下。
乔嘉泽愣了一秒，下一秒他飞速后撤，同时，众人皆是听到他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往后退！针叶上附着着祟气。”
对于妖异局的众人而言，祟气入体，不会死，却也要吃上好一番苦头。
霎时间，所有人抬手遮挡着面部，矮身后撤。
一众人里，赵析木和乔嘉泽站得最靠前，乔嘉泽反应过来了，赵析木确实慢了半秒。
赵析木回过神来，想要抬手遮挡时，一根像是银针一样尖利的针叶几乎已经沾到了她的眼睛。
赵析木连闭眼都来不及。
针叶顶端泛着微微的黄，乔嘉泽的声音在赵析木身后响起。
赵析木有些迟缓地想。
——乔队在喊自己。
——这祟气从眼睛里进，也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盲人。
预想中的疼痛不适并没有袭来。
反倒是额头传来轻微得疼痛。
赵析木愣愣地伸出手去摸自己的头顶，伸手时，她才发现方才那些像是要取他们性命一样来势汹汹的针叶，纷纷变得柔软，落在了脚下的泥土上。
而在遮挡视野的高大灌木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张明艳的脸从灌木丛后探了出来。
眉眼如山黛，像是这座神秘又美丽的大山具象化了一样。
“乔……”赵析木缓缓张开双唇，“乔小姐。”
乔溪弯下腰从灌木间隙里爬了出来，站得远些的乔嘉泽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嘴里还念念有词着。
可赵析木确实什么都听不到。
她怔怔看着面前的人。
乔溪伸出手，从她头发中取出了那枚铜钱，“不是说了，喊我乔溪就行。”
赵析木慌忙点头。
乔溪已经往前走去，只剩跟着乔溪一起从灌木丛中钻出来的高大男人站在了自己前方。
乔溪越过了她，走向了乔嘉泽。
乔嘉泽的抱怨还没说出口，却见乔溪那一只素白地手朝着自己的脑门拍了过来。
乔嘉泽动作极为迅速地往右偏头躲过。
然而乔溪的左手仍旧是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乔嘉泽微微低头瞪着面前的人，几乎是咬着牙道，“乔溪！”
只可惜，乔溪的名字只有两个字，任由乔嘉泽怎么咬碎一口牙，念出来都不怎么有气势。
反倒是他自个儿的名字，三个字。
乔溪不过是普普通通地喊他，乔嘉泽却觉得浑身一震，不由站直了身子。
——站得笔直。
“厉害啊乔嘉泽。”乔溪抬起手来，两根指头之间夹着那一枚铜钱，“铜钱引路之前，都不问一问山吗？”
像青山这种有着结界的山，不说普通人，就是乔家人也不会动辄进去。
如果要进去，也是结伴而行。
所以，这青山不会同时给两枚铜钱引路。
先来后到。
先来是客，那么后来的，就是硬闯的敌了。
所以在铜钱引路前有个规矩，要先问山。所谓问山，便是请清风送一道符咒入深山。
符咒所到之处，乔家人皆有所感，自然会传出信来，让后来的人等上一等。
“如果不是我反应快，乔嘉泽，你……”乔溪的视线从安静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见众人面色皆是算不上太好，她微微放低了声音，只让乔嘉泽听清自己的话。
“不光是你，跟着你的这些人都要留在这山里当花肥了！”
乔嘉泽虽说羞恼，心里却是知道乔溪并不是危言耸听。
“是我大意了。”乔嘉泽微微垂下脑袋道，“回去之后，我会找我爸把事情都交代了的。只是……”
乔嘉泽抬起头，目光略有些探究落在了站在不远处看向自己这一处的男人身上，是沈鹭。
“你不是去找花灯去了吗？怎么到这山里来了。”
“当然是有线索了。”乔溪瞟了乔嘉泽一眼，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十分多余。
“不对啊。我是马不停蹄地往山上赶，也没在老爷子那儿耽搁，你怎么就……”
乔嘉泽的视线微微乱晃着，他左右多走了两步，伸手揭开了一串连在一起的树叶。
被树叶遮挡得严严实实地suv静静地停在那里。
乔嘉泽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那辆路虎揽胜。
他看了看乔溪，又回头看了看沈鹭，“这姓沈的小子开的不是一辆跑车吗？怎么……”
