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韦斯尽量不让自己踉踉跄跄地走出飞机,而机舱乘务员们看上去个个都精力充沛,这多少有点让他感到惊讶。嗯,对了,他们是经过锻炼的,比起他来,他们也许更适应时差综合征带来的种种不适。为了减少口中的酸味,他也像其他旅客那样咂了咂嘴,然后又眨了眨眼,此后,便向机舱门口走去,那急乎乎的样子就像是刚从戒备森严的监狱里放出来似的,说不定坐船航行这么远的距离未必会有这么狼狈。
“您是查韦斯少校?”一个操着澳大利亚口音的人问。
“您是?”打量着这个身穿便服的小伙子,查韦斯谨慎地回答。
“您好,我是澳大利亚特别空勤团的弗兰克·威尔克森中校。”说完,他便向查韦斯伸过手去。
“您好。”查韦斯握住他的手说。“这些都是我的队员,约翰斯顿中士、皮尔斯中士、汤姆林森中士,这位是联邦调查局特工蒂姆·努南——他负责我们的技术支持工作。”威尔克森中校与他们一一握手。
“先生们,欢迎你们来到澳大利亚,请跟我来。”中校向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跟上。
他们花了十五分钟取出所带的行李和装备,其中包括六七个大型军用塑料箱并把它们全都装上了一辆小巴。十分钟后他们便驶离机场,拐上六十四号高速公路,向悉尼进发。
“一路上怎么样?”坐在前排的威尔克森中校扭过头看着他们问道。
“漫长的旅程。”查韦斯边说边环顾四周。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现在还不到早上六点——刚刚到达的彩虹部队队员们一脸迷惑,这样的安排是不是为了照顾他们的生物钟?他们所有的人都盼着能冲个澡,喝点咖啡。
“从伦敦一路到这,这趟旅行够辛苦的。”中校满怀同情地说。
“那是,那是。”查韦斯代表大家应声回答。
“奥运会什么时候开始?”迈克·皮尔斯问。
“明天。”威尔克森回答说。“大部分运动员已被安排入住奥运村,我们的保安队伍全都满员配置并受了训,一切进行得很顺利,情报危机板上显示一片空白。机场的警戒人员报告说没有任何异常,我们都拿到了国际上臭名昭著的恐怖分子的所有照片和体征介绍。这些恐怖分子在数量上不如以前多,这都得归功于你们彩虹部队啊。”澳大利亚特别空勤团中校说道,脸上充满了友善的笑容。
“那是,呃,那是我们应该做的,中校。”乔治·约翰林森边说边用手在脸上来回磨擦着。
“直接袭击你们的那帮歹徒真是媒体所说的爱尔兰共和军吗?”
“没错。”查韦斯回答说。“是一帮分裂主义者,他们对情况相当熟悉,有人给了他们第一手情报,他们对所袭平民的姓名、职业一清二楚,其中还包括我的妻子和岳母,还有——”
“这我倒没听说过。”威尔克森瞪大了双眼说。
“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失去了两名弟兄,四名受了伤,包括彼得·科温顿。他是第一分队的队长,和我一样。”查韦斯解释说。“正如我所说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天多亏了蒂姆赶来相救。”他说着便用手指了指努南。
“是吗?”威尔克森问这位略显尴尬的联邦调查局特工。
“我有一套系统可以用来切断移动电话的通讯,那时碰巧这帮歹徒正好用这种电话协调他们的行动。”这位联邦调查局特工说。“我让他们无法进行协调,从而打乱了他们的行动计划。随后丁和其他弟兄都赶了过来,把他们狠揍一顿。我们确实是够幸运的,中校。”
“既然你是联邦调查局的,我想你该认识格斯·沃纳吧?”
“哦,是的,格斯和我情同手足。他是局里新成立的一个反恐处的特工。我想,您一定去过匡蒂科。”
“几个月前去过,事实上,是和你们的人质救援小组和拜伦上校的三角洲部队一起搞演习,他们都是一群棒小伙。”司机一个拐弯驶离了省际高速公路,进入了一个通往悉尼市中心的匝道口。这时,路上车辆稀少,时间尚早,除了送牛奶和送报纸的,当地人起床不会这么早。小巴开到了一个质优价高的旅店前停了下来。时间虽早,旅店值班员倒是已经醒了。
“这是我们为你们安排的一个旅店。全球安保公司的人也住在这里。”威尔克森说。
“谁?”查韦斯问。
“全球安保公司的人,他们跟我们国家签有咨询合同。努南先生,你也许知道它们的头儿,比尔·亨里克森。”
“比尔,抱树人?”努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哦,知道,我知道他。”
“什么抱树人?”
