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出事了。
怎么个出事法,在那么多人的妖异局怎么会出事。
乔溪一肚子的问题。
可还不等乔溪开口询问,电话就已经挂了。
沈望月是什么样的人物,只看乔溪的神色变化,就知道事情有变。
他笑着看向乔溪,“乔小姐先去忙吧。有什么沈某帮得上忙得,您只管提。”
乔溪看了一眼沈望月,顾不上方才再说的话题,转身往屋外走去。
大门被推开,日光整个倾泻下来,让人不得不眯上眼。
等那刺眼的光亮散去,沈望月重新睁开眼时,乔溪已经消失在门外。
沈望月看着空空的大门,沉下脸来。
只是当他转身看向坐在沙发上呆若木鸡的老郝时,脸上的情绪又一次被尽数收敛了。
“老郝,没什么事儿了,你先回去吧。”
听沈望月这样说,老郝忙不迭站起身,一双手在衣服上搓了又搓,“那我…我就先走了。”
“慢走……”沈望月笑着送人至大门口。
“别,别送了。”老郝摆了摆手,“沈老板您快回去吧,外面风大。”说着,老郝还不忘搓了搓手,将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放在脸前,吹了又吹。
沈望月笑着点了点头,却仍旧是站在大门口,知道老郝稍稍佝偻的背影消失在眼里,沈望月脸上的笑才一点点消失。
他往外走了两步,抬头看向二楼最右侧的房间。
房间的窗户紧闭着,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沈望月咳了两声,像是要将喉咙里堵着的东西咳出来一样。
他久久看着紧闭着窗户的房间。
直到房间里的人,打开了拉起的窗帘。
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接。
沈望月没有动。
而站在二楼的老奶奶,则是很快移开了目光,她转过身去。
“走吧,客人已经送走了。”老人眼睛微微垂着,从始至终都未曾正眼看过沈鹭。
沈鹭靠在门上,听到老人的话,缓缓站直了身子。
他看着面前满头银发的老人家,缓缓眨了眨眼。
“奶奶。”
他这一声似乎刺激到了面前的人,一只仪态翩翩的老人竟是往一旁走了两步,伸手撑在了放满了香烛元宝的长桌一角。
桌子被她推得动了动,佛像面前堆起的元宝山晃了晃,最上面的银元宝滚落下来。
沈鹭收回视线,难掩苦涩,“您保重身体,我先走了。”
他转过身,还不等他打开门,就听到身后的老人从牙关间溢出的声音。
“滚……”
沈鹭回过身去,看向身后的老人。
老人家抬起了头,直直盯着沈鹭,眼底微微泛红。
“有多远滚多远,别再回来!”声音狠厉,几乎要咬碎一口牙。
沈鹭视线微顿,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了。”
嘭一声,房门被沈鹭关上,而扶着木桌而站的老人则是喘着气,靠着墙缓缓坐在了地上。
乔溪刚刚打开妖异局所在画卷的入口,就看到了昨天领着自己的那个小姑娘。
赵析木正团团转着,看到面前树木一晃,面上一喜,抬眸往入口处看去。
“乔小姐。”她对着乔溪挥了挥手,小跑着跑向了乔溪,“你可算来了。要是再不来,乔队他……”
赵析木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向一旁步履匆匆,神色严肃的乔嘉泽吐了吐舌头,而后退后两步,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乔溪看了眼赵析木,而后转头看向一旁的乔嘉泽,“发生什么事了,我在驳兽身上留了符咒,它应该做不得乱了才是。”
“不是作乱。”乔嘉泽脸色难看,声音有些沙哑,“昨天你离开之后,驳兽的气息就一直不稳。”
乔嘉泽领着乔溪往妖异局的方向走,他难掩疲惫,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检查之后发现驳兽的气息一直在变淡。”
“我用了符咒。”乔嘉泽停下步子,侧过脸吐出一串烟圈,“可用过符咒后,驳兽的气息更弱了,我给你打电话时,已经快……”
乔嘉泽无比烦躁地灭了烟,继续道,“快死了。”
乔溪觉得整件事都透露着怪异。
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驳兽。
连乔溪都只是在古书上见过的阴毒法子。
在驳兽作乱一起发生的异兽成形逃离。
桩桩件件,都像是约定好了一样,你追我赶着来了。
乔溪看向乔嘉泽,轻声道,“走吧,看看还有没有救。”
如果这只驳兽救不活……
乔溪的步子放得快了些。
如果这只驳兽救不活,那么便再也找不到藏在驳兽背后作恶的人。
乔溪如今无比确信,这只驳兽背后一定还有人或是旁的异兽指点着他。
绝不能让驳兽死在这里。
妖异局里众人都是行色匆匆。
乔嘉泽领着乔溪穿过人群,来到了位于走廊尽头的一间全封闭的屋子。
乔嘉泽打开了指纹锁,领着乔溪走进了屋子。
屋内泛着金属的寒光。
光是站在里面,便一股冷意从脚底窜至头顶。
乔溪看向躺在中央铁床上的人,微微攥紧了手。
平头男躺在那张铁床上。
身上昨天沾上的血污已经发黑发硬,乔溪走至铁床旁,视线落在了平头男身上。
仍旧是兽瞳。
黄褐色的,轻轻转动着,视线好像落在了乔溪身上,又好像虚浮着没有焦距。
乔溪伸手握住了黑色的驳角。
驳角很凉,比房间里的温度还要低上两分。
几乎就在乔溪握住驳角的同时,她长而翘的睫毛挂上了一层淡淡的冰雾。
“从来没听说过,驳兽能引得温度变化。”乔嘉泽满心疑惑,开口时,面前吐出一团白雾。
乔溪没有抬头看他,“驳兽不喜冷,这样下去,即便他本来没什么事,也会很快被冻死。”
“那……要怎么办?”