“乔溪说跑车走山路没什么用。”沈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乔溪身边，同她并排站着，“就换了越野车。”
乔嘉泽张了张嘴，对着沈鹭却是没说出什么来，转头看向乔溪，“小溪，你过来。”
乔溪不明所以。
乔嘉泽伸手拽着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乔溪，你不要被这些纨绔子弟的小手段迷惑了，钱这东西，有用，但也没什么大用，咱们……”
乔溪却是幽幽打断了他的话，“乔嘉泽，你很缺钱吗？”
乔嘉泽微微一梗，看向乔溪。
乔溪突然弯唇一笑，“你啊，对别人的羡慕嫉妒脸上都要写不下了。”
话音一转，乔溪看向自己刚刚出来的方向，“还是先进结界吧，等事情完了，让大伯也给你买一辆大车。”
乔嘉泽被乔溪说得哑口无言。可他却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闲谈间说上两句就罢了，现在还有别的重要的事。
虽说出了些岔子，但是妖异局众人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大家三三两两，顺着刚刚乔溪出来的地方往更深山去。
乔溪和乔嘉泽走在最前面。
而赵析木则是和沈鹭并排落在他们后面。
“你……”赵析木小声道，“你是乔溪的朋友吗？”
沈鹭脚步微顿，没有立即回答。
正当他思忖该如何回答时，赵析木又继续道。“我听说乔家家主向来是独来独往的，不喜欢有别的人在身边跟着。乔溪小姐是下一任家主，应该也是这样的习惯。”
“可你……”赵析木侧目看了一眼沈鹭，小声道，“可你看着不像是我们这一行的，如果不是乔溪小姐的朋友怎么会跟在她身边呢。”
不知怎的，沈鹭从身旁人的语气中听出了，羡慕和嫉妒。
他微微垂眸，视线落在前方乔溪的背上。
他想起他们两人在车里的对话。
先前沈鹭虽说是跟着乔溪从宴会厅出来了，可心却是乱的。
自从猜到了当年事情的真相，他便觉得自己变得虚浮，灵魂无处所安。
乔溪停在了沈鹭车旁，那辆明黄色的跑车。
地下停车场的光线有些昏暗，可乔溪的脸却是十分明亮。
每一个表情，沈鹭都看得一清二楚。
乔溪自然是看出了沈鹭的恍惚，她只以为是先前没能除掉的那一抹残魂让沈鹭苦恼，便开口宽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我不是让你当我的司机吗？”
沈鹭抬头看向乔溪，乔溪满脸认真。
“你当我司机，我付你报酬。”乔溪晃了晃指头，“我会想法子把那个残魂解决的。只不过现在还缺点儿东西。”
沈鹭没有开口，只是久久地，沉默地凝视着乔溪。
也许是沈鹭的沉默让乔溪觉得自己被看轻了，她又开口道，“沈鹭，我是说真的，我说要你活着，那便是阎王都要给我这个面子，不收你的命。更别提什么残……”
“我相信你。”沈鹭打断了乔溪的话，他看着面前那双眼睛，重复道，“我相信你。”
沈鹭本觉得自己是该死的。
毕竟一个活着的亲人盼着他死，死去的亲人想要取代他活的人，又能有什么信念支撑着活下去。
可刚刚，沈鹭却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自己活下去的信念。
就好像，面前这个山中雀鸟般灵动的女孩说自己应该活着，那么自己的确应该活着一样。
“乔溪她……”沈鹭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他嘴唇微微翘起。“乔小姐雇我当司机。所以之后，我都会跟在乔小姐身边。”
赵析木啊了一声，面上更是羡慕。
简直是把想要代替沈鹭成为乔溪司机的念头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生怕别人看不懂一样。
沈鹭看明白了，可心情却是更好了，就连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是我用pad码的，格式可能不太对orz，请大家多担待，16号之后就正常啦。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