“中校,几年前,在人质救援小组里,比尔是个头儿,他很称职,但是他是个狂热的环保主义者,除了紧抱着大树和松鼠以外,他还担心臭氧层等等这类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努南说。
“想不到他还是这么个人。不过,你知道,我们也很关心这里的臭氧空洞状况。在海滩边和别的类似地方,人们都得使用遮阳伞、太阳镜之类的东西,他们都说,过几年臭氧层遭破坏的情况还将更为严重。”
“也许吧。”蒂姆打了个哈欠说。“还好,我不是冲浪运动员。”
查韦斯想,一定是威尔克森中校提前给服务员打了招呼,这时,一名旅店服务员打开车门,他们便踉踉跄跄地走出小巴,飞快地进入各自的房间。房间确实不错,醒来后就可以冲个澡,然后有一顿丰盛的早餐和足够的咖啡。飞行时差综合征真是够糟的,对他们来说,对付它的最好办法就是硬着头皮顶过第一天,晚上美美地睡个好觉,一天后就可以把时差调整过来。面对着浴室里的镜子,边擦干身子边打量着自己那副狼狈样,查韦斯想不管怎样,至少这是一种办法。做完这一切后,他穿上休闲装出现在旅店的咖啡屋里。
“你知道,中校,如果有谁能发明一种专治飞行时差综合征的麻醉剂,那他一定会富得冒油。”
“一点不错。不过我已经适应了,少校。”
“叫我丁,我的名字叫多明戈,不过人家都叫我丁。”
“你什么出身?”威尔克森问。
“步兵出身,然后进中情局,现在干这个差使。我不知道什么少校不少校的,我只知道我是彩虹部队第二分队队长,我想这就够了。”
“你们彩虹部队一直很忙。”
“这倒是真的,中校。”查韦斯赞同地说。当服务员端着咖啡壶走过去时,他摇了摇头。让查韦斯感到困惑的是,这里没有一个人饮用军人使用的那种咖啡,咖啡因的含量相当于普通咖啡的三倍,这种咖啡现在最能派得上用场,有了它,再加上晨练,它的作用也许就大多了。除了疲惫,又被整天囿于747飞机上,他总感到身子不自在,也吃不消。这种飞机大倒是大,足以能让腿部活动开,但设计师却忘了再设计一条跑道。随后,他又对那帮在旅途中犯烟瘾的弟兄们动了恻隐之心,他相信他们肯定难受得够呛。可话又得说回来,坐飞机毕竟快多了,要是坐船的话,可能要走上整整一个月——当然,船上有宫殿般舒适的环境,有很多锻炼的机会,还有美味佳肴。有得就有失嘛,生活不就是这么既充满矛盾又保持平衡吗?
“你们参与过世界乐园那件事吗?”
“当然。”查韦斯点点头说。“我的分队对那座城堡发起袭击,当歹徒杀害那小女孩时,我就离她一百英尺远,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中校。”
“叫我弗兰克吧。”
“谢谢,好的。弗兰克,太遗憾了。不过,我们最终还是逮住了那名歹徒——是霍默·约翰斯顿逮到的,他是我手中的一杆长枪。”
“从电视报道上看,那一枪打得不怎么准。”
“霍默打算发布一个小小的声明,”查韦斯眉头一竖,解释说。“说他从此洗手不干了。”
威尔克森马上意识到说漏了嘴,立即一改话题,说:“哦,对了,哎,丁,你有几个孩子了?”
“几天前刚当上爸爸,一个儿子。”
“祝贺你,为了这,我们也得喝上一杯啤酒,也许今天晚些时候。”
“弗兰克,一杯啤酒你也许就得抬着我的屁股回到这里来了。”查韦斯打个哈欠,当即感到浑身不舒服。“你们干嘛老想着让我们趴倒在这里?大家都说你们这帮家伙特好。”
“丁,听听不同意见总没什么坏处。我的弟兄们虽然都受过良好的训练,但我们的实战经验不足。我们也需要一些新装备。全球安保公司带给我们的E系统公司生产的新型无线电台确实不错,你们能给我们一些别的什么?”
“努南的有些玩意儿能让你目瞪口呆,弗兰克,连我们自己也不敢相信,不过,我认为那玩意儿在这里没多少用武之地,周围的人太多。不过我相信,你也许会有兴趣。”
“什么玩意儿?”
“蒂姆叫它‘三度仪’——你知道在影片《星际旅行》中,斯波克先生自始至终使用的那个小道具,它能像雷达发现飞机一样发现人。”
“怎么使用呢?”
“他会告诉你的。大概是在人的心脏周围有电场吧。”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新鲜玩意儿。”查韦斯解释说。“我想,这是美国一家叫DKL的小公司的产品,这小玩意儿真神,也好用。布拉格堡的小个子威利很喜欢它。”
“拜伦上校?”
“就是他。你说最近你和他一起共过事?”
“哦,是的,他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家伙。”
查韦斯听后咯咯地轻声笑了起来,说:“他一直不怎么喜欢我们彩虹部队,因为我们挖走了他手下一些最棒的人。”
“然后让他们去挑大梁干真活。”
“那当然。”查韦斯边说边呷了一口咖啡。此时,队里其他队员也来了,穿着和他们的队长一样的清一色休闲装。他们悠闲自得地踱进咖啡屋,一看到他们的头儿也在,就走了过来。
现在是堪萨斯下午四时左右。早上骑过马后,波波夫感到身上有些地方又酸又痛,也许是不得要领,臀部特别酸痛,两条大腿伸出去的角度都不一样了,但是总体感觉非常好。
这里没有波波夫可以插得上手的地方,没人指派他干什么。到了中午,他把可以调查的情况都调查了,剩下的就是看看电视,消遣消遣,可是他并不是个电视迷。作为一个思维敏捷头脑灵活的人,他很快就感到厌烦,他很讨厌这种索然无味的生活。有线电视新闻不断重复播放着奥运会的新闻,他所钟爱的国际竞赛项目现在还没有开始。于是,他只得在旅店的走廊上来回踱着,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眺望四周的田园风光。他想,明天早上还要骑马,这样至少可以享受到外面那悦目的景色。就这样,他来回踱了一个半小时后就去了自助餐厅。
“哦,你好,德米特里。”先他一步到达的柯克·麦克莱恩招呼他说。这位俄国人看到,麦克莱恩也不是一个素食主义者,他的盘子里有一大块火腿肉,波波夫就此发表了一通议论。
“早上我就说过,我们天生不是吃素的。”麦克莱恩咧开嘴笑着指指盘子里的火腿肉说。
“你怎么知道的?”