乔溪抬起眼,看向乔嘉泽,“你们妖异局,总有暂时安置异兽魂魄的容器吧?”
乔嘉泽挠了挠头,口中低声念叨着,“容器……容器……扎纸行不行?”
乔溪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快去给我拿过来,最好要同驳兽的本体相似的扎纸。”
乔嘉泽声音高了半个度,“没问题,妖异局有赵家人,他们擅纸扎,我让析木现扎一个。”
乔嘉泽几乎是小跑着出了房间。
空荡荡的,如同冰窖一般的房间里很快便剩下乔溪同不知死活,不知人兽的平头男。
乔溪的视线落在平头男的脸上。
驳角破开了他的额顶,破口处外翻着,皮肉上沾着不知是什么的黑色细小颗粒。
乔溪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摸出了一枚巴掌大小的银针。
银针很细,却又极长。
顶端微微弯曲着,乔溪的指腹抚过微微低垂着的针顶,一滴鲜红的血珠挂在银针顶端,轻轻晃动着,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乔溪的手极稳,她将那滴血珠缓缓送入了驳角的破口之处。
鲜血洇没在伤口处,沿着脏污和破碎的骨头,一点点沁入了脑袋里面。
乔溪低头看着银针,银针顶端微微泛黑,黑色似乎想要往上蔓延,可刚刚侵蚀了半厘米的距离,便再也上不去半分。只剩银针顶端黑得更加浓郁。
乔溪哈了一声。
而乔嘉泽正好也领着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的赵析木回来了。
他看向乔溪,“怎么了?”视线往下,落在了乔希手中的银针上,“怎么还用上了银针探魂。”
乔溪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微微垂下头,努了努嘴,“这平头男,还活着呢。”
乔嘉泽愣了愣,他看向赵析木,伸出手去,是以赵析木把小型的驳兽纸扎递过来。
“还活着?”乔嘉泽捏着纸扎的驳兽,眼中带了一丝不可思议,“怎么可能?脑袋都炸了人还能活着呢?”
乔溪冷哼了一声。
她伸手是以乔嘉泽将纸扎的驳兽递给自己,眼中难掩鄙夷,“可真是不怕死。”
乔嘉泽仍旧满脸不解。
反倒是一旁抱着一堆工具的赵析木极小声地问道,“乔小姐是说,这平头男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要驳兽占领他的身子吗?”
乔溪循声看向一旁的人。
抱着东西的女人脸上微微泛红,一双眼睛圆滚滚,直溜溜地盯着自己。
乔溪点了点头。而后斜眼看向乔嘉泽,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鄙夷。
乔嘉泽摸了摸鼻尖,咳嗽两声以掩饰尴尬,“可这平头男怎么敢的呢?让驳兽占据身体,那不是稍有不慎就会死的操作吗?”
乔溪对着乔嘉泽翻了个极为不显眼的白眼。
从乔嘉泽的角度看不到,赵析木却是看了个一清二楚,掩唇笑了起来。
乔嘉泽颇为不解地看向赵析木,赵析木忙收了笑,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
乔溪将纸扎的驳兽放在了平头男的脑袋旁边,“要么,是这平头男本来就不想活了,要么就是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折腾都死不了。”
乔溪一只手握着银针,缓缓刺破了平头男的太阳穴。
只见她手腕轻动,一条淡青色的长线顺着银针顶端从太阳穴中被乔溪抽了出来。
淡青色的长线一样的东西,泛着淡淡的白光。
像是一条细长的虫,刚一碰到纸扎的驳兽,便一头钻进了纸中,而方才还小小一个纸扎的驳兽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开来。
与此同时,呼吸一直平稳的平头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像是要将五脏六腑一同咳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