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川北握住魏尔敏拉着自己衣角的那只手,视线驻足在她的脸上:“哪儿不一样。”
语气不耐。
其实,他并非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至少在今天这件事上,至少在喜欢她、维护她这件事上,姚川北觉得,他和徐原洲并不应该有什么不同。
转眼,其他人都已经进了包厢,走廊上只剩下他们二人。深色的镜面墙壁,清晰的映出两人身影,反射角度带来的视觉错位,让他们看起来像是依偎在一起。
迷离昏暗的灯光在两人间飘忽游荡,通过手掌与手腕接触的部位,他们可以不间断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暧昧的气息飘散开。
魏尔敏想抽回自己的手,轻轻地试了一下,本来姚川北攥的很松,感觉到反方向的力气后,手指下意识地开始收紧。
倏地,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仿佛消失了一般,姚川北能清晰地感受到魏尔敏手腕处,一阵一阵脉搏的跳动。
他一惊,猛地松开了手。
魏尔敏摸摸自己的手腕,抬头看向姚川北。
男生狭长的双眼藏于细碎的刘海下,眼底幽深晦涩,平白生出几分阴郁。
像只高度戒备的头狼。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没忍住笑出声。
姚川北看着她,眉心渐渐拧了起来,让人觉得压迫与喘不过气。
魏尔敏不喜欢这种自己失去主导权的氛围,她敛起笑容,推开包厢的门,待一只脚踏进房间内后,才回头不紧不慢地回答他:“没事了,因为我刚刚才意识到,你们确实没什么不同的,都是个大傻冒。”
下一秒,包厢门在男生面前,被狠狠关上。
这顿骂挨的莫名其妙,姚川北满头问号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摸着眉毛。
半晌,他意识到魏尔敏可能只是在开个玩笑,推门进屋。
第一下没推动,他以为是门太重,又推了一下,还是没动,正要使劲时,他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魏尔敏正蹲在里面抵着门,仰着头笑的人仰马翻。
其实很多时候,姚川北都搞不懂魏尔敏在想什么,就像现在,她轻而易举地就将两人在包厢门口的事情翻篇,而他始终无从知晓她那个时刻的内心。
她不会对他握住手腕的事情发难,也不会认真回答他的问题,更不会发现他掩藏在音乐鼓点下狂跳的心。
姚川北不再尝试去推门,力气用大了怕伤着她,力气用小了又没意义,隔着那层薄薄的玻璃,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甘心又无能为力。
见姚川北并不理会自己的小把戏,魏尔敏撇着嘴起身,拍拍屁股,直接挤在了苏玉航和向胜男的中间。
向胜男被迫向右边的位置挪动,然后在挨到徐原洲的手臂时,倏地坐直了身体,僵硬着,又暗自窃喜着。
“给我个话筒。”魏尔敏拍拍向胜男的大腿,两个话筒都在徐原洲的面前,她够不到。
向胜男伸手去拿话筒,却不曾想徐原洲也偏偏在这时候伸出手,冷不丁的,两人的手在半空中碰在一起。
她猛地缩回手,眨眼间,便感觉到双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她夹在魏尔敏和徐原洲的中间,暗自祈祷,不要让他们发现自己涨红的脸。
偏偏这时候,徐原洲要把话筒递给魏尔敏,于是歪着身子,将手臂从向胜男的面前伸了过去。
向胜男看着男生那青色的血管,像蜿蜒的河道一样,从眼前流淌过去,目不转睛。
魏尔敏察觉到向胜男的不自然,“发什么呆啊。”
徐原洲也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向胜男的头埋的更低了,双手搭在腿上,绞啊绞……
魏尔敏把室友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又看向徐原洲,好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于是轻笑了声,一巴掌拍在徐原洲的脸上,手腕一转,将他的脸换了个方向:“非礼勿视。”
“欸?”徐原洲震惊,挥手想拍魏尔敏的手,但她躲的太快没有打到。
于是他站起来,一只手死死捉住魏尔敏的手腕,另外一只手则高高抬起,重重的落在她的手心。
魏尔敏疼的倒吸一口气,抬脚踢向徐原洲的小腿。
姚川北从门外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他想到了一个词语来形容自己看见的场面——打情骂俏。
然后一言未发,坐在了沙发的最边上。
KTV里唱的最多的,还是情歌。
魏尔敏唱歌虽然总免不了要跑几句,但是她若真的好好唱歌的话,也不算太难听。只是她这人太叛逆,总是会超常发挥地加些个人理解进去,时而声嘶力竭,时而鬼哭狼嚎,频繁的挑战嗓子的极限。
所以在连唱五首之后,她主动将话筒传给了身边的苏玉航,从座位上离开,移动到点歌台前,正式接管起点歌员的工作。
从身边的刘岩开始,魏尔敏一个一个的询问过去,依次帮大家点好要唱的歌。姚川北本来说不唱歌,她再三的坚持与劝说下,最终还是勉为其难的点了首郑钧的《私奔》。
魏尔敏一边点着头输入歌曲名称,一边暗自感到意外。
二零一一年,最受学生们喜欢的歌手是周杰伦、张杰、许嵩等一众年轻音乐人,郑钧这的名字,她只在她爸车上的光碟看见过,完全没听过他的歌。
想到这里时,她意识到今天姚川北好像还没有开过口,于是悄悄的将《私奔》顶到了待播放列表的最上面。
《私奔》的前奏响起时,姚川北正阖着双目靠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玉航不会唱这首歌,握着话筒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应该该传给谁,见无人反应,向胜男安静的接了过去。
魏尔敏则拿起桌上另一个话筒,走到了姚川北身边,推了推装睡的人。
歌曲已经开始,向胜男温柔的唱道,“你陪我歌唱、你陪我流浪、陪我两败俱伤”。
姚川北缓缓睁眼,魏尔敏把话筒塞到他手里,“你的歌”,顺势在他身旁坐下。
那么吵闹的环境里,姚川北听见两人衣服布料摩挲的声音,他手指轻轻的打着拍子,适时地插进了歌曲。
他唱,“我梦寐以求,是真爱和自由。”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开口说话的原因,姚川北唱歌的嗓音,比起讲话时要微微沙哑一些,伤感又沧桑。
后来,向胜男也不再开口,只剩姚川北一个人的声音在流淌,带着众人听海风飘荡、听浪花翻腾。
本该是一首充满了哀伤的歌曲,却被姚川北唱的越来越有力量。
魏尔敏偏头看他,渐渐明白过来,连他的歌声也与他的人一样,蕴含着可以感动芸芸众生的汹涌生命力。
那种该死的、迷人的、又危险的高度统一的个性。
一曲毕,魏尔敏戳戳姚川北,她伏在他的耳边问道:“你还想知道你与徐原洲哪里不一样吗?”
姚川北摇摇头,顿了下,又点点头。
温热的呼吸,一阵阵的吞吐在他的脖颈处,酥麻的感觉顺便传遍了全身。
她说,“你唱歌比他好听。”
姚川北偏头看她。
昏暗的包厢里,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满含笑意。