“主要看牙齿。”麦克莱恩回答说。“食草动物咀嚼草类,在这类食物中有不少砂子之类的脏东西,它们像砂纸一样磨损着牙齿。所以食草动物牙齿上的釉质很厚,只有这样,它们的牙齿才不至于在短短几年内被磨损坏。而人类的牙齿就不同,它的釉质就比你所看到的母牛的牙釉要薄得多,因此,我们就得先把食物上的脏物洗干净再吃,或者吃肉以摄取大部分所需的蛋白质。我想,我们还无法快速适应只喝厨房里的自来水吧?”麦克莱恩笑着说,露出一口白牙。这两个男子汉走向同一张餐桌,坐下后,麦克莱恩问:“你为约翰干什么?”
“你是说,布赖特林博士?”
“是的,你说过你直接为他工作。”
“我曾经是克格勃特工。”波波夫也想试探试探他。
“哦,你给我们当间谍?”麦克莱恩边问边切了块火腿肉。
波波夫摇摇头说:“不完全是,我与布赖特林博士感兴趣的人进行接触,让他们按布赖特林博士的要求发挥某些作用。”
“喔?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说。”
“事关秘密,呃?男子汉,这样的事在这里多着呢。他们有没有向你介绍过有关‘工程’的情况?”
“确实没有。也许我算是‘工程’的一份子,但是没人确切地告诉过我所有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吗?”
“喔,当然知道。从一开始,我就参与了。说真的,伙计,这件事可了不起,虽然其中确实有些龌龊肮脏的成分,但是,”他的眼中闪现一丝冷酷的目光说。“你要炒鸡蛋,你就不得不把鸡蛋打破,是吗?”
这一论述后来成了名言,特别是在克格勃内部,当偶尔有人拒绝采取特别残酷的作战行动去对付毫无人性的恐怖分子的所作所为时——就像波波夫以及最近在他指导下的恐怖分子所干的那样,这句名言常常被人引用。那么,这个人要帮助炒的是什么样的蛋呢?
“德米特里,我们要改变整个世界。”麦克莱恩说。
“怎么改变法?柯克。”
“伙计,等着瞧吧。还记得今天早上出去骑马的感觉吗?”
“当然记得,感觉好极了。”
“你可以想象一下,整个世界就像你感觉的那样好。”麦克莱恩想说的就是这么多。
“但是,怎么才能让这一变化发生呢……所有的农户又到哪里去了呢?”波波夫一脸茫然地问。
“伙计,你就把他们想象为鸡蛋吧。”麦克莱恩微笑着回答。德米特里不知怎的突然感到浑身透凉,思维也不能如愿作出敏捷的反应。这种状况就像是他又成了一名外勤军官,千方百计地想要洞察敌方的行动企图,他虽然掌握了一些、也许是不少重要情报,但仍不足以在头脑中形成一个完整的拼图。然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工程”中人一说到人的生命就活像是当年德国法西斯的所作所为,而德国法西斯针对的也只是犹太人而已。突然,他抬起头搜寻着那突如其来的噪音,他看到另一架飞机正降落在附近的跑道上,隔着飞机可以看到有几辆汽车停在远处的公路上,等上完了人就驶向那幢大楼。他发现,现在自助餐厅里的人多了些,比前一天几乎多了一倍。看来,地平线公司正在把它的人运往这里。这是为什么呢?难道这是“工程”的一个组成部分?难道这标志着这个昂贵的研究设施正式启用?波波夫知道,拼图的片片块块都放在他的面前,但是,用什么方法把它们拼成一幅画仍然是一个令人费解的谜。
“嗨,德米特里!”基尔戈尔说着,走了过来。“怎么,有点儿酸?”
“有一点。”波波夫承认说。“但我不后悔,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骑?”
“当然有啰,这是我每天早上在这里的必修课嘛,想和我一起骑吗?”
“是啊,那就谢谢了,你太客气了。”
“早上七点,就在这,老弟。”基尔戈尔微微一笑。“你呢,柯克?”
“那还用说。不过明天我要出一趟车去买些新靴子回来。附近有没有专卖户外运动用品的商店?”
“有一个美国骑兵部队的小商店,离这里半小时路程。沿州际公路往东,过两个匝道口就到了。”基尔戈尔医生回答说。
“好极了。我得趁早买它几双,要不然,新来的人会把户外运动用品商店抢劫一空的。”
“言之有理。”基尔戈尔心想。然后他把话题一转问道:“嘿,德米特里,当间谍是什么感觉?”
“间谍这活常让人感到沮丧。”波波夫照实回答说。
“哇!这就是那个体育场!”查韦斯说。这体育场确实够大的,它足可以容纳十万人。不过这里的天气很热,热得炙人,人就好像呆在一口硕大的水泥锅里。好在有许多小商摊云集在走道和大厅里,当然,到时候会有更多人在那儿兜售可乐和别的饮料,此外,体育场的外面还设有各种各样的啤酒屋。现在,体育场那青翠的草地上几乎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场地养护工在做着最后的修剪,大部分田径项目将在这里进行。在椭圆形的塑胶跑道上进行的跨栏项目此时也已经画好了记号,在这个跑道上还有几个用于跳高跳远项目的沙坑。场地的一端耸立着一个巨大的电子记分牌和一个超大屏幕,通过它,观众可以看到重大比赛的现场直播。看到这些,查韦斯的内心已经感到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和兴奋,他虽然从未亲临现场参加过奥运比赛,可是,作为运动爱好者,他清楚地知道,为了把这一切准备就绪,人们要付出多大的精力和技艺啊。那些令人惊叹的亮点就像是他的士兵一样让人赞叹不已——在查韦斯看来,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不是运动员,他们还是孩子。明天,运动员们将会步伐整齐地进入这个场地。即使是他手下的射手也可能赢不了手枪或气步枪项目的比赛,但他们个个是多面手,受过多方面的训练,可以完成各种任务,而奥运会运动员是专才,只接受单一项目的训练,能在某一方面表现特别出色。这就好比一场专业棒球赛在现实世界中对人们的生活有着重大意义,而能够观看到所有的比赛更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享受一样。
“是啊,我们花费了大量的钱财才把体育场地搞成这个样子。”弗兰克·威尔克森以赞许的口吻说。
“你们反应部队的位置在哪儿?”查韦斯问。对方做了个手势,转过身去。
“这边。”
“嘿,感觉不错嘛。”查韦斯说着便走进细雨蒙蒙似的水雾之中。
“是的。它使地表温度大约降低了十五度。我想,比赛期间会有很多人到这里来凉快凉快的,正如你看到的那样,我们安装了许多电视,他们可以看到比赛的实况。”
“弗兰克,那些电视兴许派得上用场。可运动员们怎么办呢?”
“在他们来往过道以及入场式使用的主通道上,我们也安装了类似的玩意儿,但是一到运动场上,只好委屈他们流汗了。”
“愿上帝保佑那些马拉松选手。”查韦斯说。
“会的。”威尔克森随声附和说。“在各个点上,我们配备了医护人员。未来几天的天气恐怕还是晴热天气,不过,我们在不同的比赛场馆都设置了足够的急救站,另外一个地方就是赛车场,那里特别需要这样的急救站。”
“还有佳得乐饮料。”查韦斯停顿片刻后说。
“什么?”
“这是一种运动饮料,内含很多预防中暑的电解液。”
“啊,是的,我们这里有类似的饮料,此外还有盐片等等这一类的东西。”
不一会,他们来到安全区。查韦斯看到澳大利亚特别空勤团队员们在舒适的空调环境中懒散地或躺或倚,手边自备的小电视可以让他们观看到比赛实况——其他的电视监视着交通咽喉口。威尔克森把自己的士兵一一介绍给客人,他们的士兵以澳大利亚人的友善态度与客人握手致意,查韦斯手下的战士也开始与对方互致问候攀谈起来。训练有素的彩虹部队队员很快与对方融为一体,他们国际交往的能力也是很突出的。
这栋楼房很快就住进了许多人。头一天,波波夫独自一人一直呆在四楼上沉思,当然不是现在,现在,附近的六个房间至少都住上了人。他从窗外望去,看到停车场上停满了那天驶来的私家车,他估摸着从纽约开车过来需要两三天时间,看来,那一道把人带出纽约的命令是在最近就下达了的——但是,活动帐篷在哪?这些人难道要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吗?作为一个旅店,这栋楼房堪称是舒适的,可是这毕竟与一个永久居住地的舒适是两码事。那些拖儿携女的人如果一直待在这么拥挤的房间里,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会发疯的。他看到两对年轻夫妇在窃窃私语,从他们身旁走过时,他还是听到了只字片语,显然他们都还沉浸在驱车进来所看到的野生动物嬉戏时的兴奋之中。波波夫想,是啊,小鹿之类的动物确实可爱,但也不至于让他们当作一个话题那么起劲地谈论着。这些人是地平线公司雇来工作的有教养的科学家吗?而他们的言谈举止倒像是一群第一次离开莫斯科看到国家农场而目瞪口呆的少先队员们。这位前克格勃军官走进自己房间时心里在想,最好领他们去看看维也纳或巴黎的歌剧院。但是,他马上又冒出另外一个想法,这是一群热爱大自然的人,或许他应该亲自考察一下他们的兴趣爱好。在他的房间里不是有几盘录像带吗?……对啊,他找到了,他把其中一盘塞进录像机里,按下播放键,然后在电视上看了起来。
啊,他看到了,臭氧层,看来西方人对此很是惶恐不安。波波夫想,当生活在臭氧洞下的南极企鹅纷纷死去的时候,他会开始关注这一问题的,然而,他只是看着听着,他发现这盘像带是一个叫做“地球第一”的组织制作的,他也注意到,像带的内容犹如前苏联国立电影厂制作的片子那样具有论战的色彩。那些人确实对这类问题非常惶恐不安,呼吁要停止使用各种工业化学品——然而,用空调机调节空气怎么可能离得开化学物品呢?难道让人们放弃空调而只是去拯救受紫外线辐射的企鹅吗?这是一种什么混蛋逻辑?
他看了看表,这盘像带一共放了五十二分钟。他选择的该组织制作的另一盘像带是关于拦水大坝的。片子一开头就把科罗拉多河上胡佛大坝的主使者和建造者大骂一通,说他们是“环境罪犯”。但是,那不是一座水电站吗?难道人们不需要电力吗?水电站发出的电力难道不是最干净的能源吗?好莱坞制作的影片难道不正是使用这座电站发出的电力吗?他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啊——
——为什么他们的录像带会放在他的房间里呢?波波夫感到迷惑不解,难道是德鲁伊特们干的?这个词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们是贞女的牺牲者,是大树的崇拜者——倘若如此,那他们该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那就是西堪萨斯那长满了麦子的平原上,在那里几乎看不到什么树。
德鲁伊特们?大自然的崇拜者?他让录像带自动倒回去,他又找到了一些期刊,发现其中一本是“地球第一”这个组织发行的。
这是一个什么名称?“地球第一”——把地球置于什么之上呢?它的那些文章对破坏地球的各种行径发出了严正声讨。是的,他也承认,露天开采是不对的。这个地球应该是美丽的,是值得人们尊重的。他和其他的人一样,既欣赏那郁郁葱葱的森林风光,也喜爱那荒山秃岭上雄浑绚丽的岩石。如果世上真有上帝的话,那么,他的确是一位技艺高超的艺术大师,然而……这是什么东西?
第二篇文章写道,人类是地球行星表面上的寄生虫,他们所从事的破坏远甚于建设。人类杀害了多种动物,毁灭了多种植物,因而人类已经失去了在地球上生存的资格……他越往下读就感到火药味越浓。
他想,废话是越说越离谱了。难道一只遭到狮子攻击的瞪羚羊能请求警察或者律师为它的生存权利提起诉讼吗?难道一条游向上游去产卵的大马哈鱼会向一头从水中突然蹿起扯它、撕咬它的熊提出抗议吗?一头母牛能与一个人相提并论吗?谁会这么想?
长期以来,那样的宣传在苏联几乎成了一种宗教信仰,无处不在,令人可怕,他们是一群如痴如狂、毫无教养且心怀叵测的人。他们贪得无厌,他们偷窃他人的财富,他们为了私欲而剥削他人。当他第一次在国外执行任务时,他就已经看出了这种宣传的虚伪性,不过,他也知道西欧人也同样认为美国人有点疯狂——如果这个“地球第一”的组织也代表美国的话,那么西欧人肯定是对的。但是英国也有这样的人,他们向身穿裘皮的人喷涂油漆,他们声称水貂有活着的权力。水貂?这是一种与世隔绝的啮齿目动物,有着精细毛皮的啮齿目动物,这种动物有活着的权利吗?依据的是哪家的法律?
就在那天早上他们拒绝了他捕杀——叫什么来着?——草原犬鼠的建议,那是另一种啮齿目动物,它们的洞穴可以把马腿折断——但他们说什么来着?他们说犬鼠是属于那里的,而人和马却不是。他们为什么对鼠类如此关心呢?那些珍稀动物,鹰、熊、鹿以及模样怪异的羚羊,它们很可爱,但是它们是鼠类吗?他曾与布赖特林谈过这一类话题,看来,布赖特林也很喜爱在野外爬行和生活的动物。他不知那些人对蚊子和火蚁是如何看待的。
德鲁伊特们的胡言乱语是否是为他解开难题的一把钥匙?波波夫在思考着,如果为了使自己确信他没有受雇于一个狂人……不是狂人,而是一个连环杀手的话,那么他决心去学习一番……此时此刻,这决不会是一个让人感到舒心的想法。
“一路上飞行,感觉怎么样?”
“和你想的差不多,一整天就那么该死的窝在747飞机上。”查韦斯在电话上抱怨说。
“嘿,至少那是头等舱嘛。”
“那好,下次你也可以来享受享受。约翰,帕齐和杰西好吗?”查韦斯问,话题转入重点。
“他们很好。外公的活儿算不上辛苦。”克拉克差点没说他至今还没换过一次尿布呢。桑迪铁了心包揽了帮助照料婴儿的一切活儿,只让丈夫扶这个小家伙一把。他猜想,母性的本能竟是如此的强烈,自己承担的活儿容不得旁人插手。“多明戈,小家伙真是一个精灵鬼,你干得不错啊,年轻人。”
“哟,多谢了,爸。”这是万里之外传来的略带嘲讽的回答。“帕齐呢?”
“她很好,就是缺少睡眠。杰西现在一次只能睡上大约三个小时,等你回来的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怎么,想和她说说话?”约翰接着问道。
“您说呢,C先生?”
“行,别挂,帕齐!”他叫着。“多明戈的电话。”
“嘿,宝贝。”查韦斯在他的旅店房间里说。
“你好吗,丁?坐飞机的感觉怎样?”
“路太远了,不过没事。”他撒了一个谎。一个男人决不会当着妻子的面表现出任何懦弱的。“他们招待我们相当地好,就是这里太热,我都记不得我们那儿的热天是什么样的了。”
“开幕式那天你们会在那里吗?”
“当然会,老一套,我们都有安全通行证,这是澳大利亚人的礼节嘛。杰西好吗?”
“他很好。”一个理所当然的回答。“他长得很帅,也不怎么哭,他太棒了,你知道吗?”
“你睡得怎么样,宝贝?”
“呃,有时能睡上几个小时,没事的。我实习的时候比现在更糟。”
“那让你妈妈帮帮忙,行吗?”
“她在帮我。”帕齐对丈夫说。
“那好。我还想和你爸爸说点——公事。我爱你,宝贝。”
“我也爱你,丁。”
“多明戈,我想,作为女婿,你很称职。”不一会儿一个男声在电话的那一头说。“我从来没见过帕特里夏笑得这么多,我想这是因为你的缘故。”
“哟,多谢,爸。”查韦斯回答说。他看了看他的英国表,那儿刚过早上七点,这里,在悉尼,是大热天的下午四点。
“好了,那儿情况如何?”克拉克问道。
“很好。”查韦斯对彩虹六号报告说。“我们的联络人是弗兰克·威尔克森中校,他的部队很团结,他的士兵很友善,训练有素,充满自信,显得很得心应手。他们与警方的关系非常好。我看,他的应急计划也不错——长话短说,约翰,当今天早上飞过内陆地区的时候,我就在想,与其说他们这里需要我们,不如说他们的内陆地区需要更多的澳大利亚人。”
“既然这样,算了吧,就好好看比赛吧。”话语中也多少带有些牢骚。克拉克想,查韦斯和他的队员正在享受的是一个价值上万美元的自由假期,确切地说,那可不是在服刑。
“约翰,这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查韦斯对自己的上司说道。
“是啊,不过谁知道呢,是吗,多明戈?”
“我想也是。”查韦斯只得承认。他们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只是来证明一个无人真正知道的事情。
“你的部下都好吗?”
“是的,都好。澳大利亚人对我们确实不错。旅店的房间很好,步行就可以去体育场,但他们仍给我们配了车。所以我说,我们是在带薪旅游,嗯?”
“没错,像我刚才说的,丁,好好看比赛吧。”
“彼得怎么样?”
“恢复得不错,但至少得休息一个月,或许六周。这里的医生也不错,陈军士长的两条腿恐怕有点麻烦,估计得两个半月后才能重新工作。”
“那他一定很窝火。”
“哦,那是。”
“被我们逮捕的那些人情况如何?”
“警察正在审讯他们。”克拉克说。“关于那个俄国佬的情况我们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但是真正能用得上的东西还没有。爱尔兰警察正千方百计地想通过制造商来确认截获的可卡因——这是真正的药厂生产的纯正药用可卡因,一共十磅。按黑市价,简直可以买到一架他妈的飞机。爱尔兰警察担心这很可能是一种新动向,爱尔兰共和军的分裂主义组织正通过毒品交易获取丰厚的利润,不过那不关我们的事。”
“这个俄国佬——叫谢罗夫,是吗?——是他向爱尔兰共和军提供关于我们的情报?”
“那是确定无疑的,多明戈,但是我们不知道他是从哪得到的情报,我们的爱尔兰朋友也并不比我们知道得更多——他们知道的也许就这么多。格雷迪还是一言不发,他的律师对我们在康复室里审讯他的方式提出质疑。”
“那么,这是不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丁,我在听你陈述呢。”克拉克咯咯地轻声笑了。在他看来,他们似乎不会在审判中使用这些情报。在赫里福德发现的一盘显示格雷迪正离开现场的录像带是英国广播公司记者提供的。比尔·托尼前一天告诉他说,肖恩·格雷迪将会被判处终身监禁,除非使用欧盟条约的某些条款。蒂莫西·奥尼尔以及和他一起投降的人可能在他们六十岁的时候获释。“还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了,约翰,这里一切看起来都很好。明天这个时间我再向你报告。”
“好的,多明戈。”
“替我吻吻帕齐。”
“如果你要的话,我甚至还可以替你抱抱她。”
“是吗——多谢了,外公。”查韦斯高兴地说。
“再见。”他听到电话的那一头挂了。
“头儿,现在离开家正是时候。”站在几英尺开外的迈克·皮尔斯说道。“开头两周确实够烦的,等你回家的时候,这小家伙可以连续睡上四五个小时,如果你运气好的话,可能更多些。”这位已是三个孩子的父亲预言说。
“迈克,你看这里有什么问题没有?”
“就像你向六号汇报的那样,澳大利亚人能控制大局。他们看来都是些好人。我们在这儿纯粹是浪费时间,权当我们是来看奥运比赛的吧。”
“我想也是。还有什么问题?”
“我们带不带枪?”皮尔斯问。
“只带手枪,穿便服。你的安全通行证会让你通行无阻的。我们两人一组,你和我,乔治和霍默。都把战术无线电台带上,就带这么多了。”
“是,长官。时差综合征怎么样了?”
“你感觉怎么样,迈克?”
“就好像被装进一个口袋里挨了棒球棍一阵乱打似的。”皮尔斯抱怨说。“但是明天会好些,妈的,我想熬过今天,明天总会好些的吧。嘿,明天早上我们可以和澳大利亚人一起值勤,在奥运会的跑道上跑我们的步。真爽,嗯?”
“我也喜欢这样。”
“是啊,能遇到几个肥肥胖胖的运动员也不错,我倒要看看他们全副武装能跑多快。”皮尔斯在全副武装的情况下最快能以四分半钟跑完一英里,但是却从来没能突破四分钟这个纪录,即使穿上跑鞋和短裤也无济于事。路易斯·卢瓦瑟勒说过他曾有一次破过这个纪录,查韦斯相信他。这个身材矮小的法国人是一块跑长跑的料,皮尔斯无论是身材还是身高和肩宽都偏大了些。毕竟丹麦大狗不如身瘦腿长的美国灰狗嘛。
“冷静些,迈克,我们得保护他们不受坏蛋的袭击,那最能说明谁是好人了。”在摆脱了时差综合征后,查韦斯说。
“是,长官。”皮尔斯将铭记这句话。
波波夫无缘无故地醒了,哦,对了,另一架湾流型喷气机刚刚降落,他想这些人对于“工程”来说应该是真正重要的,年长的或是那些拖家带口的不是开着车来就是坐着飞机来,商务飞机停在灯光照射的跑道上,舷梯已经安置在飞机的舷舱旁,乘客走下飞机直奔接送他们的汽车,然后汽车很快地载着他们驶离机场送往旅店。波波夫不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他离他们太远,看不清他们的脸。早上他或许会在自助餐厅里见到他们。德米特里·阿尔卡季耶维奇在浴室里喝了一杯水便睡到床上。这栋楼房很快就客满了,但是他一点儿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威尔逊·吉尔林就住在彩虹部队上面几层的房间里。他的几个大行李袋放在壁橱和衣帽间里。打扫房间的女服务员连碰都没碰过一下,她们只是打开壁橱看上一眼,接着就整理床铺清洗卫生间,对行李袋里的东西,她们没检查过——吉尔林在这些行李袋上做了记号,有没有被人动过他最清楚——其中一个行李袋里放了一个外面标有“氯”字的小塑料罐。这个小罐的外表与奥运会体育场里喷雾系统内的小塑料罐一模一样——实际上,这个小罐也是从安装喷雾系统的同一家公司买来的,倒空里面的东西再更换上湿婆病毒,他自己还备有一套更换用的专用工具,这套本事他早已在堪萨斯练得相当娴熟,因为只有堪萨斯才有这套相同的喷雾系统。他就是闭上眼睛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反复演练直到把喷雾系统的停顿时间压缩到最短。他回想着小罐内的湿婆病毒,据他所知,具有如此可怕效果的致命毒剂被紧紧地压缩在一个小罐里,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这比一个核装置要厉害得多,因为核装置只能引爆一次,而湿婆病毒的危险在于它可以被无数次地复制。根据喷雾系统的工作情况,使湿婆病毒的极微小胶囊颗粒进入体育场的整个喷雾系统需要三十分钟时间。计算机模型和机械实际测试都证明这种颗粒将会附着在水管各处并随着水雾喷出喷嘴,湿婆病毒在细柔凉爽的水雾中,肉眼是无法看到的。通过通道进入主场地以及在各个公共场所的人都会吸进湿婆病毒,平均每人每呼吸四分钟,就会吸入大约二百多个含有湿婆病毒的微小颗粒,这比计算的致命剂量要大得多。这些极微小的颗粒经过人的肺部进入血液,在那儿溶解释放出湿婆病毒。缕缕毒剂顺着血液的流动进入最具吸收功能的肝和肾内,然后开始其缓慢的倍增过程。所有这一切在宾厄姆顿实验室中在“正常”的试验体上都得到了验证。接下来的数周内,湿婆病毒将倍增到足以发挥作用的数量,人们通过接吻和性交,通过咳嗽和鼻涕传播着湿婆病毒,这也在宾厄姆顿的实验室里得到了验证。大约四周后,人们开始感到身体有点不适,有的人可能会去看医生,医生可能诊断为感冒,嘱咐他们服些阿司匹林,多喝水,看看电视多休息。他们会遵照医嘱去做。一两后天感到病情有所好转,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真正转好,迟早他们会因湿婆病毒而引起内脏出血。毫微剂量的湿婆病毒最初释放的五周后,有些医生可能会做抗体试验,他们会惊讶地发现类似埃博拉热的可怕疾病又卷土重来。经许多流行病专家的会诊,可能会把悉尼奥运会作为关注的焦点,的确,有成千上万的人从这里来来往往,这才是真正的湿婆病毒传播地,是“工程”高层人物多年前就作出的决策——甚至比由伊朗策划的针对美国的瘟疫战还要早,这场瘟疫战之所以没有成功,那是因为病毒细菌没有选对,施放的方法也过于随意,毫无章法。然而,这一次的计划相当周密。地球上每一个国家都选派运动员和裁判员去参加奥运会,他们无一例外地会通过这凉爽的水雾进入这个炎热的体育场,他们会在那逗留片刻以排出过量的体温,他们会在这个清凉世界里做深呼吸,让全身放松一下,最后他们将打道回府,各回各的国家,从美国到阿根廷,从俄罗斯到卢旺达,他们将把湿婆病毒传播到世界各地,整个地球将开始惊恐起来。
然后,进入第二阶段。地平线公司将生产并发放A型疫苗,公司将成千上万升地批量生产,然后由直达专机送达世界各国,那些公共健康服务机构的内科医生和护士们肯定会向每一个被他们发现的人注射这种疫苗。至此,因第一阶段带来的全球惊恐而产生的第二阶段的注射工作宣告结束。注射了A型疫苗四至六周后,人们开始生病,所以从今天算起,三周加上六周,再加上二周,加上六周,再加上最后二周,一共十九周,在不到半年时间内,甚至还不满一个棒球赛的赛季,全球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将会死去,于是,地球得到了拯救,羊儿再也不会因化学武器的释放而死去,物种再也不会因没有头脑的人而灭绝,臭氧层不久将会自我修复,自然界将再度兴旺。而他,威尔逊·吉尔林上校,将和“工程”的同事们和他的亲朋好友们亲眼目睹这一切,享受欣赏这一切。他们将拯救这个行星,将养育后代教他们去尊重、爱护和珍惜这个地球,这个世界将会重新变成一个美好的绿色世界。
他的心情充满着矛盾。他从窗户往外望去,他看见人们在悉尼的大街上行走,一想起即将发生在这些人身上的事,他的心上感到一阵刺痛。然而,他毕竟看惯了令人痛心的事,杜格威的羊群以及埃奇伍德兵工厂的猴子、猪和其他供试验用的动物,它们也同样会感到疼痛,它们也同样有生存的权利,而人类却漠视这不言而喻的事实。那里的人们从不使用洗发香波,但他们却拿它在实验室的兔子眼睛上做试验,那些兔子一动不动地被残忍地关在小笼子里,默默地忍受着痛苦,它们毫无表情地面对着一点儿也不理解动物的人们,他们只关心自己的汉堡包是怎么在当地的麦当劳快餐店里烘烤出来的。因为他们的冷漠,他们也在间接地帮着毁灭这个地球,因为漠不关心,他们根本不想分辨孰重孰轻,正因为他们不懂得去珍惜那些重要的东西……他们就该去死。他们是一群自己作践自己的人种,因此他们必须自食其果。吉尔林想,这些人可不像他自己,他们也不看看,在查理·达尔文既残酷又公平的法则面前,他们只是处于一个相对不利的境地。正因为如此,正如一个物种取代另一个物种那样,所以他和与他一样的人将取代这些人,他毕竟只是自然选择法则的一个工具而已。
查韦斯感到,喷气飞行时差综合征基本上已经消失,早锻炼的状况一直很好,特别是在奥运会的跑道上跑步的感觉太棒了。他和迈克·皮尔斯两人相互较劲,他们不计时间,只是拿出吃奶的功夫奋力拼搏。他们一边跑着一边抬头看着空无一人的看台,脑海中想象着如果他们是训练有素的运动员,他们将会得到的掌声和欢呼声。跑完后,他们冲了个澡,两名军人抓住对方先前的所作所为相互取笑打闹,随后,他们穿上休闲服,把手枪藏在衬衣里面,把战术无线电台塞进口袋,最后把安全通行证挂在脖子上。
没过多久,体育场内的高音喇叭响了,在运动员方队中,希腊作为参赛国的第一支队伍从远处通道的出口处迎着看台上观众发出的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迈步走了过来,悉尼奥运会自此拉开了序幕。查韦斯告诫自己,作为一名安保官员,他应该把注意力盯着周围的人群,但他发现他做不到,周围没有任何特别值得关注的险情。那些年轻而自豪的运动员们犹如军人那样迈着整齐雄壮的步伐,跟随在各自的国旗和裁判之后,行进在椭圆形跑道上。查韦斯内心在想,这个时刻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非常自豪的,他们是代表各自的祖国出现在世界的面前。为了这份荣誉,为了得到这阵阵的欢呼声,也为了无愧于这一时刻,他们每个人都经过了数月乃至数年的苦练。当然,这既不是作为一名中情局的外勤特工,也不是作为彩虹部队第二分队队长需要做的事。这是一场纯粹的运动和竞技,如果它不是真的用于现实生活中去的话,那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从根本上说,每一项比赛都是一种活动的形式——大部分项目本质上都带有军事色彩。赛跑——最重要的军事技能就是投入或撤出战斗的能力;标枪——是投向敌人的一支长矛;铅球和铁饼——是另一种投掷武器;撑杆跳——让人翻墙进入敌营;而跳远——那是越过敌人在战场上挖掘的坑。所有这一切都是自古以来军人必备的技能,现代竞技还加上了射击项目:手枪和步枪射击。现代五项全能运动是根据十九世纪后期军队传令兵必备的技能而设计的——骑马、赛跑、急速赶到目的地,将战况向指挥官报告以便指挥官有的放矢地实施指挥。
这些男女运动员们是另一类勇士,为了替他们自己和他们的国旗增光添彩,兵不血刃地战胜对手,在圣洁的荣誉场上获胜,他们来到了这里。查韦斯认为,对每一个运动员来说,那是一个无比高尚的目标,而他的年龄大了,不再适合在这里去参加竞赛了。不再适合?他心有不服。不,这不是指他的年龄,他或许比有些行走在椭圆形跑道上的人更加适合,但是对他来说,光赢得单项优胜是不够的。他摸了摸衬衣里面的手枪,就是这支枪,还有他使枪的能力,使他适合去保护这些年轻人,不让他们受到任何企图伤害他们的人的伤害,多明戈·查韦斯认定,那就是他的使命。
“头儿,他们真酷。”当看到希腊运动员经过他俩面前时,皮尔斯感慨地说。
“是啊,迈克,的确很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